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面試

　　「這位是韓旗，來，韓旗，這位是蘇天秀，egame的新老闆——不過其實你應該也聽說過了。」

　　「是有所耳聞。」韓旗說話也有點文縐縐的，這和一般的電競從業者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他伸出手和天秀握了握，「蘇小姐，幸會幸會。」

　　「叫我shawn就好了。」天秀和他分賓主坐下，「韓教練我也是久仰了。」

　　大家都知道這是客氣話，egame原東家出事，集團四分五裂，電競事業群空降了一個海外歸國的小老闆，這件事在圈子裡已傳開。她在一周前從未接觸遊戲的逸聞當然也傳得很快，再久也不會超過一周，更何況韓旗也說不上有什麼大名氣，他是axgame前幾個賽季的教練，執教期間最好的成績是季後賽兩輪遊，也就是隊伍排名聯盟第五，這個成績，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不能讓老闆滿意，所以上個休賽期他辭職了，但也不算是個很坑的教練。——這也是李經理能給俱樂部找到的最好選擇了。

　　「大概到07、08年這段時間，俱樂部裡就開始普遍給配備教練了，這主要是因為第一批打比賽的選手很多都退役了，但還是想要從事電競這個行業。其實這個行業從開始到現在最多就不過是20年，就是那批拓荒者，從選手到教練，再到現在是俱樂部老闆啊，經理什麼的，尤其是摸ba這塊，其實教練一直都是很缺的，因為其實你沒有打過遊戲的話，肯定是做不好教練的，這種比賽不存在純粹的理論派，但是有電競經驗的人又未必能做得好教練，因為做教練還需要一些當選手的時候不怎麼重要的品質，比如說，能溝通，可以處理好隊員的關係等等等等。有些好的選手未必是好的教練，而且很多好的教練其實也未必能當好的俱樂部老闆。」

　　李經理雖然性格可能不是特別會來事，但在圈子裡也算是混得很久的了，據他自己介紹，他是領隊出身，也曾湊趣地當過替補，但因為接觸電競時年紀已經比較大了，已經大學畢業，所以並沒有上場比賽過，不過看多了豬跑，也混出點心得。「其實說實話，可能電腦端的遊戲，個人天賦和操作水準什麼的，是起到最大作用的一個點，但我們《王者戰役》是手機端遊戲，其實一線選手的操作都是差不多的，不存在明顯的上限區別。比起天才選手，天才教練才是真的難得，現在我們圈子裡最缺的就是教練，好教練各大俱樂部都是盯得死死的，輕易不會放走，市面上能找到的，有乾貨的不多，想來混幾個月工資的倒是不少。」

　　韓旗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中能找到最靠譜的教練了，至少曾在rnl中執教過，天秀問了雪中飛，在隊員中風評也還不錯，不是那種招搖撞騙的花架子，他離隊的原因是戰隊成績和預期不符，這個她倒是無所謂，她只想要一支能保級的戰隊，第五名？太高了，第八名那就夠了，實在不行第九名也行，韓旗只要能説明她達到這個目的就行了。

　　「現在戰隊的基本情況，韓教練大概也瞭解了，雪飛是肯定要走的，這個就先不去說了，中單和上單也基本是退役定了，轉會期馬上開始，韓教練對我們戰隊下賽季的配置有什麼想法嗎？現有幾個留隊的成員，你的評價怎麼樣？」

　　客套話說了一兩句，天秀就開門見山，她並不清楚一般的教練面試都在談什麼——按李經理的說法，一般面試教練都是讓他看看訓練賽，看看bp功力什麼的，基本上，老闆都不懂行，所以決定他們對教練的評判的，其實是他們信任的專業人士的意見，甚至有些爽快性格的老闆，如果信賴的人能看中，連面試都可以省了，直接來上班就行。

　　對標到天秀這邊，她選擇信任的就是雪中飛了，雪中飛認為韓旗可以，那她好像也沒什麼能挑刺的地方。但對天秀來說，雪中飛的意見終究只能作為參考，一般老闆會怎麼做這不關她的事，既然她是出錢的人，那她就是要按著自己的想法來，現在，想要知道的就是韓旗有沒有給出解決方案的能力。

　　「大家都是rnl的隊伍，之前對egame我們肯定也是做過研究的。」韓旗也確實是有點東西，不是那種一問三不知的教練。「其實，egame並沒有哪個選手的能力是拖後腿的，之所以成績不理想，我個人的感覺，主要是隊員之間缺少默契，沒有配合……」

