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們……」羅漪手忙腳亂地推開葉瀟揚， 臉紅成番茄。

　　葉瀟揚按捺住內心想殺人的衝動，冷冷道：「她剛剛磕到頭了， 讓我看看有沒有鼓包。」

　　羅漪連忙點頭附和。

　　湯鯤羽環視一圈， 並沒有發現屋裡哪裡有能讓羅漪磕到頭的地方。

　　畢竟， 她又不是像他這樣長了一米九。

　　但好在湯鯤羽是個男生， 神經比較大條， 也沒細究。

　　他提著一籃子水果走到了葉瀟揚的病床前， 見他打了石膏， 說道：「傷得不輕啊。」

　　周佳航也來了， 看望同桌，怎麼能少了他的份？

　　只不過，他今天得知葉瀟揚骨折的消息，也著實嚇了一跳。

　　好端端的人，怎麼就骨折了呢？

　　當然， 再驚嚇， 也沒有剛剛看見羅漪跟葉瀟揚在病房裡這樣那樣受到的驚嚇多。

　　兄弟， 手都斷了，還不忘把妹？瑞思拜。

　　「羅漪， 你怎麼也在這？」湯鯤羽問， 「你不是發燒了嗎？」

　　羅漪：「我在醫院輸液，就順道來看看他。」

　　「哦。」湯鯤羽把果籃放到葉瀟揚床頭，說道：「老季讓我們幾個來看看你。」

　　一中離一院很近， 步行大概也就十來分鐘，所以他們活動課一下課就過來了， 正好下節課是班會課，所以他們的時間很寬裕。

　　「你怎麼骨折了啊？」湯鯤羽仿佛領導下鄉慰問貧困戶一般。

　　「天災人禍。」葉瀟揚沒好氣道。

　　這群人真是要有多礙眼就有多礙眼。

　　簡直電燈泡成精。

　　「還是右手骨折。」湯鯤羽道，「真不知道該羡慕你還是同情你。」

　　「右手骨折，不用寫作業，你還在這時候受傷，暑假作業都免了。」湯鯤羽仰天長歎，要不是知道葉瀟揚不是怕寫作業的人，他都懷疑這骨折是他精心策劃的了。

　　「你要羡慕，你也可以試試。」葉瀟揚指了指病房的窗戶，「從這跳下去，保證你也可以像我一樣。」

　　他的病房在三樓，高不算高，低不算低，掉下去不至於摔死，但肯定不會毫髮無傷。

　　周佳航說道：「你知道嗎？你骨折的消息在年級傳開了，好多人都摩拳擦掌……」

　　「他們也想骨折？」羅漪驚訝。

　　「怎麼可能？葉瀟揚右手骨折，參加不了下周的月考了！所以那些學霸個個都在較勁，這下年級第一終於可以讓位了。」湯鯤羽說道，「以前大家都爭年級第二，好不容易可以衝刺年級第一了，能不興奮嘛！」

　　羅漪：「……」

　　這些人還真有點發國難財的意思。

　　「我就不一樣了！」周佳航說道，「我聽說你受傷了，第一時間就想著來看你。那些幸災樂禍的人真不是東西！」

　　「不是因為你考不到年級第一嗎？」葉瀟揚嘲諷道。

　　周佳航：「……」

　　大哥，您的舌頭怎麼也不跟著一起摔斷了呢？要不要這麼一針見血？

　　孫憶曼捧了一束花，遞給葉瀟揚。

　　「用班費給你買的，祝你早日康復，替我們班保住年級第一的寶座。」

　　羅漪：「我們班學霸不是挺多的嘛，也不用都指望他一人吧？」

　　葉瀟揚是全村唯一希望嗎？

　　羅漪這話在其他人聽來似乎是在懷疑葉瀟揚的能力，可葉瀟揚覺得她是在關心他。

　　她怕他壓力太大。

　　這小傢伙疼起來人，真是暖心又暖胃。

　　「你是有所不知啊。」孫憶曼坐在沙發上，細數葉瀟揚的汗馬功勞，「自打開學，年級第一就被他包攬了。正所謂鐵打的第一，流水的第二。這下他不能參加考試，誰知道哪個學霸會上位？」

