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初番外三·初見】
成安十八年春,盛京郊外馬球場。
盛京城的馬球賽乃是三年一度的盛事,今日,全大燕有頭有臉的王公貴族之家悉數到場,各家女眷高坐觀禮台,少年郎們都卯足了勁兒想要一展威風。
一行錦衣少年郎從帳中魚貫而出,打頭的淮南王李肅扶了扶臉上的傀儡面具,嗓音泛著青澀,「咱們今日手氣也太差了些!竟是輸的連褲衩兒都不剩!」
經過兩日如火如荼的比賽,已經到了本届馬球賽的决賽場次,今日,進入决賽的兩隊便要角逐出甲等和丙等。
方才在帳中,决賽的兩隊人馬打了個大賭--擲骰子輸了的一方,不僅要讓對方一個球,還要帶著面具打完整場比賽。
衆人喪氣的原因,不僅僅是戴著面具看東西會受到影響,更重要的是,帶著面具打馬球,是多麽不帥氣的操作啊!
「一會兒就輪到咱們上場了!真真是丟臉丟到西天去了!」淮南王嘆了口氣,嘟囔道。
一旁的少年郎君聞言,停下步子,高高拋起手上的昆侖奴面具,又接在手中,聲音清清冷冷,「願賭服輸。」
這少年郎君身量生的頗高,俊眼修眉,英姿郎朗,一身銀灰色織錦騎裝更是襯的他挺拔修長,寬肩窄腰--所經之地,不知害了多少姑娘相思。
「侯爺心無牽掛,自然不怕戴這玩意兒!」另一位郎君看了看蕭讓,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面具,一臉嫌弃,「本來想趁今日拿了頭籌,和石家小姐炫耀一番!這下可好!衆目睽睽之下,戴著這勞什子玩意兒,就算是拿了頭籌,石家小姐也看不見我的臉,也認不出來我是誰啊!」
「瞅你那出息!整日裡情情愛愛,沒完沒了了還!」淮南王嗆聲道,「不就是帶個面具嗎?唧唧歪歪的!」
蕭讓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戴好了昆侖奴面具,徑直走向了自己的坐騎。
......
今日馬球比賽還未開始,各家女眷在開闊的草地上散著步,三三兩兩的寒暄著。
昨晚剛下了一場小雨,草地上還有幾處淺淺的水窪。那廂,一行郎君身騎駿馬,從跑馬場中絕塵而來。
馬兒揚蹄奔過,濺起一片水花,驚擾了幾位寒暄的貴女。
水窪旁邊,顧熙言望著裙子上被濺上了一圈泥點子,一臉懊惱的跺了跺脚。
今日的馬球賽本是京中一大盛事,奈何顧熙言的兄長顧昭文三天前生了風寒,科考在即,顧母心急如焚,每日給顧昭文煎好幾副藥,恨得不得把所有治風寒的藥方都用在自己兒子身上。
顧母和顧老太太在家照顧顧昭文,故而今日只有顧熙言和顧父顧萬潜前來觀賽。
父親顧萬潛在成安帝身邊兒伴駕,顧熙言則是和一衆貴女在觀禮臺上看熱鬧。不料比賽還沒開始,顧熙言便被濺了一身泥點子。
這是新制的烟籠紗,穿在身上輕柔如雲霧,裊裊婷婷,美不勝收。今兒個她剛穿到身上,連觀禮台都沒走到,便被這群輕狂的郎君給糟蹋了興致!
這一行郎君皆是身著騎裝,臉上却帶著怪异的面具,把真實面容擋了個乾淨,顧熙言壓根兒沒看到是誰甩了自己一身泥巴,就算罪魁禍首站在她面前,她也認不出來,到底是誰的馬兒濺到了她身上。
顧熙言心中正惱怒,剛一抬頭,竟看到一人一馬停於身前。
那馬兒油光水滑,一看便名貴至極。
馬上的人金冠束髮,身姿英挺,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握著策馬金鞭。
顧熙言望著他臉上的昆侖奴面具半晌,見他也沒道歉的意思,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策馬都不看路的嗎!這般無禮,和那粗魯的莽夫有何兩樣?!」
蕭讓高坐馬上,品了品這話,才知道,她定是把自己當做濺她一身泥的人了。
蕭讓是見慣美色之人,他母親是先帝最寵愛的元寧長公主,舅舅是當朝天子成安帝,他打小行走宮中,和皇子一同研習六藝,目之所及,蕭讓見到的女人就沒有姿色不堪入眼的,哪個不是顔色出衆的?