　　一支隊伍在比賽場上要取得好成績，靠的是什麼？韓旗認為答案很簡單，教練組要有閱讀版本，設計戰術體系的能力，而隊員要有能把新的戰術體系化為實戰的執行力，當然，一切的基礎也都是隊員在英雄池上並不存在短板，可以由教練組去搭配設計體系。

　　「比如說bp，很多時候有些教練的bp被認為是無法理解的，把版本強勢讓給對面，自己選了較冷門的英雄，這是教練不知道這樣搭配比較好嗎？不是，而是某個選手的英雄池存在缺陷，舉例說，版本大熱的娜拉蕾雅，他就是用不好，那麼，教練在bp上肯定會落於被動。這種情況如果出現在一個隊員身上，可能還能補救，但如果一個隊有兩個隊員的英雄池存在問題，那bp幾乎不可能占優，要贏比賽基本就很困難了，這種就是我稱為選手能力存在問題，導致隊伍成績差的情況。」

　　「如果選手的個人能力都很強，比賽成績卻還是不好呢？這就有複雜的原因了，可能是教練組對版本理解很滯後，換版本以後，必須從別的隊伍贏下比賽的小局裡去分析版本強勢的bp思路，那剛換版本的時候肯定你這個隊伍是在輸的。還有一種，就是隊員雖然能力都很強，但性格也都強，這個隊伍思想上出了問題，大家看到機會都想秀，沒有人肯當綠葉去配合隊友，都不信任隊友，那這種情況，好了說，神經刀，如果運氣好，什麼隊伍都能贏，運氣不好那就什麼隊伍都能輸。往壞了說，葫蘆娃救爺爺，沒配合，各個位置好像都挺秀的，但團戰就是贏不了，或者贏了團戰輸了兵線輸了塔，最後還是不行。」

　　「egame上賽季的情況，最開始我認為是教練組的問題，新的教練組對版本理解不好，這讓隊員對教練組失去信任，接下來就是惡性循環了——教練組不值得信任了，那信任誰呢？五個隊員，各有各的想法，可能雪中飛是人氣最高、實力最強的那個隊員，但他畢竟不是教練，他的判斷未必能服眾，第一次，隊友信任你了，但還是輸了，那之後怎麼辦，反正都是輸，為什麼不根據我的想法來一次？」

　　「這樣的事情多了，隊伍的人心就會散，教練組不能挽救的話，甚至連訓練賽都會打得沒有效果，這就是惡性循環，沒有好教練組，好的隊員也因此被耽誤，中間可能有點起色，但剛適應這個版本，下個版本又來了，一直都在追趕版本，那輸比賽就是常態，贏比賽要靠運氣。這樣打一個賽季，最後只能去打保級賽了——保級賽倒是不可能打不過的，本身距離季後賽其實也就是1個積分，畢竟隊員實力在那裡，抓運氣的能力也不錯，保級賽肯定不會輸的，因為其餘幾支隊伍的問題比egame還大，egame只是沒有好的教練組，其餘幾支隊伍卻是連隊員實力都出現問題。」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換隊員，隻換教練組的話，你有信心把隊伍帶入季後賽，甚至取得一個更好的成績？」天秀問。對韓旗的話，她半信半疑，把隊伍的乏力全部推給教練組，這感覺就是求職的套路。

　　「至少肯定會比上賽季的成績更好點。」韓旗倒是很實事求是，不給她畫很大的餅，「但那都是上賽季的事情了，沒發生的就都是假設，這賽季，人員會有變動，隊員人心散了留不住的，下賽季的成績怎麼樣，得看新找來的隊員素質怎麼樣，彼此之間有沒有化學反應，如果隊員基本英雄池沒問題的話，那我可以保證，帶進季後賽這是最起碼的，運氣好一點，可能能走得更遠一些。」

　　夠務實，沒有開口就是冠軍，而且天秀發現韓旗很看重運氣，在對話中多次提到這字眼，「你信氣運這之類的東西嗎？」

　　「啊？」她的問話有點飄忽，韓旗怔了下，「有點，怎麼了？」

　　「沒什麼。」天秀在心底給他下個斷語：愚昧。「那對新隊員，你有什麼想法嗎？雪飛有建議我挽留一下老炮，韓教練你覺得呢？」

　　「這建議很中肯。」韓旗也贊成，「主要是這個轉會期市面上好像不會掛更多adc出來。」

　　adc——attack damage carry，也就是團隊裡負責輸出物理傷害的人，更通俗的說就是射手，這裡的c，意思就是carry，也就是說到後期在團戰中最大額的輸出是由他來負責打的，如果輸出大多由ap——也就是法系輸出來打，那法師就叫做apc，這也讓rnl的隊伍充斥著多套體系，中單來c的又叫做中核，還有射核（adc），野核（打野負責最多輸出），邊核（邊路負責輸出），這都是目前聯盟裡存在的戰術體系。不過，雖然猶如萬花筒，什麼體系都存在，但大家普遍認可的正統體系還是adc體系，也就是說，給予射手最多的經濟和保護，由他來負責輸出。

