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只有兩人時，歐正明才道：「以往我對你還處於考察階段，你雖然年輕，但心性不足，我也不知道你能否承擔大任。

你在青訓營裡勇奪第三，揚我武者工會之威，不僅僅是南城武者工會，全國各地的武者工會都受到了惠澤，我這一生，除了斬妖除魔外，最掛心的就是武者的推動與發展。」

「沒有武者，就無法抵抗邪魔的禍害，一旦邪魔徹底進攻人類世界，那留給我們的時間會更加迫切。在這裡，我要跟你說一聲謝謝！」

歐正明長老給如玉深深一鞠躬，如玉連連搖頭，也鞠躬下來。

受之有愧啊！

這一聲謝謝其他人說都可以，但絕絕不能是歐正明長老說，如果不是歐長老的提攜，也沒有她參加青訓營的份了。

如玉記得別人對她的壞，但更記得別人對她的好。

不管如玉如何阻止，歐正明是實實在在地鞠了一躬下去，他直起身子，正了正臉上的神色：「接下來，我要跟你說幾句題外話。」

……

歐正明長老離開後，她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低頭看著自己沖的茶葉發獃。

李正賢說這是上好的毛尖，平常時她嘗不出來，這次更是嘗到了一股苦澀的味道。

「怎麼，被消息嚇傻了？」李正賢的聲音響起，坐在了如玉對面。

他到了一盞茶，喝了一口就皺著眉頭咽了下去，重新將茶壺裡的茶倒掉，當看到茶壺裡的茶葉時，他的臉皮細不可察地抖了抖。

終究涵養功夫了得，他重新沏了壺茶，剛要倒入茶杯，如玉伸手橫過，將他的茶壺抓住，對著茶壺口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味同爵蠟，還是一如既往的苦。

李正賢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直呼：「浪費浪費！粗鄙！俗人！」

如玉喝完抹嘴，「我本俗人逍遙紅塵，奈何紅塵不留我。」

李正賢翻了個白眼：「你就在那吹吧。」

如玉摩挲著溫潤如玉的茶杯，低聲道：「邪魔的情況真這麼嚴重嗎？」

一回來還沒放鬆幾小時，歐正明長老就告訴她之前的盜墓，拍賣會上出現的魂器，包括是忽然出現風靡許多群體的APP，背後都有所預謀，全是邪魔策劃的。

邪魔的動作如此之大，歐正明長老神情凝重地跟她講，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全民參戰。

全民參戰！

這是最糟糕的結果！

不限武者群體，連普通人也包括在內，將邪魔公之於眾，芸芸眾生中普通人這麼多，一旦面對邪魔，很難有還手之力。

而如玉在這則消息背後，看到了無比嚴峻的形式，邪魔這次來勢洶洶，水星這次，怕是危機重重了。

如此嚴峻的形式，也就只有上次一大尊者跟邪魔對戰，造成大地震的動蕩可以比擬。

如玉也提出了如果水星真到形式危急的時刻，隱藏在另外一邊的力量不會坐看不管。

她提的很隱晦，不知道歐正明長老是否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另外一番天地。

歐正明也沒正面給她肯定，隻說外力都是靠不住的。

「害怕了？」李正賢悠悠地問。

「害怕，怎麼可能！」如玉想也不想地說。

「既然不是害怕，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只是一個武者，武者做武者能做的事，其他不是你應擔的責任，就別往身上攬。」

李正賢重新沏了壺茶，「其他的事情，有別的人回去考量，不管是公開還是奮力抵抗，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人貴有自知之明。」

話語一轉，他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歡年輕人什麼嗎？」

如玉愣了愣，怎麼忽然聊到了這個？

李正賢摸了摸鬍子，優哉遊哉地說：「我最不喜歡的是他們好高騖遠，別人是走一步想一步，他們是走一步想五十步，人吶，哪有這麼多是可以預料到的。」

如玉神色微凜，低聲道：「是我魔怔了。」

她的層次太低了，在時代的浪潮中只能做一朵隨波逐流翻湧的浪花，而做不到時代的弄潮兒。

不管是公開還是抵抗，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李正賢：「總之，先做好備戰的準備吧，你之前上繳的所有魂器已經鑒定好了，虧了你的福，南城武者工會得到了魂器的優先使用權，還撈了幾件當做鎮店之寶。」

