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7

　　這趟回北京， 除了公事，羅漪也有一些私事要辦。

　　她的兩個好朋友都在北京工作和生活，羅漪難得有機會約她們一塊兒出來玩。

　　她們約在了一家高端商場一層的咖啡廳見面， 女孩子們的約會， 不需要男人加入。

　　可師以晴和錢嘉雲非讓羅漪把小Roy帶過來一塊兒玩，大概這種小小孩還算不上是男人吧。

　　師以晴從美國歸來後， 就回母校任教職了。

　　她所在的課題組跟葉瀟揚的公司有合作科研專案，現在產學研一體化的模式倍受推崇——高校和研究機構出人，企業出錢， 合力搞研究，成果共用。

　　他們合作的專案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師以晴說有望申請下一年度的國家科學技術獎。

　　這些東西對羅漪來說太深奧，雖然她聽不懂師以晴在什麼， 但是這件事聽上去就很厲害的樣子。

　　至於錢嘉雲，她在券商幹得風生水起， 今年她剛被評選上某知名財經雜志的最佳分析師， 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畢業五年，年薪已突破七位數， 未來的發展更是不可限量。

　　若論事業， 羅漪覺得她比不過這兩位女強人。

　　她雖然一直在工作，可她這個人比較佛系， 對於升職加薪這種事並不是很在意。

　　她只是單純喜歡這份工作而已，讓她擔任管理崗，她反而做不來。

　　師以晴和錢嘉雲見到小Roy之後， 對羅漪滿滿都是羡慕。

　　成功的人生有很多種方式，不僅僅是追求事業，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也是成功的一種。

　　「你孩子馬上都能打醬油了，我還是隻單身狗。」錢嘉雲一邊用湯匙攪拌著咖啡一邊抱怨道。

　　「你那麼優秀，沒有男人追你嗎？」羅漪給小Roy點了一個小甜品，他現在能試著吃一些母乳以外的食物了。

　　「優秀的人總是孤獨的，」錢嘉雲歎息道，「我媽老跟我說，早知道我這樣找不著物件，當初就不給我念大學了。」

　　她這話是玩笑話，羅漪明白，但也確實映射出高學歷高薪資女性在婚戀市場上面臨的窘境。

　　師以晴笑：「我們實驗室都是些大齡單身男青年，要不要介紹介紹給你認識？」

　　「別，我可不想。」錢嘉雲立馬推辭道，「聽說男博士都謝頂，更別提你們搞電腦的了，估計腦袋能當鏡子用了。」

　　羅漪無奈地瞧著她，錢嘉雲剛剛還抱怨自己找不到物件，這會兒人家要給她介紹，她卻第一個拒絕。

　　她這不是被迫單身，而是主動單身。

　　羅漪小聲道：「葉瀟揚就不謝頂啊……」

　　錢嘉雲嘖嘖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能找到他這樣有錢有顏有學歷的極品好男人啊。」

　　雖然錢嘉雲以前因為羅漪的事兒不太待見葉瀟揚，但是憑良心說一句公道話，葉瀟揚是婚戀市場上的頂配了。

　　一般男人，有以上任何一項，都可以待價而沽了。葉瀟揚樣樣都占，真是無數女孩心目中的理想型了。

　　小Roy把湯匙從羅漪手裡奪過來，試圖自己動手，羅漪墊了一塊餐巾在他脖子底下。

　　看到他認真吃著甜品，師以晴就想起了葉瀟揚，小Roy跟他的神情有七分相像，他繼承了爸爸媽媽長相上的優點，可以預見將來也是一枚帥小夥兒。

　　這麼多年過去，當初那個俊逸瀟灑、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當了爸爸。而師以晴還一直單著，科研和事業就是她的愛人。

　　她沒有辦法做到羅漪這樣，犧牲寶貴的時間和精力去孕育下一代。

　　遇不到合適的人，她索性不打算結婚了。

　　師以晴還記得她第一次見葉瀟揚的場景，是在葉瀟揚入學的時候。

　　她是科協的一員，恰好跟著協會裡的人來招新。

　　科協準備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其中有一個神奇的電力球。

　　電力球是一個透明的球體，球內有閃電似的光，用手一碰會改變閃電的方向，有一種操縱乾坤的感覺。

　　師以晴忙著為其他同學解釋旁邊的展具，沒注意到電力球前站了個妹子。

　　這妹子大概是個文科生，沒見過這些小玩意兒，很感興趣。

　　恰好葉瀟揚也在，妹子以為他是科協的成員，便隨口問這個電力球是什麼原理。

　　「手碰到球時，周圍的電場、電勢分佈不均勻，球內高壓靜電產生感應，在球內低壓氣體中產生放電火花，所以手碰到的位置就會聚集光線。」

　　葉瀟揚給出了教科書般完美的答案，只不過他的語氣像是播報新聞一樣沒什麼起伏。

　　妹子好奇地盯著這個電力球，手指不停地在球身上游走。

　　她終於玩得差不多了，抬起眼睛一瞧，登時愣住——她發現了比電力球還有趣的東西。

　　面前這個男生氣質拔群、相貌英俊，她隻瞧一眼就心動了。

　　「那個，學長……我想加入科協。」妹子說道。

　　「我是新生，好像在那邊報名。」葉瀟揚指了指師以晴所在的方向。

　　「啊，這樣！」妹子打量著他，又問道，「你是哪個院的？可以留個聯繫方式認識一下嗎？」

　　師以晴覺得，依照他方才這般樂於助人的性子，應當不會拒絕這個妹子友好的請求的。

　　可葉瀟揚說：「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人家妹子什麼話都沒說，葉瀟揚就先入為主地認為她想勾搭他。

