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之後再次開始工作的時候，林舒還另外安排了一些活動，以促進大家的積極性。比如說在客服部掛了軟木吐槽板，讓客服們遇到令人覺得生氣或者特別荒唐的用戶電話時就把對話內容寫在便簽上，釘在軟木板上。每個月底都會讓部門裡評出「最糟糕對話經驗」，然後由公司發三百塊壓驚費作為獎勵，感謝當事人為公司承受的心靈折磨。

　　同時其他同事也可以在別人的吐黑泥便簽底下評價和回覆，最後投票被認為給出最好解決方案的人也會拿到一筆五百塊的獎勵，這筆錢被稱為「保護環境獎」。

　　錢不是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可以調節氣氛，化解壓力，讓客服能以比較樂觀的態度去對待一些糟糕的客服工作。

　　因為是在便簽上的吐槽，所以吐槽者也不能抱怨太多，一般只能用三兩句話簡潔地說明情況。除了讓大家鍛煉歸納能力之外，林舒其實還想通過字數限制來控制客服們不要太過沉浸於自己的憤怒之中。

　　幾句話，可以讓人把怒氣發洩出來，又可以控制這股怒氣不要膨脹得太厲害。

　　除了客服部之外，其他部門根據工作性質不同也設立了類似的獎項。比如策劃部有個「經典創意獎」和「最佳劇情獎」，技術部有個「最簡潔代碼獎」和「BUG消滅者」的獎項。

　　獎金數額其實都不多，比起大部分人的收入來都只是九牛一毛，但是重點是在於整個活動表現出的意識觀念。鄭方成在這方面其實挺佩服林舒的——這孩子很難得顯出孩子氣，但是卻絕不缺少屬於孩子的那份樂觀與真摯。這段時間的改革，他確實是花了大心思，雖說錢花得並不算太多，但是該花的也絕不吝嗇。

　　而對於鄭方成來說，林舒的這些行為，都是能賺大錢有大成就的氣象。

　　除此之外，林舒還夥同鄭方成和杜思彤一起重新制定了一下公司的一些大體規則，其中就包括各方面的獎懲制度，以及一些福利措施。未來平台目前的收益不錯，所以林舒在員工福利上面也做了一定的提升。

　　這個和之前的糖果啊加餐費啊這種小恩小惠不同，是正軌的公司提拔和獎懲制度，整體上的規定都嚴謹細緻，賞罰分明。

　　這些獎懲制度，明確地給眾人的工作態度和努力方向劃定了一條道，讓整個公司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以兵法來說，林舒這果斷是大將之風。管理自己的手下的兵時是奇正相合，有理有據。

　　然後這段時間發生的另一件大事，就是星澤針對飛信發起的三場官司，前兩場先後全部勝訴，只有第三場敗訴。

　　一年前開始，星澤對飛信發起了三項不同的起訴，分別起訴飛信侵權，不公平競爭，和壟斷擾亂市場。

　　而到這一年的八月，三場官司終於都走到了尾聲。

　　林舒對於飛信後來的軟肋在哪裡非常清楚，也知道都有哪些公司分別在後來對飛信進行了聯合或者分別起訴。甚至於他浸淫遊戲業多年，雖然不知道當時李澤維扳倒飛信的手段，但知道李澤維這個人目前在哪裡也就夠了。

　　鄭方成對於林舒提議去請一個剛剛取得資格證不久的新晉律師也是很有疑問，為了避免鄭方成起疑心，最後林舒退而求其次，卻是請了李澤維的老師當訴訟律師，讓李澤維當了助理律師。

　　想來師徒相承，就算李澤維的老師沒有李澤維後來的赫赫名聲，水準也一定是不差的。

　　這場官司打得比較艱辛，但是最終，關於飛信不正當競爭和剽竊侵權的起訴還是成立了。因為抄系統設定不容易被判定的關係，林舒並沒有讓訴訟律師從這部分下手，而是讓人直接從人設與文案下手。

　　然後這裡面就出現了個有趣的部分。

　　飛信對於旗下作品和商品管理不算嚴格，抄人設抄服飾抄場景都是常有的事，但是真要說他有盯緊了未來平台在抄，卻也未必。

　　不過如果說完全沒抄其實也不實際。飛信的引擎和模組上線得實在太過倉促了，又是參考未來引擎研發出來的程序，要是順手再借鑒一把人物設定啊，故事構成什麼的啊……也是比較順理成章的事情。

　　事實上也確實借鑒了一部分，但是借鑒的量比較微妙，如果光憑這些證據，能不能告贏飛信很難說。不過在盤查的過程中，星澤方面卻意外發現了飛信的一些作品尤其是女性向作品有明顯的抄襲現象。

