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要多大的冤仇,才能讓一個原本嫉惡如仇的人能容忍,縱容,甚至促成這樣的惡行?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人真的還是葉柏涵所認識的醉夢遊仙嗎?
葉柏涵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不由沉默了許久。
在他的認知之中,林墨乘的入魔與他是有一定關係的。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有讓林墨乘性情大變,甚至叛出師門的能力。甚至於通過已知的信息,他隱約有些意識到,白襲青真正起到的是阻止林墨乘叛出師門的作用。
但是這就很奇怪了。就算當年師祖對於林墨乘的作為不滿,但是有那麼多年的師徒情誼在,林墨乘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對師門恨之入骨。他對渡生門的前道侶恨之入骨還說得過去,但是對於烏懷殊的怨恨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若說林墨乘純粹只是心眼小也可以,但是葉柏涵還是覺得,這其中必定還有一些其它什麼重要的理由。
而如果能找出這個理由,說不定就能阻止林墨乘的所作所為,或者至少也能在雙方的博弈之中佔據一定的優勢……很可能,成為影響整場仙魔之爭勝負的關鍵。
色希音聽了,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林師叔這個人……非常可怕。普通人的話,做事至少也會有一個理由。我雖然是這樣子,對於一些人的理由還是能理解的。但是林師叔做事卻從來不需要理由。柏涵,你還是誅月的時候,曾經是十分崇拜林師叔的,林師叔也對你很好……但是即使如此,他害誅月時幾乎是毫無徵兆的。」
葉柏涵便說道:「沒有什麼是毫無徵兆的……或許只是因為我們還沒找到那條最重要的線索而已。」
色希音聽了,思索了一下,說道:「不要再探究了。我不希望你再接近他。」
葉柏涵便說道:「……阿溪,我問你個問題。」
色希音說道:「什麼問題?」
「當初白襲青剛上山的時候,林師叔是怎麼樣的一個態度?」
色希音愣了一愣,思索了半晌,然後說道:「襲青剛上山的那五年……林師叔一直沒有跟他見過面。如果我沒記錯,襲青每年都會奉師命去拜訪林師叔兩次,但在最先的五年,林師叔一直在閉關或者外出,一直沒有跟襲青碰上面。」
葉柏涵聽了,思索著,慢慢露出了有所領悟的表情。
似乎有很重要的線索已經對上了。
葉柏涵問道:「……後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怎麼好起來的?」
色希音說道:「我不知道……」
葉柏涵愣了一下,臉上帶著疑問。
色希音解釋道:「我那段時間並不在山上,回來的時候,襲青和林師叔就已經相當親密了。」
葉柏涵又追問了一些細節,比如說白襲青當時是不是也跟誅月一樣特別仰慕林墨乘,兩人的往來之中到底誰佔據主動地位,林墨乘一開始對待白襲青的態度又如何等等。
色希音雖然奇怪他為什麼要把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都問得一清二楚,但是介於葉柏涵態度的凝重,還是盡可能地進行了回憶,並且把自己所有能夠記起來的部分告訴了葉柏涵。
「我覺得襲青並不是十分仰慕林師叔。襲青本身出生於有名的修仙世家,且本身天賦非常出眾。他除了說話的時候常常被人覺得太過輕浮之外,他對誰都很好,也看不出來特別崇拜誰敬重誰的樣子。他是個比較傲氣的人。」
葉柏涵說道:「那他和林師叔在一起的時候,是誰比較強勢?」
色希音倒是有點驚訝,停頓了一下,才回答道:「你有印象了?說起來應該是襲青吧……他做事特別胡鬧和,常常招惹得林師叔一個躲在自己的洞府之中練功與生悶氣。」
葉柏涵頓了一下,才裝作沒聽到這一段的樣子,繼續發問。
「最後一個問題,林師叔是從兩人相識一開始……就對白襲青十分容忍嗎?」
色希音這一次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道:「他一直很不耐煩的樣子……但是確實對白襲青非常容忍。」
葉柏涵聽到這裡,腦子裡頓時冒出了許多從各處瞭解到的關於往世的信息。而這些信息拼合在一起,終於形成了一個讓葉柏涵覺得很不可思……卻又大有可能的猜測。
可是他還需要確認一番。
