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小雛菊
天氣預報說今日會有雷陣雨,不過一天過去天氣依然晴好,甚至於到了傍晚的時候還是艷陽天,唐晚帶的傘沒用上。
她其實沒什麽業餘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待在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脫掉高跟鞋,打開音樂,然後洗個澡。
穿著浴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隨著這鈴聲,窗外也響起一聲驚雷。
唐晚淡淡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備注名,幷沒有立刻去接,反倒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紅酒,手機鈴聲終止,幾秒後再次響起來。而唐晚像是沒聽見似的,又重新走進浴室敷面膜,做完這些才慢慢走出來,拿著手機端起紅酒坐到落地窗的長沙發上躺下。
她的眼神落在來電顯示上,像是施捨一般的滑過手機上的接通鍵。
蕭如山暴跳如雷的聲音傳來:「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這質問的語氣仿佛唐晚欠了他多少錢似的,唐晚面無表情的晃著酒杯,側頭看向窗外的天,陽光已經被烏雲遮住,天色一下子暗下來,不時還響起一陣雷聲,果然要下雨了。
唐晚的聲音和雨聲同時響起:「有什麼事嗎?」
她的態度一向不冷不熱,蕭如山從來都看不慣,這時候更成了激怒他的火把,瞬時把蕭如山不悅的心情燃燒到最高點,他咆哮著問:「你把蕭玥怎麽了?她怎麼會變成那樣?」
唐晚笑起來,好心情的喝了一口酒,蕭玥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自然有她的推波助瀾,她以爲蕭玥被奚落,被嘲笑,所以跑回父母身邊告狀,却不知道蕭如山說的是另外一回事。
蕭玥自從宴非白那裡回去之後就變得膽小如鼠,神神叨叨,看過心理醫生之後才知道受過驚嚇,需要格外細心的調理才能恢復過來,也因此不能繼續去學校上課。
這麽一來得掉下多少課程,甚至於和多少好機會失之交臂,蕭如山和魏香梨自然心有不甘,他們雖然不知道蕭玥怎麽會變成這樣,但想來想去也只有唐晚有這種本事,所以立刻打了電話過來質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的怨氣所致,蕭如山的語氣憤恨得仿佛唐晚是他的仇人,而唐晚却淡然得多:「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少跟我鬼扯!」
蕭如山吼她:「一定是你派人欺負玥玥!你好狠的心!你也不想想這麽多年是誰給你吃誰給你穿,到現在你竟然恩將仇報!現在玥玥變得瘋瘋癲癲都是你闖的禍,你必須承擔所有的責任,我要五百萬!」
唐晚的眼眸冷下來,不提這麽多年還好,一提起來她反倒要好好算算這筆賬了,父母離异後她就開始獨居,爲什麽要獨居?因為父母都嫌棄她累贅。唐晚讀書是靠勤工儉學和獎學金,這麼多年下來父母給她的錢加起來也沒幾萬塊,而唐晚成名後給他們的物質生活已經足夠償還那所謂的生養之恩。
哪怕父母再怎麽對不起她,可只要讓她幫忙的事,她雖冷淡但還是幫了,如今錢給了,情分也耗光了,還想來吸她的血就沒那麽容易了。
唐晚一口氣喝了半杯紅酒,冷笑道:「你說的沒錯,是我讓人欺負蕭玥的,那又也麼樣?你能把我怎麼著?」
「你這個小雜種,果然是你!」
蕭如山旁邊的魏香梨似乎不樂意聽見這句髒話,戳了丈夫一把,却被蕭如山凶狠的眼神瞪回去。
他對著手機吼道:「六百萬!你不給老子錢,老子就向媒體曝光,我看看你這著名製片人的好名聲還能不能保住!」
唐晚笑出了聲。
蕭如山瞪眼:「你個小雜種你笑什麼!?」
唐晚慢悠悠的問:「你幫我問問我媽,她聽著'小雜種'這三個字有什麼感受?」
蕭如山瞪了一眼手機,又瞪著一旁的魏香梨沒吭聲,不過唐晚這話魏香梨當然也聽見了,這手機就擺在桌上,還開了免提,她哪裡會聽不見,這會兒聽到唐晚的問話,她也有些惱羞成怒:「晚晚,你什麼意思?做錯事就是要被長輩批評的!趕緊把錢轉過來,我們還要給你妹妹治病。」
聽聽,這是她的母親。
這像是母親會對女兒說的話嗎?
