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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媚(重生)》第118章
118【番外四·前世番】

  成安二十三年冬。

  平陽侯府,演武堂。

  「侯爺,姐姐是不是誤會妾身了,若是侯爺和姐姐因爲妾身生了嫌隙,妾身萬死難辭其咎。」

  曹婉寧拿絲帕掖了掖眼角適時流下的清泪,抽噎道, 「妾身做了些拿手的點心,一會兒打算給姐姐送去,也好向姐姐道歉,想來大概是我平日裡哪裡惹到了姐姐......只要她能原諒妾身,妾身做什麼都好。」

  曹婉寧說完,抬起眼看了書桌後的男人一眼,她此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是個男人都會被激起憐愛之心。

  偏偏除了蕭讓。

  嫁到侯府兩個月來,她還是第一次進這演武堂。

  演武堂是蕭讓處理政務的地方,平日裡守衛森嚴,嚴禁外人入內,曹婉寧幾次藉故前來給蕭讓送點心湯水,一概是被攔在外面的。

  可是,這一切的規矩都爲鎖春居裡她那位「好姐姐」破了例。

  光是這個月,顧熙言便不知道跑到演武堂和蕭讓吵了多少回,蕭讓竟然也不攔著。

  曹婉寧捏了捏手中的絲帕,暗道,真是個不長腦子的。先前自己三言兩語、幾行眼淚便騙得顧氏的信任,要和她做勞什子的真心姐妹。現在顧氏又和蕭讓鬧成了這般樣子--當然,其中自然少不了她的挑撥離間,推波助瀾。

  這後宅裡的女主人只能有一位,管家鑰匙對牌也遲早是她曹婉寧的。

  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曹婉寧伏地跪了半晌,上首的男人才從政務中抬起頭,俊臉上眉頭微皺,漠然道,「你先出去。」

  曹婉寧咬唇含泪,「那......姐姐.. ....」

  「誰是你姐姐?」男人陡然開口,眸光如利劍射來,「你身為區區妾室,該尊稱一聲主母才是。」

  曹婉寧被這淩厲的目光刺的體無完膚,打了個哆嗦,忙伏地道,「是妾身失了禮數,侯爺贖罪!侯爺贖罪!」

  數月之前,她以平妻之禮嫁入平陽侯府之中,一開始她還洋洋自得,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和顧熙言平起平坐,然而事實給了她狠狠的一耳光。

  新婚之夜獨守空房便罷了,就連日常的一應吃穿用度,也皆是按妾室的份例給的。

  這算什麼?有名無實嗎?

  曹婉寧對此不滿已久,奈何這一切都是蕭讓的决定,她只能敢怒不敢言。

  蕭讓看著地面上伏跪的女人,俊臉上陰陰沉沉,深邃的眼眸裡一片晦暗。

  自打曹婉寧進了門,他和她之間的矛盾不减反增。平妻在側,她這個主母一點吃醋的樣子都沒有,一點點希望也不留給他。

  她永遠是不在意的,不在意他娶了別人,不在意他的心在哪裡。

  她永遠是冷漠的,不屑一顧,看也不看他一眼。

  或許,當初他一怒之下同意曹婉寧進門兒,從一開始便是個徹頭徹尾錯誤的決定。

  蕭讓神色幽幽,眸中似是籠上了一片迷霧,深不見底。

  自打曹婉寧藉著嬸娘的手嫁進侯府,青州曹家便打著平陽侯府的旗號四處招搖,儼然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底下想巴結平陽侯府却不得門路的官員們倒是找到了曹家這條捷徑,曹用及更是憑著這門攀上平陽侯府的親事,連升二級。

  蕭讓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是覺得跳梁小丑上不了檯面,便由著他們去了。如今看來,這些東西太不知道好歹,再縱容下去,只怕要釀成大禍。

  思及此,男人臉上閃過一抹厭惡,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兩下桌案,「還不滾出去。」

