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知識產權

　　而林舒卻並不知道楊子期這樣糾結與他的闖關記錄。

　　他又玩了一段時間的遊戲，攢足了聲望，把任務交了，就成了上清門一枚新鮮出爐的菜鳥。

　　生死門關卡林舒實在不知道怎麼突破，在網上搜索了一下也沒發現相關攻略，和封測服的不少玩家交流了一下，可對方連這生死門是什麼都不知道。

　　林舒自己也對這東西沒什麼印象，懷疑這是遊戲早期的東西，或者索性就是什麼不太合理的設定，後期已經被改掉了。不管是哪項，他覺得可能是目前他在某個方面沒有滿足開啟這個機關的條件，所以也沒有再執著下去，只是暫時避開了這個部分，完成了入門所需要的通關次數和累計聲望。

　　然後成功地拜師。

　　林舒在遊戲裡的師父叫高琳琅，是個看上去很有仙氣的道姑，就是氣質有些凜冽。在《九重天》裡面，同各門派不同類別的功法對於不同靈根是通用的，不管你是五行靈根還是異靈根，選擇了法系之後，能學的功法就那麼一部。但是正式的戰鬥之中，卻會因為屬性不同演變出各種不同的附加傷害，並且還會有幾個靈根屬性專屬技能。以治療系來說，火系的有「焚盡萬荒」，可以祛除所有陰系，毒系的負面狀態；木系有「蔭蔽眾生」，類似於防護罩，定點治療泉水和定點驅散的集合體；水系有「柔水秘語」……

　　林舒的冰靈根走法系輸出路線，就有個初期專屬技能「冰結之境」，可以凍結敵人，也可以給自己套防護罩。

　　試過新技能之後，林舒並沒有繼續沉迷遊戲——比起玩遊戲，他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天下午的時候，要租用的服務器已經正式被選定並且搭建好。林舒親手構建了用來連線遊戲程序的平台服務端，並且要原本編製好的程序一個一個上傳，然後設定賬號和權限。

　　他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計劃分明，目的明確。

　　等到服務器假設好和聯網之後，他才開始上傳了最新的資料片，也就是遊戲程序編譯模組，製作《三國理想》的引擎。

　　這個模組和一部分其他內容一起上線。同時上線的還有四個人物劇情模塊，兩組地圖，兩套分別為現代和奇幻風格的背景與人設圖，以及一個新的同引擎製作的遊戲。

　　由於時間和人力所限，杜思彤繪製的人設圖美麗卻並不精緻華麗。不過這也是無奈的事情，因為他們時間有限。但是林舒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問題。

　　新遊戲同樣是以原引擎做成，只不過人物都改成了民國風格，劇情大改的情況下，其遊戲方式卻維持著與《三國理想》的一致性，只是劇情和故事換了個篇章。

　　但是即使如此，林舒總歸還是在裡面添加了一部分新鮮的內容，一些與《三國理想》不同的系統設定。

　　這也是為了向購買引擎的玩家展示，這個製作軟件能夠締結出怎麼樣不同的一個遊戲。

　　而所有上架的商品中，除了引擎是68塊錢，人設每個大概都有三萬字左右的劇情對話，其中30%是主線劇情，70%左右是隨機路線以及其他，定價每個只有2塊錢左右；除此之外，一套地圖售價20塊，新遊戲的激活碼則需要35塊錢。

　　這個更新剛完成的時候，很多人都有些反應過度，認為遊戲製作者真是想錢想瘋了，收了第一輪激活碼的錢，又開始收第二輪。

　　但是幾乎是同時，林舒更新了網上大部分的下載資源，把之前放出的資料片替換成了無需激活的免費版本，而同時，原本已經激活的資料片，也自動激活了製作模組的功能，變成了下載就可以使用的狀態。

　　林舒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更新公告和說明，讓所有人知道這一點。事實上，一旦開始下載和更新程序，這些設置自然會通過更新提示和說明被玩家所發現。

　　但是林舒卻刻意隱蔽了這方面的消息，確保它們只會「有針對性」地出現，而並不會被主動廣而告之。

　　這裡面是有考究的。

　　兵法裡面自古就有一個概念，叫做以退為進。林舒在十歲的時候，對於商業，版權之類的東西並不關心，所以並沒有經歷過這版權荒漠的末代時期，但是正因為如此，他在後來從課本上反而可以更加全面，客觀，完整地學到很多這時候的事情。

