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宿面前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奶糖似的皮膚，圓眼，看起來個子不高，看起來小動物似的綿軟，令人忍不住親近。很難讓人相信，這就是這家演藝公司的總裁顧因。

　　「白宿？」他乍一瞧見白宿，彷彿被彈簧彈起來似的，蹦得老高，眼睛里幾乎要蹦出星星來。「真是白宿！」

　　「你好！我是你的——」

　　「粉絲」兩個字還沒說出口，01推門走了進來，

　　「！！！！！」顧因的聲音卡在嗓子里了。「你、你們……」

　　白宿握住他的手：「你好。」

　　01衝他點了點頭：「我叫01。」

　　當這兩個人並肩站在他的面前時，顧因很難克制住他震驚的神態，腦子亂做了一鍋粥：「兩個人……那之前的事情……白宿……你們……」

　　他可能再持續下去就要產生亂碼了。

　　白宿難得露出一個細微的笑容來：「之前的事情是一場誤會……我們現在，來談談簽約的事情？」

　　顧因立時清醒過來：「簽約！……對！簽約！」

　　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想明白髮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有兩個白宿、為什麼會長相如此一致、白宿為什麼能這麼好看，這都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重點是，既然有另一個白宿在，就說明之前接連兩個月爆炸式的新聞轟擊，都不是白宿做的！

　　白宿依然是那個慵懶厭世溫柔善良的流量大美人！

　　依然是那個千金一笑的仙子！

　　等等……仙子剛才還對他笑了，臥槽！

　　另一個仙子還一直在笑！

　　而且他們還有可能簽到他的公司來！

　　顏控的人生巔峰！

　　顧因幾乎滿腦子都被感嘆號給佔領了，險些被幸福衝暈了頭腦，好半天才回過勁兒來，再一抬頭，01的手掌正在他的面前晃悠。

　　「你還好嗎？」01戲謔似的看著他，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我我我很好！！」顧因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心臟都要爆出來了。

　　白宿看出這位傻白甜總裁的情緒來了，把01的手拍下來，低聲道：「先坐吧，你別嚇到他了。」

　　顧因心跳的更快了！

　　雙倍的美人！雙倍的快樂！

　　他左邊是01的調笑，右邊是白宿溫和的聲音，感覺自己馬上就要飛到天上去了。

　　這是什麼神仙體驗啊啊啊！！！

　　白宿在商業方面向來頭腦清醒，但面對這位總裁，卻有點不好意思公事公辦，聲音也放緩了不少：「我剛跟原來的公司解約了，是我主動提出的。」

　　顧因點了點頭：「乾得漂亮。」

　　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又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咳……挺好的。」

　　白宿原公司的名聲在業內算不上好，顧因非常清楚，對那筆天價的違約金也有所耳聞。

　　「我需要公司幫我支付違約金。」白宿坦誠地說。

　　「我來解決！」顧因拍著胸脯保證，他的身體不住前傾，迫切地表達著自己的熱忱。「我們公司不大，但是，我能給你最好的合約——絕對不會比你原來的資源差。」

　　白宿流露出了一絲隱約的笑意。

　　「你合同準備兩份，」白宿他指了指身邊安安靜靜、毫無動靜的01：「我和他，一起簽。」

　　「他的身份可能有點麻煩，公司方面需要幫忙解決一下。」

　　沒問題！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

　　啊啊啊啊啊！

　　顧因腦海裡發出了土撥鼠尖叫。

　　雙倍快樂！到手了！馬上就要到手了！

　　01攬過白宿的肩膀，哼了一聲：「你早就算計好了，急著讓我簽約把之前的事情認了？」

　　這才是白宿讓他簽約的真實目的，只有兩個人同時出現在聚光燈下，之前的黑料才能完美澄清。

　　「自己的鍋自己背，有什麼不對嗎？」白宿挑了挑眉。

　　啊啊啊啊啊！

　　兩個白宿！在他的面前互相挑釁！

　　顧因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兩個，心潮澎湃不能自己，表面上還要艱難地做出公事公辦的態度來：「週五……不！明天！明天您就找人來看合同！發佈會能多快就多快！」

　　白宿微微頷首：「多謝。」

　　直到目送這兩個人走出公司大門，他才一氣衝出了門去。

　　他要下去跑圈！他迎來了他的人生巔峰！他簽下了他最愛的一張臉——還乘二了！

　　啊啊啊啊啊！哈雷路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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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約當天的場面異常轟動。

　　關於白宿解約的事情，在原公司的炒作和青龍公司的推波助瀾之下，進行的轟轟烈烈，真的帶出了一波全網黑嘲的節奏。

　　#白宿簽約#這個話題，被頂到了熱搜第一，營銷號聯手黑子肆無忌憚，剩餘的戰鬥粉苦苦掙扎，佛系已經卸了微博保平安，只想等著波風頭過去。

　　【@娛樂快報二號線：白宿跟原公司解約、轉簽青龍演藝已經得到官方證實，簽約發佈會將全網直播。這一波操作大概率是為了找人支付天價違約金。據說這個演藝公司剛註冊不久，目前加上白宿也只有兩個藝人，看來白宿這波過去真的是要涼透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吃瓜）（吃瓜）】