  這呵斥裡滿是不加遮掩的厭惡,曹婉寧抹著泪,頗爲無辜可憐的應了一聲,「妾身遵命,妾身這就告退。」

  待演武堂裡安靜了,蕭讓以手扶額,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主母這幾日在做什麼?」

  下首的流雲答,「一切照舊。主母偶爾出門逛逛脂粉首飾鋪子,或是參加一些詩會雅集。前些日子,顧府來了人,說是顧家二老叫主母回家小住幾日......被主母拒了。」

  蕭讓道,「知道了。」

  她和娘家人鬧翻,追根究底,還是因爲不願意嫁給他所致。

  說到底,他心中是有愧的。

  兩人成婚之後,蕭讓才發現自己娶的人變了。當年馬球場上那個明眸善睞,軟著嗓子瞪著他的嬌人兒像是一場幻夢,而他的嫡妻顧氏,只會對他冷面相對,日日爭吵,鐵了心要和他做一對陌路夫妻。

  蕭讓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於是順理成章,兩人新婚不到半年便分院而居,一個月也難得見上幾次。

  蕭讓閉了閉眼,「將上回皇祖母賞下來的補品清點了,悉數命人送到顧府裡。」

  流雲領了命,剛要轉身退下,又聽他補了一句,「以主母的名義送過去。」

  「是。」

  .........

  成安二十五年。

  大雨滂沱。

  蕭讓負手立於迴廊之下,微抬了下頜,定定望著漫天雨幕。

  「秉侯爺,那幾間說書的茶樓已經查封了,坊間幾家小報也都以「撰造浮言」的罪名封禁了。」

  流雲禀報完,低著頭,幷不敢看蕭讓的神色。

  十天之前,顧府的門客史敬原在春風滿月樓喝的酩酊大醉,將自己的一段艷事當做酒後談資講了出來。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更可況,這段陳年風/月的女主人公,竟然是堂堂平陽侯夫人、當朝侍郎顧萬潜的嫡女,顧熙言。

  京城根兒的老百姓們對權貴世家的風月之事總是懷揣看熱鬧的心情,流言蜚語很快傳遍了整個盛京,自然也傳到了蕭讓的耳朵裡。

  那日,流雲還是第一次看到蕭讓如此盛怒。

  可是即使怒極,他心裡頭還殘存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他差人去鎖春居裡翻箱倒櫃的找,若是沒有物證,他也好給自己一個原諒她的理由。

  可偏偏不遂他的願。那幾封書信,一隻玉簪,就這麼擺在他的眼前,宣告著她與人勾結的事實。

  然後便是滔天而來的怒火--原來她一直不愛他,是因為心裡有別人。

  流雲抬眼瞄了一眼蕭讓的神色,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四年了。

  時間久到,就連他都以爲自家侯爺對嫡妻顧氏是沒有感情的,可事實呢?蕭讓被折磨的幾天幾夜沒合過眼,都是爲了鎖春居裡那位--流雲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雨還在下。

  大雨如注,傾倒在鬥拱飛檐上,如斷了綫的珠子一般,把天和地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蕭讓才開口道,「傳令下去,將主母禁足在柴房裡。」

  流雲應了一聲,却沒有退下。

  蕭讓有所察覺,回首淡淡看他了一眼。

  流雲終是忍不住道,「主子爺,昨日顧公子上門,為何不以真相告知?如今鬧得滿城風雨,不知道的還以為爺對主母不好,主母才......」

  那門客史敬原早早數月之前便離開了顧府,投奔了王家,顧家人聽了滿城流言,差人去尋,王家有意藏匿,竟是尋不到其踪迹。

  昨日,顧熙言的兄長顧昭文怒氣衝衝地上門,要向蕭讓討個說法。

  他的妹妹未出閣的時候又乖又巧,怎麽嫁到了平陽侯府,分居住在偏院不說,竟然還傳出了這等令人匪夷所思的流言!?

  顧熙言身為人/婦,與人私/通,人證物證俱在。可蕭讓怎麼說的?他說,此事乃是子虛烏有,不過是好事之人捏造流言陷害罷了。

  顧昭文聽得半信半疑,却也知道自家妹妹和蕭讓貌合神離,分居多年,受了不少委屈。故而便說了代表顧家二老,爲顧熙言求一紙和離書的請求。

  沒想到蕭讓聽了「和離書」三個字,臉色沉的嚇人,開口便拒了個乾乾脆脆。

  「如今你膽子越發大了。」蕭讓不等流雲說完,便開口打斷。

  女子最重名節,他此生娶了她,已經叫她痛苦不堪,又怎能再讓她受盡天下人非議。

  流雲伏地道,「爺贖罪!是屬下僭越了,這便去領罰。」

  ......