唐晚笑意更濃,然而語氣却比深冬的霜雪更冷冰:「想要錢?六百萬怕是不够吧,要不我給你們一千萬?」
蕭如山和魏香梨楞了一下,心想竟然還能多敲一些?他的語氣硬了些:「算你這個小雜種……」
魏香梨給他使眼色,蕭如山不情不願的改口:「算你有點良心,趕緊把錢轉過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身邊的魏香梨也笑了起來:「晚晚啊,媽媽就知道你心疼妹妹,改天來家裡吃飯,媽媽給你煲湯喝。」
「不用。」
唐晚把空了的酒杯放下,一如放下這份親情,她沒有絲毫留念的看向窗外的雷雨,盯著天邊的閃電淡笑:「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
魏香梨心內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預感,就聽到唐晚說:「其實你根本不配我尊敬你,你看看這麼多年你做的都是什麼事?我能給你點臉面不過是顧念這份生養的情分。」
天邊一聲炸雷,似乎把烏雲劈成兩瓣,唐晚冷淡的聲音傳來:「你真以你有多了不起嗎?真以爲我喜歡吃你做的飯?真以為我離不開你?真以為我很在乎這份感情嗎?」
她的確是很在乎的,不 然也不會縱容母親這麽多年,不過今天以後就不想在乎了。
唐晚冷冷的說:「它在我眼裡一文不值!」
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的雨落在窗上,窗外的夜景變得模糊昏暗。
魏香梨像被雷劈中了似的待如木鶏,蕭如山氣得喘粗氣:「你這個小雜……」
「閉嘴!」淩厲的聲音傳來,不是唐晚一向溫軟的語氣,讓蕭如山也怔了一下。
「你才是個臭不要臉的老東西!這麼多年花我多少錢竟然還有臉罵我?怎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多噁心?真以為你是根蔥我會怕你?我告訴你!就算你馬上去找媒體曝光我也不怕!我有錢有勢什麼事都能擺平,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什麽都沒有的老東西還敢在我面前嚷嚷,我動動手指頭就能弄死你!」
唐晚一口氣駡完,對面的夫妻安靜了,她舒心的順了口氣,把麵膜拿下來扔掉。
「你!你!」蕭如山氣得不知道怎麼反擊,一口氣憋在胸口,難受得要死。
還是魏香梨首先吼道:「晚晚!你怎麼能這麼跟長輩說話?」
唐晚冷笑著反唇相譏:「你們算什麼長輩?」
魏香梨勉強壓下火氣:「好好好!算我們錯了,你先把錢轉過來。」
「你怎麼這麼天真?」唐晚雖然是笑著,語氣卻徒然變得陰冷:「從今以後,你們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一分錢!」
「晚晚! 」魏香梨睜大眼睛。
不能!她不能失去唐晚這個強大的經濟來源!如果不能再揮金如土她該怎麽生活?這麽多年她都習慣了,魏香梨急切的抱住手機:「你聽媽媽說!媽媽錯了,媽媽不該批評你,你乖乖聽話把錢轉過來,不然媽媽會死的……」
「那你就去死吧。」唐晚冷笑,猛地挂斷了電話。
「晚晚!」魏香梨尖叫,恐慌的給唐晚打電話,然而電話提示對方已關機。
「不行,不行,不能沒有錢。」魏香梨在客廳裡走來走去,蕭如山煩悶的抽煙:「你個臭婆娘!滾一邊去,煩不煩!」
「我煩?」魏香梨盯著他冷笑:「蕭如山!要不是我去煩唐晚,會有咱們這麽多年好日子過嗎?我不管!」她撒潑地扯自己的頭髮:「必須想辦法!你必須跟唐晚道歉,我們必須挽留她!」
「讓我跟那個小雜種道歉,我死也不會!」
「好,你不願意。行,那你想想你那些狐朋狗友,你想想你喝的名酒!想想你每個月要花多少錢!」
這些可都是唐晚給他們的錢啊,沒有這些錢他們就只能過緊巴巴的生活,蕭如山想了想,冷下臉:「行吧。」
