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城基地研究所。

　　二十幾名強壯的青年， 剛剛進行了第二輪身體檢查， 正光著膀子，排隊接受喪屍病毒疫苗注射。

　　他們臉上還帶著幾分喜色，在這種混亂的世道，直接效命於一個基地的高層， 成為戰鬥精銳， 是絕對要比自己拉扯一支小隊更好過的。

　　他們幾乎能想象到自己以後在基地橫著走的樣子了。

　　祁盛是隊伍中個頭是最矮的一個， 他的皮膚還閃著健康光滑的蜜色， 俊朗的面孔也在眾人之中分外顯眼。

　　排到他的時候， 研究員剛剛舉起針， 他忽得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祁盛擰巴著眉毛， 注視著那尖銳的針頭， 問：「這疫苗能不注射嗎？」

　　「這是喪屍病毒的疫苗， 」研究員似乎愣了愣， 對他道， 「這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負責。」

　　「老子安全能自己負責， 不用你們管。」祁盛或許是因為跟白宿和01走得太近，最近怎麼看南城基地都覺得不大順眼。

　　又或許是因為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危機感，他下意識對這個疫苗產生了抗拒。

　　「不行，」研究員的語氣變得強硬， 「只要你要參與這個青年隊，你必須要注射。」

　　周圍一同參與檢測的人也開始嚷嚷了。

　　「小矮子， 你別是怕打針吧？」

　　「哈， 怕針回去吃奶吧， 過來幹甚麼？」

　　「不打就趕緊滾，別礙事！」

　　他們早就看祁盛不順眼了，祁盛個子不高、脾氣不小，說話又衝，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樣子。他們沒有發現他任何方面的突出——除了那張臉。

　　但那些研究員卻宣佈，他是體測結果最優秀的一個。

　　甚至有人私下想對他動手，都被官方人員給攔下了。

　　祁盛瞪著眼睛，看了看研究員，又看了看周圍起哄的人。

　　忽然把體檢單朝身後一扔：「那老子不參加了！」

　　什麼狗屁的疫苗，他還不如去找白宿和01去廢城區混。

　　就是天天吃狗糧他也忍了。

　　周圍噓聲一片。

　　祁盛大踏步走出門外，卻被研究員拉住了手：「你等等！」

　　「你真的體測結果非常好，你再考慮考慮——」

　　「誰愛考慮誰他媽考慮，」祁盛一把甩開他的手，轉頭嘲諷：「我就奇了怪了，你們那疫苗有什麼鬼不成，非要注射不可？老子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那研究員似乎頓了頓，松開了他的手。

　　祁盛抄著兜，頭也不回地就要走。

　　身後卻忽然想起了冷漠的聲音：「既然都這樣了，也無所謂了。」

　　「反正都是實驗體，先都抓起來吧。」

　　門外忽得湧進了一大批手持槍械的黑衣人，槍口指著每個人的腦袋。

　　房間里所有人都愣在那了。

　　祁盛直接幾個黑衣男人被按在了地上，用冰冷地槍管指著他的頭。

　　那研究員看了祁盛一眼，慢慢蹲下身：「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但是你的身體素質真的很好，甚至跟成品有些相像——」

　　針管刺破了他的皮膚，淡紅色的液體在不斷地被擠壓進他的身體。

　　「成品？」祁盛氣得呲牙咧嘴。

　　「廢城區的那個喪屍王。」研究員低聲說，「那是我們，最成功、也最失敗的成果。」

　　「但是你……一定會比他還要成功。」

　　「我保證。」

　　自從上次

　　祁盛回去了以後，廢城區很長時間都沒有新的客人了。

　　就連祁盛自己，似乎也忙得沒空再來串門，這讓白宿和01的生活再次回到悠閒又無聊的日常。

　　01再也沒有提起白宿留下來的事情，他忙著帶白宿看他去過的地方。

　　他們在空蕩蕩的籃球場里，打過只有兩個人的籃球。

　　去了01以前喜歡的餐館，01用罐頭肉做了他印象里最喜歡的菜，雖然味道一點都不對，他還是吃的津津有味。

　　01甚至找到了兩件自己高中的校服，笑嘻嘻地推著白宿去換上。

　　白宿看著那套藍白色的校服，面無表情：「你知道我已經過了20歲嗎？」

　　他自認沒有那種年少青澀的氣質，早連校園劇都不肯接了。

　　01就哄他：「穿一下，就一下。」

　　白宿不肯動。

　　01就用兩只手在頭上比兔子耳朵，軟軟地哼唧：「求你了……白宿哥哥……你最好了……」

　　他自己就穿著校服，屁股還在扭來扭去，說這這種台詞，竟然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可見壓根就沒人能跟他比臉皮的厚度。

　　白宿沒憋住笑，拉著他的臉就往兩邊扯：「你就騷吧。」

　　早晚哪天要被他給反日了。

　　白宿抱著校服去換了。

　　他天生就是個衣服架子，校服褲子的化纖材質包裹著他修長的腿，裡頭就穿了一件米白色的t恤，校服的外套敞著，腳下踩著一雙乾乾淨淨的復古運動鞋。

　　他跟01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面對面站著，就像是在看鏡子。

　　鏡子的一面是張狂又囂張的壞學生。

　　鏡子的另一面是清冽又聰明的優等生。

　　01簡直覺得他壓根就不用去學校了，他在這裡抱著白宿就能看一天。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裡痴漢，自己看自己，有什麼痴漢不痴漢的。

