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因為高考， 阿炎極大程度的減少了01的行程，白宿又慢慢回到了單獨行動的行程模式。

　　一個人拍廣告，一個人見面會， 一個人去參加綜藝活動。

　　但每次回到劇組， 01總是留在他的房間里做題，撒嬌耍賴想要跟他睡在一起。

　　白宿拒不拒絕都是沒什麼用的，01一定是會在做完題以後悄悄鑽到床上， 手腳並用地把他固定在懷裡，肆無忌憚地偷吻。

　　然後在早上充當人肉鬧鐘，把人親醒，看著白宿為自然反應窘迫，偷偷含著他耳尖兒，問他要不要幫忙。

　　白宿是一定不會答應的， 但是每次抗拒的程度都在一點點削弱。

　　最初是直接起身逃跑， 之後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 再後來就會被01親來親去，然後不經意被扯下一截褲子， 衣衫不整、臉紅心跳地去洗手間。

　　現在已經會壞心眼的回吻了。

　　會看著他變得跟自己一樣，然後拍拍屁股就跑。

　　殊不知他離被一把抓回來強行解決問題， 只剩下一毫米的距離。

　　總的來說，除了皇子時不時的電話求救，哭訴自己不堪梟的騷擾， 劇組的日子過的風平浪靜。

　　《械人》的劇情也拍到了後半部分。

　　林深將賣掉空得來的錢退了回去， 一點點將空修好， 然後再也不肯讓他去打機器人比賽。

　　「我沒關係的。」空說，「機器人是不會疼的。」

　　林深總是固執地搖頭。

　　每到這時，空眼裡總是會出現淡淡的笑意。

　　林深開始跟空一起出去打工，他們做一些辛苦又簡單的工作，跟空從前贏得的獎金放在了一起，湊成了一筆小小的存款。

　　林深想在貧民窟開一家機器人零件店，很小很普通的那種。

　　空眨著眼睛「你不想去學機器人製作嗎？」

　　那是林深的夢想。

　　想去上城區，想成為真正的機器人工程師。

　　空聽他說過無數次。

　　林深搖了搖頭，拉住了他的手「不想了。」

　　他不想奢求什麼遙遠的東西，他有了空，有了最好的機器人。

　　空說「謝謝您。」

　　林深笑了起來。

　　他摸了摸空的頭髮，又吻了吻他的額頭。

　　美好的生活只停留在兩個月以後。

　　在他們剛剛攢夠那筆錢的時候，即將開始夢想的時候。

　　有人敲開了林深的家門。

　　告訴他，他們是來回收空的。

　　林深當初廉價購買的芯片，是正在秘密研發的人造人芯片，擁有感情和高級智慧，在一次恐怖襲擊中丟失了幾枚。

　　其他的都已經被追回。

　　只有其中一枚，經過種種輾轉，被當成廉價的芯片，售賣給了林深。

　　「這是頂級機密，請你務必配合我們，作為補償，我們會給您一部分的賠款。」

　　那位政府官員說。

　　那筆賠款的數字比賣掉空的價格要更驚人。

　　「……空現在不在家。」林深顫抖著嘴唇，最終下定了決心，擠出了笑容來，「等他回來，我就聯繫你。」

　　官員含笑點了點頭，他不認為林深會拒絕他。

　　林深帶著空逃跑了。

　　他拋棄了自己的工作室，拿著那一筆可憐的存款，連夜逃走。

　　林深離開了貧民窟，以自己從未想過的方式。

　　他看到了很多從未看到的東

　　西，對著空笑「我該早點出來的，這世界好大。」

　　空也對著他笑「是啊，這世界好大。」

　　他們逃了一個月，用光了所有的積蓄，從破舊的旅館，住到了一片廢墟的防空洞，被追兵追得野狗似的逃竄。

　　林深拉著空的手，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他肚子已經很餓了，兜里沒有錢，不知道明天該去哪裡。

　　但他還是牽著空的手。

　　「等我們找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林深輕聲說「我們可以開一家店，每天一起看太陽升起，一起吃早飯，一起手牽手去逛街買菜……」

　　「林深，」空輕輕打斷了他的話，「你願意吻我嗎？」

　　「像人類親吻人類那樣。」

　　林深側過頭，定定地注視著他，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們在一片廢墟中接吻。

　　星光落在他們倆的身上，像是在夢里一樣。

　　空認真地看著他「林深，我想要一支花，人類送給愛人的那種。」

　　「現在就想要。」

　　真實的玫瑰花很貴。

　　林深兜里甚至沒有一枚硬幣。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笑了起來「我去找給你，等我。」