  「侯爺叫人封了茶樓館子,也幷沒有把實情告訴顧家人.... .看樣子是想壓下這事兒.......」

  曹婉寧攥著手中茶盞,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即使她做出了這等醜事,他也是護著她的!」

  「憑什麼!」

  丫鬟嚇了一跳,安撫道,「娘子息怒。侯爺還是生氣的!侯爺不是下令把主母禁足在柴房了麽.......」

  「那也叫柴房?你見誰家柴房收拾的比臥房還乾淨?」曹婉寧冷笑,「侯爺前脚下了禁足的令,後脚就默許鎖春居將一應物甚全挪到了柴房,哄誰呢?這是做給誰看呢!」

  「他要護著她,我偏要叫她名聲掃地。這盛京城中,是個人便長著一張嘴,侯爺難道能封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偷偷派人把顧氏的事情四下散播出去,我要這盛京城中人盡皆知、口口相傳她顧氏的醜事!」

  「是,娘子。」

  「慢著,青州的事如何了?」

  「回娘子的話,咱們買通的人已經把那婦人除掉了,只是.....那婦人的兒子趁夜色逃脫了.......」

  「廢物!」曹婉寧猛地起身,一臉不安地踱來踱去,「此子心機深沉,善於謀略,若是今日不除,來日必成大患!速速 人前去追殺!一定要把他除掉!」

  「婢子這就去辦!」

  ........

  成安二十六年。

  「姐姐被禁足柴房,妾心生惦念,一大早帶著點心來柴房看姐姐,只在柴房中用了一盞茶水,沒成想,出了柴房身下便見了紅. .....」

  曹婉寧哭得泪眼滂沱,跪在地上膝行了兩步,扒著男人的衣袍的下擺一角,聲泪俱下地控訴,「侯爺,妾腹中孩子已有一個月,好在妾發現的早,才逃過一劫,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妾也不活了....」

  顧熙言聽到這兒,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抬了玉手指著她道,「滿嘴胡話!那盞茶水你分明動都沒動過!何來我下毒謀害你一說!」

  曹婉寧面帶惶恐,抹著泪道,「妾何必誆騙主母呢?主母說妾沒有喝茶水,可拿得出證據?」

  顧熙言沒料到她竟是這般巧言令色,舌燦白蓮,臉色一時間有些僵硬,粉唇顫了顫,沒有說話。

  方才曹婉寧藉故和她談心,一進門兒便擯退了左右,柴房之中除了她們兩人,無一人在場,她能拿出什麽證據來!?

  過了片刻,顧熙言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冷淡神色,語帶譏諷,「罷了,我不想與你爭辯,隨你怎麽說吧。」

  「只是望你知道--我巴不得你曹氏生出孩子來呢,又何必苦心積慮地害你!」

  不知道是那句話戳中了蕭讓的神經,只見坐在上首的男人目光冰冷如寒霜,擱在桌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已然是隱忍至極。

  他陡然起身,大力捏著顧熙言的下巴,冷冷發問。

  她默然抬眼,冰冷地回答。

  他終究是招架不住,轉身下了令,「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准去柴房中探看主母,違令者斬。」

  顧熙言起身離去,蕭讓猛地把桌上的茶碗掃落在地,衝堂下之人怒喝道:「曹氏留下。」

  他神色陰晴不定,薄唇似笑非笑,他道,「你當真以為,本候不知道你腹中孩子是從何來的?」

  曹婉寧正啜泣著,聽了這話,當即臉色煞白,冷汗如豆,「撲通」一聲便衝男人跪下了。

  那晚蕭讓半醉歸府,她誑騙著近了他的身,正欲寬衣解帶,不料男人竟是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鬼迷心竅,鋌而走險,當即一臉嬌羞的裝作**一度後的模樣。

  後來,謊言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她爲了趁此良機誕下侯府中的「長子」,和一個身强力壯的護院暗結珠胎,本以爲可以蒙混過關,沒想到.... .原來從一開始,蕭讓就知道!