　　「你這手，要多久才能好啊？」周佳航問。

　　「兩三個月吧。」葉瀟揚道。

　　「那期末考試也沒戲了。」周佳航道，「期末考試可是要算進總成績的，等到了高三，推薦啊自招啊都要看成績的。」

　　葉瀟揚懶懶道：「無所謂。」

　　周佳航：「也是哦，咱們學神是要保送的，參加高考太掉身價了。」

　　幾個人圍坐一圈，七嘴八舌地說著話。

　　與其說是來送溫暖，不如說是怕葉瀟揚在醫院無聊，過來陪陪他。

　　真是感天動地同學情啊。

　　這是種什麼精神？捨棄自己的學習時間，百忙之中來看望受傷的同學，這妥妥的就是新時代的雷鋒啊。

　　湯鯤羽看著其樂融融的場面，忍不住要謳歌一番。

　　可他不知道，葉瀟揚一點都不感動，甚至暴躁地想揍人。

　　剛剛差一點點就要親到她了，真是作孽，天降燈泡。

　　你們這群電燈泡為什麼屁話囉嗦的？好想拔掉你們的電線啊。

　　這才是葉瀟揚內心的真實想法。

　　紀舒拎著水果回來，見到病房裡多了好些人，她問道：「你們都是揚揚的同學？」

　　「揚揚？」周佳航壞笑地看向葉瀟揚，這小名聽上去蠢萌得很，以後又有可以拿來揶揄他的點了。

　　葉瀟揚白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動這種心思。

　　「班主任讓我們趁著班會課時間來看望葉瀟揚，一會兒我們就回去了。」湯鯤羽說道，「他一人在這應該也挺無聊的吧？」

　　「你們季老師還真是體貼。」紀舒笑，把新買的香蕉拆開，一人遞了一根，說道，「有羅漪陪著他，應該不無聊吧。」

　　葉瀟揚：「……」

　　雖然知子莫若母，可這麼直白地說出來，羅漪肯定會不好意思的。

　　果不其然，她害羞地低下頭。

　　眾人紛紛察覺到有些古怪。

　　羅漪剛剛說她只是順便來看看他，可為什麼葉瀟揚媽媽的話，似乎是在說羅漪已經陪他很久了。

　　而且兩人同時在醫院看病，怎麼說，也有點太巧了吧？

　　紀舒看了下表，提醒道：「羅漪，你去床上躺著吧，一會兒護士就要來給你打點滴了。」

　　羅漪：「……」

　　完蛋了，被當眾拆穿她跟葉瀟揚住在一個病房，以後沒臉上學校了。

　　「咦，你們住一間房？」孫憶曼問。

　　「只是借地方打個吊針，輸液大廳有點冷。」葉瀟揚漫不經心地替她解釋了一句，化解了這場小小的尷尬。

　　護士拿著輸液袋進來，羅漪坐在床邊，把寬大的病號服袖子往上卷，露出細嫩的手背，上面還有昨天紮的針孔。

　　護士小心翼翼替羅漪綁上壓脈帶，用碘酒消毒，拿著針頭觀察了好一會兒，也沒下針。

　　「你血管太細了，昨晚上紮的時候就差點紮錯。」護士擔心紮錯位置，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地等血管顯形。她說道，「以後要多鍛煉身體。」

