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次日陳明雪帶著滿腔憤怒，跑去找了曾蓉，帶著最後的結果卻並不讓人滿意。

　　她無精打采地撲在桌上，跟林舒咬牙切齒地抱怨道：「她怎麼能這樣？我跟她說你爸出軌，她追問那個女人是誰……是誰有區別嗎！？反正沒了這個還有下一個。」

　　林舒正泡了熱可可給陳明雪端過來，聽到這句話，黑線了一下，才說道：「你看得比你媽可明白多了。」

　　「那是。」陳明雪這樣回答了去，發了一會兒呆，才繼續說道，「她問我那個女人是誰，還問我當時為什麼沒有跑上去揭穿他們……真好笑對不對？」她用鼻子十分諷刺地嗤了一聲，「我跟你爸是什麼關係？我有什麼立場去給你爸難堪？拋夫棄子的姘頭的前女兒？別笑死我了。」

　　林舒語調比較溫和地教訓道：「女孩子不要開頭閉口姘頭的……不文雅。」

　　「哎！知道了知道了！」陳明雪翻了白眼，說道，「林舒哥你還真有哥哥范兒，明明也沒比我大多少。」

　　然後她繼續說道：「她怎麼就不明白呢……這跟小三是誰根本沒有關係。男人會出一次軌，就會出第二次。底線沒了的人，怎麼還會不去越線呢？」

　　林舒不禁失笑。明明只是個小姑娘，說話卻這樣老氣橫秋，說起男人女人的話題，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不過這樣也好，長大了不容易被人騙。

　　陳明雪捧著熱可可半天沒有喝，半晌之後突然感嘆了一句：「幸好林舒哥你跟你爸一點都不一樣。」

　　林舒說道：「為人的原則上我應該比較像我媽。」然後又說道，「你和你媽性格也是南轅北轍啊。」

　　陳明雪聽了，吃吃笑著說道：「我爸說我除了脾氣，品性上隨他。」

　　她似乎對於這個說法挺滿意的。

　　但是說完這幾句，很快她又再次憂桑了起來，問了林舒一句很不好回答的問題：「林舒哥，你說這個世界上，為什麼好人總是會遇上壞人？為什麼就不能讓好人跟好人在一起，然後讓人渣和人渣去互渣呢？」

　　這真是個好問題。林舒覺得以自己的社會學水準完全回答不了。

　　陳明雪這樣想了半天，突然開口問道：「梁阿姨談戀愛了嗎？」

　　這個問題實在太突然，林舒第一反應就是陳明雪在打什麼壞主意，於是立刻警惕地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陳明雪一臉無辜，說道：「就是問問而已。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其實不應該去找我媽告狀的。萬一她真的一氣之下跟你爸分手了，想要回來跟我爸復合，我爸人那麼好……肯定會為了我而勉強繼續跟她過下去……那就太討厭了。」

　　林舒驚訝道：「你不想你爸跟你媽復合？」

　　「當然不想！」陳明雪斬釘截鐵地回答道，然後降低了聲調繼續說道，「我爸人這麼好，憑什麼得跟我媽這麼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的人綁在一起一輩子！？」

　　林舒：「……也許你爸還喜歡你媽呢？」

　　陳明雪頓時笑了，一隻手玩著杯子，一隻手托著腮，老氣橫秋地對林舒說道：「林舒哥你是男生，這種事就不知道了。我爸媽都分開三年多了，就算原來有感情，現在也剩不下多少了。我爸現在還沒有新女朋友……大概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就像梁阿姨現在也沒有談戀愛的話，你覺得她是為了誰？是為了你爸嗎？還是為了你？」

　　林舒愣了半晌，才說道：「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因為忙？我媽工作很忙的。」

　　陳明雪說道：「越忙的話，不是反而越希望有人可以分擔嗎？林舒哥虧你還已經在談戀愛了，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她這樣說完，卻又繼續說道，「反正我爸是為了我，至少這點我很清楚。爸爸媽媽有時候真的很偉大，有些爸爸媽媽多麼冷漠自私，有些爸爸媽媽就有多偉大……」

　　然後她盯著林舒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道：「要是梁阿姨能跟我爸在一起就好了，這樣林舒哥你就真的是我哥了。」

　　林舒飛快回答道：「想都別想！」

　　但是沒有獲得林舒支持的陳明雪卻並沒有因此而死心。過了幾天，梁月華回答的時候，突然詢問林舒週末有沒有安排，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玩。