　　葉瀟揚一眼就看穿了這個妹子的小九九，師以晴想，怎麼會有這麼自負的人呢？說話一點兒餘地和面子都不給。

　　妹子有些慌亂，她是有這個意思，可被人當面戳破並且拒絕也太羞恥了吧。

　　在男多女少的清華校園裡，妹子是保護動物，更何況她這樣長得還可以的妹子。

　　她很尷尬，只得悻悻然離開。

　　葉瀟揚去報名登記的時候，師以晴第一次知道他的姓名。

　　師以晴說道：「學弟，下次對女生客氣點兒，你這樣會把人嚇跑的。」

　　葉瀟揚卻道：「麻煩越少越好。」

　　想來以這位學弟的長相，身邊自然是桃花一朵接一朵。

　　這種人師以晴不是沒見過，大多還挺無情的。要嘛是對戀愛這件事沒興趣，要嘛是不把女生當回事。

　　葉瀟揚離開後，那個女生又折返了。

　　她果然還是放不下，又跑來報名了，還特地偷偷從花名冊上把葉瀟揚的聯繫方式抄走了。

　　得，他不找麻煩，麻煩來找他。

　　後來，他們就毫不意外地在科協的活動上偶遇了。

　　葉瀟揚在校園裡向來獨來獨往，妹子不信他真的有女朋友，幾次三番試探。

　　最後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妹子悵然若失地退出科協，再也沒來過了。

　　葉瀟揚在科協裡表現亮眼，他很聰明，三階魔方還原僅用了十來秒。

　　這不僅考驗腦速，也考驗手速，看得出他經常玩這些東西。

　　除此之外，他還挺勤奮上進。

　　他平時參加活動的時候，都會隨身帶一本書。

　　有些跟他專業領域相關，更多的是其他科技領域的書籍。

　　師以晴對葉瀟揚留了心，這才發現，這位學弟是位風雲人物。

　　清華的校園裡向來不缺乏天才，可天才和天才也是有差別的，葉瀟揚恰恰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那種——跟她一樣。

　　優秀的人總是孤獨的。

　　師以晴以為葉瀟揚跟她一樣，願意將科研和事業放在人生首位，並孜孜不倦地追求下去。

　　她對他產生了一種英雄相惜的莫名情愫。

　　師以晴切實地知道，這種情愫與兒女情長毫無瓜葛，她只是單純地欣賞他。

　　用現在流行語來說，她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是葉瀟揚的「事業粉」。

　　這樣聰明的腦袋，如若不用在科研上，那委實太可惜。

　　師以晴以為葉瀟揚當初說的一句「我有女朋友了」只是找個藉口拒絕那個女生，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是真的。

　　葉瀟揚有個女朋友，不在本校，高中的時候兩人就好上了。

　　師以晴是在看那個節目的時候知道這個消息的——她平時很忙，沒空關注校內八卦，所以她知道得還挺晚。

　　他的女朋友給他救場，幫助隊伍一舉拿下決賽門票。

　　後來，就有人找上她，問她有沒有時間代替遲新月參戰。

　　師以晴本是對上節目這種事沒興趣的，可她突然起了心思想去瞧一瞧。

　　果不其然，葉瀟揚帶著他女朋友一同出現在了機場。

　　那女孩兒苗條纖細，個子不高，站在他身旁，小鳥依人的模樣楚楚可人。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她，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葉瀟揚只有同她講話的時候，一雙黑潭似的眼睛才有生動的神色。

　　女孩兒名叫羅漪，長得很乖巧，性格更乖巧。

　　這跟師以晴原本的想像大相徑庭，她以為葉瀟揚會喜歡跟他一樣聰明強大的女生，而羅漪在半決賽的救場恰恰證明瞭她的聰明強大。

　　可羅漪真人不是這樣的，她軟得像朵棉花糖一樣不可思議。

　　羅漪晚上來她房間跟她一塊兒睡，師以晴好奇地問她和葉瀟揚的事，羅漪就告訴了她。

　　師以晴發現羅漪口中的葉瀟揚，跟她認識到的葉瀟揚，完完全全是兩個人。

　　愛情總是平凡庸俗的，連帶著會讓高高在上的人也變得平凡庸俗。

　　再後來，比賽結束後，葉瀟揚就把羅漪拐走了。

　　師以晴隱約聽見羅漪在哭，她一開始還以為羅漪遇到了什麼傷心事，打算去敲門問一問。

　　結果另外四個男生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去，因為人家小情侶正你儂我儂難捨難分呢。

　　那一晚真是尷尬，師以晴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兒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