　　為什麼射手這麼重要？天秀最近也在狂看比賽錄影，她感覺就是因為這是個推塔遊戲，其實沒什麼高深的原理，就是射手的攻擊範圍最大，通俗地說也就是手最長，所以可以在很遠的地方推塔，對面不容易打到，而且對塔傷害高，推塔快，所以可能任何職業都會在賽場上被摒棄，但射手永遠都會上場，就算怎麼被削弱也會想方設法地把它安排到陣容裡，只有這樣才能結束比賽，就這麼簡單。

　　既然射手這麼重要，那麼好的射手當然也是非常的吃香，這個位置的選手尤其需要大賽經驗，因為射手位會是對面想方設法來切的物件，心理素質、走位意識以及對危險的嗅覺，這都能決定一場比賽的生死。

　　「射手好不好，決定團戰到後期的成敗，射手活著就有輸出，死了這波團戰基本就不可能贏。所以射手位就算要換人也最好是老帶新，老射手坐鎮，新射手輪換上場熟悉比賽氣氛，就算輸了一小局心理壓力也不大，可以在台下好好練。」韓旗也認為最好能留下李老炮，再從青訓營找個新射手和李老炮輪換，「這樣就算他下賽季還會走，隊伍也有人可以頂上。」

　　至於李老炮本人的adc實力，他沒什麼異議，「走位很不錯，自保意識很強，輸出位也找得很好，上賽季打了幾波驚天翻盤的團戰，就是靠雪飛和他的發揮，在中單走位過莽被開的情況下還能團贏，是有過幾波天秀——啊對不起——天秀時刻的。」

　　天秀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名字被用，本身這個詞彙的確也就經常用來形容高光操作。「這麼說，某位置天秀，其實往往是因為其餘位置太坑了。」

　　「也不能這麼說，但的確，如果一個隊伍各方面都做到極致的話，確實很少會有什麼絕境翻盤的天秀時刻的，大多數時候都是水銀瀉地一樣平推過去，都來不及秀對面就死完了。」韓旗講，「上單開團機器，輔助保人能手，雙c走位對面根本很難切到，團起來一套控連到死，誰更秀？根本說不出來，只能說這是團隊的勝利，每個人都秀。——甚至，更強一點的隊友，連團戰都不會有，靠基本功就能把你運營死。」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狀態，團隊中每個人的狀態都是有起伏的，天賦也有上限，這種狀態對很多團隊來說，都只能說偶爾達到的巔峰，如果有人能長期保持的話，在聯賽中就會顯示出強大的統治力，比如說上賽季的stg，那支豪門隊伍創辦至今已經拿到了三個冠軍，在他們的巔峰期，就可以做到如此『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隊裡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秀操作，就是很簡單，從線上開始累積經驗和優勢，一路平推到水晶。

　　當然，每支隊伍都在進步，隊員的狀態也在不斷的變化，現在，stg已經沒有如此碾壓的優勢了，而作為教練，要做的就是不斷調整隊員的狀態，讓團隊始終是五個狀態相對最好的隊員上場，能夠追趕上聯盟隊伍進步的腳步，儘量去取得勝利。

　　韓旗的薪水開得是比較高的，他希望自己能拿四萬的月薪，但也保證能帶來四萬的效果，「我對版本的理解還是比較自信的，包括和隊員的相處，以及對人才的物色和挑選，都不弱。上賽季axg的成績，我個人覺得，隊員的天賦，包括整個隊伍的管理，上限可能也就是到那裡了，起碼我對隊員起到的是一個正面的作用。如果能加入egame的話，我希望能多點自主權，老闆可以放心把整支隊伍交給我，最後我肯定能給出一張滿意的答卷。」

　　不管有沒有乾貨，一通面試下來，至少韓旗對遊戲有自己的理解，談吐文雅，交流起來很輕鬆，不像是有些電競教練，首先臉上就寫了宅男兩個字，說起話結結巴巴，激動了除了冒髒字，還有明顯詞不達意的現象，至少交流上，技能已點滿，對很多遊戲概念的講解也足夠清晰，至於說版本理解什麼的……這個天秀自己還不能說是精通，也就無從判斷他到底精通不精通了。