　　有些事情，當事人因為親身經歷和感情傾向反而不容易看清楚。

　　所以林舒明白國內的四十五年版權混亂期是為何而來，什麼樣的心態影響了這一代人的知識產權觀，又是什麼樣的事件重塑了他們的知識產權觀。詳述的話容易變成長篇大論，但簡化來說也很簡單。

　　無非是政策，利益和需求。

　　而它們其實都是同一樣東西。

　　之前說過，在林舒心裡，正確的和有利的，其實是同樣的概念。正確的必然是有利的，而有利的必然是正確的。就好像……廢除帝制，推行民主是有利的，那能讓無數人可以從此擁有最基本活著的權利，可以不用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踐踏生命，可以努力就能出人頭地。這世界上依然會有階級，因為那是社會的本質，但是民主至少可以減小階級之間的壁壘，讓一個人的階級地位與他的付出相匹配，而不是與一些無稽的事實相匹配。

　　比如說出身，比如說某個人的喜惡。

　　這世界上永遠不可能有絕對的公平，但社會的進步之處就在於他們一直在努力地向著「公平」前進，總有一天不用依靠革命這樣的洗牌重來，而只依靠制度，就可以使有能力的人，願意為這個社會付出的人，都獲得與他們的能力與付出相匹配的地位。社會的進步，就是在於如何使這個過程更迅速，更容易。

　　那可以說是林舒心目中的理想世界。就這點來說，現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方面雖然還不是很完美，但在林舒看來，它至少一直在進步。

　　但是即使如此，這個世界上還是會有很多人，他們更加艷羨那個封建帝制，統治階級能夠輕易動念就主掌他人生死的世界。他們臆想能成為統治者，卻不知道，那樣的世界，即使對於統治者也不是有利的。

　　沒有限制的權利使人腐化，沒有回報的義務使人懈怠，最後，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沉默中滅亡。

　　所以任何一個封建朝代走到終點的時候，權力者都會和受迫害者一起同歸於盡。

　　維護版權跟民主其實是一回事。它是有利的，對這個世界，或者對每一個人。只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這樣的遠見，他們更重視眼前的利益，並願意為了眼前的利益去損害未來的利益。

　　就像即使在這個時代也依舊有很多人暢想想要穿越和活在封建社會一樣，即使在十幾年後追求盜版和免費的人也依舊還存在著，哪怕那時候的法規已經讓盜版或者使用盜版的代價變得非常不值。

　　但是在這個時候，要維護版權，收取版權費的壓力要遠比十幾年之後還要來得大。用慣了盜版的人對於正版版權擁有者往往有一種莫名的惡意——評價「這個作品做得不夠好所以根本不值得花錢，所以我只會看盜版」的人，遠比坦誠「我捨不得花錢在這方面，但是還是很想看看這個作品」的人……要多得多。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後者至少承認了知識產權的正當性，囿於困境而選擇違反秩序或者習俗的情況很正常，那是一種在兩種情境之中的抉擇，而並非有意犯下的錯誤；而前者卻是為了自己行為的正當性，而否認了版權擁有者的權利。如果是後者，隨著經濟能力的好轉，或者隨著整體環境的改變，總會有轉變的一天。但是前者本身的行為，就是對於知識產權進步的一種反對和破壞，而只有利益相關者和真正的有識者，才會意識到這之中的問題。

　　林舒並不是責備誰，他從來沒有大部分人應該為這種事情負起責任來，但是……卻也不喜歡因為這種原因而讓自己陷入劣勢。所以，他認為目前的形勢是可以利用的。

　　這種用詞不太好，但是目前確實處於版權法和版權意識的轉型期。總體來說，這個時期容易趟到的雷和能夠借用的勢都太多了——林舒目前能力有限，所以為了避免趟雷就需要用一些謀略，而在這個過程之中，他並不介意順便借勢。

　　這個勢，就是社會意識，和熱愛這一產業的人們的良心。

　　目前國內的生活水準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大部分人已經能夠負擔起正版遊戲的價格，但是卻還有一大半的人並不願意去付出這份錢。這並不是某個人的錯誤，而是長久的社會風俗所導致的結果。但是即使如此，其實願意為正版，為原創付錢的人也在一步一步地增加。

　　而且，只需要一點點契機，願意為優秀作品付錢的人還會更多。

　　這不是因為道德或者其它，而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知道，不管如何以「愛」作為索取的借口，沒有錢就沒有作品，這是這個世界最現實的真相。他們如果想要享用更好的作品，就需要付出一定的成本，否則，他們得到的是一個免費的遊戲，失去的卻是千千萬萬未來的可能性。

　　那是透支未來。

　　所謂的契機，不過就是把這個真相告訴更多人。

　　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那就把這個道理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