　　這抄襲不是抄未來遊戲，而是抄晉江。星澤為了嚴格把關遊戲本身的版權問題，特別設置了一個軟件，可以隨時通過搜索引擎進行詞句盤查，來確定作品是否屬於原創。結果用這個軟件一查飛信家的模組，那結果也是萌萌噠。

　　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祖國江山一片紅。

　　這一年星澤客服組做這工作也是做出經驗來了，雖然客服部門也已經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但是于辛蒂卻還是做著類似的工作，只不過升職成了部門負責人。

　　她對這份工作目前已經很有經驗，而且耐性也是十足。搜出了模組的問題之後，就開始順籐摸瓜地按著詞句一次一次地搜索台詞，溯本追源。這其實是個無聊和枯燥的工作，但是于辛蒂做得很負責很細心，沒有一點敷衍。

　　她沒有讀過正式的大學，但是自己報讀了夜校，參加了成人自考，目前正在試圖考取湖大的文憑。雖然比起正規的文憑可能要打點折扣，可是她已經在星澤紮營，也不在乎這點了。

　　自考本科其實沒有給她的人生帶來太多的變化，但是于辛蒂覺得自己還是學會了很多——比如系統學習新知識的方法，比如如何搜集和整理資料，又比如怎麼去看待周圍的社會映像。

　　此時，她就以治學寫論文的態度做著手頭上的工作。做劇情對比是個繁瑣的工作，但是于辛蒂做得很沉穩，不急不躁，不管找到多少相聯繫的文字，都一一做好排列，截圖和索引。

　　也就是于辛蒂這樣的嚴謹的態度，才能給星澤對飛信的關係斬出一條大道。

　　于辛蒂在文字對比的過程之中，發現了大量抄襲摘錄的文字。而這些文字除了一部分來自正規出版物與名作之外，裡面最主要的一大部分竟然是來自晉江的。

　　雖然也有一些來自界限中文網和界限女生網，但是因為界限本身就是快書集團名下的網站，這部分星澤只能忽略過去。

　　在那之後，星澤就聯繫了晉江，然後又聯繫了這些作品文字的原作者，並組織他們進行了聯合起訴。

　　搜索出來的文字量越來越多，也給訴訟律師慢慢積累了底氣。然後隨著證據核實，抄襲案件最後終於被判定成立，隨之一起被判定成立的還有不正當競爭的起訴——這邊提供的證據更多，甚至有飛信收買星澤員工盜竊程序未遂的證言。

　　如果說這兩場飛信敗得並不算冤枉，第三場反壟斷控訴的結果就比較出人意外了。未來科技控訴飛信濫用支配者地位，捆綁販售飛信平台遊戲引擎與模組。

　　這是飛信經歷的第三場反壟斷官司。早年飛信的威脅用戶事件就曾引起過官司，當時百圓安全軟件公司就曾起訴飛信壟斷和不公平競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在通訊軟件上捆綁安全軟件，並在遭到反抗之後脅迫用戶。

　　那一場官司，最後是百圓敗訴。

　　星澤方面的訴訟律師自然是研究過這一場官司的，甚至連審判的每一條每一例都銘記於心。在這一場官司上，星澤搜集了大量的資料，目的就是為了打蛇打七寸，一次打到飛信痛。

　　當初法庭終審判百圓敗訴，原因有二：一、飛信的捆綁行為持續時日太短，雖然有禁止的限定交易行為，但是因為沒有造成損傷，反而促進了市場的活躍，所以不能判定為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二、因為飛信的市場支配地位最後沒有延伸到安全軟件領域，所以不算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而這一次官司，星澤準備了充足的數據資料證明了飛信的市場佔有率，同時也林舒也用了足夠的耐性去等待……等待飛信的平台聚攏人氣，形成規模。

　　這一場官司曾經一度打得非常激烈，但是到最後宣佈結果的時候，星澤還是被宣佈敗訴。

　　原因也有二：飛信通訊本身是免費軟件，引擎平台本身也是免費下載，並非收費商品，收費物其實是軟件上的附帶功能，所以並不構成捆綁銷售的事實；飛信平台與未來平台同時在市場上佔據一定市場份額，飛信平台的存在並未擠壓到未來平台的生存空間，所以飛信在開放性引擎領域並不形成壟斷。

　　判決下來當天，這件事立刻引起了整個社會的熱議，而林舒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立刻指使鄭方成進行上訴，同時他做了兩件事。

