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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成為彼此的宿敵呢[穿書]》第29章
第二十七章 時光如白駒

 除夕過後便是熱鬧的春節, 禁止閉關的“假期”會一直持續到正月十五才算結束。

 小玉樓原本不允許弟子們在各個院落之間串門,但春節期間自然例外。

 於是, 范奚幾乎每天都往知春苑跑,不是與宿殃賞雪賞花, 便是纏著他出去玩。

 宿殃覺得這人畢竟是劇本裡魔教聖子的頭號跟班, 也不好每次都拒絕,便跟著范奚去演武場玩了幾次, 用練熟了的綻蓮劍法把人虐得嗷嗷叫。

 奇怪的是,除了范奚外,徐雲展也常常來邀他喝茶下棋。宿殃惡狠狠地拒絕了幾次, 徐雲展卻似乎毫不受挫,後來甚至還自帶茶葉茶水前來, 與宿殃討論武學。

 直到過了正月十五,對“被串門”早就不耐煩的宿殃立刻宣佈閉關,再次把自己圈在了知春苑。

 光陰荏苒, 日月如梭。

 知春苑的梅花開過又謝, 桃梨相繼凋零,紫色的丁香終於再次綻放。

 這一年夏季仿佛來得早了些,小院池中的荷花這時竟已微微綻開了。宿殃突破九寒吐蕊功第五寒的時候, 恰逢他進入小玉樓整整一年的日子。

 直到這時, 他才反應過來, 他已經錯過了自己今年的生日——入鄉隨俗, 依照陰曆來計算的話, 六天前他的生日就已經過了。

 若是按照他在劇本外的年紀算, 他已經二十二歲。然而在劇本裡,他卻還只能頂著一個十八歲毛頭小子的軀殼。

 不過,年齡什麼的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功法突破第五寒的當天,他又被師尊派來的小綠鳥強制出關了。

 而且這一次,師尊大概是為了制裁他這個不和同窗團結友愛的閉關狂魔,還給他派了任務。

 ——從出關這天開始,他必須每天去演武場和師兄師姐們打對戰,一天最少三次,不論輸贏,認認真真打滿一百場後,才可以進行下一輪閉關。

 宿殃:……

 行吧。你是師尊,你說了算。

 於是宿殃不得不開始整日流連在演武場,挑戰他能抓住的每一個人,試圖儘快完成那一百場比試的任務。

 隨著他實戰技巧的提升,他的對手由與他同時入樓的同窗,漸漸變成了墨師兄、璃師姐與諦聆師姐幾人。

 時間就在這樣平靜卻並不無趣的習武生活中漸漸流逝。

 夏末秋盡。

 宿殃突破九寒吐蕊功第六寒,並在萬卷閣找到新的劍法典籍《飛花訣》,漸漸可以與璃師姐在演武場打成平手。

 綠色小鳥帶來師尊的信箋,提到顧非敵在修習丹羽梧桐功時頓悟真鳶劍法真諦,如今已將真鳶劍法融會貫通。

 冬去春來。

 宿殃成功突破第八寒,又將他最喜歡的舞蹈“醉垂鞭”融入軟劍,自創劍法“醉斬紅梅”,在桃花初綻的時節擊敗了墨師兄。

 師尊的信箋再次帶來顧非敵的消息——他丹羽梧桐功法與真鳶劍法大成,目前正在研習新武學“回雁劍訣”。

 直到知春苑池中蓮花再次吐出尖尖的花苞,宿殃才驚覺,這已經是他進入小玉樓的第二年了。

 ——就是這一年秋天,荒原,劍聖疑塚的劇情即將觸發。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繼續在小玉樓裡耽擱,必須儘早回到魔教開始準備。

 這天午後,宿殃入定醒來,感到經脈中內力充沛不似往日——九寒吐蕊功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完全突破,僅僅兩年過去,便已至大成。

 宿殃感受著內力流淌時隱隱散發的那一縷寒意,不禁又有些慶倖:當初在玉鑒潭,他雖然不小心被拐到了藏珠閣劇情那邊,但也因此得到寒潭冰魄的輔助,才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突破功法。

 是時候從小玉樓出師了。

 宿殃握緊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起身去往演武場,指名挑戰——諦聆師姐!

 諦聆從書卷中緩緩抬起頭,用渙散的目光掃了宿殃一眼,點頭,抬腳,入場。

 當晚。

 “哎——疼疼疼!”

 宿殃趴在床榻上,揮手劈裡啪啦拍著范奚的手腕,掙扎道:“輕點輕點!你這是給我上藥啊,還是在謀殺啊?!”

 范奚冷笑一聲,道:“聖子,您老是怎麼想的,挑戰聆師姐就算了,還專門跟她說不用手下留情?你在小玉樓兩年,難道還不知,就連王恪師兄都打不過聆師姐?”

 宿殃咬牙切齒,憤然道:“聆師姐她就是個BUg!”

 “……你又在說什麼胡話?”范奚無語道,“聆師姐可是得了師尊親自指點的,據說她當年入藏珠閣時,只是個懂得聽聲辨位的盲女,幾年後離開藏珠閣回到小玉樓,就已經是這般奇跡了。這兩年關於她的傳聞你也沒少聽,怎麼還敢往上闖?”

 宿殃哼哼唧唧半天,沒辦法,只能認栽。

 誰讓他膨脹呢?

