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李榮的眼睛因為之前出過一次問題，之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以後讀書看電視都要注意一些，經常性地休息，避免再次出現問題。

　　這種情況對於實驗的進行其實是很不利的，但是新經理還是讓李榮回來了。

　　他需要把李榮擺在其他參與者的面前，讓他們確實地看見李榮的身體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隨後因為李榮不能參與一部分實驗，所以星澤就安排他空閒時間專門做一些雜務。

　　新白的實驗過程其實並不讓人討厭，甚至是充滿了享受的。比如說之前關於味覺系統的數據採集，其實就是讓一群人帶上信號採集設備之後開始吃東西。健康人模本和兩位有味覺喪失問題的志願者輪流進食並被採集神經信號，然後新白方面通過解析，分離，解讀這些信號群，以此解析出單獨信號和神經結構的作用方式。

　　除了吃得不痛快之外，倒是沒有什麼其它讓人不快的地方。

　　李榮也知道自己目前的情況相當尷尬，所以做事非常積極，即使打雜的活計也幹得很起勁。事實上，他現在雖然不參與視覺方面的實驗，拿的還是全額的補貼。

　　相對於這份補貼來說，幹點雜活完全不是什麼事兒。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他幹三倍的活計，拿到的收入也難以達到目前收入的三分之一。

　　不過他雖然不在意，但是平日的工作情形對於其他受試者來說卻是相當大的刺激。一堆人在那裡作者參與實驗的時候，只有他在旁邊打雜加上忙這忙那，這種對比自然會讓其他人產生不同的想法。

　　這樣一連串動作做下來，形勢猛然就翻轉了。

　　之前眾人諱莫如深的神經接駁實驗，此時卻變成了很多人生怕會失去的工作。有人之前還覺得這活幹不長久，一直跟人說做一陣子賺點錢就去找其它更靠譜的工作，此時卻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研究員們也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對於實驗本身來說，換人什麼的都不是事兒，前後數據的不統一不連貫才是問題。因為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是不同的，所以實驗過程之中受到的影響也有一些區別。這些影響其實也是實驗數據的一部分。

　　非計劃性地換一次人，就是一次數據作廢，所以之前負責人才想要勸說想要退出實驗的三人。

　　新白這次試驗的健康人志願者一共十位，而殘疾人士數目更多，卻只參與特定的項目。健康人之中，梁季聞在選取模本的時候也進行了一定地篩選，十人的樣本正好包括各個年齡層，性別分佈也十分均衡。

　　之前退出的三人裡面，有一男一女都是應屆畢業生，是最年輕的模本。因為年輕，所以體會不到這份工作的好處，也容易想東想西。

　　不過，相應之下，新白想要找到替代的受試者也相對容易。

　　新來的人事很快就展現了其精明能幹之處，選擇代替兩人的受試者很快被選定，一位是之前就在公司工作的接線員小妹，另一位則是一個之前經常來公司送外賣的快遞小哥。這兩人年紀和退出的志願者相近，只是沒有大學學歷。小妹至少還有個中專文憑，快遞小哥中學就出來打工了，生活過得非常糙。

　　但是這兩位參與者顯然比之前的聽話和好收買多了。因為吃過生活的苦，所以特別知道這份活的來之不易，完全不像之前幾位的挑剔。

　　隨著人員的重新補充完畢，實驗很快再次開啟。

　　林舒後來過來的時候，知道了事情經過，就跟梁季聞說道：「這可好了。我之前就想，你這邊人雖然不多，但是靠譜的管理人員還是要兩個的。研究員中有不少人都是比較不通人情世故的，兼任人事管理是有些為難他們了。」

　　梁季聞經過這一遭，其實也頗有些感觸，說道：「做的都是研究工作，而且內部氣氛也還好，所以我本來以為現階段不用在這邊花太多心思的。不過現在想來是我疏忽大意了，有個人事方面的熟手，很多工作做起來確實輕鬆許多。沒有個有能耐的人鎮著就是容易出問題。」

　　兩人這邊正說著話，辦公室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梁季聞的辦公室對內一面是帶磨砂紋路的玻璃牆，抬眼就可以大致看清外面的景象。此時林舒抬頭一看，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個看上去歲數不大的青年人。他站姿有些侷促，輕易就讓林舒捕捉到了起動作之中的緊張。

