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罪惡記憶

楚天眉頭一挑:「大花？ 」這名字......

「語凝姐以前養的貓， 本來是流浪貓，有一次受傷快死了，被語凝姐救回了家。 我沒事的時候也經常去喂它。 」李楠解釋了一下。

不久之後， 一喪屍一貓緩緩走到了離大家很近的地方才停下來。

沒有人後退，大家忽然間都變得十分傷感， 一股悲傷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眾人中唯二的兩個女人，忽然抱頭痛哭起來， 像是受了刺激一般， 難過得難以自抑。

「她在影響我們的情緒！ 」楚天說，大概他和全曉羽是在場唯二不受影響的人了。

楚天再次企圖去連接語凝的思維，這一次，沒有大量的資訊片段，而是在接近她的時候，精神力就被毫不留情地彈開。

而那叫大花的變異貓， 似乎察覺了楚天企圖接近的精神力， 也是很不友好的沖著楚天嚎叫了一聲， 那聲音洪亮如虎嘯。

楚天只覺得腦袋一疼，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大步。 全曉羽趕緊伸手， 牢牢將楚天扶穩。

就在這個時候， 李楠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全曉羽又趕緊去接， 一把將李楠摟在了懷裡。

此刻的李楠雙目緊閉，痛苦的皺起了一整張臉，隨之而來的是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

他的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像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小楠， 小楠。 」全曉羽輕輕搖晃了一下李楠，試圖喚醒他，當然，肯定是沒有用的。

看見李楠倒下，楚天也不再客氣，再一次發出的精神力，可就不是試探了，而是直接最大程度的攻擊。

這一次的攻擊依然受到了阻撓，但卻沒有擋住楚天，一開始，語凝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李楠身上，現在也不得不分出一支來對抗楚天的攻擊。

兩股無形的精神力在大家肉眼看不到的上空糾纏交戰在一起，一時間，打得難捨難分。

那變異貓大花也終於在那一刻躁動起來，它跳了起來，馱著身上的語凝就直接撲向了楚天。

全曉羽在那一刻也幾乎同時竄了出去，武士刀劃向大花的咽喉。

也幾乎是同事，醫生的藤條也擋在了楚天的面前，形成了一刻簡易的保護網。

那股影響了大部分人的悲傷感在一瞬間消失，抱頭痛哭的兩個女人尷尬的面面相覷。 她們剛才突然想起了自己人生中每一刻的痛苦時光，幾乎悲傷的不可自抑，但是那種感覺，卻在剛才忽然又消失了。

李楠並沒有因為楚天的攻擊而顯得好轉，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現在正被白明希抱在懷裡。

白明希也是一臉的無措。 其實，大家都已經非常疲憊了，非常疲憊。 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將近一個小時的艱苦戰鬥耗盡了大家的力氣。

即便是楚天和全曉羽，也只是在勉力一戰而已，根本不可能贏的，這是此刻所有人心裡唯一的想法。

這時，陸中夏走了過來，他輕輕握住了李楠的手，白色的光芒亮起，他企圖在用自己的方法説明李楠。

不，不能放棄！ 陸中夏的舉動喚醒了悲傷中的人們，一時間，又有陸陸續續的異能丟向變異貓大花。

不遠處的喪屍群，因為這一次攻擊，有起了一陣的騷動，它們搖晃著嘶吼著，但是終究沒有再撲過來。

此時的李楠，卻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裡。 他在這裡，看見了一幕幕完整的故事片段，那是關於語凝姐的。

那段最痛苦、最黑暗、最不堪回首的記憶，李楠也是參與者，他看見了自己，看見了父親。

他也看見了施暴者的噁心和殘暴，偽善者的自私和殘酷。 他還看見了語凝姐的心，滿滿的憤怒和仇恨，還有——在內心很深很深的地方，始終沒有泯滅的人性。

但，或許正是那股沒有泯滅的人性，最後害了她吧。

李楠曾經以為，語凝姐會慢慢殺死那些人，甚至曉羽哥都是這麼想的，只是他們誰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李楠內心裡，對那些人充滿了鄙夷的同時，還是有幾分同情的。 然而，他現在真的無法再去同情那些人了。