　　他的空應該擁有一朵玫瑰花。

　　林深離開了。

　　空靜靜地坐在廢墟里。

　　機器人沒有眼淚。

　　真好。

　　他獨自看著天上的星星。

　　眼裡倒映著燦爛的星空，和溫柔的希冀。

　　他的嘴角翹了起來。

　　像是普通的人類少年。

　　兩分鐘以後，穿著機械軍裝的人衝衝了進來，一群機器人也衝進了這裡。

　　過了許久許久。

　　拿著玫瑰花回來的林深。

　　只看到了空蕩蕩的廢墟。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玫瑰花落在了地上。

　　天亮了。

　　導演一直到拍攝的當天，才給了01最後一幕的劇本。

　　那場戲林深甚至沒有台詞。

　　他瘋了似的衝去上城區。

　　只得到了一句回復「021號已經被銷毀了。」

　　人造人芯片認可了林深，就不會再接受其他人的指令，除了洩露機密，沒有絲毫的價值。

　　空被毀掉了。

　　從芯片，到身體，被徹底銷毀，跟無數廢棄的機器人一起，扔到了郊外的垃圾場。

　　垃圾場里的廢棄零件堆積如山。

　　林深就在那山上用手不斷地挖掘。

　　「定位在這裡……他在這裡……」他發了瘋似的找，從白天到黑夜。

　　他的朋友攔不住他，青梅竹馬攔不住他，他就像永遠不會疲倦的機器，手已經在流血，卻仍舊沒有停下。

　　最後那位政府官員來了。

　　他對他說「021號已經為你提交辯護，我們的賠款依然會打到你的帳上。」

　　林深還在麻木地重復動作。

　　官員似乎想到了那個機器人請求，他有些動搖。

　　他從沒見過那樣真實的機器人。

　　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少年，帶著溫柔又真實的笑意，對他說「他很聰明，很善良，他應該得到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生活……」

　　那個機器人說起林深，眼裡就像有著星星。

　　官

　　員說「……我們會給你入學考試的機會。」

　　「還有，021號讓我轉告你。」那官員頓了頓，猶豫了很久，還是轉達了那句無比荒唐的話。

　　「他愛你。」

　　林深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手裡。

　　一枚藍色的耳釘。

　　他就像是斷了電似的，遲疑了許久，最後把那顆耳釘攥得緊緊的，紅色的鮮血順著他的拳頭淌了下來。

　　他的眼淚洶湧而出，扭曲了他的面孔。

　　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他也愛他。

　　但已經永遠都沒有人能聽到這句話了。

　　「cut——」

　　在場記板打下的瞬間，整個片場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啜泣和吸鼻涕的聲音。

　　01哭得不能自己，下了場抱著白宿啞著嗓子，一聲又一聲地說著「我愛你」。

　　白宿心疼的要命，一下一下給他擦眼淚，在角落背著眾人的目光，大著膽子偷親了他一口。

　　都是眼淚的味道。

　　「我在這兒，別哭了，沒事。」白宿聲音又輕又軟的安慰他，「別哭了，我心疼。」

　　01抱著白宿，抓得死死的，好半天才止住了眼淚，慢慢地松過氣來。

　　「……後面就沒了吧？」他低聲說。

　　「難過的劇情就沒了，」白宿慢慢說，「會補一些日常劇情。」

　　導演為了他們進入狀態，大體是按照劇情順序拍的，但礙於場地協調之類的客觀原因，還是有很多的劇情留到後面拍。

　　但終歸結局是完事了。

　　01稍微松了一口氣，心裡還是難受的要命，也顧不得別人的目光，只有抱著白宿才能舒服一點。

　　白宿有意哄他分散注意力，笑著說「你再這樣我要吃醋了。」

　　01不明所以。

　　「你跟空說了那麼多聲表白。」白宿眯起眼睛注視著他，「我都沒有聽過。」

　　說起來還真是。

　　先頭01小心翼翼地，怕自己回去，怎麼也不肯說。

　　連在一起都是白宿借著酒勁辦的。

　　白宿自己還真嘗出一點酸味了，輕哼了一聲「……你看著辦吧，要不今晚就抱著自己睡。」

　　01很少看見白宿這樣任性的樣子，就像在對他撒嬌似的。

　　他的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湊到白宿的耳邊，認真地說。

　　「白宿，我愛你。」

　　白宿抿了抿嘴唇，克制住自己不自覺的笑容，「嗯」了一聲。

　　「我愛你。」

　　01又重復了一次，看到白宿終於笑了起來，耳根臉頰都紅潤了起來，可愛得恨不能讓人一口吞下去。

　　但他還沒有被美色哄昏了頭，攥著白宿的兩只手，固執地問「你呢？」

　　白宿咳嗽了一聲，不肯正面回答。

　　「白宿同學，我愛你，你呢？」01的表情危險起來，連音調都拉長了。

　　「……你快過生日了。」白宿慢慢說，「你想現在聽，還是留到生日當天？」

　　01愣住了。

　　白宿也是才想起這件事，他快過生日了。

　　這就意味著，家裡五個人都快過生日了。

　　他之前孤身一人，生日不生日也沒什麼所謂，之前生日都是華宇那邊主持的生日會，跟粉絲一起過。

　　但是今年，他有了想一起過生日的人。

　　還有了送給某個人的生日禮物。

　　01幾乎立刻就明白了白宿的意思，眼神逐漸危險「……我去跟導演請假。」

　　白宿拉住他的手，把人拽了回來。

　　「我請了，」他的眼裡帶著隱約的笑意，「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