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末世）

　　01就靠在教室的窗邊， 逆著光， 重復著他剛才說過的話，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

　　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白宿瞧這狀態，就知道01一定是去找他的時候聽到了他的談話， 還以為他是知道了全部， 慢吞吞地說：「……你想的是哪個， 就是哪個。」

　　他眨了眨眼睛：「或者， 你要試試嗎？」

　　他怕01生氣自己被隱瞞， 忍不住想要賄賂他一下。

　　01的笑容卻漸漸淡了：「……好啊， 試試有男朋友的人， 是不是更甜一點。」

　　白宿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下意識抿緊了嘴唇「……你從哪開始聽的？」

　　「從你男朋友病了開始聽的。」01回答。

　　白宿許久沒有回來， 他才一邊捕捉他的聲音，一邊去洗手間查看。

　　正正好就是從那一段開始的。

　　白宿迅速回溯了一下自己和小五的對話， 明白過來， 這個誤會大了。

　　01沒有聽到他前面的話， 就不可能知道白宿的戀人就是自己。

　　「你看到鏡子里的人了嗎？」白宿皺著眉問。

　　「沒有，我的角度看不到。」01答得更乾脆。

　　一點真相都沒碰到。

　　白宿瞪大了眼睛。

　　01一步一步離開了窗台邊，走向白宿。

　　白宿的喉結上下移動，竟然不自覺地想往後退。

　　01現在的狀態， 就像盯緊了獵物的野獸， 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撕咬， 將他吞噬殆盡。

　　01停在了他的面前， 那張一模一樣的面孔，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垂首在他耳側低語。

　　「你永遠能給我驚喜啊，白宿哥哥。」

　　白宿的嘴唇動了動：「……01，我其實——」

　　話音未落，他就被01按住了嘴唇。

　　「我不想聽。」01逆著光，眼眸烏沈沈的一片，彷彿深海的漩渦，把他的愛意、嫉妒、痛苦都攪在了一起，湮沒了所有的克制和理性。

　　他笑了起來。

　　「白宿，這些不重要了。」01的手臂越過白宿，輕輕拉上了教室的門。

　　「咔嗒」一聲上鎖的聲音，讓白宿的瞳孔驟然收縮。

　　完了。

　　「重要的是，」

　　他聽到01在他耳邊輕聲說：「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他吻住了他的嘴唇。

　　把他所有解釋的話，都封印了下去。

　　只剩下了白宿喉嚨隱約抗拒的哼聲。

　　01知道，自己現在就像發了狂一樣。

　　哪怕這是他早就知道的結果，但聽到白宿跟鏡子里的人對話，他的理智還是在一瞬間支離破碎。

　　他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關於鏡子里的人，關於白宿，關於白宿口中生了病的戀人。

　　可最後一切的一切，都比不過他即將失去白宿的感知。

　　他放棄去思考任何因果，由著嫉妒的情緒支配自己，去肆意地對待白宿。

　　那個他無論如何都不捨得去欺負的人，那個他珍惜到碰一下都會偷笑的人。

　　現在他可以對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他在他舊日的教室，去欺凌他最喜歡的人。他咬破了他的嘴唇，掌握了他的一切，看著他從下意識的抗拒，逐漸軟化成了綿軟的一團。

　　白宿眼裡波光粼粼的，彷彿冰山融做的春水。

　　「為什麼不能是我？」01喃喃地重復著這個問題，「明明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人，明明我才是最瞭解你的人。」

　　白宿的意識早就渾渾噩噩，他向來難以抗拒01的撩撥，如今被捂著嘴唇，更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話來。

　　01的瞳孔里，愛意與妒火糾纏不休，他扣著白宿的後腦，逼迫他注視著自己：「你看著我……白宿，你看著我。」

　　「他也能這樣對你嗎？」

　　「你也喜歡我的，是不是？」

　　他扯落了他的外套，那是他央求他穿上的，如今被拉下了一半，正糾纏在他的手肘處，像是另一種溫柔的束縛。

　　白宿有些慌神，他從來沒有面對過這種狀態下的01，他甚至懷疑01真的打算在這兒把事情做完：「不行……01，在這兒不行。」

　　「為什麼不行？」01聲音輕慢又戲謔，「你不是讓我試試？」

　　白宿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把自己帶進坑里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個陌生的男人都可以……我為什麼不行？」

　　「我們有一樣的臉，一樣的名字，一樣的……白宿，你原本就該是我的。」

　　01已經不是能聽進話去的狀態了，

　　他知道怎麼讓白宿投降。

　　他知道白宿喜歡的一切，他輕而易舉就可以讓白宿陷入無盡的沼澤中去。

　　01得意地看著他，慢慢勾起笑容：「而且……你對我有反應。」

　　「就算不是戀人，也是一樣的，對嗎？」01低低地笑了起來，眼裡帶著明晃晃的惡意，「就算不是那人，也沒有關係，不是嗎？」

　　「只有一個戀愛對象，真的能滿足你嗎？」他在他耳邊的聲音帶了戲謔和惡意，「之前祁盛來的時候，不是連親一親都受不住嗎？

　　白宿被他一連串的發問，都沒有覺得怎樣，可猛然提到這句，他的臉驀地一下就紅了。

　　祁盛來的那天……

　　他原本跟01就是二十出頭的人，的小青年，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過了，隔三差五就要睡一回，他也早就習慣了。

