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凶姐不在的日子

　　「老闆暫時回不來了？啊？？」

　　「教練由你暫代？這？？」

　　電競選手都是夜貓子，大清早就起來拍放狠話，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導演張大嘴，先看韓旗，再扭頭去看李經理， 從他的表情可以很輕鬆看出他的想法：韓旗這是瘋了吧？在這個當口為了上位已經瘋狂了？搶班奪權？怎麼其他人不阻止他的嗎？

　　當然， 還有下一句話， 他沒說出口， 但也是很明顯的：這件事絕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他肯定是要上報造星組的，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放狠話啊， 正是出梗的時候，核心人物卻不在！這不是挑釁造星組是什麼！

　　「老闆是真的不在。」韓旗一攤手，李經理也是無奈地上前接過話茬，「她家裡有事——蠻大的事，好像和她爸爸有關。」

　　「家裡什麼事能——」導演的聲音先高了一點， 又很快想起什麼：老闆的家庭當然不是一般家庭了，一般家庭，再大的事能比幾百萬的冠軍獎金更大？但老闆家，什麼事不比幾百萬的冠軍獎金更大？人家的爸爸可是蘇氏老闆， 幾千億身家的大人物！

　　「可是……不是聽說蘇總，那個啥……」

　　這可是豪門小道！導演雖仍煩惱，但不那麼生氣了， 好奇心佔據上風，壓低了聲音打聽，「昏迷了嗎？要不然你們老闆也不能來管俱樂部……」

　　「聽說醒了。」李經理含糊其辭，「所以……」

　　「這樣啊！」導演也不敢細問，其實李經理實際上也不知道更多了。「那是沒辦法，那是沒辦法。」

　　他很快動起腦筋，「那我們今天先拍別人的，然後再補拍凶姐的怎麼樣？到時候走的時候你們把凳子待上，背景板和打光燈也帶回去，等老闆回來了我們隨便在你們俱樂部找個地方補拍就可以了。就幾分鐘，不花時間的。」

　　「不是，我們是說真的，老闆可能真的不回來做bp的。」李經理再三給導演解釋，「他們家的事情比較複雜，她要跟著處理，可能真的回不來。」

　　「那你們叫誰上去？」問題又回到原點——倒不是導演反應慢，他是真不願相信，李經理也只好反復和他說，「flag哥啊——除了他還有誰？」

　　「啊？？？這不是鬧嗎？？」

　　和所有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一樣，導演是拒絕相信的，「你們是要放棄比賽了還是咋地——不是——你們老闆也不只這麼一個吧，不是還有股東嗎？那個什麼李歌手什麼的，他們沒意見嗎？這不是開玩笑的啊，四強賽啊，贏了就進決賽的啊！這——」

　　這也能兒戲嗎？

　　當然，他的懷疑對韓旗來說也是一種侮辱了，不過flag哥還是有點城府，一早踱開避免了這個尷尬，但這個消息不易讓人接受，導演不但不接受，還立刻給造星組打電話，「真的太鬧了，你們隊員沒意見嗎？」

　　「能有啥意見……老闆人都沒來了，那不這麼搞怎麼辦啊？」

　　「不是，這……這瞎胡鬧呢？？你們打cg啊！不是gmc和kine啊，cg啊！這是明擺著送了？」

　　「老闆人沒來，家裡也的確是有事，那你說怎麼辦嘛？」

　　「咋了，出什麼事了？」

　　「凶姐不上臺了？」

　　在雙方的反復糾纏中，事態逐漸擴大化，連cgamer的人都知道凶姐可能沒法上臺的消息，藥師親自來問，「真不來了？她搞什麼？」

　　「不是，凶姐她……」

　　李經理焦頭爛額，隊員都是一張司馬臉，現場人多口雜，什麼都不好談，草草拍完了放狠話，回俱樂部的車上才有人開口，「老闆有新消息嗎？」

　　「她剛也在問情況，菊les直接找她了。」老闆不在，能做主的只有李經理，他一直在擦汗。

　　「怎麼說？」飛揚緊跟著就問，語調揚起來，像是很期待驚喜。

　　「沒變化，」李經理一攤手，「她爸爸剛好轉，受不了刺激，她有啥辦法，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好轉的，再說，俱樂部是老總的啊！」

　　這也的確……家裡出事這攤著誰都沒有辦法，天晴輕輕地嘀咕了一句，「但我們這裡事也很大啊……」

　　「哪大了？」李經理也是煩得厲害了，連珠炮一樣地反駁，「人家家庭和我們不一樣！你們家什麼時候開始不反對你打職業的？拿工資以後？你工資拿多少錢？老闆一個包要多少錢你知道？到底誰拿冠軍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根本沒意義！」