　　不過，面試已經聊了一兩個小時，韓旗也不是只有一家隊伍在接觸，差不多說到這份上，他也顯示出足夠誠意了。天秀沉吟了一下，拍板下了決定，「行，試用期一個月，80%的薪水，你覺得可以嗎？沒問題的話，合同簽一下，可以現在就上班嗎？」

　　她實在是太雷厲風行，韓旗多少有些不適應，調整了一下才道，「沒問題，不過——現在是休賽期，是馬上就要開始挑選手了嗎？」

　　「沒啊，挑選手倒是不急於一時，」天秀說，「是我想請你複盤給我看——我從來沒見過職業教練複盤，挺新鮮的，想體驗一下——韓教練，請問可以嗎？」

　　雖然雙方是雇傭關係，但韓旗是教練，怎都有些威嚴的，她這個要求是有點非分了，所以天秀姿態很低，衝韓旗拼命眨眼睛，露出央求的樣子來——這韓旗雖然表面侃侃而談，仿佛很從容的樣子，但實際年紀不大，也就是20多歲的宅男一個，面對美女老闆的央求，哪還能有第二個答案？怔了下就道，「這——當然可以了，不知道要複的是哪個比賽呢？」

　　「這個不著急，我先讓人去準備合同，你休息一下，讓李經理帶你到處轉轉，」天秀站起身，「和隊員都認識一下，複盤錄影我讓雪飛去找。」

　　把人打發走了，她給郎和怡打電話，叫他的法務幫忙看看俱樂部的格式合同有沒有問題，郎和怡少不得關心她的進展，「怎麼樣，那個flag，你覺得靠譜嗎？」

　　韓旗的id是flag，郎和怡對他也是有印象的，記得bp算是中規中矩，看比賽的時候沒挑出過什麼毛病。——如果看bp什麼的就覺得是坑，當然也不可能介紹過來。天秀想了一下，「挺滑的，很會看眼色。」

　　「哦？」郎和怡有點興趣了，「怎麼說？」

　　「他知道我信任林雪飛，就不敢得罪他，聽我講林雪飛建議留李老炮，立刻附和。」天秀說，「其實他應該是看不上李老炮的，因為隨後立刻建議我找個替補和李老炮輪換，不過用一個圓滑的方式表達罷了。可能是聽說過老闆是富二代，所以不想正面衝突。」

　　「哈哈哈，結果遇到了你的慧眼，是嗎？」郎和怡平時商海沉浮，也早慣了和人鬥心眼子，他並不覺得天秀多心，只感到很有意思，「那你還用他嗎？」

　　「用啊，挺好的，他性格軟一點也好，」天秀毫不考慮，「會和人打交道其實不是缺點，至少這應該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好教練，我已經和他簽了合同了。」

　　哪有那麼多野生教練懷才不遇，等待拾取？在這個成熟的市場，也許存在璞玉，但聯盟隊伍肯定不會用大幾千萬的前程去試金，哪怕是要給新人機會，也會讓他們從助理教練、資料分析師做起，要做主教練，還是這種有過成熟執教經驗的人選合適。

　　「說的也是，反正你的目標只是保級。」郎和怡也贊成，他更關心選手的變動，「那，雪中飛看好李老炮，flag卻看衰他，你自己的看法呢？這個頂薪adc，你覺得他有沒有carry的潛力？這個選手，你是打算留，還是不留呢？」

　　「嗯……這個嘛……」

　　接手俱樂部也就一周不到的時間，天秀和隊員其實基本沒有接觸，甚至可以說是素不相識，在如此倉促的時間內，下任何決定似乎都不合適，但天秀又必須在對李老炮沒有絲毫瞭解的情況下做出取捨，因為——掛牌期後天就要來了，到底留不留，怎麼留，都必須馬上做出決策。

　　天秀拉長了聲音，閉上眼輕輕地揉著眼皮，她這幾天一直在看egame的比賽錄影，眼睛也的確頗感疲憊了。「他的話，我個人的感覺……」

　　「嗯，還行，對俱樂部感覺各方面都還不錯的，至少確實很正規。」

　　與此同時，韓旗也正感謝著電話那頭的介紹人——李經理也是輾轉通過人脈才聯繫到他來面試的，現在合同簽了下去，他當然得告訴介紹人一聲。「不虧是大企業養的戰隊，就是有錢，對，我開的工資也沒討價還價，很爽快地就接受了……」

　　四萬的工資，是偏高的行情價了，冠軍教練一個月也就五六萬這個數，韓旗多少有點吃大戶的感覺，也少不得和對方八卦一下現在正身處注意力中心的老闆。

　　「老闆……老闆就和傳言中的差不多啊，很小，說是剛20歲，其實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很漂亮，說話聲音嬌滴滴的。脾氣……嗯，脾氣是挺強勢的，就是種感覺吧，也沒有很凶，但感覺對話就被她牽著走。其實這也正常，肯定是非常自信的，不然，怎麼想自己接過俱樂部來做？」