可是方才,這提著羅衫的小姐一抬眼眸,蕭讓只覺得萬千芳菲都失了顔色。
她生的及其美,兩汪美目顧盼流連,朱唇一點,瓊鼻秀美......因著帶了三分怒氣,明艶的玉容更顯生動鮮活。
蕭讓只不過盯著她看了兩眼,一旁的小丫鬟已經氣的跳脚了,小鶏護崽子一般,身手攔在顧熙言身前,斥道,「公子忒無禮了些!」
蕭讓輕笑一聲,抬了下巴,「小姐未免有些偏頗。天子守國門,將軍戍邊疆。若無小姐口中粗魯的「莽夫」出生入死,求得天下太平,小姐又如何會在此地安然無恙的觀賞馬球呢?」
顧熙言沒料到他竟然如此能言善道,被堵的啞然無言,紅著臉道,「我幷沒有對將士不敬的意思,只是一時失了言。」
她又羞又臊,舔了舔粉唇,提著裙子便要走
不料馬上人伸了策馬金鞭,攔在她面前,顧熙言心頭一驚,身子一縮,抬了水汪汪的眸子看他。
靛玉氣的蹦了兩蹦,「你要對我家小姐做什麽!」
原是方才馬兒濺起泥點子,甩到了顧熙言臉上了幾滴,她却渾然不覺。瑩白的臉上還掛著兩點泥漿,十分刺目。
蕭讓家中沒有姐妹,平時接觸的女子也很少見這般嬌滴滴的,故而此時看著顧熙言那般嬌柔可憐的模樣,想提醒,却又怕唐突了美人兒,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頓了頓,蕭讓只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昆侖奴面具的臉頰。
顧熙言會意,抬手一抹,手上一片泥印。
她從來都是精緻的挑不出瑕疵的,從頭髮絲兒到脚尖,無處不完美。
顧熙言覺得丟臉丟到家了--這樣的丟面子!還是在外男面前!
她就差鑽到地縫裡了。
蕭讓想了想,伸手從懷裡摸出一條絲帕來,就這麽徑直遞與她,薄唇淺笑,「小姐還是擦一擦,再去觀馬球爲妙。」
橫也是思,豎也是思--互贈絲帕乃是互表情意的意思。奈何蕭讓整日和一衆世家子弟打打殺殺,粗枝大葉,並不知道這等彎彎繞繞的隱喻。
顧熙言以爲他有意調戲,方才那點兒羞臊一下子消失殆盡了,怒道,「登徒子!」
蕭讓莫名挨了句駡,正欲開口,那厢,淮南王見蕭讓掉了隊,策馬回首,大聲喚道,「快來!」
蕭讓見狀,自馬上傾身,把手中絲帕往顧熙言懷中一塞,揚鞭策馬,疾馳而去。
那帕子用料很好,似是市價千金的鮫人絲,右下角還綉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木芙蓉。
顧熙言站在原地,手裡握著那方絲帕,面上漸漸升騰起漫天紅雲,直蔓延到了衣領下的脖頸處。
握著絲帕,竟是不知道該丟了,還是該拿著!
.......