 范奚又道:“如今顧非敵機緣巧合入了藏珠閣,跟隨師尊修行,將來出師,必然也是一飛沖天。你之前與他有過嫌隙,還是要小心些的好。”

 宿殃撇了撇嘴,道:“我和他將來總會打一場的……倒是你,天天追在蒲靈韻後面,就不怕騰雲閣找你青簾派的麻煩?”

 范奚一哂:“我又怎會不知道,騰雲閣定是看不上我們青簾派的。可情難自禁,我也沒什麼法子,越是告訴自己不要肖想,越是……倒不如珍惜在小玉樓可以自在相處的這段時光。”

 宿殃歎了口氣,伸手拍拍范奚的肩膀,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蒲靈韻是《宿敵》的女主角,將來肯定要嫁給顧非敵的,范奚這種小配角,最後恐怕只能被情所傷了。一個弄不好,萬一被主角顧非敵知道了他的心思,說不定還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想到這裡,宿殃忽地有些茫然。

 劇本中,范奚這人最後怎麼樣了,他並不清楚,他甚至連范奚死沒死都不知道。

 如今相處兩年,想到劇本中有那麼多人會在各種衝突中陣亡,想到與他同窗兩年的這些人會陷入衝突的中心,他……竟莫名惶恐。

 他這位魔教聖子是一定會死的,那麼,作為他頭號跟班的范奚,大概也是會死的。還有在最後剿滅魔教那場大戰中,為了保護顧非敵而捨身的徐雲展,估計同樣逃不開劇情安排的命運……

 這些角色,對他而言原本只是紙面上冷冰冰的文字,不應該牽動他這麼多的情緒。但兩年的時光,說長也不長,卻足以讓他們在他心中紮根,成為一個個獨立的“人”。

 “聖子?”

 范奚在宿殃眼前揮了揮手。

 見宿殃回神,他笑道:“你累了吧?藥上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宿殃和范奚道了別,目送他離開,煩躁地將臉埋進了枕頭裡。

 果然還是要儘快出師回到魔教去才行。宿殃心想:只有這樣才能離這群人遠點兒,免得他們攪擾,讓他心神不寧。

 這時,房門被輕輕叩響。

 宿殃披好衣服,正襟危坐,讓人進來。

 諦聆走進室內,道:“今日一戰,你進步頗大。九寒吐蕊功既已突破,你便可以出師了。”

 宿殃沒想到諦聆這麼單刀直入。

 雖說他原本就做好了打算要儘快出師,可現在這個機會真的擺在他眼前、觸手可及時,他卻又有些迷茫焦慮。

 甚至有那麼一個瞬間,宿殃心頭竟然冒出了一個他自己從沒想過的念頭——若是能一直留在小玉樓中,在這樣單純安然的環境裡過一輩子,不去管那些江湖紛爭,該多好?

 他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不過兩年,但小玉樓中的生活已然為他建立了舒適圈。決定離開這裡,事實上,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宿殃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師?”

 “隨時。”諦聆道,“若你想在這裡養傷,可多等些時日。但我看你似乎有些焦急,想來或許是殷曇神教有什麼事,你若願意,明日便可離開。”

 宿殃仿佛害怕自己會後悔似的,立刻說:“我明日就走!”

 諦聆頷首:“好。”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宿殃就收拾好了行裝,又將他自己撰寫的一冊《醉斬紅梅》擺在書桌上,算是留給小玉樓的謝師禮。

 向諦聆打過招呼後,宿殃直接離開了知春苑,向小玉樓山下走去。

 他不打算向任何人道別,因為他計畫從離開小玉樓的這一刻就回到屬於他自己的劇情,和小玉樓的人切斷所有聯繫——包括范奚。

 范二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跟班,就算把他的戲份換給花侍,應該也不會影響大劇情的走向。與其拖累他將來在剿滅魔教的衝突中身亡,倒不如早早和他撇清關係。

 宿殃一路來到樹樁台對面的山崖,心想: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演員,我是魔教聖子,我才不需要跟這些人有什麼瓜葛。

 他這樣想著,抬腳踩上通往樹樁台的鐵索橋。

 “宿殃——!”

 忽然,身後有人叫他。

 宿殃身形一頓。最後他還是歎了口氣,緩緩回頭。

 范奚與蒲靈韻並肩而來。

 范奚笑道:“聖子,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要走?幸好璃師姐昨日提醒,不然我們連來送一程都趕不及。”

 蒲靈韻經玉鑒潭一事,變得端莊沉穩不少,她在范奚身邊站得筆直,道:“你我雖出身不同,但好歹同窗一場。如今你要出師,我們無論如何也該來送別,道一句‘珍重’的。”

 宿殃看著兩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這一停頓,又有幾道身影從遠處趕來。

 赤彤上前拍了拍宿殃的肩膀,笑道:“宿小美人兒難道是想偷偷溜走?連招呼都不和我們打,這不太合適吧?”

 羅隱一言不發地跟上來,雖沒說話,卻認真地看著宿殃,向他微微頷首致意。

 墨師兄與聆師姐也緩緩走來,在遠處看著他們,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宿殃有些怔忡,暈著腦袋給幾人道別,也不知道自己語無倫次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終於得以踏上那道鐵索橋、離開小玉樓孤峰所在的山麓時,他只覺得這個世界都好像不真實起來。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直入雲霄的山峰,下定決心,轉身離開。

 “等等!”

 就在宿殃即將踏進石林陣的瞬間,一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由遠及近,夾雜著急促的喘息。

 那人道:“……宿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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