　　這話，和導演溝通不用明說，和菊les也是提都不用提，人家自然明白，也就是和這群小孩講必須得點明了——現實就是現實，現實就是，玩遊戲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不務正業，打職業更是荒謬的夢想，所有選手都是頂著家裡人的反對入行的，而家人什麼時候開始閉嘴的？也就是在看到了他們拿回家的高額工資之後，開始轉變態度，也讓這群原本是社會邊緣、底層，甚至自認是渣滓的少年們第一次開始獲得認同感。

　　這份認同感的確是真實的，電競行業的收入，高到讓99%的社會人仰望的地步，但老闆分明是來自0.01%的家庭。在她的家庭裡，電競依然還是不務正業，而且家長的反對是極有權威的，畢竟，俱樂部就是家長的！對老總來說，玩遊戲就是玩物喪志，他們在打的比賽就是沒有意義，老闆也有很多更好的事情可以做，沒有必要這麼自我沉淪。

　　這……或者本來也就是事實吧。畢竟……怎麼說呢……比賽本身到底有什麼意義？如果站在老總的角度來想的話……

　　這些事情不用長篇大論的討論，幾句話就夠了，自從昨天收到通知開始，eg的氣氛就很喪，現在更是喪中蘊含了淡淡的無奈，天晴垂頭不說話了，每個人的頭也都是垂著的，李經理左看右看，想說什麼又去回微信——他現在是最忙的，心裡估計也最搓火。

　　「沒錯，可能老總是覺得誰拿冠軍沒意義。」

　　沒想到說話的居然是flag哥，「——但是，凶姐不是這樣想的。」

　　平時存在感一向不強的他，今天的語氣卻比什麼時候都更堅定，「如果她也這麼想，我們隊早就姓李了，還記得嗎？她有機會賣掉俱樂部的！」

　　她一開始的目標，也的確是賣掉俱樂部！

　　隊員們或多或少都想起了幾個月前的短會，老闆做出的許諾，那時候她想的確實是賣隊分錢——是什麼改變了凶姐？她沒說過，但他們應該明白。

　　「……是。」還是天晴第一個承認，「凶姐不是這樣想的。」

　　「我不想說什麼雞湯，但是，每個人的夢想都是有意義的，誰拿冠軍可能對老總沒意義，但是對我們有意義，對凶姐也有意義，這句話你們相信嗎？」韓旗問，李經理怔怔地看著他。「老炮，你相信嗎？」

　　「……我相信。」

　　「evian你呢？」

　　「當然相信了啊。」

　　「好，那你們說，凶姐對你們怎麼樣？是不是沒話說？」

　　雖然平時很凶，但在座的幾個都不是白眼狼，紛紛默默點頭：就說準時發工資，沒事不會亂罵隊員來說，已經算是極好的老闆了。

　　說來人的確奇怪，韓旗是做教練被招聘來的，又很快被凶姐壓的喘不過氣，一賽季了也沒什麼存在感，他的性格大家都有感覺，有點油，但今天他確實最堅定的那個， 「凶姐想不想來？肯定想，能不能來？我相信她在努力，你們信不信？」

　　「……信。」

　　參差不齊的回應響起，車裡的氣氛終於鬆快些了，雖然比賽仍是不樂觀，但……根本沒見過的老總不在乎他們的夢想，這他們早已習慣，之前因為凶姐忽然缺席帶來的背叛感，現在終於是淡去了不少。

　　「既然把凶姐當兄弟，這時候是不是該挺她？」

　　「……是。」

　　「行吧，反正……肯定是要努力去打的。」

　　「嗯，其實也不要把老總想得太那什麼，人家病很久了剛醒過來！於情於理也希望女兒陪一下啊，別的圈子的事情哪有我們這麼快的，他也不瞭解。」李經理趕緊插嘴為老總說幾句好話，也是緩和一下氣氛，韓旗衝他點點頭。「這些都是題外話，不說了，週六就要比賽了，現在是週二，老人的事情，不知道要拖多久，我們要做好凶姐這周都不能回來的準備。反正我會盡力準備到最好，就算是死也要站著死，你們呢？」

　　「沒得說，和cg拼了！」

　　「當然死也要站著死！」

　　「拼啊，難道還能六分投？」

　　陸陸續續，隊員都給了表態，天晴甚至吼了起來，「就算死也要在藥師身上咬下一塊肉！」

　　「就是！」

　　「幹.死他們！」

　　少年人，喜怒哀樂轉換得快，剛才還死氣沉沉的小巴車現在充滿了嚎叫之聲，兩個成年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李經理衝韓旗點點頭，不無感激，他享受著這份吵鬧，低頭給老闆發微信。【凶姐，隊裡士氣還行，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會盡全部努力拼到最後，捍衛俱樂部的榮譽，你專心忙你的事情，我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