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兩人爭論的話題總體來說是不能讓父母知道的，所以林舒立刻說道：「沒有，我們沒吵架，就是聊電視劇有點聊激動了……對吧，明雪？」

　　陳明雪向天翻了白眼，才回答道：「對啦！我們沒吵架，就是林舒哥怎麼也不肯讓我。阿姨你快說他，讓他聽我的！」

　　梁月華愣了一愣，笑了起來，卻開口問道：「說說你們吵什麼？說出來阿姨給你們評理，看看誰說得在理。」

　　「呃……」

　　這種爭吵的內容怎麼可能在梁月華和陳文渠面前說。陳明雪目光左右游移了一下，頓時有點心虛。好在她臉皮也不薄，數秒之後就調整了過來，抱著梁月華的胳膊說道：「阿姨你就讓林舒哥讓讓我嘛。林舒哥比我大，讓讓我又不會怎麼樣！」

　　林舒雙手叉胸，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她作。

　　梁月華沒有女兒，陳明雪撒起嬌來又十足嬌氣，她還滿享受的。不過享受歸享受，她笑著掃了自家兒子一眼，說出來的卻還是：「唔，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不能強迫他聽你的呀。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種事情阿姨不能強迫你們的對吧？」

　　順手摸了摸陳明雪的馬尾。

　　陳明雪撇了撇嘴。

　　梁月華問：「真的不能跟我們說啊？」

　　陳明雪甩著馬尾搖了搖頭。

　　梁月華便笑說道：「那你們繼續說吧。你要是能自己把小舒說服了，那也行啊。」

　　陳明雪只好跑過去重新拉著林舒往前走。

　　之後藉著玩遊樂場設施的機會，陳明雪說道：「阿姨和林舒哥你都太講道理了。我不是說討厭你們這一點啦……但是有時候根本不需要那麼一板一眼好嗎？」

　　林舒說道：「你以後遇到不講道理的，就知道講道理的好處了。」

　　陳明雪辯不過他，便嘟著嘴不說話了。

　　氣氛這樣靜默了一會兒，林舒突然開口問道：「明雪，你非要把他們兩個扯到一起，到底是真的覺得他們在一起會幸福，還是只是因為發生這種事最能令你媽和我爸生氣？」

　　陳明雪望著林舒愣住，因為沒有預期林舒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她開口就想反駁，說道：「我才沒有想要——」但是這樣喊到一半，她的反駁卻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陳明雪突然發現，她並不能坦然地說，她完全就沒有像這樣的意思。

　　梁月華如果真的如她所願跟陳文渠在一起了，林錦華會不會懊惱？曾蓉會不會嘔心？在陳明雪看來，那是一定會的。

　　她會不會因此而覺得痛快？

　　陳明雪不會違心地說，她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但是這是不對的。她肯定不能為了這種原因而試圖把梁月華和陳文渠推到一起，因為這是不對的。陳明雪雖然報復心重得要死，但是在這方面，她的三觀還是比較正的。

　　不能為了報復某人而在人生大事亂來——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

　　女孩卡帶了半天，又花了好些時間整理語言，這才開口對林舒說道：「我覺得……如果能氣到你爸和我媽，我確實會挺痛快的。可是林舒哥，我絕對絕對不是為了這個才想湊合梁阿姨和爸爸的。」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是我害怕什麼時候我媽被坑了，又突然開始吃回頭草。怎麼說呢……我不會不認我媽，因為畢竟是我媽。如果有一天她老了，沒人要了，我還是會養她的。但是我更愛爸爸，我不許她再來坑害爸爸……她太自私，太過分了。」

　　「梁阿姨也是一樣。」陳明雪開口繼續說道，「難道林舒哥你就不怕，有一天你爸爸在外面吃足了苦頭，回頭覺得你媽媽才是最好，然後回來求你媽復合。你媽媽心一軟，為了你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就答應了？」

　　林舒說道：「我媽才不會這麼做。」

　　梁月華和陳文渠的情況又有所不同。

　　林舒解釋給陳明雪聽：「我爸本來是不想離婚的，是我媽堅持要離婚。我爸都跪下來保證改過自新了，我媽都沒動搖。我覺得我媽不會吃回頭草的。」

　　陳明雪卻說道：「是哦。可是阿姨是因為林伯伯出軌才要離婚的吧？如果林伯伯說以後都不會再出軌了……阿姨真的不會念舊情，又改變主意嗎？」

　　林舒說道：「肯定不會……」

　　陳明雪突然打斷了林舒，說道：「反正……我覺得可能性很大的。因為阿姨現在都還沒有找新的男朋友不是嗎？雖然說也可能是為了林舒哥哥你，可是那不是說明她更有可能為了你而你親爸爸復婚嗎？」