　　林舒跟母親每天相聚的時間也很少，想了想週末的安排，覺得並不是十分要緊，所以就爽快答應了。

　　結果到了週末的時候，才發現陳明雪站在她爸身邊，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笑容沖林舒揮手。林舒瞬間意識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梁月華卻完全沒有自覺，還跟林舒解釋道：「陳叔叔說他好久沒有帶明雪一起出去玩過了，想抽個時間帶她去遊樂園玩一天，問我要不要帶你一起去。我想想我們母子倆也很久沒有這樣在一起玩了……小舒你一直都很懂事，所以平時媽媽再忙你也不抱怨，不過媽倒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你。今天我們就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吧。」

　　林舒無奈，半晌說道：「可是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梁月華說道：「有什麼關係？幾歲都可以來遊樂園玩的嘛。」

　　這樣說著，兩人已經牽著手一路走到了陳明雪父女的面前。

　　陳明雪立刻拋開自己的父親，上來挽林舒的胳膊，意圖把他從梁月華旁邊拖走，一邊笑著說道：「林舒哥我好想你啊～～」

　　明明每天都在見面。

　　——明雪妹妹你的笑容有點猙獰。

　　林舒憑著自己的力氣大，任由陳明雪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依然紋絲不動。兩人站在那裡，林舒還好，因為游刃有餘，所以看不出端倪，陳明雪的姿態就相當可笑了，因為用力過猛，從神態到動作都有點崩。

　　梁月華頓時失笑，說道：「你們這是拔河呢？小舒你就順著明雪一點，別欺負人家。」

　　林舒心說：媽你不懂。我這是在捍衛你自由戀愛的權利。

　　可惜這句話不能直接說出來。

　　最後林舒還是沒有拗過陳明雪，被她成功地拖到隊伍前面，然後背對著身後的父母開始說悄悄話。

　　林舒吐槽道：「你還真是不死心！」

　　陳明雪不滿道：「我爸有哪裡不好啦？工作精幹家務全能有擔當重感情長得也還不錯——就算沒你爸長得帥，人品比你爸強太多去了好嗎？」

　　林舒說道：「我也沒有說你爸不好好嗎？」

　　陳明雪瞪眼：「那你反對什麼？」

　　林舒回答道：「我覺得吧，戀愛這件事……還是要看個人意願的。我們就不要瞎參合拉郎配了好嗎？」

　　陳明雪陰測測地說道：「你知道自由戀愛的結果是什麼樣的嗎？」

　　林舒：「什麼樣？」

　　陳明雪回答道：「我爸娶了我媽，你媽嫁了你爸。」

　　林舒：「……」

　　這麼說來，確實是個大悲劇沒錯。

　　陳明雪說道：「我覺得吧，梁阿姨和我爸都有點眼瘸……我們有責任為他們做好引路工作，避免他們再次走歪路。」

　　——真是聽她在瞎扯！

　　林舒說道：「小明雪，哥跟你說啊。感情這種事情呢，總要兩廂情願才好，外人是不能去干涉的。就算最後做了錯誤的選擇，走錯了路，但是自己選擇造成的錯誤，還是比別人引導之後選錯了路好太多。自己選擇錯誤，能夠得到經驗和教訓。聽從別人而走錯，你什麼也得不到。」

　　所以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所以這種事情，讓爸爸媽媽自己去做選擇好嗎？」

　　他語氣正經，陳明雪也正經了許多，說道：「但是，林舒哥，如果自己選擇的路是錯誤的，而別人指引的路是正確的，即使這樣，錯誤的路還是比正確的路好嗎？」

　　「可是你並不能保證你認定的路就是正確的。」

　　「我能保證！」

　　陳明雪突然大聲地說道。

　　「我能保證梁阿姨跟我爸爸在一起一定會幸福！」

　　林舒冷冷問道：「你憑什麼保證？」

　　「就憑我知道梁阿姨和我爸爸都是好人！好人和好人在一起就一定會幸福！」

　　林舒說道：「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好人跟好人在一起就一定會幸福』這種道理！你別瞎扯了好嗎！？」

　　「但是好人和壞人在一起肯定不會幸福！」陳明雪說道，「這點你總要承認吧！？」

　　「天真！」林舒這樣回答了她，「連壞人跟壞人在一起都不一定會不幸！感情的事情跟品行一點關係也沒有，而且這世界上的人也不是用好人或者壞人就可以劃分的。壞人也會對感情忠貞，好人也可能三心二意！你的想法太膚淺了！」

　　最後這幾句，兩人說話的聲音都是越來越響，幾乎差不多是在爭吵。因為是在遊樂園裡，環境有些嘈雜，所以大部分人也不會注意到他們在爭論什麼。

　　除了兩人的父母。

　　後面的梁月華和陳文渠很快就發現了兩個孩子之間的氣氛不對勁，追上來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