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因為清楚這個辯題的主要目的只是為了勸學，希望能讓學生理解一下目前基礎學科的意義以便於增進向學心，所以林舒建議幾人準備得中規中矩一點。

　　中規中矩的意思，就是說從一辯妹子開始，讓幾人在辯論過程之中穩步地介紹各個學科對於未來生活和工作可能起到的作用，盡可能在不被對方帶走主動權的情況下，反駁和拒絕任何脫離「有沒有用」這個論點的發言。

　　這個論題，說難辯也難辨，說好辯也好辯。好辯之處在於從老師那裡容易獲得先天贊同票，難辯則是因為說服觀眾困難。辯論的觀眾主要都是十三四歲學業繁重的中學生，且沒有出社會。十幾年後他們可能能夠理解如今這些學習會帶來的好處，但現在他們還沒有那種條件。

　　如果一旦幾個小夥伴失守，被對方帶走了話題，開始在教育體制的優劣性上面糾結，那麼誰勝誰負就難很說了。畢竟是辯論賽，重點還是在辯論表現而不是觀點正確上，所以如何能主導整個話題才是最重要的。

　　林舒給幾人細細分析了他的看法和整場辯論需要注意的關鍵點，幾個孩子也認真地聽了，頻頻點頭。談話結束之後，林舒便讓幾個孩子各自商量著開始寫辯論稿，結果結束前，二辯的妹子突然開口說道：「說起來，林舒你為什麼不參加辯論呢？如果你參加的話，我覺得我們很可能就會穩贏。」

　　林舒愣了一愣，然後笑了，說道：「其實我現在就在參加比賽啊。我不是和你們一起在準備比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孩急忙解釋道，「我是說……上台辯論。」

　　林舒想了想，說道：「因為我覺得組織活動更有趣吧？你看，我現在組織大家進行辯論，其實也能體會到辯論的樂趣，學到很多東西。而且我組織班裡的辯論賽，不但可以讓大家獲得更多鍛煉的機會，而且也有更多人能夠參加活動……我覺得其實這樣也很有趣啊。」

　　幾人想了想，覺得也確實是如此，就沒有再糾結下去。

　　之後的活動暫且不多說，倒是課餘的時間，葉青蝶突然帶了一份手帳的軟件程序過來，說是讓林舒幫忙看看，林舒打開一看，卻發現整個程序都有了很大的改動。

　　首先是數據庫有了巨大的增長，葉青蝶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給手帳軟件搜集了六個版本的數據庫和建造了十幾個版本的皮膚界面。

　　林舒一看那皮膚界面，就覺得風格眼熟，結果一問，果然是葉青蝶拜託居銘豐幫忙做的圖標和界面。但是皮膚界面的一些圖標和裝飾都還只是小改動，花費不了多少工夫。

　　相比之下，令人驚愕的是其他部分數據庫的工作量。

　　葉青蝶把原本自己負責的日程詩句部分，修改出了六個版本，除了現代詩詞和名人名言之外，另外四個版本，竟然是分別配了閱讀影視推薦，養生小知識，英文名句和美食食譜。

　　她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自然不可能涉獵這麼廣泛，所以這些知識都是一點一點從網上歸納採集來的。

　　採集之後，她還根據它們適用的情況時間按照關鍵詞分了類。說起來簡單，但是細緻設定發生條件其實是一件比較繁瑣的工作，合適地進行分類也是比較困難的工作，很需要費腦子。

　　林舒試用了半晌，雖然裡面有些條件設置得不是很好，但是顯然做得相當用心，任何一條資訊都沒有敷衍對待。

　　林舒頓時驚訝了：「你做的？這麼多東西，你收集整理了多久？」

　　葉青蝶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唔……稍微有花點時間。」

　　林舒卻知道，這絕對不是花點時間的事情。葉青蝶和樂未來之前光是整理原版的詩詞內容就花了大半個寒假的時間，真正的工作量比許良奇和唐紹還大，現在就算手熟了，整理的內容也比古詩詞要直白簡單，但是六個版本的資料量要遠遠大於原版，花費的時間只會更多。

　　葉青蝶願意在這方面花費這麼多時間，林舒雖然有些不解，但是也不好說什麼。相反，朋友願意為了某一件事努力，林舒不管怎麼看待這份努力的價值，都覺得應該支持。

　　所以他很認真地幫葉青蝶看了她設計的版本，然後為她指出了一些數據設計上的問題，比如有些訊息設置的條件不合適，有些訊息缺乏過濾設計。

　　葉青蝶聽了，頓覺受益不淺。最後結束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其實這些資料，有一部分是我收集的，不過大部分是紅玫整理的。」