　　林舒心裡頓時咯登一下。

　　林舒想起了那天夜裡母親的眼淚。

　　梁月華對林錦華是有感情的，她只是太失望了。

　　而且他心裡其實一直有點想不通的地方，就是前世的事情。前世他太過沒心沒肺，所以對父母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沒什麼感覺。可是他也想著，那時的梁月華真的也跟他這個小孩子一樣，什麼也沒發現嗎？

　　順著這方面一路回想，其它疑點也很多。小時候，他外公對他還是很好的，也特別疼梁月華這個小女兒。梁月華生前，梁外公雖然不滿梁月華的這場婚姻，但是對於林錦華的態度勉強也還過得去。可是梁月華過世之後，梁家就突然跟林錦華鬧得天崩地裂，最後多年再也不聯繫。

　　甚至林錦華的死訊，梁家也是在梁季聞偶然再遇林舒時才知道的。

　　說句實話，梁月華的死，林錦華確實要付很大一部分的責任，畢竟梁月華是為了半夜去接爛醉如泥的他才遇害的。但是如果全怨責到林錦華身上，卻也不太合理——林錦華終究是梁月華的丈夫，梁月華的死，他本人也是十分痛苦的。

　　除非其中早有其他的矛盾，導致梁家對林錦華的恨意太深，連親外孫都不願意再顧及。

　　這個矛盾是什麼？林舒只能猜想……是林錦華做了什麼對不起梁月華的事情。

　　這一周目的母親，和林舒自己的回憶其實有著矛盾之處。她比他想像中果決，堅強，能幹……她這麼聰明，冷靜，就算林錦華剛出軌的時候，她沒有意識到情況，難道真的到死時都沒有發覺？

　　又或者，那時候她其實也在忍耐？

　　為了誰？

　　不是為了林錦華。不忠是最能消磨感情的一種傷害……她只可能是為了林舒，所以什麼也不說，即使爭吵也避著林舒，一回頭就在孩子面前粉飾太平。

　　這是很有可能的。

　　之後兩人回到了入口處，林舒心裡還是一片亂麻，然後陳明雪突然推了推他，說道：「你看！」

　　林舒抬頭看去，卻發現梁月華和陳文渠正坐在遠處的一處長椅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陳文渠看管著裝礦泉水和零食的紙袋，此時正從紙袋裡面取出一瓶水，打開了瓶蓋遞給梁月華。

　　陳明雪躲在林舒身後，只從他肩頭上露出半張臉，說道：「你看，我說了我爸人很好的。林舒哥，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我真的覺得梁阿姨和我爸在一起，他們都會很幸福的。」

　　林舒沒有說話。

　　陳明雪說道：「其實我知道林舒哥你的意思，你覺得我不能強行把他們拉到一起。不過，如果他們自己互相喜歡應該就沒關係了吧？但是喜歡這種事情也要有培養的機會對吧？你就幫幫我，給阿姨和爸爸製造一些相處的機會就好……至少給他們一個機會嘛。」

　　林舒回過頭，望著陳明雪無奈道：「是給他們一個機會，還是給你一個機會啊？」

　　陳明雪吐吐舌頭，說道：「那不都一樣嗎？」她雙手合十，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央求道，「拜託啦～～」

　　為了完成目的，她想了想，又給自己這邊的天枰上加了一個砝碼：「你仔細想想，如果阿姨跟我爸爸在一起了，我以後就會喊梁阿姨媽媽了。到時候要是你跟銘豐哥東窗事發，阿姨要趕你出家門的話，我還可以幫你跟阿姨說好話！」

　　……這想得可真是太久遠了。

　　林舒一臉囧囧有神。

　　陳明雪：「拜託～～」

　　林舒最終還是鬆了口，說道：「你讓我想想。」

　　他雖然這樣說了，其實心裡卻已經開始鬆動，有些被陳明雪說服了。所以接下來的活動之中，林舒一直在時不時地關注梁月華和陳文渠之間的互動。

　　說實話，陳明雪把她爸捧得很高，也並不全然只是在自吹自擂。陳文渠只就人品上說，真的是個好人。他不是紳士派，不會給梁月華開車門，但是卻會幫她開罐頭，找水槽沖洗不小心踩到髒東西的鞋子，買冰淇淋……嗯，冰淇淋是買給梁月華和兩個小孩子。

　　那不是對梁月華獻慇勤而已，因為他也一直在照顧兩個孩子。

　　之後的晚上，林舒跟梁月華回到家之後，林舒在回屋之前，站在梁月華房間的門口，對梁月華開口說道：「媽，明雪想要湊合你和文渠叔，要我在行動上支持她。你怎麼想？」

　　梁月華正在刷牙，聽到林舒這句話，直接被嗆到，猛烈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