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在丁湛父母走了之後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剛才丁母一定要陳知著收下,如果不是丁湛一直在打岔,陳知著就真的要覺得這條玉墜和他以前演的劇裡那種祖傳送兒媳婦的項鏈沒有區別。
丁湛父母說是順道來的,陳知著以為是丁湛的修辭問題,沒想到他們確實是順道來的,他們的目的地不是這,而是二百多公里外的一個小城,似乎是為了找什麼書,因為丁湛提到了陳知著的事情他們才過來看看。
陳知著挽留丁湛父母未果,把人送到了高鐵站之後回到家立刻攤在沙發上。
丁湛先去餵狗,餵完狗之後陳知著還是攤,像張餅。
陳知著喃喃自語道:「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丁湛母親給他戴上的玉墜,溫潤的玉陷在他的鎖骨上。
「不好看嗎?」丁湛坐在他旁邊,順手在玉墜上摸一把,還順手摸了陳知著一把。
陳知著氣息奄奄地瞪著丁湛,之前丁湛說告訴他父母他們是朋友,陳知著幾乎是沒有準備的。
然後就受到了來自未來岳父岳母的關愛,雖然未來岳父岳母好像是拿他當兒媳婦關愛的,但是這個問題以後可以再談,不重要。
陳知著說:「你好狠。」
丁湛拿手指刮了刮玉墜,回憶道:「以前我母親穿旗袍的時候總會戴這個。」
陳知著想起自己穿旗袍戴這個的畫面就打了個哆嗦,說:「你想都別想。」
丁湛無辜地說:「我想什麼了?」
陳知著撐著坐起來,把丁湛當成靠枕靠著,「你和我說實話,丁湛,丁老師,你和叔叔阿姨究竟是怎麼介紹我的?」
丁湛眨了眨眼睛,憋著笑道:「我和我父母說,您們的兒子已經有愛人了,而且可能很快就結婚,性格好,長得漂亮,膚白貌美,家庭條件優越,哎,你打我幹什麼?」
陳知著咬牙切齒道:「我簡直想殺了你,然後呢?叔叔阿姨看見了我不覺得貨不對板嗎?」
「我母親先問我,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嗎?我說沒有啊。然後我母親又問,那她近視嗎?我說有點,他們說難怪,要不然怎麼能看上你?我就很委屈,沒想到我父親很嚴肅地問我,你是不是騙人家了?」
陳知著一下子起來了,道:「你騙我了,你騙我了!」
丁湛又給他按到了自己懷裡,像是擼狗一樣地安慰道:「沒事聽話點。」
陳知著憤怒至極,掙扎了幾下沒起來,「然後呢?」
丁湛說起來都覺得委屈,怎麼就不信他是靠正當的途徑手段和陳知著在一起的呢?還是陳知著給他表的白!
「我說我當然沒有。他們說正好順道就來看看,我說行啊。」
「結果?」
「我說但是這個兒媳婦可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兒媳婦?」
「不重要,等會再說。」
陳知著又趴下了。
「他是個男的。」丁湛說:「我這麼說的。『他叫陳知著。』結果就很巧,我媽看過你演的電視劇還很喜歡你,接受的十分欣然。」
「叔叔呢?」
「我父親沒有意見,他說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就可以。」
丁湛保留了一定內容。
丁父原話是:「我沒有意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就好,」他頓了頓,補充道:「只要你沒騙人家。」
丁湛和父母說完話之後還拿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他很像會騙人的樣子嗎?
