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蒙面女子再現身
「好了,大家繼續喝酒吃菜吧」,陸炳面帶微笑,目光一掃同席的眾人。大家先後發出了附和的笑聲,氣氛又顯得活絡起來。
嚴世蕃趁著陸炳未留意,惡狠狠的剜了向擎蒼一眼,揚長而去。向擎蒼橫眉冷對,回過頭來,忽感覺到有兩道灼灼的眸光正追隨著自己,猛一抬頭,瞧見鄰桌的柳鳴鳳羞怩地轉過身去。
向擎蒼收回了疏離的眼神,並未將對方放在心上。這時聽得陸炳小聲問他:「剛才你可曾留意嚴世蕃和柳小姐的對話?」
向擎蒼聽陸炳提及柳小姐,想起她對自己的關注,便淡淡的回道:「不曾留意。」
陸炳意味深長的笑道:「人家可是留意你很久了。」見向擎蒼一臉的不自在,他又正容道:「嚴世蕃尚不知柳小姐女扮男裝時,覺得她生得細皮嫩肉,肌膚白裡透紅,像個大姑娘。聽到這話我竟想起你曾經說過,那萬花樓的老鴇林麗娘形容那位賈公子留著一撮小鬍子,細皮嫩肉的,像個斯文書生。再與顏如玉房中發現的淫具聯想到一處,你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
向擎蒼大吃了一驚,隨即反應過來:「大人,您可是懷疑,那賈公子,其實是位女子?」
陸炳略點頭道:「過去錦衣衛也從『磨鏡』的宮女住處搜出過相似的淫具,深宮寂寞,兩名宮女中一人女扮男裝,在腰間繫假陽具與另一人淫亂之事時有發生,儘管醜事敗露後要被處以極刑,卻仍屢禁不止」。
向擎蒼十分贊同陸炳的推測,「林麗娘說青樓女子根本用不上這樣的東西,看來與顏如玉相好的那位賈公子,極有可能是個女人。但會是什麼人呢?」他凝神片刻,「這案子與兩位公主都有關聯,難道說……」
陸炳擺手示意,「先別胡亂猜想,我去問問嚴世蕃,你就坐在這兒別動,不要再得罪他了」。
嚴世蕃怒氣未消,正在喝悶酒,見陸炳來到身邊,沒好氣地問道:「不知陸大人有何見教?」
陸炳言笑淡淡,「陸某有一事想請教嚴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嚴世蕃勉強起身,拉長了語調:「陸大人,請——吧。」
二人來到一僻靜之處,陸炳先開口詢問:「聽說嚴大人前幾日曾為萬花樓中的顏如玉,與一位賈公子發生過爭執?」
嚴世蕃拿眼瞅著陸炳,風言惡語:「感情陸大人是來審問犯人的,難不成,你懷疑我因為爭風吃醋殺了顏如玉。」他皮笑肉不笑,「我就算想要殺人,殺的也是那個姓賈的,如玉那麼個水靈靈的美人兒,我哪裡捨得下手。」
陸炳道:「嚴兄誤會了,我是想請嚴兄仔細回想一下,那個賈公子,可有什麼相貌特徵。」
「難道是那個姓賈的殺了如玉?」嚴世蕃語帶譏諷,「那個瘦弱得連衣服都撐不起來,挨了我的拳頭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孬種,真不知道如玉看上了他哪一點。不過如果他真的有勇氣殺人,我倒是要刮目相看了」。
陸炳又問道:「照你說來那賈公子生得十分瘦弱,無還手之力。你沒有懷疑過,也許是個女人?」
「女人?」嚴世蕃下巴一垮,「他長了鬍子的,而且聽說他是萬花樓裡的常客」。轉瞬卻又道:「聽你這麼一說,倒真覺得那人不陰不陽的,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寬大,嗓音也十分尖細。沒準鬍子是粘上去的,或許不是女人,而是個閹人。」他說完縱聲狂笑。
陸炳微皺眉頭,不再與他胡攪,道聲謝就離開了。
嚴世蕃的話更進一步證實了陸炳的推測。嚴府的家宴結束後,陸炳與向擎蒼商量了下一步計畫,便各自回家去了。
向擎蒼一路走著,進入一條寂靜無人的小巷後,驟然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什麼人?」他回頭的一瞬間,一個黑影飛馳而過,他急速追趕。那黑影像是故意要引他跟隨,並未使出全力,且進入一片密林後,在向擎蒼面前停了下來。
「是你?」雖然對方蒙著臉,向擎蒼還是憑著身形和那一身輕功一眼認出,正是前天夜裡與他在同一片密林中兵戎相見並為他所傷的女子。
「不錯,是我」,女子嬌脆的聲音依然冷漠卻十分悅耳。
向擎蒼語氣中有嘲諷之意:「那晚你負傷逃脫,現在卻主動引我前來作甚?」
女子的聲音放柔,「我不希望你們冤枉好人,所以有些情況,必須跟你說清楚。」
向擎蒼道:「什麼情況,你說吧。」
那女子道:「那晚我潛入冰凝的房間,是想找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向擎蒼問道。
那女子道:「『見血封喉』」。
