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尤念瑤驚得目瞪口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卡片上寫得確實是「你表姐夫」啊。

　　她支支吾吾問道：「姐， 你跟葉瀟揚學長……」

　　「什麼都沒有！」羅漪連忙矢口否認， 「這是他的筆誤。」

　　「什麼筆誤？」尤念瑤不信。

　　羅漪跟她講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又把那個叉指出來給尤念瑤看。

　　尤念瑤摩挲著卡片， 思忖片刻， 才說道：「我說姐， 葉瀟揚學長不會是對你有意思吧？」

　　羅漪臉紅得快要滴血。

　　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為什麼看不穿他的小把戲呢？

　　哪天要是他把她賣了， 估計她還跟在後面替他數錢呢。

　　「怎麼可能？」羅漪不肯承認，「他為什麼會對我有意思？」

　　尤念瑤琢磨半晌，說道：「也是哦，他眼光高得很。」

　　大家都說他是高嶺之草，想必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存在。

　　那可是葉瀟揚哎， 他應該是沒有七情六欲的完美學神， 怎麼會喜歡凡人呢？

　　「我跟他不熟。」羅漪說道， 「你想太多了，他要真那麼寫， 我幹嘛拿給你看？」

　　羅漪這麼說， 不過是掩蓋自己腦子糊塗的事實。

　　事實證明，葉瀟揚根本就是故意的。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意思，肯定是居心叵測。

　　尤念瑤一想， 羅漪轉學還不到一個月，應該是不熟的。

　　可她幹嘛那麼害羞啊， 臉紅得跟番茄似的，像是被戳中什麼不可告人的心事一樣。

　　「姐，萬一，我是說萬一，」尤念瑤問道，「葉瀟揚學長真的喜歡你，還向你表白了，你會怎麼辦？」

　　「你的假設不成立。」羅漪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哎呀，就是YY一下啦。」尤念瑤捧著那張粉紅色卡紙，將它視若珍寶，她說道，「泡不到葉瀟揚學長，做做夢也好的呀。」

　　「那你自己YY去吧。」羅漪沒好氣道，「我才沒興趣。」

　　「我說姐，你反應有點太大了吧？」尤念瑤把卡紙夾在書裡，細心地合上，繼續說道，「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幹嘛那麼當回事兒啊？」

　　羅漪覺得自己的態度好像是有點過於嚴肅了，說不上為什麼，在察覺到葉瀟揚這份心思的時候，她下意識從心底產生了一絲抵觸情緒。

　　她從小到大，沒有過什麼喜歡的男生，但是有過關係還不錯的男同學。

　　可這種關係往往會中斷於對方有意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一絲好感。

　　她與人交往一般都秉承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則，她不會與人過於親近，葉瀟揚是這麼多年來跟她交往最近的異性了。

　　她像是一顆月亮，能反射太陽億萬分之一的光芒，可如果太陽一旦靠近，那灼烈的熱度會讓她惶恐不安。

　　明明在這之前，她對葉瀟揚，是有一丟丟仰慕的。

　　每個女生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慕強心理吧，他成績那麼好，長得又帥，是天之驕子，很容易博取女生的好感度。

