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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成為彼此的宿敵呢[穿書]》第78章
第七十六章 舊夢與告白

 顧非敵一把抱住陷入昏迷的宿殃,見他口鼻滲出血跡, 登時有些慌亂。

 好在熊翁那邊也被同樣暈過去的蛇婆嚇到, 立刻收了攻勢, 抱住老伴向後退開。

 見彼此都有人要護著,熊翁一言不發沿著山道後退。

 顧非敵也緊緊抱著宿殃, 抬起充滿血絲的雙眸, 深深盯了熊翁蛇婆一眼。隨即他將宿殃打橫抱起,運起輕功, 幾個起落隱入氤氳霧靄中。

 這條山路周圍都是陡峭的懸崖,有巨石林立, 顧非敵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稍微可避風的石縫,帶著宿殃躲了進去。

 宿殃這次寒症來勢洶洶, 身體狀況非常糟糕,口鼻中有血液不斷溢出。顧非敵急得雙眼發紅, 用內力探了宿殃經脈,卻被對方體內充斥的凜冽寒意逼退。不得已,他只能將內力作用在經脈之外, 試圖穩住宿殃不斷下降的體溫。

 方才打了一場架, 顧非敵的內力也所剩不多, 他卻沒有時間運功調息,只能將僅剩的內力燃盡,渡給宿殃, 為他保暖。

 直到壓榨出自己最後一絲內力, 經脈開始隱隱作痛, 宿殃的體溫才終於漸漸穩定下來。

 雖然,他抱在懷裡,仍然冷得像塊冰,但好歹呼吸和脈搏終於平穩。

 顧非敵抱著宿殃,單手拆開行囊,把裡面的全部衣物都翻出來,將兩人裹在一起,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宿殃的身體。

 宿殃嘴角還殘留著血跡,已被凍結乾涸,無法擦淨。顧非敵低垂著頭,輕輕吻在宿殃唇邊,緩緩伸出舌尖,溫柔地將那些血跡盡數舐去。

 他伸手捧著宿殃的臉,將面頰貼在他的額頭,緩緩閉上眼睛。

 “宿殃,求你……快些好起來。”顧非敵在宿殃耳邊低聲呢喃。

 山間風雲變幻,石縫外再次飄飄揚揚下起雪來。

 沒有內力在體內運轉,顧非敵也感受到了凜冬般的寒意。他將宿殃抱緊,閉目調息一個小周天,恢復些許內力,盡數渡給宿殃。待宿殃體征平穩,他又調息片刻,再替宿殃暖身。

 如此循環往復,終於撐到風雪漸停,石縫外面早已是一片夜色沉沉。

 宿殃體內的寒潭冰魄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他的體溫也開始回升,緩緩恢復正常,只是一直沉在睡眠中,無論顧非敵怎麼呼喚,他都不見醒轉。

 未明原因的昏睡令人揪心,顧非敵不敢睡去,抱著宿殃守了整整一夜,枯坐到天明。

 宿殃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堆積在面前的層層疊疊的衣物上,已經落了一層薄雪。而他的身體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與顧非敵胸口緊緊相貼,雙手被對方小心地暖在懷裡。

 他動了動僵硬的胳膊,裹著的衣物上,薄雪撲簌簌落向地面。

 顧非敵倏然睜眼,啞著嗓子道:“你醒了!”

 時值清晨,山間的霧氣多凝聚在山腰,雲層還未及高處。

 淺金色的朝陽自東方而來,灑進石縫中,將顧非敵身上發頂落著的薄薄一層雪花映得晶瑩剔透。

 宿殃一時有些目眩神迷,開口想要說話,卻被喉嚨裡一陣痛癢激得咳嗽起來。終於將胸中堵著的那股難受勁兒咳出口,一抹嘴唇,宿殃才發現手心裡竟是鮮紅的血色。

 顧非敵眼眶發紅,看起來就快哭了。

 宿殃抿了抿嘴,用舌尖飛快地舔了下唇,笑道:“沒事,你當初血蠱鬧騰的時候不也天天吐血?等除了毒蠱,就沒事了,別擔心。”

 說著,他從顧非敵懷裡撐身起來,隨便拽了件沾著雪花的衣服,將手上染的血擦淨。

 再抬頭時,顧非敵神色已經恢復平靜,正用內力幫宿殃溫熱乾糧。

 兩人躲在石縫裡吃了些東西,將行囊收拾好,手挽著手繼續往山上走。

 很默契地,這一次他們誰也沒有動用內力,而是只靠雙腳,沿著山道慢慢上行。

 走過一段很陡峭的棧道之後,終於抵達終年積雪的山頂。這裡的地勢也稍平緩了一些,只是石階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濕滑難行,兩人不得不再次運了輕功上山。

 很快,宿殃就又感到冷了。

 他這回沒有強撐,拽了一下顧非敵的手,低聲道:“你背我吧?”

 顧非敵當然不會拒絕。

 宿殃伏在顧非敵背後,抱住他的脖頸,用臉頰貼著他的耳朵,笑道:“這個場景,我好像夢到過。”

 顧非敵問:“是嗎?”

 宿殃點點頭,道:“嗯,真的。好像是……在我剛從小玉樓出師,回到魔教的時候。我夢到有人背著我上雪山,雪山很冷,那人的背卻很暖。然後……”

 話到一半突然頓住,宿殃想到那天夢醒之後發生的事,只覺得耳朵有些發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當時其實並未意識到夢中那面容模糊的人就是顧非敵,此刻真真切切緊貼在顧非敵的脊背,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顧非敵就已經入了他的夢境。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在他潛意識深處,就已經留下了顧非敵的痕跡?

 許久沒有聽到後半句話,顧非敵問:“然後?如何了?”

