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年級大會一結束， 羅恒洲就氣得拂袖而去。

　　葉榮誠追在羅恒洲旁邊，問道：「羅老闆， 你什麼時候有空賞光， 咱們一起吃個飯？」

　　羅恒洲哪有空搭理， 他必須要找羅漪問個清楚， 這事兒是真的假的。

　　她怎麼能瞞著他跟小男生談戀愛呢？完全沒考慮過他這個當爸的心情！

　　「羅老闆， 孩子談戀愛這個事呢， 宜疏不宜堵。」葉榮誠勸說道， 「你這樣只會激起孩子的反骨， 適得其反呐！」

　　「敢情不是你家閨女被小男生騙？」羅恒洲冷嘲道。

　　「怎麼能叫騙呢？」葉榮誠不贊同，「他們這是心心相印、情投意合。」

　　兩人走到高二教學樓下，羅恒洲要往樓上十八班去，葉榮誠說道：「羅老闆，有事打我電話。我們全家都很喜歡你閨女。」

　　羅恒洲：「……」

　　羅恒洲內心五味雜陳， 他懷著複雜的心情， 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十八班門口。

　　羅漪正在課桌上收拾東西， 她細心地把這半個學期來做過的卷子和習題冊擺好，還留了一支筆和一個小本子方便爸爸做記錄。

　　羅漪一抬頭， 撞上羅恒洲的眼神。

　　「爸爸， 你來了。」她輕快地跑過來，拉起他的手，指著她的座位， 「我坐這裡。」

　　羅恒洲環顧四周，家長們還沒到齊， 他說道：「小漪，你跟我過來一下。爸爸有話要問你。」

　　羅恒洲很少用這麼生硬嚴肅的口氣跟她說話，羅漪迷惑地眨眨眼，但還是很乖巧地跟著他來到走廊拐角處。

　　「什麼事呀，爸爸。」羅漪問。

　　羅恒洲開門見山道：「你是不是瞞著爸爸早戀了？」

　　羅漪瞳孔驟然一縮，頭皮一麻。

　　她眼神閃躲，不敢直視羅恒洲的眼睛，她囁嚅道：「……沒有啊。」

　　羅恒洲多希望她沒有，可沒人比他更瞭解自己的女兒。

　　羅漪這反應，一看就是被他說中了。

　　這下好，不光早戀，她還學會欺瞞和撒謊了。

　　羅恒洲更惱火了。

　　「那你就沒想過爸爸為什麼突然要問你這個問題嗎？」

　　「我……」羅漪惶恐不安的揪著衣服下擺，直覺告訴她，她爸爸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

　　可到底是捕風捉影，還是掌握了確鑿證據，她不確定。

　　「剛剛開家長會的時候，我碰到你那個小男朋友的爸爸了。」

　　「啊？」羅漪愣怔，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他都跟我說了。」羅恒洲緩緩說道，「小漪，是不是爸爸太縱容你了？」

　　羅漪：「……」

　　被爸爸這樣逼問的感覺太糟糕了。

　　她知道自己撒謊不對，可遇到這種事，她除了撒謊，又還能做什麼呢？

　　「爸爸，我……」羅漪想解釋，又怕說出來的話會令羅恒洲失望，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羅恒洲心情煩躁且矛盾，他揮了揮手：「你在這好好反省，我先去開會了。」

　　羅漪看到爸爸遠去的身影，不禁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

　　其實早就該預料的，爸爸會生氣。可她還是答應了葉瀟揚。

　　要問她後悔不後悔，她不知道。

　　羅恒洲回到班級，坐到羅漪的位置上。

　　班主任陳莉笑語盈盈地站在講臺上，跟幾個家長在交流孩子的期中考試成績。

　　見家長都到了，陳莉才開始開會。

　　會上講了些什麼羅恒洲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自己養大的閨女被野小子泡走了這件事。