　　營銷號尚算克制，下面的評論已經是鋪天蓋地的嘲諷。

　　【趕緊涼透了最好，粉絲天天吹美顏盛世早就看膩了，這種人品低劣的花架子娛樂圈越少越好。】

　　【瘦死駱駝比馬大，這個口碑還有人高價接手，也是牛逼（狗頭）】

　　【指路@某宿黑料bot，bx粉絲別洗了，早脫早平安，這種垃圾有什麼好粉的。】

　　【青龍演藝是什麼鬼？這名字難聽爆炸，白宿真的是混不下去了吧？】

　　也有不少粉絲支持的聲音，但黑粉混戰也是相互謾罵。

　　而在簽約發佈會現場，01刷微博倒是刷得津津有味。

　　他的那個世界，在十年前就爆發了喪屍病毒，至今仍停留在翻蓋按鍵手機年代，對智能機很是好奇。

　　他就是個停留在十年前的網民，網絡用語還停留在ggmm網上衝浪，對微博上的評論，也一半看得懂，一半看不懂。

　　01秉承著不恥下問地精神，擠到正在做造型的白宿身邊去，問白宿：「bx是指你嗎？」

　　「縮寫。」白宿淡淡得回答。

　　「那我縮寫是什麼？」01問。

　　一邊造型師笑了起來：「您就別縮寫了。」

　　他出道的藝名就叫01，史無前例的簡短，再縮也沒得縮了。

　　事件已經差不多了，場內助理提醒他：「01，按照之前說好的，一會你先上去 ，流程你再回憶一下，不要出岔子。」

　　01眼睛粘在手機上似的，胡亂點了點頭，也不知聽沒聽見。

　　白宿忽得轉頭，看向他，神色淡淡地囑咐：「一會上去，面對媒體觀眾，不要回頭。」

　　背後就是大屏幕，在簽約的全程，會直播所有的彈幕。

　　01是第一個上台的。

　　他的身前背後，都是無盡的惡意和中傷。

　　「什麼都不要看。」白宿重復了一遍，平日里的懶散在此刻蕩然無存。「我很快就會上去。」

　　01盯著他的眼睛，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微笑來。

　　不是第一次見面時那種停留在表面的笑容，而是真實的、能蔓延到眼睛的微笑。

　　「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想揉揉白宿的頭髮，只是剛做了造型，不大方便。

　　所以他把手按在白宿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聲低語。

　　「01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的代號。」

　　「這個代號的含義是，01號人類公敵。」

　　白宿怔愣了片刻，他定定地與01的對視。

　　01的眼睛彷彿無盡的深淵，連陽光也無法滲透這片黑暗，沈寂到令人窒息。

　　「白宿，我跟你一樣，我很強大。」

　　他說。

　　在未曾重疊的歲月里，他們都是一樣的孤身前行，擁有著毫無畏懼的勇氣。

　　前場後台的人潮湧動，遠處有人高聲喊著01：「準備好了嗎？」

　　01應了一聲，看了白宿一眼，快步離去了。

　　***

　　前場的媒體粉絲挨挨擠擠，坐滿了發佈會的現場，看著表情，有期待的、有擔憂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公司的主持人剛剛做了簡短的開場，台下就已經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了。

　　連彈幕上也充滿了惱人的話。

　　【前排圍觀人設崩塌現場】

　　【出售瓜子飲料礦泉水】

　　【主持人好煩，誰想知道你們公司，我只想知道白宿怎麼涼的】

　　【我為了看白宿涼，竟然堅持到了現在】

　　【真的好奇，他要怎麼解釋自己的人設崩塌，痛哭流涕嗎？】

　　【想看痛哭流涕+1】

　　作為總裁的顧因努力想忽略後面的彈幕，但眼睛總是忍不住地往後面瞟。

　　要知道，眼前的媒體不會立刻說出傷人的話語，但是隔著千山萬水的網友們，是不會口下留情的。

　　眼看著彈幕越來越炸，顧因忍不住打斷了主持人的話，打開麥克，低聲說：「我們直接進入主題，接下來，我們將逐一向大家介紹新簽約的兩位藝人。」

　　他的聲音是帶了一些怒氣的，沖淡了他原本的綿軟感。

　　燈光也隨著他的聲音暗了下來，現場陷入一片漆黑。

　　繼而，各種花哨的燈光效果相繼閃爍。

　　「第一位，01。」

　　主持人拉長了腔調。

　　音樂響起，燈光也匯聚在後台的入口處。

　　有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在一片黑暗處被照亮。

　　他的穿著很花哨、典型韓系男星的打扮，愈發顯得他的線條流暢結實，筆直修長的兩條腿藏在破洞牛仔褲的裡面，連叮叮噹噹的小飾品在他身上也不顯得累贅。

　　依然是那張熟悉的、令人驚艷的面孔，嘴角卻揚著一抹陌生的笑意。他的黑髮微長，被挑染了一縷火焰似的紅色，被輕輕束起、落在左肩。

　　這一縷紅彷彿引燃了彷彿那個遠在天邊的仙人，讓他整個人都充滿了挑釁與侵略性。

　　他從黑暗處走來，彷彿披著一身的危險與硝煙，自深淵處走來，充滿了未知與野性的魅力。

　　「晚上好，我是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