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你非善人
劇痛傳來,莫司問的臉登時漲成了猪肝色!
總管太監嚇得又大聲尖叫起來,道:「阮舟搖,你怎麼敢?!」
阮舟搖一雙眼睛黑得仿佛要滴墨汁來,冷冷地道:「我知道皇上此時提這些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皇上,你真認為我不敢動手嗎?」
殺意如刀刃,幾乎化爲實質割傷了莫司問的皮膚。
莫司問額上冷汗潸潸,顫抖著,靠在一個侍從身上捂著自己的大腿。
阮舟搖的劍已經離他的脖子有一段距離,但是,那劍氣,卻好像還貼著他的脖頸。
「朕可以告訴你,是誰告訴的朕你的劫數……」莫司問道, 「但你要保證,不許傷朕一根汗毛!」
阮舟搖道:「你說就是。」
莫司問推開面前的宮人,凑近阮舟搖,道:「國師,我……」他忽然睜大眼睛,道:「映離仙君小心!」
阮舟搖情不自禁地回頭,一道紅光便打上了他的脊背!
仿佛有千鈞之力,阮舟搖被紅光擊向祭壇之後!
江映離大驚,飛身一躍就想將阮舟搖抓住。
阮舟搖察覺到不妙,運掌力將江映離推開!
江映離却藉力在祭壇上一旋,仍拽住了阮舟搖的衣擺,兩人一起跌下了山崖……
「師尊?!!!!!」
孟航一仿佛泣血般大叫,胡亂揮開一陣黑氣,竟也不管不顧地跳了下去!
趙家家主眼睜睜瞧著這一幕,幾乎面如死灰,道:「映離仙君呢,映離仙君呢?!」
幾個世家家主不得已讓弟子收攏起來。
莫司問被侍從攙扶著,穿過了黑霧……
有新來的修士不明所以,不由地大叫:「為什麼皇上他們沒事?」
田家家主忙道:「皇上,此次祭典是映離仙君所主持,不能算數!」
莫司問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黑霧中,半晌,只傳來一個聲音道:「讓他主持祭典,衆卿可是事先同意了的。」
趙家家主渾身顫抖,呆呆地看著天空中又聚攏而來的黑氣,仿佛,連抵抗都忘了……
※
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阮舟搖剛落地,便又有一個重物砸到了他的懷中!
江映離的手撐在他胸膛上,艱難地要爬起來。
阮舟搖也不知怎麽想的,伸手一摟,江映離就又摔到他懷裡了。
「……」
「……」
江映離又摔了個够嗆!
他狠狠地瞪了阮舟搖一眼,但因爲阮舟搖分明也被他砸得够嗆,他便隻艱難地爬了起來,沒有駡人。
「師尊,這裡是……」阮舟搖起身,便見四周昏暗不明。
江映離面上已變得嚴肅,凝重地瞧著山間那揮散不去的濃霧。
這濃霧並不是黑氣,但與黑氣卻很不相同。
江映離輕輕地伸出手。
「劈啪--」
那霧氣中竟有電光閃過!
阮舟搖道:「師尊,你莫亂動,跟在我身後吧。」
江映離道:「你讓我跟在你身後?」
阮舟搖道:「小皇帝在祭壇附近設下了陣法,我先前讓佘歸真過來探路,想不到,我們會直接掉進來。」
江映離瞧著他,阮舟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師尊?」
江映離轉開眼,道:「你臉上有一片葉子。」
阮舟搖摸遍了臉和面具也沒摸到江映離口中的葉子,江映離便趁此時迅疾出手,攻向阮舟搖!
「!!」
阮舟搖擋住了江映離的進攻,後退了好幾步。
江映離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戴著那破面具?」
阮舟搖反問道:「師尊這時候要看我的長相?」
江映離道:「你的面具歪了。」
阮舟搖又摸了摸面具,江映離又再出手。
阮舟搖幾下擋住,最後跳到了濃霧吹不到的樹頂上,抓住了繁密的枝杈……
「師尊真機警。」站在高高樹頂上的人情不自禁地調笑。
江映離面上却沒有絲毫的笑意,道:「你,是不是已經到了大乘期?」
阮舟搖面上的笑容就漸漸地消失了……
「師尊,原來你之前是想試探我的修為嗎?」
江映離沒有說話。
阮舟搖那麽自信地想讓他走在他的身後,他的修爲,說不定就可與他比肩。他假裝要揭他的面具,阮舟搖不疑有他,爲了不讓他得逞,一定會使出全力!
阮舟搖放開樹杈,從樹上飄然落下。
江映離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阮舟搖却逼近了他幾步,站到了他的跟前……
江映離蹙眉道:「你幹什麼?」
阮舟搖道:「師尊心虛了?」
江映離道:「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心虛?」
阮舟搖道:「師尊若不是心虛,如何連與我對視都不敢。」
江映離面無表情,抬眼與他對視。
阮舟搖與他對視半晌,便笑,道:「師尊若不是真心虛,便不會與我對視這麽久,只想證明自己沒有心虛。」
江映離目光微動,欲越過他,道:「無聊。」
阮舟搖張開手臂把他攔住,道:「方才師尊還要和我一同'殉情',現下好不容易我們兩人安全了,師尊怎麽對我如此冷淡?」
江映離的耳朵根紅了,面上也浮現了些許怒意!