　　剛剛問羅漪話，她還不肯承認。

　　閨女是跟自己產生隔閡了嗎？羅恒洲想，難道是因為有了心上人就不把爸爸當回事了嗎？

　　家長會的時間真長，也不知道班主任怎麼有那麼多話要講，羅恒洲坐得渾身不得勁。

　　周圍有家長在翻孩子的考卷，他便也拿過來看了兩眼。

　　翻了一下期中考試的幾張卷子，羅恒洲發現她的成績確實是有了不小的進步。

　　尤其是數學，居然考了120分。

　　羅漪上高中以後數學就學得格外吃力，他記得以前她只能考一百分上下。

　　羅恒洲看到語文答題卡後面有一篇作文，名叫《無言的父愛》。

　　他不禁細細看了起來。

　　羅漪寫了記憶中一兩件父女相處的小事。

　　「遊樂場裡，太陽下山，爸爸牽著我的手。冰淇淋在流淚，我卻不再流淚。」

　　「爸爸鬢角添了一抹斑白，眼角多了一絲皺紋。看著爸爸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意識到成長的代價是爸爸一天一天逐漸老去。」

　　「這令我沮喪，我想永遠做個孩子。可我終將長大，像雛鳥離巢、幼虎下山，這是逃不開的宿命。」

　　「時光啊，拜託你走慢一點，爸爸是個溫柔的人，請你也溫柔對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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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恒洲的眼角濕潤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會為了女兒寫的一篇作文，恨不能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躲起來嚎啕大哭。

　　班會課終於結束，羅恒洲趕緊去找羅漪。

　　她站在走廊的拐角那邊，一雙眼睛哭得通紅。

　　這家長會開了快倆小時，這孩子就這麼傻傻在這裡站著？

　　「爸爸……」羅漪抽噎著，眼睛一眨，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

　　羅恒洲覺得自己剛剛真混蛋，怎麼能那麼訓斥她？

　　女孩子家家臉皮多薄，哪裡禁得住這些？

　　「爸爸，你別生氣了。」羅漪哽咽道，「我知道錯了。」

　　「小漪，」羅恒洲手忙腳亂地用手擦拭她濕潤的眼眶，「別哭了。爸爸沒有要說你的意思。」

　　「你要跟那小子分手嗎？」羅恒洲問。

　　羅漪支吾了片刻，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哎。」羅恒洲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是拿羅漪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誰讓他愛她如命呢。

　　「就那麼喜歡他啊？」羅恒洲又問。

　　羅漪這才點了點頭，一雙眸子裡蓄滿了淚花。

　　「那小子有那麼好嗎？」羅恒洲很懷疑，畢竟看那小子他爸，就不太像個好人……

　　「他很好。」羅漪說道，又默默補充了一句，「但爸爸在我心裡才是最好的。」

　　羅恒洲總算欣慰地笑了。

　　其實他剛剛糾結了那麼久，無外乎是為了一個核心問題——有了男朋友，閨女是不是就會跟爸爸疏遠了？

　　「你要永遠記得這句話。」羅恒洲說道，「這個世界上，男人會拋棄你，可爸爸永遠不會。」

　　「那小子以後要是欺負你，不管天涯海角，爸爸都會趕到你身邊保護你。」

　　羅漪聽了這話，哭得更凶了。

　　半晌，羅漪洶湧澎湃的心情總算回落了，她問道：「爸爸，你不想見見他嗎？」

　　她覺得葉瀟揚這個人看上去還是讓人能放心的。

　　「我不想見他。」羅恒洲說道，他怕他見了那小子會氣血上湧，「等他哪天要娶你，再來見我吧。」

　　他默許這段早戀關係，全是看在羅漪的份上，跟那小子沒有半點關係。

　　小孩子談戀愛跟過家家似的，說不準哪天就分手了。他這個老丈人豈是什麼阿貓阿狗想見就見的？

　　更何況……

　　「爸爸相信你的眼光。」

　　能蟬聯年級第一的男孩子，再差能差到哪去？

　　而且依他所見，這男孩子確實在幫助羅漪取得學業上的進步，而不是只顧著談戀愛不問其他。

　　羅恒洲雖然對羅漪沒有任何要求，但他對未來女婿的要求可是高了去了。

　　他家寶貝閨女，必須找一個能力又強又全心全意愛她的物件。

　　全心全意暫且不提，起碼葉瀟揚的能力暫時得到了他的認可。

　　「爸爸，你不生氣了？」

　　「氣。」

　　「……」

　　「但可以為了你，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