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四班的炎炎烈日
葉斯跟何修是踩著預備鈴沖進的教室,葉斯剛一坐下,就感覺羅翰躁動不安地在後頭拱來拱去,試圖找機會戳他一下。
“幹什麼?”葉斯回頭。
羅翰小心翼翼地,“那個事……”
“知道。”葉斯說,“肯定把首發給你湊齊。”
“謝謝葉神!”
葉斯滿臉冷酷地轉回頭,又對何修抬了抬眉。
謝謝同桌。葉斯用口型說。
何修笑了笑,也用口型說,不客氣。
聽老馬講題聽到一半,葉斯突然皺了下眉,又朝後頭擰過頭去。
難怪剛才就覺得哪不對勁,角落的位置空著,簡明澤沒來。
平時班裏缺個誰他從不放在心上,但簡明澤沒來,葉斯腦海裏一下子想起剛才醫院樓道裏看到的那個身影。當時覺得眼熟,現在想想走路姿勢確實和簡明澤有點像。
但那個醫院離拉麵店近,離學校有點遠,也不算綜合水準最好的醫院,簡明澤看什麼病非要去那看啊。
“後排的兩位。”老馬停下粉筆,“漫畫書可以先收一收,神兒也可以先回一回。接下來我要講一種神仙解法,包你們二位聽了不後悔。”
班裏低低地笑,葉斯回了個神,何修也掏出草紙,甚至還拔開了筆帽,很給面子的樣子。
老馬笑,“當然要是你們聽了覺得我這種解法是俗物,也別拆臺。”
葉斯笑了笑,把桌上所有跟數學沒關係的東西全收了起來,擺出一副一生一世永相隨的架勢。
兩道題講了五十多分鐘,葉斯專心後聽得挺認真,何修也是,還在草紙上不停地寫。
“老馬這算神仙解法嗎?”葉斯小聲問何修。
何修想了想,“算是,啟發了我一種玉皇大帝解法,我試一試然後再去和老馬討論。”
葉斯差點笑出聲。
“好,這就是這兩道題了。逢大考碰上這種函數複雜程度不合理的情況,一定要想辦法對原函數進行變形,一定會有捷徑的。高考數學考察的是技巧思維,不是玩命計算。”老馬舒了口氣,看眼時間,“還有幾分鐘下課,我問一下,體委,咱班籃球賽首發的陣容確定了嗎?”
羅翰啊了一聲,腳崴了站不起來,就坐在那回答,“上次名單沒有變動,就是我上不了了。”
老馬點點頭,“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那麼誰替你呢?”
羅翰在後面踢了一腳葉斯的凳子,班級裏半天沒人出聲,前面的同學紛紛都回過頭來。
“葉神——”羅翰小聲說,“不是說好了嗎——”
老馬笑著看葉斯,“葉斯上嗎?”
“我上。”何修從草稿紙裏抬起頭,平靜地蓋上筆帽。
班裏安靜了一瞬,然後嘩地炸了。老馬也愣了一下,何修把玉皇大帝演算法捏在手上,“我上,首發,暫時只上小組賽一場,後面的看大翰腳腕康復情況。”
班級裏吵得根本聽不清任何一句完整的話,葉斯突然勾起嘴角,心裏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他舉了下手,“老師,我會輔導學神練球的,你放心地把他的名字寫上去吧。”
何修看了他一眼,葉斯依舊笑眯眯的,“宇宙級大殺器,學神出擊!”
“出擊。”老馬笑著點點頭,“那就先這樣,下課吧大家。”
下課鈴剛好打響,整個教室又嗡地一聲議論開了。何修追著老馬往辦公室那邊去討論題,葉斯就厚臉皮賴在座位上豎著耳朵聽大家的八卦。
“大翰,讓我進一下。”一個低低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葉斯剛才出神,都沒反應過來有人從他身邊經過。
羅翰抬頭,“小簡?你怎麼才來啊。”
“睡過頭了。”簡明澤笑了笑,“你的腳腕還好嗎?看班群說你腳腕崴了。”
“啊,養養就沒事了。”羅翰側過身讓簡明澤進去,簡明澤很體貼地小心翼翼貼著桌子蹭了進去,沒有碰到他的腳腕。
他身體擦過的時候,葉斯非常清晰地嗅到了一股氣味。
不是消毒水,而是一種微妙的醫院的味道,有點像那些檢查身體的金屬器械。
這股味很難說是不是真實存在,葉斯記得小時候自己排斥這股味哭著不去醫院的時候還被老爸罵過,之前問宋義他們幾個也都說聞不出來。
如果要定義無助是一種什麼味道,這大概就是葉斯第一時間能想到的。
他立刻回頭看了簡明澤一眼,黑眸平靜帶著審視,簡明澤被他看愣了一下。
“怎麼了?”簡明澤低聲問,露出好脾氣的笑容。
葉斯看了他一會,搖搖頭,“沒事。”
“小簡你吃辣條嗎?”羅翰從書桌堂裏掏出一包巨大的辣條,“這個新出的,麻辣牛蛙口味。”
“你吃吧。”簡明澤笑笑,“太鹹了,我口淡。”
“哦。”羅翰又拍了葉斯一下,“葉神來一口嗎?”