　　林舒愣了一愣。

　　葉青蝶說道：「因為紅玫時間比較多……她又不能上學，她對這個有興趣，能不能讓她也加入到我們的小組裡來？」

　　林舒說道：「嗯……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如果她想加入，這件事也要跟大家都說一下吧，畢竟是我們一起合作完成的作業。」

　　葉青蝶說道：「……嗯，這個我也跟紅玫還有未來說過了。至於許良奇他們，我之後就去說。」

　　林舒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行了。」

　　於是之後葉青蝶就找機會跟許良奇等人說了這件事，一群小孩聽說了之後，又看了葉紅玫幫忙做的東西，當然也沒有拒絕的，全部都很爽快地同意了。

　　不但如此，許良奇等人還表示想去探望葉紅玫。

　　林舒本來葉青蝶會拒絕，沒想到女孩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還把時間定在了這個週末。林舒就有些奇怪，居銘豐顯然也發現了，說道：「上次小紅玫聽說要見陌生人的時候反應那麼大，這次就願意見人了？青蝶是真的跟小紅玫商量過了還是擅自答應的？」

　　林舒覺得葉青蝶不是擅自答應的，因為她從頭到尾表現得很穩，許良奇說要去探望葉紅玫的時候她也沒有憂鬱或者緊張，說明她早就思考過這個可能性，還有所準備。

　　但是為什麼？

　　週六上午，林舒比其他人稍微早了一些到了約定好的圖書館，結果卻發現葉青蝶已經等在那裡。他跟對方道了聲早安，然後就和葉青蝶各自挑了書一邊看一邊等其他人，順便聊著天。

　　結果聊著聊著，林舒突然想起來，就問了一句：「小紅玫她真的願意見良奇他們嗎？不是說她很不喜歡接觸陌生人？」

　　葉青蝶沉默了一下，含含糊糊說道：「唔……紅玫也想鼓起勇氣，認識更多的人。」

　　林舒點了點頭，笑道：「這樣啊。」

　　結果兩人各自繼續看了一會兒，葉青蝶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坦白道：「其實紅玫還是很怕見陌生人。林舒，我之前說謊了，紅玫不是對我們小組的作業有興趣，是我告訴了她我們的作業上傳網絡之後賺到了錢，所以紅玫想要學會怎麼做軟件，然後有一天可以自己賺錢。」

　　林舒沒想到葉青蝶說出的竟然是這樣一句實話，一時之間卻是愣了愣。

　　葉青蝶繼續說道：「因為紅玫這輩子別說站起來了，連坐都坐不起來。爸爸媽媽說在他們還能工作的時候，會一直一直照顧紅玫，會讓她活得好一點。所以媽媽每天很努力地工作，有時候會從早上工作到大半夜，爸爸出去工作，加班到十一二點還很高興，因為加班費高。」

　　她說到這裡，眼睛裡已經有了些許淚光。

　　「我真怕你知道嗎？我好怕有一天爸爸媽媽就那樣累倒了，累病了，到時候留下我和紅玫，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照顧好她。紅玫比我更害怕，因為她一個人根本活不下去，要是沒有人照顧她她就只能躺在那裡等死。而且紅玫孤零零一個人躺在那裡，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所以我才慫恿媽媽給紅玫買電腦，這樣她至少能上網，能和人聊天，能玩遊戲。」

　　「可是就算這樣，紅玫對以後一點期待都沒有。其實有段時間她偷偷拿了媽媽的剪刀藏在枕頭下面，想要偷偷自殺。她最後還是沒有敢那麼做，因為她捨不得爸爸媽媽和我，可是她又不知道以後要怎麼過，她害怕拖累爸爸媽媽，也害怕有一天如果我長大以後會結婚，會離開她，會留下她孤單一個人。」

　　「我跟她說我這輩子都會陪著她，不會結婚，不會和哪個男生在一起。因為對我來說，她才是最重要的！我妹妹才是最重要的！」葉青蝶說到激動的地方，聲音卻是帶上一點嘶啞，「小時候我們吵過架，鬧過矛盾，冷戰過……但是對我來說，紅玫是我的雙胞胎妹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再也沒有人比我們更有默契了。如果要我拋棄她去一個人過幸福生活，我根本不會幸福。」

　　林舒聽她這樣說著，想要開口安慰，竟然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

　　卻見葉青蝶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我這樣說的時候，紅玫都會拒絕，說只要我幸福就好。但是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她小時候可任性了可纏人了，還霸道。可是癱瘓得越久，她就變得越小心越懂事，越不肯給人惹一點麻煩。有時候爸爸有事不能給她帶飯回來，讓她打電話給媽媽，結果李阿姨說媽媽在忙，她就自己一直忍著餓，也不肯催。其實就算有事，媽媽也會抽出時間來給她送飯的，誰要她這麼懂事了？」

　　這樣說著，葉青蝶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就是想要紅玫振作起來，讓紅玫學點一技之長，讓她能……好好活下去，覺得自己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