決賽開始,兩隊人馬你追我趕,賽勢如火如荼。
觀賽席上。
「好姐姐,你可來了.......哎呀呀,你的衣裳上怎的成了這樣?」白明阮一手拉著顧熙言的裙子,粉面上滿是詫异,
顧熙言氣的七竅生煙, 「別提了,方才遇見些輕狂的郎君策馬而過,差點踐踏到人不說。把我新制的裙子糟蹋成了這般!連個道歉也沒有,竟然還......」
顧熙言話音一頓。
白明阮疑惑,「竟然還什麼?」
竟然還拿絲帕調戲她。
顧熙言咽下心頭怒火,勉强笑了笑,「沒什麼。你可有帶換洗的衣裳?聽說一會兒太后娘娘要親臨馬球場觀禮台,我這衣裳難免失禮。」
白明阮一拍手,笑道,「我今日剛巧帶了一身騎裝應景,還沒來得及穿呢!我這就叫丫鬟去問姑姑借用下帳篷,你去帳子裡更換了便是。」
白明阮的姑姑乃是宮中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
今日馬球盛事,三妃伴聖駕,高門之家齊聚於此,熙熙攘攘。除了王侯公爵有資格占地設帳子之外,其餘官宦之家皆是沒有資格設帳子的。
顧熙言點頭道了謝,又想起出門時顧父的叮囑,衝身邊兒的靛玉道,「你去前頭和父親傳句話,就說咱們在觀禮台坐下了,叫父親放心罷。」
靛玉領命而去,那厢白明阮身邊兒的丫鬟從御駕處返回,衝顧熙言伸了伸手,「顧小姐,跟婢子走吧。」
這丫鬟引著顧熙言去了帳子裡換衣裳兒,把顧熙言帶到了,才折返回來。
白明阮看了大半場比賽,覺得有些沒意思,問丫鬟道,「姑姑可在帳中?我去找她說會子話。」
那丫鬟解釋道,「德妃娘娘今日歇在禦帳之中,並沒有設帳子。方才娘娘正在陪皇上說話,見婢子問的急,便向元寧長公主借用了帳子。」
御前傳句話是及其不容易的事兒,白明阮幷沒有怪罪,只是一楞,「那熙兒是......去了平陽侯府的帳子裡?」
「是。」
白明阮想了想,「罷了,長公主一向待人親厚,想來借帳子換個衣裳而已,姑姑既是打過招呼了,長公主定不會怪罪。」
.......
比賽結束,遠處的馬球場和觀禮臺上皆是一派歡騰。
蕭讓翻身下了馬,把馬球杆遞給流雲,一邊解著衣襟,一邊兒往帳子裡頭走。
這騎裝捂得嚴嚴實實的,叫人透不過氣來。
俊美郎君仍是帶著面具,歪了歪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左右扯了扯衣襟,露出分明的喉結和鎖骨來。
流雲面上帶著喜色,「侯爺方才那一桿打的妙極!」
方才馬球場上一番激戰,龍爭虎鬥,熱火朝天。
兩隊人馬不相上下,一分接一分的追平比分,眼看著比賽就要結束了,蕭讓於馬背上側身禦馬,球杆一揮,竟是一杆進洞,在最後關頭搬回了一成,以4:3的成績,贏了今年的比賽。
蕭讓一臉得色隱匿在面具下,薄唇笑了笑,「你先去把消息報給母殿。我換件常服便過去。」
自打父侯戰死沙場,這兩年母親殿下總是心情鬱鬱。今日蕭讓來參加馬球比賽,也是想讓元寧長公主看看熱鬧的氛圍,好開心一些。
「是。」流雲躬身領了命,當即回頭去了主帳中和元寧長公主匯報。
蕭讓一邊解著衣襟的扣子,剛走到帳子旁,還未撩開帳子,不料竟是從中鑽出一個纖細的人來。
......
