第4章 聽說你要結婚?
臥室里漸漸傳出水流的響聲。
謝晚松仰躺在沙發上,脖頸自領口彎出一道優美的曲線。
他在江跖走後給又打了一針抑制劑,此時兩個空空的針管和玻璃瓶被主人暴躁地扔在桌子上。謝晚松怔怔地望著頭頂的吊燈,那些玻璃的原珠很快在視野里一分為二,隨後變成零散的光影。
抑制劑順著血液流向肢體各處,過高的藥劑含量使他身體變得麻木,那些原本燥熱的地方也都漸漸熄火,指尖與腳尖,再次變成一團冰冷。
直到他感覺體內的慾火全部熄滅了縮進籠中,這大概用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林風沈默著將地上的碎片掃淨,隨後一直都站在離他極遠的地方,一旁的窗戶開著一道通風的縫隙,借此來消散室內若有若無的夜合花的芬香。
他低垂著臉,將神情遮掩在了一片陰影之下。
「林風。」謝晚松啞著嗓音叫,「下周去趟張醫那,讓他開更高濃度的藥劑來。」
「謝少,已經不能再……」
謝晚松突然坐起半個身子,暴躁地揚起手臂,緊接著將桌子上的空針管與玻璃瓶全部打落在地上。
玻璃瓶一路滑到牆壁,碰撞的四分五裂。
他一字一字,冰冷地開口:「我說,給我開。」
「……」
林風似是有話要講,可惜千言萬語在唇舌間走了一遭,又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他最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藏匿了其中的眷戀與擔憂,安靜地回答道:「好的。」
謝晚松早上是被一通電話給吵醒的。
他昨夜睡的晚,隨便去廚房煮了兩個蛋當宵夜,躺下的時候已經要將近兩點了。
謝晚松的主臥極大,陽光透過窗簾只能照射到一小部分,於是床就藏在一方暗角里。.放在常人眼裡看過去總覺得壓抑,可房間主人卻覺得舒適,沒什麼關係。
謝三少的起床氣不小,幾乎是在手機鈴響起的那一刻他就揚手把枕頭飛了出去。
他探起身來,亮起的屏幕上顯示著「孟叔」二字。
於是謝晚松一改剛才的暴躁態度,乖巧道:「爸。」
孟雲沙啞渾厚聲音自電話那頭傳出:「小松,我聽阿勇說你交往了個Alpha?怎麼從未跟家裡講過?」
孟雲是他親爹的Omega配偶,謝長遠死後他就坐上了謝氏集團的董事,不過畢竟年齡擺在這裡,退休是遲早的事情。
「是啊爸。」謝晚松甜甜的應著,語氣柔的好像要掐出蜜來,眼神里毫無波瀾,他早已習慣這種表裡不一。
孟雲年紀大了,年輕時那一套對付外人用的心機也都不屑於再用,他對謝晚松不差,也勉強做他半個兒子。可畢竟是跟自己母親搶過男人的人,謝晚松對孟雲向來沒什麼好感,只當是做個表面功夫,讓兩個人相處都不算尷尬罷了。
「他是個窮小子,這不是怕家裡不同意才一直瞞著嘛。我們十分合得來,婚禮已經在日程表上了,您老人家就別擔心啦。」
他話音才落,就聽見手機里傳出一聲男人的怒罵,隨後謝天勇暴躁的冷笑。
「謝晚松這不要臉的,真是什麼手段都用的出來,別的Alpha碰他一下都不行,又是哪裡蹦出的男朋友?他要是心裡沒鬼,就帶回來給我們大家都看看!」
謝晚松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家大哥咬牙切齒,一幅恨不得將自己撕裂的模樣。
可他卻似一點都不介意,聲音溫柔又懂事,與謝天勇對比分明:「爸,這不是大哥剛回國了嘛,家宴上我帶他一起去,給大傢伙兒好好瞧瞧。」
謝晚松話音才落,電話里便傳出謝天勇一聲震耳欲聾的「操」,隨後便是孟雲威嚴的訓斥:「天勇!」
而後電話里一陣躁動,吵鬧聲喧嘩聲,也不知道傳到了誰的手機,一個溫柔的女聲便傳了出來:「小松,你大哥就這不成事的暴脾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
謝晚松聞言,語氣這才真正軟了下來,就連冰冷的眉宇間都柔和了幾分。
「沒事兒,姐。謝天勇就那破樣,你們誰都別管他,讓他自己瘋去吧。」
