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海波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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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煜被屍體壓著，一時還茫然地反應不過來，她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見了一把帶血的刃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穿透了面前這個男人的喉嚨，然後沉重的屍體就這麼倒了下來。

接著讓她更吃驚的事情出現了，這個沉重的屍體被粗魯地拉起來然後扯到了一遍，一個赤裸的美少年站在她的面前。

說是美少年，其實宋煜只是知道這是洛伽而已，美少年背著光，並不能看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一點點搗亂的髮絲在他的肩膀上泛著幽藍的光，雖然看不清神色，但是宋煜能感受到灼灼看著她的目光。

洛伽蹲下身子，有些顫抖地反覆撫摸著宋煜的脖子，冰涼的手稍稍緩解了她脖子上還隱隱發痛的灼熱感。

此時兩個人的此起彼伏粗重的呼吸說不上是誰的更沉重急促一點。

宋煜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她兩次都做好了調檔重來的赴死準備了，可是兩次洛伽都把她拉了回來。

對於宋煜來說，儘管這個逼真的遊戲會帶來疼痛、恐懼、血腥，甚至是死亡的體驗。

可是歸根到底，這只是個遊戲，因此雖然會盡量又快又好又輕鬆的完成任務，可是宋煜到底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

就像所有的遊戲玩家一樣，他們嘗試著各種各樣的道具，觸摸各種各樣的禁物，搜尋各種各樣的小道，只是為了單純的體驗或者在裡面消磨時間。

如果一不小心喪命，那就從頭來來過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但是洛伽不是。

他只是個單純的遊戲人物，對於他來說，宋煜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回檔重來，他什麼也不知道不記得，可是那一刻他的恐懼和絕望卻是真的。

「啪嗒」一聲，洛伽手中的利刃跌落在泥地上，他撈起身體還有些發軟，還呆呆發著楞的宋煜，閉上眼輕輕地把額頭抵在宋煜的額頭上，深深地呼氣，聲音沙啞地開口，「我看到你一動不動，還以為，還以為......」他說不下去了，只是緊緊地箍著宋煜的腰，讓她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洛伽把腦袋放在宋煜的肩膀上不肯說話了，宋煜伸過手環住洛伽的腰，閉上眼感受洛伽起伏的胸膛和急速跳動的心臟。

此時此刻，她不知為何覺得異常美好，她也不想問為何他在這裡，他怎麼能突然站立了。

遲來而又難得的劫後餘生的喜悅包裹著她的心臟，她只想好好地擁抱這個一心一意想著她的小鮫人。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是只有一刻鐘那樣短，洛伽有力的心跳漸漸平緩了下來，宋煜扶著他的肩膀，稍稍推開一點，正欲說話，卻不小心瞄到了一點奇怪的東西，宋煜的臉刷的紅了，她有些尷尬地別過頭，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

話還沒說完只，聽不遠處隱隱有人聲，他倆抬頭一看隱約火光往這邊來。

宋煜低聲咒罵一聲，拉起洛伽的手，也顧不得羞澀了，就要把洛伽往水裡帶。

洛伽穩住她，低聲說：「等等。」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利刃，拉著宋煜撥開溪邊的蘆葦草，一路向東方竄去。

洛伽健壯白皙的身材就這麼不停地在宋煜面前晃動，如水一般的髮絲披散在肩頭，隨著洛伽跑動的身體不斷左右搖擺著，髮梢低端剛剛好掠過緊瘦凹陷的腰眼，再下面......再下面是翹而挺的臀部......果然是常年在水中游動，一絲絲贅肉都沒有......

呸！宋煜暗暗罵自己，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有的沒的！

可是目光還總是不由自主地瞥過去。

宋煜覺得大概是跑得有些快了，自己心臟跳得太快，氣也喘的太急了，不一會兒臉上發起了熱，她甚至能感受到背部微微灼熱的汗意。

等他們堪堪行到一棵長葉榕樹下，聽見身後傳來了憤怒的叫嚷聲。

「他們肯定看見那具屍體了，」宋煜有些著急，她不怕死，可不想被憤怒的扶桑人折磨。

「沒事的，」洛伽將她牽過來，堅定的說道：「我會保護你的。」他低下頭，濕潤的雙唇印在宋煜臉上，在她耳邊說道：「你埋伏好，見機行事，相信我。」

說完，輕輕一推將她推進了茅草後的一個斜坡下。宋煜還沒來得及問個詳細，整個人就骨碌碌滾下去了。

幸好這坡並不深，她滾了幾滾就到了底，宋煜翻身坐起，正看見幽藍的髮絲一閃，隱進了葉子的陰影中。

洛伽在樹上是要做什麼？

除了剛剛那把利刃，宋煜還沒有見過洛伽動手，也不知道他的路數。

不過剛剛洛伽提到「埋伏」二字，宋煜想，這大概是先幹掉這一批，被人追著跑畢竟不大利落。

宋煜不是第一次打埋伏了，但是那個時候有底氣有準備，這一回，除了洛伽和自己，卻是什麼都沒有，宋煜在四周看看，看有什麼臨時湊手的東西。

她武功不弱，掌法也很通順了，只是真刀真槍的打鬥也就是面對張老九那一會兒。

而且那還是開了外掛的，張老九讓自己的鏡子擺了一道，她才勉勉強強贏了。

這一回追來的人數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自己的內力能不能撐到她打死最後一個人還是個問題。