葉斯壓根沒回頭,悶頭趴在桌上表達了自己對這種食物的鄙夷。
上課鈴響前一分鐘,四班的精英們已經提前回到了教室,沈霏拿著一摞小白冊站在前面,說道:“我發一下大家的體檢本。這是咱們高三第一次體檢,目的是讓大家瞭解自己身體情況,在這一年衝刺中合理膳食,萬一有什麼問題也提前知道,爭取在高考統一體檢前把問題解決。”
體檢本都是新的,沈霏從第一排走過來,走到哪發到哪。發到葉斯這她頭也沒抬地放下兩冊,葉斯回了個頭,發現她放了一本在趴著睡覺的羅翰面前,又在那摞體檢冊底下摸出一張輕飄飄的白紙,看起來和體檢冊一樣大小,放在了簡明澤桌上。
葉斯飛快一瞟,發現白紙背後透過筆跡,是一個非常簡單,簡單到有些傻氣的笑臉。
沈霏發完後直接轉身發下一組,簡明澤抬頭看著她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馬尾,輕輕勾了下唇角。
何修剛好回來,葉斯低聲問,“上次你說提前一天晚上看到簡明澤來英中,是胡秀傑帶他進來的吧?”
“嗯。”何修抬眸,“怎麼了?”
“沒事。”葉斯猶豫了下,還是搖了搖頭。
發體檢冊應該是許杉月這個生活委員的活,沈霏搶了過來,而且故意把簡明澤漏下了。
簡明澤是胡秀傑帶來的,沈霏給簡明澤特殊關照,肯定是她媽讓的。也就是說,胡秀傑知道簡明澤的病。
如果是小病,就不至於讓教務處主任知道了。
葉斯好像一下子猜到了簡明澤為什麼在高三關頭跨省跑來別的學校借讀兩個月。他默默掏出手機輸入剛才那家醫院的名字,看前兩條廣告。
h市醫大附屬三院,雖然三甲,但在h市絕對排不上第一梯隊。但三院有一個全國數一數二的強勢學科,治腎病,再具體一點,腎衰,尿毒,腎移植,在這方面很多大牛專家。
一種背後發涼的感覺沿著脊柱蔓延上來,葉斯默默往後靠了一下,向後瞥著,看見簡明澤一邊補抄剛才那兩道題的過程一邊披上了一件薄外套。
盛夏的晚上,所有人都覺得熱,下課小超市冰櫃前不動用武力壓根都擠不進去。簡明澤這種時候披上了一件薄外套。
“怎麼了?”何修突然用胳膊肘碰碰葉斯,“想什麼呢?”
葉斯沒回答,何修以為他做題又做煩了,手伸進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塊糖。
這次是顆薄荷糖,葉斯不太喜歡薄荷,但這會吃倒覺得有點清爽,勾了勾嘴角。
何修是個好同桌,口袋裏一直揣著零食,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摳點好吃的出來。
葉斯拉過一張演算紙飛快畫了一隻機器貓,在口袋那裏寫上hx兩個字母,推過去。
何修勾了下唇角,很幼稚地在機器貓頭頂畫了一根竹蜻蜓,在旁邊拉了個箭頭:ys。
幼稚吧啦的。
葉斯嫌棄地看了一會,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隨手把紙折了,跟之前何修答應給他五百萬或蓋城堡的紙條一起,塞進了錢包裏。
四節晚自習下課後,首發陣容的人要一起去小操場練球。何修也去,葉斯背著包跟著,邊走邊用app刷題。
“樹底下有蚊子,不然你先回去。”何修看了他一眼。
“no。”葉斯晃著一根手指,“我家自閉兒童第一次和球隊小夥伴接觸,我得在旁邊盯著。”
羅翰一瘸一拐地笑,“葉神做個教練吧,幫大家調整調整戰術。”
“腳崴一下賺死你算了。”葉斯瞪他一眼,打個哈欠,“行吧,我勉為其難指導一下你們。”
球場上哪個班的都有,還有不少校隊的。葉斯走過來一路被各種人打招呼,有的隔著太遠他都看不清臉,嗯嗯啊啊地走到四班提前占好的場,拍拍手說,“新四班首發隊伍跟去年比變動挺大的,大家這周還是以磨合熟悉彼此路數為主,等週五抽籤結果出來了,我們再看具體戰術。”
大家點頭答應,羅翰跑過去問,“學神習慣什麼位置?”