語凝姐控制了他們，沒錯；語凝姐也時常折磨一下他們，沒錯；可是，在恐怖的末世裡，在大雨後喪屍們都升級的末世裡，語凝姐也保護了那棟樓，保護了那棟樓裡的人。

他們沒有任何人因為喪屍而死，甚至，在語凝姐的説明下他們還可以獲得食物。

然而他們並沒有就此滿足。

語凝姐再厲害，也始終只是一個人而已，面對一群滿腹設計的豺狼們，終有著道的一天。

他們想辦法令她昏迷，她們在她的腦門裡訂入尖銳的釘子，那幫畜生再一次出演了語凝姐噩夢裡的禽獸，他們欺淩她，折磨她，拿帶著鐵銹的刀子割她的臉，將釘子訂進她的左眼，然後，釘子訂滿了她的腦袋。

血腥、痛苦、折磨——仇恨！

失去控制的喪屍們撕開了鐵門，湧進大樓，誰也跑不了，包括奄奄一息的語凝。

直到忽然變異歸來的大花出現，才將語凝托起，離開了那個滿載著罪惡和骯髒的地方。

那種痛苦、憤怒和仇恨的情緒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得李楠感同身受。

「語凝姐！ 」他喊了出來:「語凝姐！ 」他知道她在告訴他，她很痛苦，每存在的一天，就像是地獄的輪回，擺脫不了這些黑暗的記憶，每一天，它們都像電影片段一樣在她的腦海裡輪番播放，使她憤怒，使她邪惡。

曾經的記憶裡，語凝姐是那麼的善良美好。

「語凝姐！ 」這一次，隨著喊聲出口，李楠睜開了眼睛。

語凝根本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她認出他了，用她的方法，在向他傾訴她的痛苦。

但是他睜眼後，卻發現，曉羽哥已經和大花戰成了一團，並且戰局一點也不樂觀。

語凝在此時，忽然從大花的背上滑落倒地，而楚天也在此時轟然倒下，白明希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接住他。

而那邊，全曉羽被大花一掃，重重倒地，掙扎了兩下，終於沒有站起來。 動不了，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在他打算催動空間的力量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楚天和李楠。

一旦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空間，可能就意味著他回不到那個團隊了，能夠讓人進入的空間，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太特殊了，即使他因此活下來，也只能詐死離開團隊。

只是這一回頭，他頓時大驚失色，楚天倒下去了，李楠卻瘋狂地朝他奔來。

「小楠！ 回去！ 別過來！ 」全曉羽趴在地上嘶喊著。

「小楠，回來！ 」白明希也是大驚失色，他就跑過去扶楚天的那一瞬間。 李楠就竄出去了，誰都沒有想到，誰都沒有防備。

也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貓爪再次掃了過來，這一次，直接掏向全曉羽的脖子。

「大花！ 不要！ 停下來！ 停下啊大花！ 」李楠一邊奔跑一邊喊著，然後撲向了地上的全曉羽，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撲到了全曉羽身上，意圖用自己去抵擋貓爪的攻擊。

於是，貓爪在那一刻竟然真的停下來了。

李楠回頭的時候，早已淚流滿面。 「大花，不可以，不可以殺曉羽哥哥。 語凝姐，你記得他對不對，曉羽哥救過你，他不是壞人，你不可以殺他。 」

此時，跌落的語凝已經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了，她此刻就站在兩人的身旁，僅剩的一隻泛白的眼睛，正牢牢盯著李楠。

「語凝姐，我知道，我都看見了。 你不想傷害我，我知道你還記得我，大花也記得我......」

「可以不要傷害大家嗎？ 他們不是壞人，他們不是那幫畜生。 我知道你很痛苦，楚天哥和醫生都很聰明，讓他們幫你好不好。 語凝姐......」

李楠哭得泣不成聲，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除了能夠感受語凝的痛苦，卻並不知道怎麼去解決這樣的痛苦，說出來的話，也帶著一絲絲的孩子氣，用心卻是無比真誠。

他不希望曉羽哥死，也不希望大家死，同時又希望，可以借助大人們的力量，去説明被痛苦埋葬的語凝姐。

在他的眼裡，語凝不是喪屍，不是可怕的怪物，而是一個遭受過重大苦難需要他説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