　　但來了這邊，他跟01成了兩個認識不久的人，他怎麼也能對著01直接下手，兩人又天天睡一個屋，黏糊在一起，連自己解決都困難。

　　01對他的所有親暱舉止，反倒成了積壓著的暗火，只能逼著自己不去多想。

　　所以祁盛來的那天，他跟01睡一張床上，抱著睡了一個晚上，又一早就被01親來親去。

　　……就在親吻中，發生了一點意料之外的狀況。

　　現在這事倒成為了他渴求他的證明，他偏偏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都被蒸熟了似的紅，窘迫到了極點。

　　01知道他已經被他逼迫到了極限，卻控制不住自己，不斷用那些過分的話語去撩撥他。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但他甚至沒有辦法停下來。

　　「啪——」

　　似乎是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01愣了愣，垂首看過去，白宿竟然徒手捏碎了一管試劑，透明的紫色的液體混合著指尖的血水淌在地上觸目驚心。

　　這是白宿經常攜帶在身上的一套小藥瓶，通常裝得是麻痹的藥劑，沾上一點都會讓迅速人癱軟。

　　白宿就用那只受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別說了，」白宿的臉已經紅透了，被他逼得手心兒都在發抖，聲音清清冷冷，眼神里卻帶著一絲罕見的無奈服軟：「等藥效過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你給我一點時

　　間……我什麼都告訴你，我真的……只喜歡你一個。」

　　是他一時壞心，騙了他。玩脫了，他也認了。

　　他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之後做什麼他都認了。

　　「我只有你一個，也只喜歡你一個。」白宿握著他手腕的手都在輕輕的顫抖，雪白指節上，血水混合著紫色的藥水，順著兩個人的手腕向下流淌。

　　彷彿是什麼妖異的契約。

　　「我只有你……從始至終，都只有你。」白宿反復地重復著這句話，從耳根到眼角，都緋紅又滾燙。

　　那雙平日里冰冷的眼神，都熾熱的讓人難以回避。

　　「我愛你。」他說。

　　01的睫毛顫了顫，瞳孔凝視了白宿許久，慢慢捏起他的下巴：「我能相信你嗎，小騙子？」

　　白宿知道01這是願意聽他說話了，他輕聲誘哄：「是我錯了，只有這一次……相信我一次。」

　　01眯起眼睛：「我給你時間，如果讓我知道你是在騙我……」

　　「那我永遠都是你的。」白宿笑了起來，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你想怎麼對我都可以。」

　　「鎖起來也可以。」

　　「我會努力討好你，懇求你給我一點食物的。」

　　「……主人。」

　　白宿眼裡又流露出那種對他了若指掌的笑意了。

　　明顯是在看到01恢復正常以後，又皮了起來。

　　他就算誤解了任何事情，有一件事都沒有搞錯：白宿就是一個放蕩的男人！他就是想要搞死他！

　　01簡直拿他沒有辦法，明明白宿還什麼都沒解釋清楚，看著他手上的傷，還忍不住心疼，故意做出凶惡的表情，垂首去親吻他的傷口。

　　白宿的表情卻忽然有些變了。

　　01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白宿，你這是什麼藥水？」

　　如果是麻痹藥水，哪怕對他影響再小，他現在也應該動作遲鈍了才對，白宿現在也應該早就倒下了。

　　白宿臉上的紅暈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艷麗了，連聲音都變得綿軟又甜膩，甚至身體都不自覺地動了動：「……我好像拿錯了。」

　　他的藥水都是梟給的，上面有著小標籤，但一時情急只記得麻痹藥水是紫色的，誰想到另一種藥水也是紫色的。

　　捏爆了以後，到現在才覺得不對勁。

　　他想起來這些藥水梟好像是生日給他和01做禮物的。

　　想得真不是一般的周到。

　　白宿這輩子就沒犯過這麼荒唐的錯誤。

　　01看他的表情和反應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白宿，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甚至一本正經地說：「你可能是覬覦我的美貌，迫不及待要霸佔我。」

　　他簡直肚子里要笑瘋了，白宿今天簡直就是把引火燒身作繭自縛給貫徹到了極限。

　　「你閉嘴。」

　　白宿比他受藥水影響要大得多，眼神都變得濕潤迷離了：「我們先回去。」

　　「你回不去了，」01在他的耳邊偷偷地笑，「你今晚要死在這裡了。」

　　「對了……你剛才喊我什麼來著？」

　　「一會記得再喊一次，我聽聽，順便求求我。」

　　01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幾個大字：【我要趁機佔便宜】

　　「……你不要得寸進尺。」白宿冷著一張臉看他，但眼神實在柔軟得沒有任何說服力。

　　「那我們就從給你治傷開始，慢慢來。」01眯著眼睛，眼神就像是野獸巡視著自己即將

　　入口的獵物。「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

　　「別忘了，在你什麼都沒解釋之前，我依然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