何修想了想,“控後。我傳球和觀察比較舒服,投籃不太行。”
“沒問題。”一個高個板寸頭說,“那讓辣條頂我的大前鋒,學神去辣條的控後,我頂大翰的中鋒。”
葉斯仔細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個板寸頭叫什麼,倒是能想起他的外號,叫刺蝟。
辣條就是原四班的人了,大名叫衛龍,葉斯覺得就沖這個名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揍他,因為一看到他就想笑。
羅翰一臉嚴肅地點頭,“行,那暫定辣條大前鋒,托托小前鋒,學神控球後衛,磊哥得分後衛,刺蝟中鋒,有問題嗎?”
“沒問題。”被叫做磊哥的男生笑了下,“就是有點緊張,要讓學神給我做球啊。”
羅翰哎了一聲,“大家先磨合,今天隊內2v3走兩波,學神和磊哥先一組看看配合,不行再換學神跟辣條,各二十分鐘。”
羅翰組織能力很強,沒幾分鐘新四班的首發小隊就練了起來。葉斯找了個視角最好的大樹底下坐著,本來想背一百個英語單詞,結果沒忍住看了場上一眼,然後就挪不開視線了。
何修打球和他平時做事一樣,沉默而鋒利。剛跟磊哥打配合,最是需要商量討論的時候,偏偏一句話都不說,看起來冷酷到了極點。
但從葉斯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見何修一直在觀察,他在觀察磊哥的動作,一個突進的意圖,一個後撤,都被何修看在眼裏,然後盡力給配合。
刺蝟起跳投籃,球在球框上彈開了,何修起跳在底線拿到球,然後迅速往外圈拉線。托托和辣條上來兩人包夾,何修一邊沉穩地運著球一邊觀察磊哥的位置,等磊哥撤到三分線,何修將球從左手交到右手,背轉身晃過前面兩人,直接把球傳了出去。
刺蝟立刻去防磊哥,身高壓制,磊哥猶豫了一秒勉強起跳三分,球在籃筐上撞了下,又彈開了。
羅翰拍拍手,“何修節奏不錯,磊哥可以再穩一點。”
葉斯輕輕歎了口氣。
很漂亮的一次突圍底線傳球,但何修一開始想的並不是讓磊哥拿這三分。刺蝟身高壓制太明顯,何修事實上在把球傳出去的一瞬,等托托和辣條放開他了,就又朝磊哥伸出了手。
可惜磊哥沒往這邊看,光想著三分了。
葉斯咂咂嘴,覺得如果是自己跟何修打配合,就不會出這種烏龍。
他會瀟灑起跳接球,在那兩個傻子回身包過來的一瞬間在空中把球回傳給何修,何修直接上籃,球就在他們強強聯手之中跳一出優雅的空中迴旋曲,然後沖刷入籃。
唰——在月色下映出一道橙色的光輝。
葉斯忍不住呱唧呱唧給自己鼓了個掌,“牛逼!!”