顧熙言不會騎馬,也沒穿過騎裝,方才獨自一人在帳中,琢磨了好久才弄明白這騎裝是怎麽穿的。
好不容易才穿好了,便聽到馬球場上傳來的雀躍歡呼聲,應是比賽結束了。顧熙言聽著門口漸漸響起的脚步聲和說話聲,心中慌忙,連頭髮都沒束好,便抱著衣裙掀開帳子走了出去。
美人兒換了一身月白色騎裝,頗爲颯爽,三千情絲披散著還未來得及束起,美目微微上挑,正驚訝萬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顧熙言望著他臉上的昆侖奴面具,認出是方才贈她絲帕的人,也是驚呆了,正欲說話,目光往下一劃,正看見他大敞開的衣襟,細細的驚叫了一聲,忙背過身去,「你你你......登徒子!」
好得很,堂堂平陽侯府小侯爺今日乃是第二次被駡「登徒子」了。
蕭讓自知不妥,忙掩了衣襟轉身背對著她,俊臉上有一瞬的僵硬,「你是何人,竟在此處!」
顧熙言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今日兩次三番地被「戲弄」,心裡頭窩火至極,「你又是何人!你進帳子之前都不問問有沒有人的嗎!」
美人兒的聲音軟軟糯糯,透著一股子甜膩。可蕭讓聽了這話,簡直被氣的沒脾氣。
這他平陽侯府的帳子!
哪有進自家門,還得先敲門,後問候的?
掩好了衣襟,蕭讓心頭亦是狂跳。
奇了怪了,平日裡他看見這般柔弱嬌氣的美人,只覺得沒用極了,怎麽今日見了她,便覺得好玩呢?
這麽想著,蕭讓轉身,只見那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已經三兩下把青絲束成了髮髻,正瞪著他,活像一隻小獸。
蕭讓倒也不怕她瞪,慢悠悠地走近了,道,「方才唐突了。」
這語氣還算誠懇,顧熙言剛這麽想著,又聽他吊兒郎當地說了句,「你是哪家的小姐?叫什麼名諱?」
顧熙言滿面紅暈,氣的不打一處來,默念了一句「流氓」,跺了跺脚,遠遠跑開了。
蕭讓沒想到她竟這麼不經打趣兒,倚著帳門,緩緩取下繪著昆侖奴的面具,露出俊美無儔的一張臉。
他看著美人兒跑遠的背影,勾起薄唇,「本候遲早把你找出來。」
成安二十年冬,盛京,青綺酒樓。
酒樓以胡姬、胡酒聞名,迎來送往,生意興旺。
一樓雅座中間的舞池裡,有深眉高目的胡姬正彈琵琶,奏箜篌,跳胡舞,羅衣蹁躚,好不熱鬧。
最近盛京城中屢屢有喜事,先是淮南王和平陽侯等人平叛柔然叛黨有功,凱旋而歸,後有成安帝賜婚輝如公主和淮南王。
然而此時,正主兒的臉上卻有些苦悶。
「此地距離柔然千里,她孤身一人被我那副將帶到了盛京城,又被誣陷成奸細,那日金鑾殿上,我若想護下她的性命,只能求娶她做嫡妃,別無選擇。」
三樓雅座,淮南王仰頭飲了一杯釀,嘆了口氣,「祖母因爲這事兒念叨的本王頭都大了。可說句真心的,要本王這輩子盲婚啞嫁,娶個世家小姐,還不如娶輝如公主呢!至少她性子不拘束,頗合我心意!」
蕭讓斟了一杯酒,淡淡道,「我倒覺得王爺是居心不良,蓄謀已久。」
「咳咳,」淮南王嗆了一口酒,少見的紅了臉面,「蕭彥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是吧?」
「那咱們就來掰扯掰扯,你的婚事太后看的緊,給你挑的那幾個世家小姐都是出身高門,德才兼備,就是進宮做皇妃也使得!你真一個都沒看上的?」
那年馬球會結束後不久,元寧長公主便溘然長逝了,平陽侯府只剩下蕭讓一個孤家寡人,太后身爲蕭讓的皇祖母,自然對這外孫兒的婚事一百個上心。
蕭讓面上無波無瀾,「沒有。」
淮南王被噎的沒脾氣,「行行行,反正本王是不陪你了,你這婚事愛拖多久拖多久。」