他扔了一張紙條過來，「有空就去鍛煉鍛煉，有些輔助魂器對我都有效果，非常難得。」

如玉點點頭，繼續跟李正賢溝通了青訓營的後續，就離開武者工會。

「嘿，如玉！」趙曉雪的聲音爽朗傳來，抬頭一看，她在公會門口等著自己。

「好你個小子，突然消失了一個星期是去幹啥呢？不對不對，我足足有半個月都沒看見你了，又是去哪裡抓邪魔了？」

曉雪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拽了拽她的身子，如果不透露點消息出來，今晚是很難擺脫她了。

如玉微微一笑，早有準備地說：「這次是替武者工會辦事，內容保密，要是你想知道，就去問李大哥。」

一聽到是官方辦事，曉雪的神情立刻蔫了，嘀咕地說：「李大哥表情這麼嚴肅，就你在他面前能夠嘻嘻哈哈，我可不敢。」

她迅速換了個話題，「我的真氣已經出來了，你要不看看？」

她的真氣不是靠武功修鍊而來的，而是靠外界刺激激發，所以真氣威力並沒有同等級別的大師厲害。

此時雙手比劃發出真氣，在空中造成的效果也不過是吹了吹風。

嗯，就是前額劉海絲輕拂動的吹了吹。

歐陽如玉：「……」此真氣威力之小還真是平生所見，絕無虛言。

趙曉雪興緻勃勃地說：「如玉如玉，怎麼樣，我的真氣還可以吧？」

歐陽如玉：「我不想昧著我自己的良心。」

趙曉雪：「欸？」

如玉：「其實你的真氣還是蠻不錯的。」

趙曉雪興奮地跳了起來：「對吧對吧，我現在覺得自己是個天縱奇才了！」

如玉終究是昧了自己的良心，阿西吧。

當天晚上，如玉就把從萬界博物館帶來的淬體功法給了趙曉雪，神情嚴肅地叮囑她好好練習，並且不可外傳給其他人。

趙曉雪真氣激發是在幾天前的事情，但她一直記得如玉讓她不要那麼著急的挑選主修功法，所以沒有立馬確定。

這下如玉送來功夫，她就能無縫銜接修鍊了，不過武者工會對每位大師都有補貼，可以免費讓大師們挑選一門功法去鑽研。

歐陽如玉是特殊情況，被武者工會所重視，所以她在裡面學什麼功法都沒問題，但趙曉雪還是得按部就班的來。

商量了一番，趙曉雪最終選擇了蒼天白鶴拳，這門功法武者工會裡主修的人最多，遇到什麼問題也最容易能解決。

最為關鍵的一點，能延年益壽不傷身！

第二日，如玉去了校園一趟，過上了一天屬於學生的悠閑生活。

修鍊講究勞逸結合，有松有馳，從博物館完成任務出來，她就馬不停蹄地去參加青訓營的比賽，這中間都沒好好休息過。

習慣忙碌的修鍊和打打殺殺戰天下的生活，歐陽如玉回到校園裡竟讓有些不適應，她看著窗外那些活潑的學生們，總覺得這樣的日子不是屬於她的。

窗外的樹木抽的很高，陽光落下，透過樹葉的縫隙撒了點斑駁在如玉的桌面上，一圈一圈霎是好看。

如玉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在沒有被萬界博物館裡挑選進去的時候，她也是如操場這些人一樣，可能不會笑的那麼開心，但一樣在享受悠閑的學生時光。

一切都變了呢。

「如玉。」趙曉雪輕輕碰了碰如玉的肩膀，將她恍惚的神智給喚了回來。

往前一看，發現秋文思扭扭捏捏地站在她面前，手緊緊地攥著衣擺，唇色蒼白的厲害，似是想要說什麼，但又極難開口。

她不敢注視著如玉的眼睛，不然怕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如玉看了看趙曉雪，趙曉雪撇了撇嘴，對秋文思沒有什麼好臉色，「之前你不在的時候，她天天都站在我面前，趕也趕不走，我說了我也不知道你在哪裡，她才離開。」

