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6

　　這個房子除了地段比較好之外， 並不比他們現在的住所更好。

　　葉瀟揚執著地要把它重新買回來，有了這間房，他們的愛情才是完完整整的。

　　小Roy掙扎著從保姆懷裡下來， 他磕磕絆絆地走到羅漪身旁， 抱住她的大腿，軟軟糯糯地叫著：「mama……」

　　羅漪蹲下身子， 將小Roy抱在懷裡。他的睫毛又濃密又卷翹，像精緻的羽扇。

　　小Roy好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客廳的動物裝飾畫，兩隻小手揮舞著， 似乎很開心：「Rabbit！」

　　這幅裝飾畫借鑒了抽象派畫風，成年人尚且要分辨好一會兒， 小孩子一眼能認出來這是兔子，著實叫人驚奇。

　　就如同畢卡索的畫一樣， 幾個線條一組合，便成了一頭牛。

　　不懂藝術的人覺得三歲孩子都能畫出來， 畢卡索純粹是在信筆胡畫。

　　可這些人不知道的是， 在這頭幾條線組成的牛，是畢卡索從繁瑣的實物素描開始一張一張對它進行簡化， 中間經歷了幾十張的演變， 最後才抽象得出這樣一頭牛。

　　小Roy半截身子探出去，想去摸一摸那幅裝飾畫， 卻被葉瀟揚阻止了。

　　「這是托人從倫敦的畫廊拍回來的。」葉瀟揚握住小Roy蠢蠢欲動的小手。

　　「幹嘛買那麼貴的畫？」羅漪問。

　　「一個順水人情，」葉瀟揚解釋道，「這畫還不錯， 我猜你會喜歡。」

　　幫忙拍個畫做個人情，是圈子裡常見的操作。

　　羅漪沒再多問，她確實覺得這幅畫挺好看。

　　瑰麗的想像與荒誕的線條相結合，充滿藝術張力。

　　羅漪抱著小Roy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這才發現沒有他可以睡覺得嬰兒床。

　　「你忘記給兒子買床了。」羅漪小聲抱怨。

　　葉瀟揚無奈哂笑：「他能來住幾回？」

　　羅漪撇撇嘴：「好歹這也是學區房呢，指不定以後他來北京上小學。」

　　生活出現了新的變化，這間房以前隻供他倆住，現在多了個小娃娃，可不得注意點麼。

　　不過也好，沒有小床，羅漪今晚打算跟兒子一塊兒睡覺。

　　小Roy開心極了，他從出生開始就被葉瀟揚丟到嬰兒房睡覺，還從來沒享受過在母親懷裡睡覺得滋味呢。

　　葉瀟揚不高興，羅漪白天就圍著兒子滴溜溜地轉，怎麼現在晚上也要被霸佔了去？

　　小Roy躺在爸爸媽媽中間，羅漪體貼地替他蓋上小被子，輕輕拍著他哄他睡覺。

　　可他精神好得很，哄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倦意，反而蹬著腿咿咿呀呀地發出聲音。

　　羅漪哄著哄著，自己都快睡著了。

　　她打了個呵欠，平日裡她夜間很少照顧孩子，還是保姆和紀舒更有經驗。

　　「困了？」葉瀟揚問。

　　「他還不困呢。」羅漪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繼續哄小Roy，「乖兒子，快睡覺吧，媽媽熬不動了。」

　　葉瀟揚也很少哄兒子睡覺，他想不通這小傢伙為什麼是美國作息——熱衷於白天睡覺晚上玩。

　　「你睡吧，我來哄。」葉瀟揚心疼老婆，羅漪舟車勞頓一天，又忙著帶孩子，早就筋疲力盡了。

　　「你會哄嗎？」羅漪狐疑道。

　　「學一下就會了。」葉瀟揚很有自信。

　　他這輩子在學習這件事上還沒有過敗北，區區哄兒子睡覺這件小事怎麼會難倒他呢？

　　羅漪倒是想看看葉瀟揚打算怎麼哄兒子睡覺，

　　她扯過被子，閉上眼睛，佯作休息。

　　葉瀟揚擔負起哄兒子睡覺得重任，他先是輕輕撫摸小Roy的掌心，他幼小的手指抓握能力很強，一下子就攥住了爸爸的手指。

　　「papa……」小Roy口齒不太清晰，可葉瀟揚知道他是在叫「爸爸」。

　　為人父和為人母對孩子的感情是不太一樣的。

　　葉瀟揚沒有經歷過十月懷胎，但這孩子切切實實與他血脈相連。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就是個好奇寶寶，善於發現問題並提出問題。

　　比如說，機智的小葉瀟揚在六歲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他明明是紀舒一個人生出來的，為什麼要跟葉榮誠喊爸爸呢？難道只是因為他們兩人結了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也有可能跟別的男人叫爸爸了？

　　小葉瀟揚向紀舒表達了自己的疑惑，他足足說了兩遍，紀舒才聽明白他的意思。

　　可這個問題，該怎麼跟年僅六歲的兒子解釋呢？紀舒也困惑了。

　　大部分中國家長面對這個問題時，有會有一個不約而同的答案——你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可垃圾堆不是生產垃圾的地方麼？孩子聽了之後往往更奇怪，他又是怎麼去到垃圾堆的呢？