兩人一邊兒喝酒一邊兒閒聊,那厢,自一樓進來十來人,爲首的男子一襲白衣,一行人徑直上了二樓雅座。
酒樓四面皆垂著半卷的竹簾,以隔絕視聽。淮南王微微把竹簾掀開一條縫兒,看了兩眼,衝蕭讓努了努嘴,「聽說了麽?韓玄明前幾日回京了,就是韓國公家的那個,打小病病歪歪,俊俏的跟個姑娘似的,在江淮歷練了幾年,竟然也鐵樹開花了!」
「聽聞他這次回京,乃是爲了向顧氏提親.......」
蕭讓手裡的酒杯「哐啷」掉到了地上,「哪個顧氏?」
「還能有哪個?自然是禮部侍郎顧萬潜的女兒,京中貴女圈兒出了名的姿容冠絕,恍若神妃。」
淮南王「嘶」了一聲,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我說呢!」
「去年馬球場上,咱們贏了比賽,繞著場子疾馳,好不威風!那高臺之上,韓玄明不看球場,倒是盯著貴女堆兒裡看的出神兒!嘿,這厮眼够尖啊,定是那時候便看準了這顧氏嫡女!」
「曖,你說,這之前,咱們怎麽沒注意到貴女圈兒裡還有這麽個出衆的呢?」
「她整日裡混在詩會雅 裡,你當然沒注意到。」
「啊?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蕭讓心不在焉,薄唇動了動,「有事兒,先走了。」
淮南王狐疑的應了一聲,等男人下了樓,才後知後覺得反應過來,「這頓酒.....不是說你請嗎?!」
禁廷,壽康宮。
纏枝蓮龍紋海晏河清屏風前,蕭讓跪的脊背挺直,「皇祖母,彥禮只求這一次。」
紫檀描金寶座上,太后氣的不輕,「你這是和我商量的語氣嗎!你連無字聖旨都拿來了!你皇舅舅若是現在在這兒,只怕你直接就求賜婚了!」
蕭讓俯身告罪,「皇祖母息怒!」
太后著了一身靛青色萬壽如意常服,握著十八子佛珠的手扶了扶如銀的鬢髮,「怪不得、怪不得!之前幾家的嫡女你都連相看都不相看,原來是早早看準了這個! 」
「哀家問你,這顧氏的嫡女有什麽好?哀家可從沒有聽說過她有什麽賢名!」
太后說著說著,竟是落下泪來,「那幾家的女兒是賢妻的不二人選,出身的門第也能對你有所裨益,你沒了父侯母殿,也只有哀家爲你思前想後的籌謀了。」
蕭讓道,「先祖攢下來的榮耀和功名是拿血汗換來的,彥禮亦當如此,故而不求藉著婚事爲平陽侯府 帶來什麼倚仗。男兒頂天立地,彥禮此生,只求能庇護心愛之人,共度百年,携手白頭。」
「顧氏一族世代書香,沒有實權,不算樹大根深,彥禮納此女,想來皇舅舅會高興。」
自己這個外孫經歷了父侯母殿的喪事,一夜之間成熟了不少,就連心思也愈發的周全深沉。
太后聞言,心裡萬般心疼,甩了錦帕掖了掖眼角的泪,「你跟你父侯、母殿一樣的倔!」
蕭讓太后鬆了口,忙上前從嬤嬤手裡接了茶盞,親自奉到太后面前,「皇祖母喝口水,再罵彥禮也不遲。」
「我罵你做什麼!如今大了,以一個個打不得,說不得,駡不得。」太后接過茶水,嘆了口氣,「罷罷罷,你執意要娶,哀家奈何不了你!哀家可不願意做那心狠的王母娘娘,叫牛郎織女不得成眷屬。」
蕭讓知道太后這是答應了,笑道,「彥禮謝過皇祖母。顧氏生的乖巧可愛,頗知禮數,想必皇祖母會喜愛非常。」
太后輕輕搖了搖頭,笑駡道,「八字還沒一撇兒呢,便替人家來打點哀家了!真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蕭讓一本正經,「彥禮不敢。」
「行了。還不快去御書房叫你皇舅下旨?」太后無奈道,「下個月你便要去戍邊,你這神仙一樣的嫡妻人選,莫要叫別人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