陳知著撲騰起來,道:「你告訴我是朋友。」
「我怕你緊張啊。」丁湛理所應當地回答道。
陳知著怒氣沖沖地說:「你知道我這樣毫無防備更緊張嗎?」
丁湛安慰道:「沒事,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陳知著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誇長得好看的,他不滿道:「你說誰醜。」他沉默了幾秒,「等會你之前說兒媳婦?公婆?」
丁湛更加無辜了,「怎麼了?」
陳知著道:「丁湛,我看你好像對自己有點誤解。」
丁湛說:「嗯,你說的都對。」
丁老師精於實幹,不在口頭上和陳知著計較。
陳知著想起了什麼,捂著腦袋道:「完了,這下叔叔阿姨要覺得我是傻子了。」
丁湛拿起手機給他看,道:「沒有,我母親誇你可愛。」
陳知著有氣無力地說:「閉嘴吧你,對我好點。」
請了一下午的假,但是只有用了不到兩個小時。
陳知著先和秦岸打了個招呼,秦岸告訴他不用特意過來了,下午的戲和他倆沒有什麼關係,他才躺到臥室的床上。
陳知著道:「丁湛,咱們兩個的仇,不共戴天。」
丁湛也跟了過去,躺到他身邊,說:「嗯,行。」
「還要我母親剛才提出了一個疑問。」
「什麼?」
「她問我們確定不是在演戲嗎?叫法也太生分了。」
陳知著抬起眼皮,「生分?」
「對。」
陳知著捏了嗓子,道:「老公,人家愛你呦。」
他對著一臉生無可戀的丁湛說:「還有事嗎?」
丁湛對那邊默然的人說道:「我等會再給您們打過來。」
陳知著睜大了眼睛,「你幹了什麼?」
「對不起。」丁湛真心實意地認錯,「我母親剛才打電話過來了。」
「你想證明我們兩個是真的?」
「對。」丁湛真摯地說:「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陳知著會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啊,他以為陳知著只可能叫聲親愛的。
陳知著拿起身邊的枕頭,坐了起來,然後猛地按到了丁湛的臉上。
「我殺了你!」
丁湛在枕頭底下發出了幾個無意義的語氣詞。
陳知著按了一會發現丁湛沒有聲音了,但是身體好像在小幅度地抽搐。
他拿開枕頭。
丁湛無聲地大笑,臉都紅了。
陳知著看得更想殺了他了。
為什麼他當時要那麼想不開和丁湛表白,為什麼?
當時在劇組裡那個身上好像帶著仙氣的丁湛去哪了?
那個溫和但是疏離的丁老師在哪?在哪?
陳知著晃著丁湛的肩膀,道:「你把我的丁老師還給我,還給我。」
丁湛被他晃的都要吐了。
「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下來。」陳知著道:「我現在發現貨不對板可以退貨嗎?」
這可能就是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別吧。
丁湛遺憾地說:「不行呢,親,七天無理由退換期已經過了。」
「我有理由。」
「我拒絕接受,」丁湛淡淡地道:「你去找客服去吧。」
陳知著終於明白了丁母那個時候說的,丁湛說話能把人氣死是怎麼回事了。
丁湛朝陳知著笑了笑。
陳知著閉上眼睛,認命了。
不能退貨就留著吧,放在家裡也賞心悅目。
等這次拍完了,他就讓丁湛知道什麼叫夫綱。
……
電影拍的不算趕時間,但工作量還是非常大。
秦岸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反覆重來十幾次的人,直到拍出他滿意的效果為止。
所以到現在為止,電影一直在磨,打磨那個磨。
用趙影來的話來說,秦岸看見原片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己失散多年親生兒女。
陳知著老師在灑水車下面拍了一個上午之後,終於能回到室內拍戲了。
他揉了揉還發涼的手指尖,進入了狀態。
院子不算太大,中間還種著一棵樹,此時鬱鬱蔥蔥。
梁輒推門進屋。
陽光照進房間內,灰塵在空氣中亮晶晶的。
這裡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住了。
窗戶不知道被什麼糊著,隱隱約約地透出點光,最大的光源還是門這裡。
裡面已經看不太清了。
梁輒開了手機手電。
所有的東西都像是之前住人時那樣擺著,沒有被收拾的痕跡。
客廳的沙發上還放著一條疊好的藍裙子,似乎是還等著人來穿,上面放了一雙白色的,有紗邊的襪子。
這顯然是個女孩的東西。
不過上面已經落滿了灰塵,梁輒走進了才知道那原來是白色的襪子。
茶几上放著一本相冊。
梁輒把相冊拿了起來,退回到門外。
陽光非常好。
他翻開相冊。
前面兩三頁都是一個女孩,從圓圓的粉糰子一樣的小姑娘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這可能就是張博士說的夏漾了。
梁輒微微皺眉,想起之前和張博士的對話就覺得心理不舒服。
張博士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和梁輒說他多麼愛夏漾,可是夏漾在她畢業前夕,也是他們訂婚前夕,在學校自殺了。
如果不是張博士說之前一直有一個男孩和夏漾走的十分近,他也不會來夏漾的家裡。
夏漾死前已經懷孕,張博士暗示,這個孩子可能是和夏漾走的特別近的男孩的。
「她真是個傻子,她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麼和我說……我……」張博士剩下的話沒說完,就抽噎地說不下去了。
梁輒翻開下一頁,他睜大了眼睛。
他看見了一張格外熟悉的臉。
一張長得尤其好看,又看起來安靜的臉。
這張臉的主人只在相冊裡出現過一次,還皺著眉,很不耐煩的樣子,似乎不喜歡拍照。
哪怕這張照片至少過去了十年時間,梁輒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