　　說到底，孩子的心靈是純潔無垢的，遮遮掩掩的大人相比之下反而顯得很荒唐。

　　紀舒沒回答，小葉瀟揚又去問葉榮誠。

　　葉榮誠哈哈大笑：「因為你是我去移動公司充話費送的啊，所以你得叫我爸爸。」

　　小葉瀟揚一聽，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他居然是充話費送的……

　　可他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回答裡的邏輯漏洞，他又問：「爸爸，那古代人不要充話費，小孩子都是從哪裡領的？」

　　葉榮誠被小葉瀟揚的問題問倒了，他沒想到兒子竟會尋根究底。

　　紀舒走過來，狠狠瞪了葉榮誠一眼。

　　他說的什麼玩意兒啊這是！

　　於是葉榮誠只得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從你媽媽肚子裡長出來的，就像西瓜一樣。」

　　「西瓜？」小葉瀟揚無法把自己和農民伯伯種在地裡的西瓜聯繫起來。

　　「嗯，爸爸在媽媽的肚子裡播下種子，種子慢慢發芽結果，就有了你。」葉榮誠解釋道。

　　小葉瀟揚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終於勉強接受了這個設定。

　　這總比充話費送的強多了。

　　「那我以後也會當爸爸嗎？」他又問。

　　紀舒說道：「以後等你長大了，有了喜歡的女孩，跟她結婚，你們就可以種小寶寶了。」

　　小葉瀟揚鄭重點頭：「我一定會當個好爸爸。」

　　……

　　小Roy咿咿呀呀的聲音將葉瀟揚喚回現實。

　　他望著這麼個活生生的小東西，突然父愛氾濫。

　　羅漪是他的愛人，更是他的家人。

　　這是羅漪辛苦懷胎十月為他生下的孩子，是她和他的血緣聯繫在一起的證明。

　　葉瀟揚抱起小Roy，輕輕搖晃著他。

　　他見過紀舒哄孩子睡覺，就是這樣做的。

　　大抵是難得和父母一塊兒睡，今晚小Roy很興奮，光是搖搖晃晃已經不能滿足他了。

　　葉瀟揚哄了一陣子，他依舊睜著葡萄似的眼睛衝他笑。

　　帶孩子真是一件苦差，他這下真切體會到了。

　　葉瀟揚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怎麼哄孩子睡覺」。

　　高贊答案裡說，給孩子唱輕緩的搖籃曲有助於孩子的睡眠。

　　唱歌麼……

　　葉瀟揚瞧了下羅漪，她閉著眼睛，呼吸均勻，應當是睡著了。

　　唱就唱吧，雖然有些羞恥，但是如果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似乎也算不上羞恥了。

　　葉瀟揚會唱的兒歌不多，他想起今天小Roy說的「Rabbit」，便唱道：「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進來……」

　　隔得年代太久遠，他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後面的歌詞來，只好迴圈地唱這幾句詞。

　　他嗓音壓得很低，聲線卻很清冽。

　　小Roy被爸爸的歌聲所感染，亮晶晶的眼睛裡泛起一絲疲倦。

　　他眨了眨眼皮，終於合上了雙眼。

　　葉瀟揚鬆了口氣，可算把這小祖宗哄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把小Roy放到他身側，這下他和羅漪之間終於沒有阻隔了。

　　葉瀟揚伸手去抱羅漪，沒想到她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你居然還會唱兒歌啊？」她唇角止不住地上揚，抓住丈夫小秘密的她得意極了。

　　葉瀟揚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只得胡亂地把羅漪的腦袋按在懷裡，說道：「睡覺。」

　　「噯，我也想聽你唱兒歌。」羅漪衝他撒嬌，「你都沒給我唱過。」

　　「剛剛你不是聽見了麼？」

　　「那是你給兒子唱的，我要你專門唱給我聽。」羅漪不依不饒，「人家也睡不著，要唱歌才能哄睡著。」

　　葉瀟揚：「……」

　　羅漪突然這麼黏人，葉瀟揚根本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羅漪的手貼在他面前，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他的音色跟剛剛不太一樣，低啞性感，像是大提琴的琴弦在她心上拉過。

　　葉瀟揚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羅漪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他就翻身欺壓了過來。

　　他抵著她的額頭，繼續唱道：「快點兒開開，我要進來……」

　　羅漪的臉瞬間紅到脖子。這個混蛋，怎麼能見色起意？他釋放出來的信號再明顯不過了。

　　「不開不開我不開。」羅漪哼哼唧唧道。

　　「不開也得開。」葉瀟揚霸道極了，羅漪沒有迴旋的餘地。

　　羅漪的小拳頭錘著他的胸口，嗔怪道：「兒子還在——」

　　「他睡著了。」葉瀟揚一句話就把她堵了回去，「不是說要我哄你睡覺麼？我看你還是精力太充沛了。」

　　羅漪欲哭無淚，早知道這個壞坯子不安好心，她死也不要聽他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