　　這兩件事，對整個互聯網的未來都形成了重大影響。

　　林舒做的第一件事，是正式和96YY合作，推出了一款新版本的通訊軟件。這款通訊軟件小巧精緻，卻同時帶有聊天對話，語音控制和類微博功能。

　　第二件事，則是鼓動晉江和原界限的一批作者聯合起訴了快書集團，指控對方壟斷和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違反了《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的一、四、五項，利用其壟斷地位對大量作者實行霸王條款，利用其市場支配地位對作者進行剝削，違反了《勞動合同法》的第二十六條，第三十一條等多項規定……

　　星澤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卻是在繼續上訴的同時，再次給飛信找了麻煩。

　　可是這麻煩卻並沒有到此為止。

　　之後的事情並不是林舒安排的，而只是他點亮了一顆火星之後爆發出來的驚天火光。五日後，飛信集團再次遭到控告，卻是一家遊戲公司控告其抄襲剽竊其作品。

　　飛信集團抄襲剽竊並非新鮮事，但是發起起訴並起訴勝利的公司並不多。而這家公司很聰明，也是很自覺地在控訴抄襲的同時起訴了不公平競爭。

　　但這也依舊沒完。

　　大約兩天之後，交易貝起訴飛信不公平競爭，擠壓行業市場。半個月之後，國外遊戲巨頭百麗智起訴飛信抄襲其當家力作，索賠七千萬美金。

　　彷彿一夜之間，所有曾經埋下的地雷都被引爆了，炸出了驚天花火，飛信頓時陷入官司的泥沼。

　　不過這些都和林舒沒有什麼關係了。他點亮了最初的那點火花，就開始仰頭一臉純真無邪地欣賞起了漫天火花，卻不再去一一點燃那些煙火。

　　除此之外，雖然姍姍來遲，但是終於有新的開放性遊戲平台打出了廣告。這次是兩家，研究進度大有不同，但是風格和星澤都不算十分類似。一家的遊戲引擎以傳統的2D冒險RPG為主，但是顯然參考了未來引擎的設計理念，在模組製造上大大降低了難度，做到了沒有學過編程的普通人也能使用的傻瓜模式。另一家則是選擇了3D回合制RPG，引擎的使用方式也被簡化得很簡單，完全不需要專業的編程知識。就類型來說，這家顯然更容易和星澤形成競爭關係，不過在林舒看來，其競爭的程度也有限。

　　他其實並不討厭有競爭對手。事實上，他一向認為，同業越多其實反而越能使一個行業繁榮。他雖然事事爭先，但自己吃肉，卻也覺不介意分別人一碗湯。

　　一個行業之中，一個人，一個企業……哪怕是那種壟斷型的大企業，在整個領域內能夠做到的事情也很有限。總有有些其他的什麼人或者公司，有著和你不同的創意和靈感，而所有人共同協作，創造出來的才是一個繁榮的行業。

　　就這點來說，林舒其實很不喜歡飛信的作風。

　　新學期開學之前，有一天居銘豐突然約林舒去看電影。

　　林舒問道：「看電影？什麼電影？」

　　居銘豐就拿著電影票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舒看到上面的標題之後，卻是愣了一愣，才問道：「《藍色長河》？這電影是現在上映的？」

　　居銘豐說道：「對啊，所以要不要陪我去看？」

　　林舒頓時笑了，說道：「行啊，有什麼不可以的？」

　　《藍色長河》是居銘豐相當喜歡的一部輕奇幻電影，但是上輩子兩人可是誰也沒有趕上電影上映，第一次看的時候都是在自家客廳的屏幕牆前面。

　　所以難得有機會，林舒覺得他們肯定是要去趕一趕場的。

　　《藍色長河》雖然是以河為名稱，其實說的卻不是河流的故事。這個藍色長河其實指的是宇宙星河。

　　星河中有個少年乘坐宇宙飛船來到了一顆陌生的藍色星球，卻不料飛船墜毀，少年險之又險地死裡逃生，卻被星球上一群穿著廣袖長袍，貌似古人的一群人抓走，並被認定是他們的小主子。

　　少年一開始還想著回去自己的家鄉，但是後來發現這個星球的文明相當落後，並不足以造出足以穿越藍色長河的宇宙飛船，卻又被少年富裕的家世和充滿享受的生活所引誘，慢慢地就開始不再想著回去故鄉。

　　他本是星河時代的人，擁有許多土著們所不曾擁有的新式科技，所以這一輩子在這藍色星球上活得卻是功成名就，輝煌無比，甚至成為了這遠古王國的統治者，一生稱王稱霸。

　　直到有一天，他聽到遠方母親的呼喚，然後看到了母親映射在天空中彷彿被圓鏡所拉長扭曲的臉，又遇到了另一個同樣飛船墜毀，來自於星河時代的少女，才知道了自己是被放逐到了一個人工製造的星球幻夢之中。