在那之前,葉柏涵取出這本人肉筆記,忍著噁心,一點一點找出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在色希音的注視之下,取出了一樣法器。
這樣法器是一支筆。
葉柏涵握著筆,開始在筆記上的特定字跡上輕輕點過。然後隨著筆尖拂過特定的文字,色希音猛然就發現有文字開始從筆記上直接剝離出來,被吸進了法筆之中。
但是筆記上的字跡並沒有消失,只是變得黯淡了一些。不過當葉柏涵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就直接動手,開始取出一本筆記寫了起來。
色希音在旁邊看著,發現葉柏涵寫出來的字跡竟然跟那魔修筆記之中的字跡一模一樣,卻跟他本人的字跡完全不同。
色希音琢磨了一下其中的原理,稍微猜測到了法器煉製時採用的陣法和符文,卻覺得有好幾處並不明瞭,頓時心裡帶了幾分感嘆。
幾年前葉柏涵在法陣和符文上面還需要他講解,但是不知不覺,他卻已經能設計出連色希音也不能輕易看明白的法器了。
而在色希音感嘆的時候,葉柏涵已經迅速完成了筆記。
那法器書寫的速度飛快,速度遠遠要比正常書寫快了數倍不止。色希音一個不注意就錯失了好幾頁的內容,但是到底修士的神識強大,所以他最後還是成功看清了不少的文字。
上面書寫的竟然全部都是雲州魔修的一些所作所為和私下的秘聞。具體內容十分詳盡而且看似逼真,就連色希音也無法分辨上面的內容到底是真是假。
葉柏涵自己卻知道,他寫的所有內容其實都是真的,至少也會有一定的真實性。
這是至今為止,他在與雲州魔修們對抗之中獲得的所有關於雲州魔修的秘聞,此時不過是根據情況適當選擇了一些,然後直接抄錄在了筆記之中。
破綻是一定會有的。葉柏涵畢竟是直接從原本的筆記之中直接抽取出來的文字,若是仔細地一個一個字進行對比,就很容易發現其中有些文字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一個人的筆跡也許是始終一致的,但是不可能寫同一個字的時候,每次起筆,落筆和墨水的位置都完全一致。因為人不是一成不變的機械,他們是永遠在變化著的,而這種變化導致了他們行為上的變化……哪怕那一瞬間的任何細微變化,都能導致太大的不同。
不過葉柏涵還是有很大自信對方不可能發現這樣的細節,因為他已經盡量在其它細節上做到精細和自然了。雖然難免還是有些過於整齊,卻被他主動控制著法器盡量排得自然和如同手寫一般。
機械性地複製筆跡是這個世界所不曾出現過的情況。一般來說,就算是模仿一個人的筆記,也是手動地仿製,很少有這樣直接從過往的手書之中直接拆取。
葉柏涵賭對方不一定會發現這種細節破綻。
他仿製完畢之後,又做了幾件事。
他動手直接繪製了一幅小像。這幅小像他並沒有模仿任何人的風格,只是隨性地繪製了一番,不過色希音還是認出來了,這是一幅林墨乘的小像。
「……」
葉柏涵把小像夾在那本人肉密錄之中,又做了第三件事,就是從乾坤簡之中取出了幾本看上去相當古舊的書籍,把它們放入了原本放置筆記的匣子之中。
色希音盯著那幾本書籍的封面看了半晌,然後露出了幾分驚愕。
那幾本典籍之中,只有一本是比較珍貴的修行功法,剩下的全部都是邪術法門。
色希音問道:「你哪來的這些玩意兒?」
葉柏涵說道:「這些都是之前從魔修手裡弄到的,我覺得研究一下可以瞭解一些魔修的手段,以便以後對付,就挑了一些帶著,現在正好用上。」
葉柏涵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匣子已經被他重新裝好了。匣子裡的情況比較凌亂,彷彿被人翻過一樣。他沒有關上蓋子,就讓它那樣放在那裡。
而剩下比較麻煩的地方就是魔修的死法了。
色希音刺傷的那一下十分明顯,可以很直接地判斷是偷襲所導致,而且比較不好掩飾。葉柏涵沉思了片刻,卻是讓色希音退開,只操控著屍體令其稍微懸空。然後他猛然拔出劍來。
只見劍光一出,瞬間化成千萬道流光,猛然向著屍體刺去,在一瞬間就把對方絞成了肉泥。若非色希音退得遠,恐怕就要被濺一身血肉。
色希音愣了一愣,然後說道:「千重劍!這一招竟然被你練成了!?」
葉柏涵回答道:「徒具表象而已。若是真的拿它與人過招那是找死。不過若只是偽裝出個樣子,不是本門弟子應該不容易識破。」
這並不是最好的處理方案,不過這是葉柏涵比較容易完成的偽裝佈置。即使有人產生了疑心,但是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就不是林墨乘本人所為……更不能去詢問本人。
懷疑的種子種下,必定會產生作用。
之後葉柏涵和色希音帶著孩子們直接到了無間海外圍的一處村莊,而雲州城之中卻正如他所預想的一樣,在一瞬間就蕩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