話是這麼說，趙曉雪還是讓出了位子，讓她們兩人獨處。

秋文思頭低低的，細若蚊蟻地說：「對、對不起……」

如玉將頭別過看向窗外，「你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嫉妒蒙蔽了你的雙眼，終日將目光放在我身上，害的只是你自己。」

秋文思身子微顫，話語蒼白無力：「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我控制不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如玉道：「你的生活太無趣狹隘了，接觸更多的東西，多開拓自己的眼界吧。」

地板上出現若有若無的水漬，「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

如玉等她說完了，才淡淡道：「你該慶幸你詛咒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還有，沒關係。「

秋文思怔了怔，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嘩嘩流出，痛哭流涕，「對、對不起……」

***

晚上，如玉回到公寓，忽然察覺到了一抹異樣，她特意放在門口處的示警頭髮絲不見了。

這跟頭髮絲所放的位置是她特意調整的，剛好處於不會被風，哦，不對，走廊沒開窗，不會有風，而是只要沒人走到門口，就不會移動位置的方位。

如果頭髮絲有移動了，她還能因此判定她家門口曾經來了多少人。

頭髮絲細微纖薄，最不起眼的東西也最不讓人在意，這招別看普通人都能用，但偏偏很多高手都沒防到。

「頭髮絲移動幾毫米，算作一個人，現在直接飄走不見，絕對來了有五個人以上，亦或是來了個武力高強的人，走路自帶勁風。」如玉心道，面不改色地拿出鑰匙打開公寓門。

進去後，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察覺到有生人的氣息。

低頭看了看地板，頭髮絲飄到了裡門口十厘米的地方。

「來者不善！」如玉眼眸微垂，這處地方恐怕是不能要了。

還好她有隨身攜帶全部家當逃命的準備，哪怕有人過來搜查了屋子，也不會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如玉收拾了幾件衣服，兩手空空再次走出了公寓，搭乘地鐵來到了南城武者公會。

公寓那兒是不能回去的了，別人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甚至在暗地裡還監視著她，不知道也就罷了，但知道了絕對不能忍。

來到武者工會，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李正賢早就下班了，只有零星幾個上夜班的武者守著。

恰好守著的人認識如玉的，一見到她就嘹亮地吼了一嗓子：「大師姐晚上好！」

如玉點了點頭，忽又頓住腳步，「等等，你剛剛我說什麼？」

那人摸了摸腦袋：「大師姐啊！」

如玉：「我什麼時候成為了大師姐，我怎麼不知道？」

那人不好意思地說：「他們都這麼叫你，你的畫像在我們武者工會都傳了個遍，你是我們南城武者工會史上最年輕的大師，也是天賦和潛力最高的，派去參加華國青年交流會還勇奪第三，大師姐您就別謙虛了。」

「華國青年交流會」就是青訓營交流會，這是武者工會對外的官方說辭，如玉取得這麼好的成績，必須得表揚啊，但沒有名頭，怎麼表揚？

於是他們就弄了這麼個名頭出來。

然如玉的關注點不在這裡，好奇地問：「我的畫像，你們還有我的畫像？」

「對對對，大師姐在戰場上英姿颯爽風流倜儻，小輩我特意買了五張回來，就掛在床頭上日日夜夜的激勵自己，向大師姐學習！」

如玉嘴角抽了抽：「一張賣多少錢？」

「不多不多，大師姐的畫像有鎮宅安家激勵人心的功效，一百塊一張，已經物美價廉物超所值了。」

歐陽如玉咬牙道：「誰賣的？」

「就那個、那個……」

豈有此理，做為肖像的貢獻者，她還沒分到一分錢呢，必須得追債！

如玉就這麼在武者工會裡住了下來，第二日她一大早就去找了李正賢，報告了自己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