場上跑動的幾個人停了,羅翰擰眉回頭看葉斯,“沒進就沒進,葉神不要諷刺隊員。”
“哦。”葉斯收斂表情,冷酷地低頭繼續刷手機,“你們繼續。”
自從開始好好學習之後,人好像就變傻了。
葉斯想想自己剛才的行為,被傻得打了個哆嗦,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他有點尷尬,想去賣店給大家買幾瓶飲料,結果一轉身,發現食堂門口那棵樹底下站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女的是沈霏,身材和馬尾簡直是英中的招牌,就算葉斯沒什麼感覺但也能一眼認出來。
男生……
葉斯眯了眯眼,仔細分辨了下那人的身形,忍不住咋舌。
簡明澤啊。
“這個給你。”沈霏笑著把手裏一遝胡秀傑簽好的假條遞給簡明澤,“我媽說你要是平時去醫院什麼的來不及找她,就直接拿假條出入,如果不夠的話再跟我說。”
“嗯。”簡明澤低頭看著手裏的假條,“幫我謝謝胡主任,也謝謝你。”
“不用謝。”沈霏笑得眼睛彎彎的,“還有啊,你要吃低鹽食物,我媽讓你以後去最後一個視窗打飯,那個阿姨看到你會給你專門準備的餐。和大家的都一樣,就是少鹽清淡,用動物蛋白代替了植物蛋白,是你爸爸希望的。”
“嗯。”簡明澤依舊低著頭,好像除了嗯和謝謝之外不會說別的。
“個人隱私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沈霏頓了下,“加油啊明澤,好好養身體,好好學習。下次考試跟四班的同學比比看高下。”
簡明澤臉紅了,“大家都很優秀,我只希望成績不要掉隊就行了。”
“你沒問題的。”沈霏頓了下,“我媽說你在你們市試驗是前五,上次答我們分班考卷子身體不太舒服還考了三十七八,很厲害的。”
沈霏轉身走後,葉斯也無聲地轉身走進小賣店,站在門簾後又往外看了一會。
簡明澤目送著沈霏進了女生宿舍,然後才把那疊假條揣進兜裏,慢吞吞地往回走。
哎。
葉斯歎口氣,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
這個人上一世應該是沒有出現過,雖然他高三分班考之後就走了,但他知道四班一直都是五十人,沒多過。
因為他的重生造成的蝴蝶效應,會改變一些人的命運軌跡,這是沙雕說的。
但他卻無從得知,這些人的命運是會變好,還是會變差。
簡明澤上一世又是什麼樣的命運。
練完球剛好踩著三宿門禁,一幫男生呼啦啦地往回走,何修跟葉斯走在最後,何修手裏還拿著葉斯買的那瓶飲料。
“感覺怎麼樣?”葉斯笑眯眯問。
何修頓了下,“還好。”
比他想像中自然一些,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球上,還是挺讓人自在的。
何修想了想,又說,“其實跟人配合打球打好了也挺愉快的,要是你也上就好了。”
“是啊。”葉斯感慨,“咱倆會更默契。”
“嗯。”何修點頭。
羅翰本來一瘸一拐走在前面,突然回頭說,“帶不帶你倆這麼黏糊的啊,白天坐一起,晚上睡一起,打個球還要綁著?”
葉斯指著他,“不綁著你倒是找別人來給你首發啊,找不到就閉嘴。”
羅翰嘿嘿笑了兩聲,單腿蹦過來又說,“葉神我開玩笑呢,你別生氣。”
葉斯看他一眼,放慢腳步,等前面人都走遠了,他低聲問,“你同桌現在住校嗎?”
“誰?小簡?”羅翰想了下,“他今天辦了住校,但現在沒有缺人的宿舍,就給他辦了單間。但他說他爸媽還沒想好要不要讓他住校,宿舍先申請下來住幾天試試。”
“哦。”葉斯問,“知道他在哪個屋嗎?”
“哎,好像是三樓。”羅翰皺著眉,“三零……三零幾來著?”
“三零二。”何修突然說,“我路過總務處聽見的。”
“哦哦,對。”羅翰拍拍手,還沒拍兩下就被葉斯用胳膊肘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別老光想著籃球賽,你這個體委,關心關心咱班新來的男生。”葉斯皺眉說,“人剛來住校,東西都不全,你就不會給買兩個水壺,毛巾毛巾被,牙膏洗髮水什麼的,給送送溫暖?”
“啊?”羅翰蒙了一秒,“這是體委的活嗎?我以為這是生活委員的活。”
葉斯恨不得踹他一腳,“你讓人許杉月來男寢送溫暖啊?”
“哦!”羅翰一拍腦門,“我懂了。”
羅翰是個行動派,回自己宿舍一招喚,兩個室友就跟他一起往小賣店去了。葉斯站在自己宿舍門口看著他們乒乒乓乓下樓,輕輕出了口氣。
“你看出什麼來了。”何修突然輕聲問道。
“嗯?”葉斯愣了下,“什麼看出什麼?”