　　他壓低了聲音，說話聲中充滿了雙方心照不宣的暗示：一個20歲的小姑娘，以前從來沒有電競經驗，甚至連遊戲都剛開始打，想要接手一間人員即將面臨巨大變動的電競俱樂部。做事還如此衝動，昨天想要找教練，今天面試，立刻就定了合同，怎麼看，這都是富二代常見的衝動型創業，而最終的結果，按照社會常識，自然也是……

　　當然，這社會是很現實的，就算所有人心裡都是一樣的想法，甚至韓旗也可以肯定包括李經理乃至大部分隊員的想法都和他是一個判斷，說不定林雪飛都是為了給朋友們多找幾個月飯轍，這才跟著老闆一起鬧，但他也一樣不會說破這點，因為和所有人一樣，他也指著富二代的衝動燒錢賺點老婆本。四萬一個月，一個賽季就是二十多萬，這樣收入的工作哪裡是隨便就能找得到的？哄好老闆，能賺半年是半年，要是萬一中的萬一，保級成功，說不定還能多賺半年呢。

　　「嗯嗯，我知道。」電話那頭的友人顯然也看穿了一切，他給出的建議更是飽含智慧，韓旗也把聲音更壓低了一點，「我不會和她做對的，肯定順毛啊，剛才我和她說，如果能把主導權給我——她沒接話，我也就不問了不是？我不會和她杠的，你放心好了。」

　　「對啊，給我，那我肯定用心，不過現在也沒啥，反正，就混唄，萬一還真保級了呢，是不是……哈哈哈……那還能拿保級獎金呢……」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從語氣就能聽出來，flag教練對戰隊的前程，可以說是絲毫沒有信心。也的確，一個根本不懂行的衝動富二代運營的俱樂部，又一看就是要事事插手的樣子，憑藉著的可能就是自己對遊戲的興趣，這種外行人激.情干預內行人的管理層，還有那即將發生巨大變動，卻連新人選拔標準都還沒定下來的新團隊……

　　「這賽季的菠菜明燈，看來是落實了啊。」在電話那頭，教練的友人也如是調侃著，雖然業界也有零星傳言，暗示這個新老闆可能是遊戲天才，但已有新鮮一手資料的他，自然能分辨出謠言中討好老闆的成分——真是羞恥，為了吹捧老闆，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稍微有點社會經驗的人，都不難看出egame未來的走向。

　　「新一代送分童子，恐怕就是你們egame了啊——」

　　這是個很小的圈子，消息當然都傳得很快，不知多少教練、經理和老闆都露出了慶倖的表情：rnl每賽季都要降級兩支隊伍，也就意味著兩支隊伍的千萬投資要打了水漂，只要不是自己，當然所有人都希望這降級的名額越早定下來越好。egame越爛，他們這些友隊相應的也就越安全。

　　「訓練賽約的時候注意一下哈，不要老和他們約，看在面子上打兩局就行了，老和這種隊伍約浪費時間。」

　　「那個，egame秋季賽要分到哪組啊？要不和老闆說一聲，打個招呼，能不能把我們分到一邊啊？」

　　他們這麼吩咐著，這麼關心著，也這麼擔憂著。

　　「哎，你說，要是這老闆真是個絕世奇才，還真把隊伍做起來了——」

　　當然，最後一句話，引發的都是輕快的微笑——冤大頭為了電競夢想燒錢，在圈子內其實常見，大家靠這個賺錢也無可厚非，但還要這麼嘲笑那就真的過分了。

　　「總之，感謝egame，感謝shawn小姐啊。」更多的還是這樣的說法，還要附上雙手合十的動作表示虔誠，「今年秋季賽，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確實，這個消息，讓rnl的夏天，似乎都散發出快活的空氣，本俱樂部能賺到錢，別的俱樂部也收穫了安全感和快樂，天秀入主egame的決定，目前看來，甚至善莫大焉，皆大歡喜。

　　至於傳說中的善財童子本童子蘇天秀，她本人是否知道外界的想法和評價，乃至身邊人的念頭呢？

　　也許是不知道的，也許是知道，但並不在乎，此時此刻，她正坐在訓練室內，面對著電腦螢幕上的遊戲畫面，認真地抄抄寫寫，「複盤的第一步，就是從分析bp思路開始，比賽好不好，bp贏一半，bp，也是職業比賽和路人局最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