那女聲便嘆道:「不過你也真是,這種事連我都瞞著,真是要無法無天了。」
謝晚松便軟著嗓音撒嬌:「姐,這不是沒顧得上嗎。」
過了小五分鐘電話那頭才算安靜下來,孟雲重新接回電話,彼此又隨便寒暄了幾句,大概交代了他些家常瑣事,就草草掛了。
謝晚松隨手將手機一扔,耳中還回想著剛才大哥的罵聲,罵他是野雞之子,注定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要再做白日夢了。
謝晚松下意識想摸枕頭,可是摸了半天突然發現枕頭已經被砸出去了。
這家人里除了他的二姐謝依然以外,無一不讓他感到惡心。
謝晚松掛了電話之後便把自己泡在了浴室的浴缸里。
這是謝晚松在洛市的第二個房子,是兩年前謝長遠送給他的,刻意買的樓層極高,三十多層的樓頂建立在市中心,整個浴缸面對著一大片落地窗,將外面整個洛市的日景盡收眼底。
玻璃擦得一塵不染,若是恐高的人看上一眼都會覺得腿軟。
他仰起頭,任由水流順著漆黑柔軟的發梢,流淌過小巧的喉結,最後沒入水面上。
江跖從側臥開門出來時,謝晚松已經洗完了澡,此時正套著一件寬大的黑色T恤,懶洋洋地臥在沙發里,腿上放著筆記本。
林風正在一邊兒的廚房內準備早餐,雞蛋和牛奶的香氣好遠都能聞見。
江跖去廚房接了杯水,見林風手忙腳亂的忙活,問道:「你向來管三少這些事嗎?」
林風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說:「不是,家務事一般都是陳嫂打理的。她今天請假回老家,我來替她一陣。」
客廳的電視機開著,早間新聞播報的是洛市最大的EW集團繼承人車禍失蹤的消息。
這條新聞已經反反復復不知道循環了幾周,謝晚松終於勉為其難地施捨了自己的一點目光在新聞上,他抬起頭,鏡頭恰好是一輛剛從水面里打撈上的車,一旁是傾斜而長的土坡,車輪在土坡上壓出深深兩道軸。
像這樣的事故里即便存活下來估計也缺胳膊少腿,像個植物人一樣的在床上躺一輩子。
謝晚松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神情毫無一絲惻隱,甚至可以用冰冷麻木來形容。
終於他挑了挑唇,譏諷道:「跟我們謝家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一時風光又如何?還不是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江跖放下杯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突然意識到,謝晚松從來都不是一隻脆弱美麗的蝶,而是只色澤鮮麗的毒蛇,美麗危險,一口致命。
謝晚松注意到他的注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一邊向他走來一邊拾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著頭髮。
男人的發絲在光下折射出細微的光,黑色的柔軟發絲隨著動作不斷地抬起又落下。謝晚松的劉海全部放下時有些長,微微遮蓋住了眉睫,看上去正像是一個純良的二十四五的大男孩。
江跖沒有睡衣換,此刻還穿著昨晚上謝晚松遞給他的浴衣。
謝晚松光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站在江跖面前,笑眯眯的看著他。
他靠過來的時候攜帶著沐浴液清爽的香氣,還混雜著淺淡的夜合花香。
隨後指尖抬起了江跖線條剛毅的下顎,划過潔白柔軟的浴衣,流連在腰間,輕巧的勾了一下。
瞬間衣帶全開,松松垮垮地掉落在了地上,一時間極具有侵略性的男性軀體便一覽無余的展現在了眼前。
江跖:「……」
端著茶過來的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