　　「唔……」羅漪瞥開眼睛，不敢看。

　　她不光怕疼，還怕血。

　　護士紮完針後，又觀察了一會兒，確定沒問題，才離開。

　　幾個同學探頭探腦的看著羅漪，他們只給葉瀟揚準備了果籃和鮮花，不知道羅漪也在這兒，這下多不好意思。

　　人家還是女孩子呢。

　　葉瀟揚倒無所謂，反正他的就是她的，都一樣。

　　就那束五顏六色的非洲菊，他還懶得要呢。

　　羅漪也沒計較，她就只是發個燒而已，送花送水果沒必要。

　　「時間不早了，你們回去上課吧。」葉瀟揚覺得送客的時機終於到了。

　　湯鯤羽說道：「那你們倆好好養病，我們就先走了。」

　　紀舒說道：「我去送送他們。」

　　於是屋裡又只剩葉瀟揚和羅漪兩人。

　　剛剛煮熟的鴨子飛了，葉瀟揚痛心疾首。

　　可現在這樣子，他又不好再提這回事，羅漪還吊著針呢，他怎麼能滿腦子廢料呢？

　　葉瀟揚把那束非洲菊遞給羅漪：「你拿著。」

　　羅漪愣怔地接過花，問了句：「你借花謝佛呢？」

　　葉瀟揚被她這麼一說，心裡是有點過意不去。

　　他補充道：「等我出院了，給你買。」

　　「喜歡什麼花？」他問，「玫瑰？」

　　羅漪連忙制止了他：「別買，我有點花粉過敏。」

　　其實羅漪主要是覺得送花太張揚了，影響不好。

　　葉瀟揚一聽，趕忙把那束非洲菊又拿了回來，擺得遠遠的。

　　羅漪「噗嗤」笑了出來，她說道：「送給我了，還拿回去。有你這樣的嗎？」

　　葉瀟揚被她這麼一說，頓時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給她了。

　　啊，果然那群電燈泡不懷好意，留下的這束花也是個禍害。

　　「那就送點別的。」葉瀟揚說道，「上次的巧克力吃完了嗎？」

　　「吃完了。」好甜，甜到心坎裡了。

　　「嗯，以後還會送你的。」他又問，「奶茶還想喝嗎？」

　　羅漪嘟噥著：「這些熱量都好高，你不怕我長胖？」

　　「長胖點好，你太瘦了。」葉瀟揚打量著她瘦削的小臉，「我都怕風把你刮跑。」

　　「不會的。」羅漪覺得他說得太誇張了。

　　「我跟你商量個事，可以嗎？」羅漪突然問道。

　　「什麼事？」

　　「以後能不能別送我這些東西……」羅漪默默歎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總覺得他對她越好，她欠他越多。

　　羅漪說道：「我們還是學生，花家長的錢送東西不合適。」

　　「哦。」葉瀟揚淡淡應了聲，根本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他說道，「我都是用自己的錢給你買的。」

　　逢年過節，葉瀟揚收的紅包很豐厚，小金庫很充實。

　　送她點禮物，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還有，」羅漪繼續說道，「我們倆的關係得保密，不准讓別人知道。」

　　葉瀟揚笑：「為什麼？」

　　羅漪：「影響不好。」

　　早戀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她可不想成為同學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葉瀟揚心想，晚了。

　　周佳航和錢嘉雲早就知道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覺得只要他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

　　咳嗽、貧窮、還有愛是人生無法掩蓋的三件事。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光是你看她的眼神就能宣洩出許多小秘密。

　　心裡這麼想，可葉瀟揚嘴上還是答應得很好。

　　他得慣著她，誰讓她是膽小如鼠的小兔子呢。

　　羅漪輸完液，羅雪晴也到醫院了。

　　她今晚得回姑姑家了，再留在這實在說不過去。

　　葉瀟揚雖然捨不得她走，可也沒有辦法挽留她，只能目送她離開。

　　羅漪到家後，葉瀟揚就發了消息過來。

　　【一葉書：到家了嗎？】

　　【羅曼蒂克：嗯。】

　　【一葉書：把你手機號給我，我存一下。聊天軟體不太方便。】【羅曼蒂克：你不要給我打電話，我表妹在旁邊。】【一葉書：知道。】

　　【羅曼蒂克：你在用左手打字嗎？】

　　【一葉書：是。】

　　還真是鍥而不捨。

　　隔了沒多久，葉瀟揚發了一張手機截圖過來。

　　是他的QQ分組。

　　他的分組很簡單，陌生人、同學、老師、家人。

　　只有一欄與眾不同。

　　那一欄名叫「我家小兔子」，裡面只有羅漪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