魏香梨這才放心的嘆氣,後怕的安慰自己:「晚晚心軟,一定會原諒我們的。」
蕭如山還是不甘心,駡駡咧咧大晚上也睡不著,魏香梨一心想著如何把唐晚哄好,夫妻倆一晚上都沒睡好。
不過唐晚倒是一夜好夢。
雨後清晨的空氣格外清冽乾淨,唐晚錯過了第一縷陽光,還窩在被窩裡睡覺,今天是難得的休息日,她難得賴床一回。
手機鈴聲響起時,唐晚皺著眉翻了個身,不過職業病的緣故,幾秒後還是閉著眼去摸索手機,她準確無誤的按下接聽鍵,懶洋洋問:「誰啊?」
姑娘的嗓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慵懶和溫軟,宴非白楞了楞:「唐晚。」
「嗯。」她應了一聲,更軟了聲音:「宴非白,怎麽了?」
她困著呢,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些撒嬌的語氣,宴非白勾了勾唇,語氣也柔和許多:「很困嗎?」
「是啊。」她依舊閉著眼,腦袋往被窩裡拱著,沒一會兒竟然又睡著了。
宴非白叫了她幾聲,却只聽見唐晚均勻的呼吸聲。
「又睡著了啊……」他輕聲低喃,絲毫沒發覺自己眼裡全是濃鬱的溫柔和寵溺。
**
唐晚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懶腰伸到一半,一個沙啞磁性的男聲響起:「醒了?」
她嚇了一跳,這才發覺和宴非白還在通話中,而通話時間從第一通電話一直持續到現在,難道她睡著後他就一直守著她?
不會吧……
唐晚苦著臉抱起手機:「對不起啊,我剛剛睡著了。」
他似乎笑了一下:「沒關係。」
唐晚問:「你怎麼不掛電話?」
「你餓了嗎?」宴非白沒有正面回答唐晚的問題,唐晚自然也沒有多想,她點點頭:「有點餓。」
「嗯。」他低聲說:「那開門吧。」
唐晚楞了楞:「什麽意思,你在我家門外?」
「嗯。」
唐晚趕緊跳下床開門,宴非白果然在門外,他坐在輪椅上,低垂的眼簾在開門時輕輕抬起,靜靜看著她。
唐晚一直都知道宴非白是很好看的那種類型,他生了一張清俊斯文的臉,戴著眼鏡的模樣更顯矜貴,然而這麽一張溫文爾雅的臉却多了些冷峻和陰鬱,病態的融合在一起成了這副格外動人的臉,他斯斯文文的看著你,却像一隻野獸捕捉到了獵物般具有攻擊性。
她的臉有些紅。
宴非白一眼掃過唐晚全身,姑娘大概是出門前隨便洗了一把臉,臉上還濕著,絕色的面容令人心馳神往,長長的頭髮柔軟垂在腰間,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好像忘了穿內衣,宴非白的目光在她胸前停頓了好一會兒,他轉開眼,眼裡有什麽汹涌的東西在翻涌。
「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唐晚趕緊把他的輪椅推進來。
「我讓他們回去了。」
宴非白把東西放下,示意她坐下:「給你帶的早飯。」
早飯大概是從莊園裡帶出來的,包裝很精緻,有粥,有甜食,有牛奶和燕麥麵包。
唐晚高高興興的重新刷牙洗臉,坐在宴非白身邊準備開動:「你吃過了嗎?」
「嗯。」
唐晚不客氣的吃起來,然而剛咬了一口麵包她就楞住,宴非白正在給她梳頭髮,長長的髮絲從他掌心滑過,他梳得很認真,說話語氣淡淡:「是不是忘記梳頭了?」
「嗯,忘了。」唐晚嚥下面包,輕聲說。
宴非白看了她一眼,把牛奶給她推過去,繼續給她梳頭髮:「吃東西,我給你梳。」
「謝謝啊。」
宴非白淡笑沒應聲。
「你怎麽會來我家?」
他修長的手指勾著她髮梢,指尖輕拈,嗓音低低沉沉的,有些沙啞:「我不能來?」
「能的,我就是有些意外。」
宴非白把玩著她的頭髮,靜靜看著她:「唐晚,你說過要感謝我的,你忘了?」
唐晚自然沒有忘,可怎麼也沒料到宴非白會親自找上門: 「你就這麼想我給你做飯啊?」