 宿殃沒回答。他抿了抿嘴唇,問:“你呢?有沒有夢到過我?”

 顧非敵輕笑一聲,道:“當然。”

 宿殃:“當然有?還是當然沒有?”

 顧非敵:“當然有……而且,很多次。”

 宿殃笑著問:“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呃……”顧非敵猶豫了。

 “說呀!”宿殃推他的肩膀。

 “第一次……是在小玉樓。”顧非敵道,“你離開藏珠閣的那晚。”

 宿殃驚訝道:“記得這麼清楚?”

 顧非敵笑:“嗯,印象深刻。”

 宿殃追問:“那你還記不記得夢到什麼了?”

 顧非敵扭頭看了宿殃一眼。

 兩人近在咫尺,目光相交,鼻息相融,竟在冰天雪地中將方寸間的空氣暖得微微發熱。

 宿殃無比自然地在顧非敵唇上親了一下,笑問:“夢到什麼了?”

 顧非敵喉頭微顫,扭回頭去,只笑著,不回答。

 宿殃不依不饒:“哎,告訴我嘛……”

 顧非敵問:“你當真想知道?”

 宿殃:“當然想啊!”

 顧非敵失笑,搖了搖頭。他猶豫許久,最終卻還是低聲回答:“那場夢後,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對你的感覺……並非僅是友誼。”

 他回頭盯著宿殃的雙眼,笑道:“……明白了?”

 宿殃當然明白。

 他只是沒想到顧非敵那麼早就喜歡他了。

 回想小玉樓的生活,兩人的交集也不過短短的半年而已。而且,那時的他還不願與這個世界深交,一直在試圖躲避。

 後來,顧非敵入藏珠閣,一年半的分離之後,這感情竟然沒有變淡,反倒……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質變。

 幸好,他們還是重逢了。

 宿殃這樣想著,將臉頰緊貼在顧非敵頸側,嗅著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花香,緩緩閉上眼睛。

 攏在顧非敵身前的雙手驟然鬆開,猛地滑落。

 顧非敵正要說的話就這樣卡在喉嚨裡。

 他趕緊將宿殃背穩,扭頭呼喚:“……宿殃?宿殃?”

 宿殃軟軟地靠在他身上,毫無反應。

 顧非敵焦急地將人換到懷裡抱著,探了呼吸脈搏體溫和內力,不見有任何異樣——宿殃只是睡著了。

 然而,這樣突然地陷入沉眠,卻讓顧非敵心底騰起一股沒來由的恐慌。

 試了多次,還是無法喚醒宿殃,顧非敵抬起頭,眨掉眼中濕意,將宿殃重新背在背上,用衣物綁穩,加快腳程往山頂奔去。

 直到遙遙可見遠處山坡上白牆黑瓦的院落,宿殃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見周遭環境忽然大變,他才意識到,他感覺裡不過“一閉眼”的功夫,其實早已過去了大半天。

 宿殃靠在顧非敵的脊背,低聲問:“我剛才……睡著了?”

 顧非敵的身軀猛地一顫。

 良久,他無聲點了點頭。

 宿殃也沉默了。他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或許,寒潭冰魄這把雙刃劍,在這個天時地利的嚴寒環境中,終於開始與三重寒功發生作用,緩緩消磨他的生命力。

 又或許,時節漸漸臨近他將被顧非敵一劍穿心的冬天,即使他不打算繼續走劇情,強大的世界規則卻還是不容許他在這裡存在更久。

 “沒事的。”宿殃笑了笑,附在顧非敵耳邊說,“只是這裡太冷了,我的功法又偏寒,可能……可能只是需要冬眠。等找到神醫,除了毒蠱,回到山下,應該就沒事了。別擔心。”

 顧非敵低低“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宿殃試圖用撒嬌蒙混過關:“好餓……”

 顧非敵沒說話,悶頭走路。

 宿殃:“師弟,師兄餓了……有沒有吃的?嗯?你把乾糧放在哪裡了?”

 顧非敵被吵得沒辦法,歎了口氣,道:“在行囊的油紙包裡,你左手邊,很方便取。”

 宿殃本來也知道吃的放在哪,見顧非敵被他逗開口,也就不問了,伸手從行囊裡摸出乾糧餅,雙手攏在顧非敵身前,掰著吃。

 吃了兩口,他又掰下一塊餅子,遞到顧非敵嘴邊。顧非敵乖乖張嘴吃了。

 宿殃慢慢撕餅,和顧非敵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大半。

 最後一小塊,宿殃遞到顧非敵嘴邊。

 顧非敵下意識張嘴去咬,宿殃手臂一伸,將餅拿遠了些。顧非敵向前傾了傾脖子,還是咬不到,終於笑了一聲:“淘氣。”

 宿殃嘿嘿一笑,反手將那塊餅叼進自己嘴裡。

 然後他用餅的另一頭碰了碰顧非敵臉頰,哼唧兩聲,示意顧非敵扭頭。

 “不要鬧。”顧非敵笑著看向宿殃,“簡直是個頑童,到底誰才是師弟?”

 宿殃不理他,揚了揚下巴,叼著餅塊往顧非敵嘴邊送。

 顧非敵無奈,只能咬了餅子另一端,兩人就這樣將最後一小塊餅分吃完。

 宿殃抬手幫兩人擦了擦嘴,捏著顧非敵的下巴將他臉龐轉過來,吧唧親了一口。

 “師弟。”他喚了一聲。

 “嗯?”顧非敵應道。

 宿殃輕聲笑道:“……今夜月色好美。”

 顧非敵看了一眼剛剛過午的天色,不明所以:“你是睡迷糊了?”

 宿殃沒回答。

 他摟緊顧非敵的脖頸,問:“前面就是玉瓊神醫的院子了吧?”

 顧非敵點頭:“嗯,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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