阮舟搖柔聲道:「咱們倆人都掉下來了,師尊,你莫要和我鬧脾氣,好不好?」
江映離正想說什麼。
忽然,一陣風聲!
江映離與阮舟搖都反射性地往左後方退了兩步。
「嘭」地一聲,一個人形重物砸中了阮舟搖。
阮舟搖被砸倒在地,懵了一瞬間,就毫不客氣地把人形重物給推開了。人形重物呻.吟著,艱難地從布滿枯枝落葉的土地上爬了起來……
「航一?」江映離瞧清人形重物是誰,連忙去扶!
「--你怎麽也下來了?」
孟航一把自己頭髮上的葉子抓掉了,道:「我看見師尊你掉下來,所以……」
阮舟搖發現是孟航一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江映離則帶了些責備却顯然是關心地道:「誰讓你下來了,這裡沒那麽容易出事。」
孟航一咧開了嘴,越過江映離瞧見阮舟搖時,嘴角的弧度又消失了許多。
阮舟搖略有些陰陽怪氣地道:「孟師兄幾歲了,還要跟在師尊的屁.股後面寸步不離……」
孟航一一聽這話便也陰陽怪氣地道:「比不上國師厲害,竟也甘心供普通凡人驅策。」
兩人大眼瞪小眼。
新仇舊恨,仿佛都要在這對視間爆開了一般!
江映離忽地皺眉,道:「你們聽!」
阮舟搖與孟航一都什麼也沒聽到。
一個情不自禁道:「師尊,這是我和阮大錯的私仇。」
一個道:「師尊莫要轉移話題。」
江映離卻更冷肅地道:「聽!」
遠方似乎有梵音傳來。
梵音聖潔,歌聲也顯得渺遠。
江映離仔細聆聽那梵音半晌,手上接印,竟結了個須彌印,往濃霧處擊去!
孟航一吃驚道:「師尊,你這招式我怎麼從前沒看見過?」
阮舟搖也只看見過一次--前世在太衍雲巔决戰之時,江映離結的就是須彌印。
「糟了。」江映離面色有些難看,「是滅佛陣。」
孟航一道:「滅佛陣?」
江映離道:「兩百年前凡朝有奸臣篡位,因護國寺有一衆僧侶加持,凡人鬥不過修行者……」他盯著那漸漸瀰漫過來的濃霧,道,「爲成功篡位,便有謀士研出了這滅佛陣。」
孟航一道:「滅佛陣很厲害嗎?」他疑惑,「可我從未聽柳師伯提起過。」
「修行肉身俱破,自然厲害!」江映離蹙眉道:「師兄他一定聽說過滅佛陣,只是滅佛陣絕迹已久,啓陣的條件又太繁瑣……」
孟航一已經覺得有點兒冷了,他分明已元嬰修爲,但却慢慢地挪到了江映離的身後。
阮舟搖瞧見了,立刻先占了個位置把他擠開。
孟航一氣得瞪了他一眼,江映離却沒管兩個徒弟間的小動作,不斷地耗費靈氣結出一小個一小個的須彌印,往四面八方處試探。
「咚--」
須彌印往最右邊時,傳來類似鳴鐘的聲響。
孟航一大喜道:「師尊,咱們往那邊走嗎?」
江映離却拽住了他,搖頭,繼續結須彌印試探地往四方發去。
「師尊!!」阮舟搖忽地摟住江映離的腰.身便帶他退離了原地三尺。
孟航一飛快地也退了三尺,濃霧便像海浪一般捲了過來,重重地撲到了他們原來閃開的方位。
孟航一驚道:「師尊,這是怎麽回事?」
江映離盯著那濃霧,沉吟片刻,竟向那濃霧走去。
阮舟搖與孟航一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抓住了他。
一個抓手,一個却隻敢抓袖子。
江映離掙開了他們兩人,道:「我只是去破陣。」
阮舟搖道:「若是破陣,讓我去!」
孟航一則道:「師尊還未說這滅佛陣到底如何凶險,怎麽能讓師尊獨涉險境?」
江映離道:「滅佛陣先滅精神,再滅肉.體。」他盯著那濃霧道,「也沒什麼好怕的。」
孟航一橫了橫心,道:「若是心境的考驗,弟子也要參與!」
阮舟搖則又抓住了江映離的手掌,道:「我陪你。」
江映離抬眼,凝視著阮舟搖,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
阮舟搖有些慌:「江映離?」
江映離聽見自己的名字,目光也不過閃爍了一下。
「……你不能去。」
阮舟搖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出事,但我不可能讓你一人--」
江映離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怕你出事。」他頓了頓,才道,「你非善人。」
阮舟搖心頭一緊。
江映離堪稱平靜地道:「縱然你過了滅佛陣,於人於己,也全無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