「嗯。」他點頭輕笑:「很想。」
唐晚待了一下,笑起來:「那我們去超市買菜吧,我好久沒在家做飯了,冰箱裡什麽都沒有了。」
宴非白皺了皺眉:「超市?」
「嗯。」她拍拍他的手:「你等我,我去換衣服。」
「好。」
唐晚換好了衣服,就推著宴非白去附近最大的超市:「這還是我第一次和朋友逛超市呢。」她輕聲嘀咕:「還是和一個男人。」
宴非白微微勾唇:「我也是第一次。」
唐晚習慣性的直衝泡面區,平時工作忙,有時候會用泡面對付一下。
宴非白看著蹲在貨架前選泡麵的女孩子,摸了摸她的頭:「唐晚,吃泡麵不好。」
「沒事,我不經常吃,也就是很忙的時候才吃。」
「不好。」
他語氣沉了沉:「很不好。」
唐晚轉頭看著他。
宴非白握著她的手讓她起身:「我會讓羅管家安排一個保姆過去照顧你。」
「啊?」唐晚楞了,她不是沒錢請保姆,可總歸還是習慣一個人,正要拒絕,宴非白盯著她:「不然,我親自過去照顧你?」
唐晚趕緊擺手:「還是讓保姆過來吧。」
她覺得宴非白有些不高興了:「你怎麽了?」
他搖搖頭:「走吧,去買菜。」
唐晚推著他的輪椅上電梯,宴非白打電話讓羅管家過來幫忙,羅管家辦事很快,來的時候順便還帶了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
買菜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羅管家回了莊園,趙阿姨留下來幫忙,宴非白在客廳看書。
唐晚把從超市買回來的西瓜劃了一半,她捧著半個圓西瓜跑到宴非白面前蹲下,用勺子舀了一塊最甜的地方送到他嘴邊:「你嚐嚐甜不甜。」
宴非白合上書看她,有些無奈却也溫寵的語氣:「唐晚,不要鬧。」
「沒有鬧啊。」唐晚嘟囔,手腕輕輕晃了一下:「你吃嘛。 」
她就那麽蹲在他面前,午後細碎的光暈落在她臉上,姑娘整個人溫柔不可言喻,宴非白放在書下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他突然想捏捏她的臉,這麽想著,就控制不住這麽做了。
唐晚還在哄宴非白吃西瓜,他就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低聲說:「你怎麼這麼不乖呢?」
她彎了彎眼眸,笑得明媚溫軟:「那你吃不吃嘛?」
他咬了一口西瓜,唐晚也挖了一勺喂自己:「好甜。」
宴非白點頭看著她:「是啊。」
他的指腹摩挲著她的唇珠,指尖有濕潤的溫度,宴非白眸色暗下來,捏起她的下巴啞聲呢喃:「是很甜。」
唐晚撞入他欲色的眼眸裡,心裡突突的跳,臉上火熱的燒起來,那熱度連綿到耳根和脖子,整張臉紅透了。
宴非白挑眉,指尖若有若無擦過她的下頜,漫不經心的笑了:「怎麽了?」
唐晚想掙脫,然而宴非白用了些力道,她蹙起眉,聽見他壓低的嗓音說:「別跑。」
他安慰:「你怕什麼?我不會害你。」
宴非白摩挲著她的肌膚,手掌托住她的頸彎,偏過頭慢慢靠近。
他在輕笑,甚至有些蠱惑:「乖,別動。」
唐晚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眼裡有些驚慌的自己:「宴非白,你要幹什麼?」
「我控制不住。」他緩緩瞇起眼,笑得有些惡劣:「我現在想親你。」
說著,他靠得更近了。
「唐小姐。」趙阿姨突然在廚房喊:「您過來看一下魚要怎麼弄,我也好幫忙。」
唐晚被嚇了一跳,拉回神:「來,來了!」
她急急忙忙的推開宴非白,因爲著急起來,懷裡的西瓜砸在地上,唐晚被西瓜絆了一下重新跌跪在宴非白面前,她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宴非白的雙腿之間,而掌心下的靜物迅速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