「你也知道『見血封喉』」向擎蒼訝然,這神秘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女子道:「我當然知道『見血封喉』。我覺得住在萬花樓別院內的每一個人,都有在顏如玉用於沐浴的木槿花中下毒的可能性,而最有機會的,是冰凝,因為每次顏如玉沐浴,都是她負責伺候的。所以我往她的房內吹入了迷香,而後進入,想四處查找,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發現。」
「為什麼你不懷疑那些木槿花在送入萬花樓之前,就已被塗上了毒藥?」向擎蒼故意質疑。
「這不可能」,女子道,「『見血封喉』只要在空氣中暴露半個時辰以上就會喪失毒性,而據我所知,木槿花是在傍晚被送入萬花樓的,距離顏如玉沐浴的時間至少有兩個時辰。」。
「你到底是什麼人?」向擎蒼知道那女子所言絲毫不差,對她的身份更加充滿了猜疑。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什麼人」,那女子從容不迫,「我知道你們已經懷疑到賈公子頭上了,所以我決定將那晚所見如實告訴你,我希望你能相信,顏如玉的死,與賈公子無關。」
向擎蒼滿肚子的疑問,「你在冰凝的房中看到了什麼?」
女子道:「我雖然沒有找到『見血封喉』,但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進入房間之後,嗅到房內有兩種不同的香氣,一種是我吹入的迷香的氣味,另一種香氣,也是迷香的味道。也就是說,在我到來之前,已經有人先我一步施放迷香,進入房內。」
「迷香?」向擎蒼猛然回想起可兒曾說那夜她睡得特別沉,看來真有可能是中了迷香的緣故。而冰凝說她因腳傷作痛,睡一陣醒一陣,但並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她們二人究竟誰在說謊?
正想著,那蒙面女子又接道:「我進入房間後,發現床上睡著的只有可兒一人,冰凝卻不知去向。」她似乎擔心向擎蒼不相信,又補充道:「我的目力很好,藉著透過天窗照射到房內的那一點微弱的光亮,就可以辨認出屋內的情形,我可以保證所言絕對屬實。」
向擎蒼憑直覺相信了她的話,心中的疑問卻層層堆積,她如此急於為賈公子洗脫嫌疑,難道,她就是那個女扮男裝的賈公子?心念急轉間,向擎蒼陡然出手,那女子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動反擊,加之肩傷很重,明顯落了下風。向擎蒼也不願再傷了她,只是將她逼得毫無反手之力,正想生擒,卻發現她左肩的傷處又在往外淌血。他一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女子尚未反應過來,左肩處的衣物已被向擎蒼「嗤啦」一聲猛力撕扯開來。她驚懼萬狀,熱淚滾滾,「向擎蒼,我見你為人正直,才來與你說這一番話,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無恥之徒!」
向擎蒼的注意力卻集中在她的傷口處,受了這麼重的刀傷,她居然沒有包紮,難怪一牽動傷口便又鮮血如泉湧。他一言不發,只顧著從懷中掏出金創藥為她在傷口上敷藥,又將自己的白色內衫扯下長長的一條,為她細心的包紮好。
那女子沒有再說話,只是含淚盯注他,柔絲般的眉睫蔭掩著盈盈的雙瞳,向擎蒼似著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伸手取下了她蒙在臉上的黑紗。如水的月光流瀉在她的臉龐上,而她的容顏皎若明月舒其光。須臾之間,美貌橫生。曄兮如華,溫乎如瑩。詳而視之,奪人目精。那懾人的豔光幾乎讓向擎蒼睜不開眼睛。
那美貌絕倫的年輕女子動彈不得,她見向擎蒼對自己痴痴注目,暈生雙靨卻又心生戒備,雙眼回盼流波,嘴角掛著一絲倔強的波紋,「向大人,難道你不懂非禮勿視的道理嗎?」
向擎蒼如夢般,「啊」了一聲,臉泛紅彩,賠禮道:「在下別無他意,只是傷了姑娘,心中不安,情急之下冒犯了姑娘,還望多多包涵。」說罷出手解開了女子受封的穴道。
那女子嫩臉泛紅,星目半合,柳眉微蹙,半晌才幽幽開口道:「既是如此,就請大人高抬貴手,放我離開吧。我的身份現在還不便告知,但你早晚會知道的。」
向擎蒼怔了一怔,猶豫片刻,道:「你走吧。」
「多謝了!」那女子飛身躍起,凌空消逝。
兩番遭遇這一神秘女子,向擎蒼卻並未向陸炳透露隻言片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也許是存著一絲僥倖心理,希望她只是一個局外人,與本案並未有實際牽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