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科技節落幕之後， 學生們紛紛收心準備起了期末考試。

　　天寒地凍，陣陣風聲掠過耳際都帶了呼嘯， 吹到人的臉上生疼，s市徹底進入深冬，奚溫寧也迎來了在十五中的第一個寒假。

　　這次期末的成績比期中要好一些， 周幼他們很滿意， 還讓女兒沒事多和徐家兒子走動一下，交流學習。

　　能不能交流學習她不敢保證，但交流感情是肯定的了。

　　雖然徐遠桐說了不早戀……

　　但有些感情也由不得自己說了算，對吧。

　　放假前的最後一次返校， 奚溫寧特意找到鬱柚， 兩人找了教室的角落，輕聲聊幾句。

　　聽說，寒假她要和養母一家回澳大利亞，暫時見不到面了。

　　鬱柚盯著奚溫寧看了看，發現她神情嬌艷可人，就像思春期少女，一顆心都粉紅粉紅的。

　　「小姐姐，有件事我想和你說。」她默默吸了一口氣︰「徐遠桐他吧……那個， 我喜歡他，我想泡他！」

　　鬱柚聽完這話，沒有絲毫驚訝， 稍稍提眉。

　　半晌。

　　語氣認真地回答她︰「就算我對他還有感覺， 你也可以喜歡他的。再說， 我這個人沒心沒肺，投入的快放下的也快，你不用在意我。」

　　鬱柚是不屑說謊的個性，既然她這樣說了，就是真的。

　　奚溫寧清了清喉嚨，感慨︰「哇塞女神你真的好酷，像霧像雨又像風！」

　　「行了，你別糖衣炮彈。」

　　鬱柚真是對著她都拿不出脾氣，她想了想，忽然說一句︰「小肉餅我提醒你，之前我說過形容徐遠桐的那句話，是初中時候他們傳出來的，你心裡有點數。」

　　奚溫寧望著對方，想了半天，就是沒想起她指的哪句話。

　　她在腦海裡不斷搜索答案，終於，在餘光瞄見詩添夏的時候，驀地想起來--

　　長得帥命-根-子大還禁欲……

　　奚溫寧︰「靠，鬱柚你別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的，老哥穩。

　　--

　　奚溫寧還在想，寒假要找什麽藉口才能見到徐遠桐。

　　對方正好主動聯繫了她。

　　說是陳淩約他們一起去電玩城，順便吃個飯。

　　她打電話問了同樣被邀約的詩添夏會不會去，結果對方滿是拒絕︰「不去！！」

　　詩添夏這次很爭氣，期末考了全班第一，父母對她管的也不是那麽嚴，但與陳淩見面總會讓她覺得無所適從。

　　而且那種地方她從小到大就沒接觸過。

　　奚溫寧也不强迫她，就自己出門了。

　　學校附近有一處商業街，各種商鋪應有盡有，其中電玩中心一共三層，是附近學校的學生黨聚集消遣的好去處。

　　到了周末，不止是年輕的學生，上班族小情侶、爸爸媽媽帶著孩子，各種類型的男女都出現在這裡。

　　電玩城周遭吃的喝的都有，所以人氣一向很旺。

　　奚溫寧進門之後，果然看到很多陌生的男男女女。

　　耳邊都是喧鬧的電子音樂，一波波的人群來來往往。

　　她沒急著在櫃台換游戲幣，等走到二樓，視綫很快就看見陳淩和幾個朋友在談笑。

　　他五官立體，神色輕挑，正歪著頭和身邊人說話，一雙眸子在不夠明亮的燈光中，顯得侵略感十足。

　　奚溫寧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除了各種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子，還有一些畫著韓系妝容的高中女生，或站或坐地圍著跳舞機，有的互相換著烟抽、吞雲吐霧，有的在玩手機聊天。