　　心理學家說，人往往會更容易喜歡上喜歡自己的人。

　　但有那麼一小撮人不是。一旦他們喜歡的人喜歡上自己，他們就不再喜歡對方了。

　　很不幸的是，羅漪好像就是這種人。

　　其實，她不是沒有猜測過葉瀟揚的心思。

　　她沒那麼遲鈍，之前的一樁樁小事，她還是能嗅出些什麼曖昧的風聲的。

　　她也偷偷幻想過，葉瀟揚如果喜歡她這件事。

　　想的時候心裡還是挺甜蜜的，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對他有點點心動吧。

　　可一旦這個如果變成現實，羅漪卻避之不及。

　　「反正這件事是不可能的。」羅漪說道，「就算真的發生，我也會拒絕的。」

　　「拒絕？」尤念瑤驚叫，「你竟然說要拒絕他？」

　　如果不是瞭解羅漪的為人，尤念這時候大概會罵上一句故作清高了。

　　「學校禁止談戀愛。」羅漪一本正經解釋道。

　　雖說禁止談戀愛，但學生是人，又不是牲口。一道禁令下來，不可能讓他們從精神上被閹割掉。

　　正值躁動的青春期，出於禁果效應，學生們往往會對早戀更加憧憬和嚮往。

　　「難道因為這個就要拒絕他嗎？」尤念瑤說道，「那可是葉瀟揚學長哎，我敢保證就算高中畢業了，也很難找到比他更好的物件。」

　　「好了，不聊這個了。」羅漪不想再糾結這些，她說道，「早戀成功率太低，就算高中跟男生談戀愛，誰又能保證一輩子會在一起呢？你追星還一年換一個物件呢。」

　　總之，這個話題就被羅漪這麼搪塞了過去。

　　尤念瑤再問，她一概不答。

　　她憋了一肚子話想說，可羅漪的態度卻很回避。

　　尤念瑤覺得，羅漪在對待感情這件事上太克制和冷靜了。

　　其實人這輩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沒結果的。

　　如果知道結果才去做，那人生也會失去很多樂趣。

　　就像她現在即將面臨的中考，很多事情都是未知數。

　　她考上一中的概率很低，難道因為這樣，她就不去努力了嗎？顯然不是的。

　　正是因為這一點點尚存的概率，她才必須拼命學。就算最後沒考上，也不至於後悔。

　　不過後來再想想，羅漪對待感情過於理智，想必是沒有那麼喜歡吧。

　　說到底，羅漪跟葉瀟揚不熟，很難對他產生多深的感情。畢竟她姐不是無腦的花癡。

　　如果真的遇上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她還會有心力去保持這份冷靜自持嗎？尤念瑤也不知道。

　　新的一周，學校將教室的空調安裝完畢。

　　涼爽的風呼啦呼啦從出風口吹出來，所有學生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說什麼不裝空調是為了磨煉學生意志，啊呸，有了空調，夏天學習效率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某些領導也是拎不清，總拿過去的條件來衡量現在。

　　社會發展難道不是為了讓人過上越來越好的生活嗎？否則，大家辛辛苦苦在教室裡學習知識立誓將來好好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就像個笑話一樣。

　　「到底是哪位同學的天使爸媽給我們安的空調啊，感動中國，哦不，感動一中。」錢嘉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夏日的空調房簡直是人間天堂。

　　羅漪笑笑不說話，她準備好下節數學課要用的學案就出門去打水了。

　　好巧不好，她又在水房遇到了葉瀟揚。水房裡沒別人，只有他倆。

　　經歷了那件事，羅漪對葉瀟揚的態度明顯冷了下來。

　　倒不是說冷淡，只是相比於之前，她儘量會減少跟他的接觸。

　　比如說再也不會莫名其妙回頭看他，課間遇到他的時候裝作視而不見，也不再主動跟他說話。

　　就像現在，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回去吧，下節課課間再來打水。

　　她也說不上為什麼，像是在逃避他一樣。

　　羅漪剛要走，葉瀟揚叫住她：「你不打水？」

　　「要上課了，來不及了。」羅漪抱著杯子就想走，沒想到她卻被葉瀟揚堵在了水房門口。

　　「你最近……」葉瀟揚想問她是不是因為卡片的事跟他置氣，可他又拿捏不准，便換了個問法，「心情不好？」

　　「沒有。」她故作輕鬆，可語氣卻是說不出的生硬，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那你為什麼看見我就像看見瘟神一樣？」葉瀟揚問道。她先前對他的態度分明很友好，為什麼突然間像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樣直轉急下。

　　羅漪垂下頭，說道：「沒有啊。」

　　眼見著上課鈴要響了，羅漪說道：「讓一下，我要回去了。」

　　她抬起晶亮的眼睛看他，他薄唇緊抿，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她剛邁出一步，手腕那邊傳來一股無法掙脫的拉力——葉瀟揚拽過她的小臂，將她扣在水房門旁的牆壁上，順帶著將門掩了起來。

　　曖昧不明的光線裡，葉瀟揚將手臂撐在她上方的牆壁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羅漪被他圈在一個小小的密閉空間裡，她心跳驟升。

　　她能感覺到葉瀟揚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頭頂，一下重過一下，似乎是有些……生氣？

　　羅漪默默歎息，她有點兒討厭自己，為什麼她是個愛逃避的人呢？

　　「是因為卡片的事，嗯？」葉瀟揚湊近了問她，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猶如渾厚的低音炮。

　　「沒有。」羅漪悶悶道，「我替表妹謝謝你。」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葉瀟揚一字一句說道。

　　羅漪思忖良久，緩緩說道：「我可以當你是在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葉瀟揚糾正她的說法，「我——」

　　話還沒說出口，兩根細白的手指貼上了他的嘴唇。

　　羅漪踮起腳尖，制止了他的發言，她懇求道：「別說那樣的話，好不好？我害怕。」

　　害怕小小的她，無法承受他熾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