“看出簡明澤有病了。”何修壓低聲,“家長會那天我問了胡秀傑一句,胡秀傑跟我透了實話。但這事男生只有我,女生只有沈霏知道,胡秀傑讓我們暗中關照簡明澤,也暫時別告訴其他同學。”
葉斯完全沒想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何修又歎口氣,“但也瞞不了太久,大家遲早要知道的。好在簡明澤心態很好,跟主任說他就想配合治療,然後學習不落下,等三個月後手術成功,他就能開開心心地回他們實驗準備一模了。”
“一模……”葉斯恍了個神,咬牙問,“所以……什麼病?”
“慢性腎衰竭。”何修低聲道:“這半年惡化得挺嚴重的,現在是在三院找了一個全國知名的專家出方案。三個月後腎移植,在那之前就要常規頻檢和透析,然後提前一個月入院。”
葉斯心裏好像被人挖了一下,“腎移植,所以有……腎源……”
“有。”何修點點頭,“他很幸運,配型成功了。”
葉斯瞬間鬆了口氣,幾句話的功夫感覺出了一身汗,再一恍神,突然覺得鼻子一酸。
“你……”何修頓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手,碰到他之前又收了回去,低聲問,“哭了?”
“沒有。”葉斯深吸一口氣,把鼻腔的酸熱咽了回去,側過臉放空幾秒又覺得在何修面前沒必要,於是低聲說,“有點想哭。”
“好了。”何修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他的情況目前還是很樂觀的。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看出來了,你……在這方面很敏銳。”
葉斯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裏一時有點亂,推開門進了宿舍。
“你們可回來了!”沈浪正在地上轉圈,一見到葉斯猛拍了下大腿,“溫晨呢?溫晨是不是跟宋許去過生日了?”
“啊。”葉斯還沒從那股鼻酸勁裏出來,被問懵了一秒才說,“好像是,第三節課間聽他倆在前面商量了。”
何修補充,“要去一個叫enlighten的酒吧。”
“啊對!就是那個!我早上聽溫晨念叨了。”沈浪急得搓手,“這個智障浪飛了吧操,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
“你找他幹什麼?”葉斯皺眉問。
“突擊查違禁電器啊!”沈浪哀嚎,“底下貼通知了你們沒看見啊?現在查高一那邊,最晚也就半小時吧,就到咱們這了!鎖著的櫃門都打開查,大媽有鑰匙。”
葉斯還是沒聽懂,查就查吧,溫晨也沒什麼違禁電器啊。
何修突然歎口氣,“明白了,得想辦法把他叫回來。”
葉斯回頭,“嗯?”
何修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沈浪小聲說,“這小子櫃裏特多不良用品!這回鎖著我們打不開櫃,等會大媽來一開櫃,他就得上貼吧頭條!”
“和誰?”葉斯一懵,難以置信,“和……宋許?”
“不然呢。”沈浪兩手一攤。
“可我……不知道啊……”葉斯困惑地看向何修,何修歎口氣,“因為你週末不住校。”
“啊。”葉斯茫然了一會。
又忍不住嘖了一聲。
都是一個學校,一個班級裏坐著的人。
有的被智障系統逼著學習,有的天天看漫畫書發呆,有的正小心翼翼等待腎移植,還有的,經歷了一番家長鬧事之後,擁有著每個週末穩定的?生活,只是現在面臨在全校面前火一把的風險。
何修歎口氣,“浪哥在這留意檢查小組的動態吧,一直給他倆打電話,別停,我翻出去酒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我也跟你去!”葉斯立刻說道,把書包往凳子上一扔,“走走走。”
何修腳步頓了下,看著他,“我要去enlighten。”
葉斯拽著他就往外走,“去就去啊,管他enlighten,還是enlarge,endeavor,encounter,就去找個人啊。”
何修被他拉著,第一反應是看來葉斯背單詞背到en-詞綴了,想笑但又感到迷茫。
“你知道enlighten是什麼地方?”何修看著他。
“酒吧。我不聾!”葉斯咬牙切齒,“快點,等會檢查小組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去了那種地方,要保護好慘蛋啊。
作者一邊苦口婆心地說著,一邊掏出一塊小抹布,擰成一股繩。
你要幹嘛!慘蛋驚恐地瞪大眼。
作者用繩把兩顆蛋捆在一起,看著佛蛋,讓酒吧裏別的蛋一眼就看出來……
……我倆已經鎖了,佛蛋鄭重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