　　他想要掙脫這夢境，和少女一起回去自己的世界，卻發現自己已經泥足深陷。他在這個幻夢中的星球上曾經放任慾望而所做過的一切事情，都成了拖住他的枷鎖。他要回家，必須得先掙脫這些枷鎖，砍斷這些枷鎖。

　　這個過程之中，少年少女一起努力斬殺了許多枷鎖，包括何種慾望的化身。直到最後一刻，少年在這個星球的父母妻女，至親好友站在了他的面前。

　　少女告訴他這是他心底最後的幻象，只要斬殺之後就可以離開這裡，回去星河彼端。

　　少年陷入痛苦掙扎。

　　這個故事在十幾年後也依舊被奉為經典，雖然那時畫面可能已經比較簡陋落後了，但是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林舒吃著爆米花，喝著飲料，正看得專心呢，結果就聽居銘豐說道：「給我點爆米花。」

　　林舒便把手上的盒子遞給他，結果居銘豐卻得寸進尺，表示說：「你餵我吃……」

　　林舒在拿著爆米花甩他一臉和伸出手指打他腦袋瓜子一響栗之間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抓了兩顆爆米花用手指拈著送到了居銘豐的嘴邊。

　　結果這傢伙湊過嘴來咬走了爆米花之後，還故意用牙齒輕輕咬了咬林舒的手指。

　　林舒猛然就把手指給縮了回來，然後把手指往指尖上面擦了擦。

　　臭小子，毛還沒長齊呢，就忙不及要調情了。他倒是想，問題是現在身體這年齡，他能有反應嗎？

　　這時候電影已經到了最後的結局，只見少年一刀砍殺了同樣來自於星河的少女，少女卻猛然化作了煙霧消散不見。然後在見到少女之後就變得朦朧恍惚的幻象世界，猛然之間突然就像又活了過來。

　　他的妻子女兒，又重新變成了充滿了生命與活力的存在，哭泣著雙雙向他撲了過來。路上商販的微笑又重新變得鮮活真實。

　　真實世界和虛幻世界的互相轉換，其實本來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電影到最後也沒有戳穿到底哪個世界是真實，哪個世界是虛幻。不過雖然如此，林舒之後卻是看過一些官方解說和分析的……其實哪個世界都有可能是真，哪個世界也都有可能是假。因為這兩個世界其實並不處於一個維度，而是互為表裡。當男主認同和相信哪個世界的時候，他才會進入那一個世界，在這樣一個世界呈現出真實的肉身。

　　所以消散的身影其實並不是男主眼中的眾人，而是男主在進入另外一個世界之中，這個世界的影像就會消失在男主角的面前。

　　看完整部電影之後，居銘豐沉默半晌，才突然開口問道：「……林舒，你覺得我麼現在是活在星河這端，還是星河彼端？」

　　林舒想了想，然後笑答道：「不管是那一段，總之現在我們都是在同一端……你覺得這樣不夠嗎？」

　　平常不說情話的人，說起情話來才格外地令人震動和難以忽視，何況居銘豐也並不像忽略。

　　他的眼神閃閃發光，說道：「也對，我們大概是不可能選擇要出現在哪個維度了。」

　　然後他就貼到了林舒的耳邊輕輕說道：「不過我還是想說……林舒，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就算你本人的存在只是個幻象，我也是永遠不會砍下去的。」

　　林舒被這情話熏得有點臉紅，所以伸手掐了掐居銘豐的臉，說道：「我知道。早就知道的事情，就不要一遍又一遍地說了。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

　　居銘豐卻很喜歡看他臉紅，頓時覺得萌萌噠。

　　之後直到開學，林舒和居銘豐都為了新引擎而在忙碌。

　　技術部最近在收集打鬥的聲音，為了使整個打鬥過程更加逼真和爽快，攻城獅們可以說是花費了大工夫。據說有人家裡的煤氣灶足足被開了三位的次數，結果惹得自家更年期老媽怒不可遏，當事人直接被拿著雞毛撣子的老太太追了半個小區。

　　當然這是題外話。

　　不過技術部收集聲音材料卻是收集得相當用心。《天命傳說》因為是修真題材，所以涉及了很是一些的法術招式。為了給這些招式配上合適的音效，大家都絞盡了腦汁。

　　一分功夫一分收穫，這樣的努力之下，戰鬥音效最後的效果自然也是異常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