　　磨砂圖案擋住了青年的模樣，所以林舒倒是沒看到對方的長相。

　　但是梁季聞卻已經認出來了。

　　他說道：「進來。」

　　青年就推開門走了進來，然後叫了一聲：「梁總。」

　　梁季聞問道：「什麼事？」

　　青年看了一眼林舒，猶豫了一下，沒說話。林舒便對梁季聞說道：「我去看看銘豐到了沒有。買個蛋糕怎麼花了這麼久時間。」

　　梁季聞其實挺不爽青年這種做派，心想這種員工也是大爺，還要讓老闆和客戶主動容讓他。不過雖然心裡有想法，面上他卻並沒有動聲色，而是笑著對林舒說道：「好。」

　　等林舒離開之後，梁季聞靠在了真皮轉椅上，十指交叉，冷下了臉再一次問道：「什麼事？」

　　青年這才開口說道：「是這樣的，關於實驗的事情……我們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比較想參加實驗的。要不，我們不辭職了！梁總您還是讓我們繼續參加吧？」

　　青年會突然說這種話，其實並不讓梁季聞覺得意外。應該說，這件事本來其實也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過真聽到了，梁季聞還是感覺到了些許嘲諷。

　　他問道：「你們……是指你和誰？」

　　青年回答道：「就是……我跟董柔。」

　　梁季聞想了想，回憶起了董柔的身份。這是跟青年一起參與神經接駁實驗的另一個應屆生，因為年齡相近，她跟青年的關係似乎挺好的，所以之前要退出實驗，也是兩人一起來提出的。

　　梁季聞的沉默讓青年感到了壓力。

　　其實他也是無可奈何。剛畢業的大學生多少都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青年又不是那種特別懂人情世故或者特別有本事的學生，能應聘上新白這份優渥的工作，大半倒是托運氣的福。

　　不過得到這份工作的簡單和好運膨脹了他的自信，讓自己以為獲取更好的工作和待遇也不在話下。同時新白的待遇又養大了他的胃口，對於大部分適合他的能力與資歷的工作，他已經看不上眼。

　　在決定從新白辭職的時候，他是想著要找一份更好的工作的，就算找不到更好的，找個差不多的也勉強可以。但事實卻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資本，好的公司看不上他，一般的公司提供的待遇又無法讓他覺得滿足。

　　結果轉一圈回來，他就覺得後悔了。

　　加上李榮出院之後，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健康，並沒有出什麼問題。而公司的風向又已經徹底轉變，更是讓青年感覺到了懊惱。

　　半晌，梁季聞開口問道：「藺經理怎麼說？」

　　青年愣住。

　　梁季聞說道：「關於工作的事情，你應該去找藺經理。我這裡不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不要有什麼不滿都來找我。我不是你媽！」

　　然後他就把青年轟了出去。

　　隨後不久，新白內部就傳遍了消息。藺經理放出話來，目前的實驗參與者已經滿員，不會再考慮繼續增加受試者。不過如果之後有人退出，那麼公司的員工可以主動來簽志願書，優先參與實驗。

　　這回青年就算是想要參與實驗，也沒有機會了。

　　這一套拳打下來，新白內部終於穩定了許多。雖然目前合同上還依舊允許受試者隨時退出相關實驗，但是卻沒有人會輕易想要退出了。

　　新經理給整個公司塑造了一種氛圍，讓人覺得這不是一個危險的活計，而其實是一件美差。一旦有人選擇放棄，很快就會有人替補上來，而放棄的人也不可能再次得到這個工作。

　　而這個時候，林舒和居銘豐也已經到了高中的最後一年。

　　某個傻瓜很認真地決定要報考生物專業，以後研究長生不老的奧妙。哪怕他已經知道目前的技術離長生不老大概有那麼十萬八千個光年的距離，他還是堅定地相信自己只要花費足夠的時間，總有一天能研發出相關的技術。

　　對於居銘豐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林舒感到特別不能理解。

　　但是不管目的靠不靠譜，給自己定了目標的居銘豐確實慢慢有了動力。他這兩年的成績已經比以前好很多。居銘豐的腦子不笨，只要態度上認真起來，那麼學習對他根本不算什麼難題。

　　他畢竟內芯是個成人，在規劃能力還是比較出眾的。所以一邊複習高考的內容，他一邊已經開始接觸起了一些大學課程的相關知識。

　　事實上他接觸的遠不止大學課程內容，另一方面他也重拾起了一些前世的時候接觸過的尖端科技，甚至偶爾還能幫林舒查漏補缺。

　　在這點上，林舒和居銘豐其實是很平等的。這兩個人都只能憑大腦來回憶一些以前的科技成果，而人的大腦記憶是有時限和偏重性的，這就導致兩人記住的技術重點都不太完整。

　　這種情況引起的連鎖反應就是，林舒和居銘豐開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