  蕭讓目光森森,俊臉上有種陰冷的平靜。

  「從今往後,老老實實的待在你的院子裡,再踏進柴房一步,惹主母不痛快,本候叫你全家人頭落地。本候說到做到。」

  他甩袖轉身,嗓音淡漠的如同寒冬霜雪,「來人,帶下去,服落子湯。」

  一室倉皇歸於寂靜,他負手而立,望著顧熙言方才坐過的那把紅漆木圈椅,眉宇之間一片落寞。

  他當然知道曹氏腹中孩子不是他的,哪怕她誤會他,質問他,罵他,打他都好。

  他當然知道她是無辜的,哪怕她和他解釋一兩句,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冷冷的問--「我解釋有用嗎?」「我說不是,難道侯爺便信了嗎?」

  她從來不認為他會信她,愛她,期待她。

  他只不過是,想和她多說幾句話啊。

  .......

  成安二十九年。

  柴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一行丫鬟婆子氣勢汹汹地闖了進來。

  曹婉寧扶著鬢髮間的三層點翠金簪,衝床上的顧熙言笑道,「幾日不見,姐姐瘦的厲害。」

  「想來是身邊兒沒了稱心如意的人伺候,姐姐怕是連飯都吃不下了吧。」

  數日之前,曹婉寧在顧熙言的食物中下毒,紅翡突然察覺出不對,以身試毒,命喪當場。

  昨日,靛玉偷聽到了曹婉寧和心腹的密談,知道了青州曹氏的家族密辛,曹婉寧發現之後,藉口靛玉偷了她房裡的東西,將靛玉拖了出去,用輪棍活活打死。

  顧熙言從床榻上艱難起身,面色蒼白無比,她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紅著眼睛道,「曹婉寧,人在做,天在看,你遲早會五雷轟頂,我這輩子做厲鬼都不會放過你!」

  紅翡、靛玉二人伴她長大,她這個做小姐的卻護不住她們,她心中愧疚憤恨至極!

  「姐姐這麼說,妹妹真是好生害怕。」曹婉寧甩了甩絲帕,笑道,「可惜,顧府如今已經被滿門流放,死的死,病的病,只怕沒有人會替姐姐報仇了呢。至於我會不會遭報應.......咱們且走著看看吧。」

  曹婉寧面上全然是得意之色,話音兒剛落,外頭有一名眼生至極的婆子進來回話, 「娘子,桂媽媽已經.....辦妥了.....」

  顧熙言隱隱約約聽到一些隻言片語,不禁背後一涼,「你把桂媽媽怎麽樣了?」

  桂媽媽是蕭讓的心腹乳母,自打她進了平陽侯府的門兒,說不上對她多熱情,可也常常關照她。

  蕭讓離京之後,曹婉寧便將府中的下人清算了一遍,全換成了她的心腹。顧熙言心灰意冷至極,也曾給蕭讓寫過幾封求助的信,都是桂媽媽好心幫她帶出柴房的。

  曹婉寧輕飄飄道,「桂媽媽投井'自溺'了。」

  顧熙言倒抽一口冷氣,滿面難以置信,「曹婉寧,你竟奸惡歹毒至此?!她是蕭讓的乳母!你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你就不怕蕭讓回來追究嗎?」

  「這戰事已經打了兩年了,想必侯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下人搬來一把椅子,曹婉寧施施然坐下,「等侯爺回來,我就告訴他,桂媽媽的死是你做的。反正這侯府之中現在都是我的人,姐姐到時候大概是百口莫辯罷。」

  蕭讓及其看重這位桂媽媽,這一次,她就不信,蕭讓還會護著她這位好「姐姐」。

  蕭讓在府中,可以親自護著顧熙言,即使是離京之前,也不枉交代桂媽媽好生照看顧熙言......桂媽媽不除,她又怎能毫無顧忌地拿捏她!