　　正想著是不是該上去打招呼了，後面有人喊她︰「奚溫寧。」

　　她轉過頭，看見徐遠桐的剎那，瞬間笑起來，蹦著就過去了。

　　「徐遠桐你來啦，你看，我今天穿的好看嗎？」

　　最近的小肉餅很不對勁。

　　徐遠桐更加確信了這種想法--

　　她真的在搞什麼鬼。

　　奚溫寧問他話的時候，徐遠桐偏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目光晃過她的胸口。

　　忽然就想起那天在家裡錯手按住的時候。

　　有點肉肉的，又有彈性，觸感非常好。

　　電玩城的四周很吵鬧，他却莫名覺得安靜，甚至能聽見她細細的呼吸聲，就在耳邊。

　　什麽調侃的話都不想說，隻最簡單地回了一句︰「嗯，好看。」

　　奚溫寧以為他是在敷衍，悻悻地轉過頭。

　　徐遠桐的面容清冷高傲，他的眼睛總像是暗藏於雲層裡熠熠發亮的星火，和陳淩一樣，出現在這種地方很容易就引起別人的注意。

　　陳淩話說到一半，發現那兩人已經站在電玩城暗色的燈光下。

　　他幾句話先打發了朋友，剛過來就衝著奚溫寧縴細的臉頰看了看，開口︰「你們家小兔子怎麽沒來啊？」

　　「她大概……怕你吧。」

　　「我有什麼好怕的？」

　　徐遠桐都懶得損她︰「你總是耍流氓，難道自己心裡沒點數？」

　　「靠，我什麼都沒做呢，怕是還沒你流氓耍的多吧。」

　　陳淩賤兮兮地說了一聲，徐遠桐懶得廢話，直接抬脚踹他。

　　算是打過招呼了，陳淩先讓他們自己玩著，轉身又去找一群他們學校的哥們。

　　徐遠桐見怪不怪，手插著兜裡，看向四周的游藝機。

　　奚溫寧稍微有點擔心︰「陳淩到底咋回事，那個，我同學沒問題吧？」

　　「等他能『追上』再說吧。」

　　……又追又上嗎。

　　她默默地想著，陳淩雖是校霸，可還能想到去搞鬱柚的養母盛曼妮，能幫朋友出氣，也不是特壞吧。

　　「那你找陳淩聊什麽？他要是欺負夏夏，你得幫忙揍他啊。」

　　徐遠桐抬眼看她︰「把我當打手？你有沒有良心。」

　　「你要是打不過，那我會稍微心疼一下。」

　　她彎著眼睛，語氣帶著甜甜的味道。

　　徐遠桐望著眼前的小甜妹，說︰「上次做的那款vr游戲，他想自己做下去，讓我教他一點東西。」

　　「對哦，我都忘了問，你不是喜歡物理嗎？怎麽還會做游戲？」

　　「我會的東西很多啊，況且，我感興趣的也不止是理論物理，應用物理相關的也會去自學。」

　　奚溫寧不管周遭的音樂有多震耳欲聾，他說的每句話她都能安靜地聽清。

　　「你為什麼喜歡物理呢？」

　　物理就是無數人的夢魘，至今都是。

　　徐遠桐見她邊說邊拿出了一個粉粉的錢包，抬手按住她的。

　　他知道這女孩子是想換游戲幣，就轉身率先往安全通道走去。

　　她疾步跟上。

　　徐遠桐回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因爲我想瞭解你！」

　　聽她說的信誓坦坦，他笑了笑︰「只有學物理，才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去搞懂萬物起源吧。以前小時候就想的很簡單，哪天要是能把廣義相對論、黑洞理論、弦理論、m理論什麼的搞明白，那就……」

　　似乎卡住了，一時想不到要用什麽詞來精確地形容內心的想法。

　　奚溫寧給他接上話︰「那就超酷了？」

　　他莞爾著點點頭，兩人從樓梯口出來，回到了一樓。

　　「這個世界上其實聰明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是說聰明到絕無僅有。但越聰明的人，或許越無法抵擋物理的『美』，可能真是這樣。」

　　「那你以後打算去什麼學校？北大？清華？」

　　「……」

　　徐遠桐沒有很快回答，相反有些欲言又止，大門敞開著，有清冷的風吹進來，溫柔橘黃的光綫也落在他的臉側。

　　他們走過身邊涌動的人流，他的心情難以描述。

　　身體裡像有了暗流在無聲無息地蔓延。

　　以前，徐遠桐覺得自己追求的目標，任何事物都不能動搖。

　　現在卻覺得很煩躁。

　　心頭壓著無名火，整個人都焦慮酸澀，又不知該怎麽解决。

　　「我無所謂，只要能學物理就行。」

　　「啪啪啪。」

　　「……你幹什麽？」

　　奚溫寧停下拍手的動作，抬眸看他︰「能有熱愛的事物不是很值得慶祝嗎？我在為愛鼓掌。」

　　平時也算跟著蔣麓他們一起混，胡話聽的多了，他揉了揉眉心，說︰「你知道『為愛鼓掌』什麼意思嗎？」

　　奚溫寧眨巴眼睛，還真沒聽過其他解釋。

　　「還能有什麼意思？」

　　徐遠桐對著她說︰「以後不要瞎用。」

　　「學神，你一定可以的，就算以後你真的做到什麼通曉萬物理論，拿諾貝爾獎，我也不會覺得驚訝。」

　　她是真的知道嗎。

　　假如他要去爲熱愛的事業奮鬥一生，那意味著什麽？

　　以究天人之際，析萬物之理--即便是天才，也要花費一生的時間去解謎啊。

　　徐遠桐悶了半晌，才說︰「什麼通曉萬物理論，你不覺得我們都連簡單的事都做不好嗎？」

　　奚溫寧詫異︰「什麼事？」

　　「比如說，喜歡一個人。你喜歡一個人，想要對她好，也是很難的一件事。」

　　「……這怎麼會是很難的事呢？」

　　「因爲，我們都很難真正瞭解另一個人，就會不知道怎樣才是對她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