　　最後兩個人還是手拉手去逛了學校，01興致勃勃地帶白宿去找他的課桌，桌面上畫滿了醜得可笑的漫畫小人。

　　01就只給他看：「這個是我數學老師，謝頂，還帶方言……誒，是不是全天下的數學老師都講方言啊？」

　　「這個是教英語的，我畫這個小人兒的時候她還看見了，但是沒罵我，還誇我畫的好。」

　　「這個是我們教導主任，天天追著我屁股罵，我翻牆去上網，他差點拿拖把棍兒捅我菊花——」

　　他說完自己就樂了，白宿也笑得不行。

　　「他捅到了嗎？」白宿問。

　　「怎麼可能，」01貼著他耳邊笑，「我給你留著呢。」

　　白宿忍不住給了他一肘子，但又笑了起來：「那你可千萬留好了，上把鎖。」

　　桌膛里還有01的教科書，積了不少灰塵，拂開了，裡頭歪歪斜斜，名字寫的白宿。

　　白宿面色萬分複雜：「我從來沒見過這兩個字寫的這麼難看。」

　　01氣得抓著他的手就咬，最後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一邊一個，歪著頭、趴在桌上互相對視，眼裡都帶著軟軟的笑意。

　　兩個人就這樣消磨了大半個下午，白宿跑去了洗手間解手，臨走前01還忍不住調戲他：「一起啊？」

　　白宿嫌棄地踹了他一腳。

　　01這才沒跟過來。

　　白宿剛剛解決完了膀胱里的存貨，轉頭剛想離開，一抬頭，就瞧見鏡子里，隱約浮現出了紅色符咒的痕跡。

　　是血的顏色。

　　而且這些符咒格外的眼熟。

　　白宿愣住了，下意識伸手去蹭了蹭，指尖兒乾乾淨淨，這些血跡似乎是塗抹在鏡子的另一端的。

　　然後這些血跡彷彿化在了水中一般。

　　鏡子的另一面，出現了一張跟他一模一樣，卻神態截然不同的面孔。

　　「白宿哥！」

　　鏡子另一邊傳來的聲音，讓白宿一下就辨認出來了：「小五？！」

　　小五似乎十分驚喜，用力敲了敲鏡子，發現沒有辦法穿過去，神色里的喜悅稍減，但仍是松了口氣的樣子：「白宿哥，我總算找到你了！」

　　他最近終於明白，他在多個位面找不到白宿的原因了。

　　那些符咒竟然是真的能穿越時間的，而他就恰巧把白宿送到了另一個位面的另一個時間。

　　「時間傳送我還沒完全弄明白……」小五一臉堅定地對他說，「但是我會盡快把你弄回來的！」

　　白宿倒真的猶豫了。

　　他是真的，想再多陪這時的01一段時間。

　　但這就代表著，他要離開那邊的01更長地一段時間。

　　「先不急，你讓01過來跟我說話吧，」白宿想問問01自己的想法。

　　他琢磨著自己走了，01怕不是在家裡把剩下的人都暴打了一頓。

　　小五的眼神閃爍了起來：「……恐怕……恐怕不行……白宿哥……」

　　白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嘴角抿得筆直：「怎麼回事？他怎麼了？」

　　「他現在……病了。」小五解釋不大清楚，只含糊地解釋。

　　「對不起，白宿哥哥。」小五耷拉著腦袋，聲音都快哭出來了。

　　白宿這下真的有點慌了，他從來沒見過01生病，也不知道被喪屍病毒改造後還到底會不會生病，嘴唇也抿得緊了：「病得嚴重嗎？現在怎麼樣？」

　　小五正準備說，一把被梟揪到一邊去，梟對著鏡子另一邊慵懶地笑：「沒多大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本事，自己就能好了，醫院都不用去，就是現在得多睡兩天。」

　　「他多睡兩天也是好事，不然我現在估計都沒法活著見你。」

　　梟笑嘻嘻的樣子，的確不像是說謊，白宿想到01變態的身體素質，才略微松了口氣：「……那就好。」

　　梟口無遮攔：「你回來可得替我們說好話，睡服他，讓他別對我下毒手。」

　　白宿抬了抬眉：「哪個睡？」

　　「你猜呢？」梟慢悠悠地笑了起來。

　　這對話有點限制級，小五紅著臉打斷他倆，道：「咒符力量要過去了，白宿哥，你等著，我肯定會把你帶回來的。」

　　白宿張了張嘴，還沒等回答，只見鏡子里紅光一閃。

　　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的身影。

　　白宿愣了愣，無奈地按了按額角。

　　只能下次小五聯絡他再說了。

　　他回到教室。

　　卻正瞧見01逆光倚在窗台邊兒上，眼神冰涼，笑得卻無比燦爛：「白宿，你們說的是哪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