宋煜突然靈光一閃，她袖袋裡可是有硝石彈！

說到這個硝石彈，還得感謝陸子言這幾個月折騰她煉丹。

八卦館裡煉丹房什麼材料都有，沒任務的日子裡，宋煜都是在煉丹爐中消磨時間。

硝石彈，就是她在煉丹的過程中手一抖，拿錯的材料炸了半個丹藥房誤打誤撞搞出來的。

陸子言在成了半個廢墟的丹藥房面前站了半刻鐘，看著臉漆黑，去了半條命的宋煜，捏著拂塵高深莫測地說道：「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果然是個有才華的，膽子大到直接將硝石扔進高溫爐中，不錯不錯。」

宋煜被這一番實褒暗貶打擊的幾天都不想去煉丹房了。

沒成想，半個月後，陸子言送來一張單子，讓宋煜照做，宋煜見單子上有硝石，差點當即跪地。

宋煜這次老老實實按著單子的材料、份量、順序一絲不苟地炮製，三個晝夜後，出來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就是硝石彈。

這玩意看著老老實實，跟塊石頭差不多，卻是一點就著的殺器，危險又好用，此次出門宋煜將自己炮製的四十八枚硝石彈全都帶了出來，此時做埋伏，剛好得用。

只是硝石彈炸開聲音震天，怕引來別的追兵。

但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扶桑人馬上就到，先打退這一批再說。

宋煜又沿著斜坡，往來時路摸過去。

宋煜還沒爬幾十米呢，扶桑人就已經到了，他們一個個看上去氣勢洶洶，看上去就要與人拚命的架勢。

宋煜心裡默默數著二、四、六、八.......這一次來了六十來名扶桑士兵。

最前面的士兵剛剛走到裡大榕樹還有十丈左右的地方，就聽就「咻咻咻」幾聲，像是什麼東西破空而來，前面幾個士兵沒有準備，就這麼倒下了。每個人的喉嚨上都紮著半透明的利刃。

一時間隊伍大嘩，幾個士兵舉起了長刀和皮革盾擋在了前面手持火把的士兵反而推到了中間，就趁這個時候！

宋煜摸出袖袋裡裝著的硝石彈，穩穩地朝著中間一名士兵的火把扔去，在硝石彈堪堪要觸碰到火苗的時候猛地趴下，只聽見「轟隆」一聲，地面都顫了幾顫，慘叫聲傳來。

宋煜有些吃力地爬起來，剛剛聲音著實很大，她此刻都有些耳鳴，只見洛伽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滿是笑意：「煜，你真厲害。」

宋煜得意起來，「那有什麼，」她拉過洛伽的手，「趁現在後頭的部隊還沒到，我們快走吧。」

洛伽對這個島嶼可比在這駐紮沒多久的扶桑人熟悉，他巧妙地利用地形和宋煜手裡的硝石彈，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追來的追兵，漸漸地，追兵像是曉得了他們手中武器的厲害，也不敢太靠近了。

只是......宋煜問道：「我可沒多少火石了，我們總不能一直這麼跑下去吧。這像是整座島都有扶桑士兵呢，也不知道他們會在哪裡出現。」

洛伽說道：「沒事，我叮囑了那只海龜，它還等著我們呢。」

說話間，他們跑到了一出高幾十米的懸崖之上，扶桑士兵又追了出來，洛伽打橫抱起宋煜，縱身一躍，跳進了驚濤巨浪裡，只剩幾隻孤零零射在懸崖邊的箭羽，還微微打著顫。

從那麼高處跳下來，洛伽和宋煜即刻沉入了深沉的海水裡，巨大的壓力直讓宋煜喘不過起來。此時此刻，一隻冰涼小巧的舌頭鑽進了她的嘴裡，宋煜馬上覺得鬆快了許多，她在水裡睜開眼，只看見一雙飽含笑意的綠瞳看著她。

宋煜覺得自己已經身至夢幻之中了，洛伽深藍的髮絲在水裡完完全全地散開，正隨著水流滑動，洛伽身後巨大的背鰭完完全全地展開，半淺不淺的海水中陽光滲進來，魚鰭晃動著，那麼多顏色，粉紫色，晶黃色，藻綠色，湖藍色......千變萬化的顏色在洛伽的背鰭上流動著，那麼美，那麼美。

宋煜覺得自己像是被引誘進了某種陷阱裡頭，可是卻又無論如何不能出去。

她口中都是洛伽略帶著海水味道的氣息，她的雙手正攬著洛伽低垂的白皙頸脖，洛伽不斷擺動的魚尾拂過她的雙足。

他們被海水環繞著，這是洛伽的家園，洛伽主宰的地方。

在他的懷裡，即便是身在深不可測的海洋，都讓宋煜覺得安全。

宋煜看著他的眼眸，裡面只有她，她知道，她的眼睛裡此刻也只有他。

宋煜閉上眼，抬腳環上洛伽的腰部，深深地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