  曹婉寧撫著手上的多寶戒指,想起叫心腹攔下的一封封家書。

  信中,顧熙言字字泣血--想必,她是無助極了,才會向這位遠在千里之外的夫君求助。

  倘若蕭讓收到這些信件,會急成什麼樣呢?大概會拋下戰事,回來護她吧?

  思及此,曹婉寧笑了。只是,笑著笑著,泪却流了下來。

  .......

  成安三十二年。

  夷山。

  大帳之中,男人著一身褻衣,衣上沾著斑斑血迹,一旁的醫者正爲他清理右胸上的創口--幷沒有上麻沸散。

  蕭讓面色冷凝,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韓燁麾下謀士曹忍生一毒計,集結亂軍向盛京城逼近,不日就要攻城而入!」

  他聽著軍報,一股寒意從脚底蔓延到頭頂,竟是猛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侯爺!侯爺的傷還未清好!萬萬不可亂動!」

  淮南王掀開帳子走進來,望著失血過多而面容蒼白的男人,沉聲問,「你要去哪?」

  蕭讓揩去唇邊鮮血,「回盛京。」

  「蕭彥禮,你剛剛被一刀劈在右胸上,現在告訴我要連夜趕回盛京。你問問三軍將士同不同意?」淮南王一把摁住他,嘆了口氣,「派人去救她,你安心療傷,行不行?」

  一旁的流火,當即跪地請命,「屬下願回盛京,保主母平安無虞!」

  蕭讓聞言,神色幽幽,沒有說話。過了片刻,抬手指了流雲,「你去。」

  此話一出,淮南王皺眉,「流雲從未離過你的身,你如今又受了重傷......」

  暗衛是最後一道身家性命的保護鎖,如今他把最貼身的暗衛派了出去,無疑是壓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的傷不算什麼,」蕭讓看向流雲,「此行一去,你務必保她平安。」

  他被可能失去她的恐慌吞噬殆盡,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他以爲一別兩年,會慢慢放下她,可是現在他才前所未有的察覺到,哪怕相隔千萬里,她依舊是重巒叠嶂中最亮的一點紅,是他想跋山涉水最想去擁抱的人。

  ......

  是夜,太子營中,一行人馬自夷山飛馳往盛京。

  四皇子營中,亦有一行人馬,自夷山飛馳往盛京。

  三日之後,扶荔山的千里杏海之中,添了一座新墳,灑了一杯秋露白。

  .....

  「屬下到的時候,主母被......被一刀穿心而過,當場便沒了氣兒。」

  「曹氏已死,似是有人專門衝她而去的。」

  「主母的屍首......被人奪走了....屬下罪該萬死!」

  流雲伏地告罪,眼中一片水光,他身形微晃,顯然是受了重傷。

  蕭讓坐在上首,望著流雲嘴唇開合,仿佛和他禀報了許多事情。

  可他卻恍惚著,一個字都聽不見。

  他沒能護住她,連她的屍首也沒能。

  天地仿佛在這一瞬間寂然了,他被抽走了三魂六魄,眼底只剩一片虛無。

  過了許久,他輕輕抬了掌心,觸及臉頰的一片冰凉。

  .....

  成安三十八年。

  成安帝薨逝,太子與四皇子廝殺於京郊隱翠峰,雙雙墜崖而死。

  平陽侯手握遺詔,扶持先皇嫡長孫登基,行攝政王之權。

  同年,平陽侯敕封平陽王,加封護國大將軍,權傾朝野,一時無兩。

  成安三十九年,平陽王御前進言,爲顧氏一族洗刷冤屈,卸去滿門罪名。

  禁廷,金鑾殿。

  遠處層雲出岫,旭日初升,一派金光璀璨。

  蕭讓自殿中緩緩而出,望著一望無盡的黃瓦紅墻,目光深邃而虛無。

  他擁有了這天下最讓人仰望的權勢。

  那又如何呢?

  他終究是失去了她。

  倘若能夠重新來過……

  蕭讓一楞,旋即苦笑了下。

  這世間良藥萬千,唯獨缺少後悔藥一味。

  此生,夢裡不知身是客,他終究是永永遠遠地失去了她。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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