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精幹的成年男子，由於知道了未來人的壽命情況，南君涼並不是很能確定他看上去到底多少歲，反正外表感覺是挺年輕的。

　　但是對方看上去可是有點來意不善。

　　男人穿著一身類似西裝，但是細節方面更加繁複，比西裝更中化的正裝，身後帶著兩個看上去像是秘書或者下屬的人，大踏步向著南三這邊走來。

　　南三語氣不善地問道：「你這是想幹嘛？」

　　對方說道：「你不必這麼大敵意，我只是按章辦事。」

　　南三說道：「看著你這個人，就知道跟按章辦事沒有關係。」

　　對方勾了勾嘴角，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道：「這是你對我的偏見。」

　　南三反唇相譏：「是我對你有偏見，還是你對我有偏見？如果真的是我對你存在偏見，那就更不應該派你來。他們是只剩下你這最後一個奇葩可以用了還是怎麼樣？」

　　鄭飛淵就是脾氣再好，遇到這樣毫不留情的正面攻擊也難免會有不快，何況他的脾氣並不算特別好。但由於種種原因，他終歸不能正面跟對方硬剛，所以一時之間只能姑且忍氣吞聲，強忍不快地嘲諷道：「你天賦卓絕，所以可以無所顧忌。確實，很多時候，就算政府在面對你的時候也必須得讓步。」

　　「但是南君涼你要明白，世事無絕對，你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受到教訓的。」

　　南三毫不在意，冷笑道：「我會不會受到教訓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是知道，你已經受到了該有的教訓……可惜死不悔改。」

　　兩人針鋒相對，幾乎毫不避讓。互相瞪視了一段時間之後，鄭飛淵還是先一步服了軟，說道：「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這位……小南先生的。」

　　南三說道：「你是覺得他初來乍到，好欺負，所以打算趁著他搞不清楚情況先糊弄一波嗎？」

　　鄭飛淵有些惱怒，說道：「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的安排！」

　　南三說道：「姑且不說你是不是能夠代表上面，就算上面有什麼要求，也不該由你在這個時候提出來。銀聯政府的嚴謹，這都是準備餵狗吃了嗎？」

　　鄭飛淵臉色頓變，壓著火氣說道：「南總，說到底，這件事並不關你的事情。當初開啟這個計畫的時候，你也是默認並且允許借出了平臺，現在為什麼又要出來搗亂？」

　　南三說道：「你也說了，我是默認了，又沒承諾什麼，更沒有簽過合同，自然後面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你！」鄭飛淵頓時被氣住。

　　南君涼訝異地看了南三一眼，心裡其實覺得他這話說得挺無賴的。

　　但是他畢竟是政府官員，而且職級不低，很快就冷靜下來，說道：「我是來找小南先生商議的。就算你們的關係特殊，但是你真的可以代替他作出所有決定嗎？您會不會……太過專斷了一點？您確定您的決定就是他自己的想法？」

　　南三頓時氣笑了，說道：「哎喲，這是打算要玩挑撥離間了？我說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吃教訓。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十八歲的我會比二十八歲的我好騙的？行，我就讓你跟他聊聊。」

　　鄭飛淵只覺得胸悶氣短，看看旁邊看似人畜無害的南君涼，又看著連帶笑容，卻深含敵意的南三，只覺得出師不利，接下來的事情大約會很難辦。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不得不抓住機會，趁機開始跟南君涼說道：「小南先生，是這樣的。上面專門讓我過來解決你的移民問題。我們準備了為你量身定做的移民合同，工作合同，不但能幫忙解決你和你妹妹的移民問題，還會給予相應的援助，解決你和南小姐的學業問題，與初期的安置問題。」

　　「具體你可以看合同。當然，許多條件還是可以進一步進行商議的。」

　　既然他這麼說，南君涼也沒有理由不去看他提供的資料。他看了一會兒，注意到移民合同是作為制式合同出現，上面主要是講述了一些移民之後所需要承擔的責任和可以享受的權利。內容比較長，南君涼花費了一些時間閱讀，發現大部分內容都是關於法律和人權的，他也都可以理解。

　　比較特殊的是有個人化具體條件的部分。這裡面有關於公民等級的部分，把公民等級分成了A，B，C，D，N五個等級。N就是自然公民，而A，B，C，D則是功勳人物，分別可以享受不同的待遇。

　　南君涼驚訝道：「你們還給人分等級啊？」

　　鄭飛淵就解釋道：「我們的公民待遇是很好的，每個公民都享有基本的人權和社會福利。功勳公民的設置是為了褒獎那些對社會有巨大貢獻的人。讓他們可以享受更多的高等級社會福利和比較稀缺的社會資源。」

　　「比如說？」

　　「比如說III型延壽基因改造劑，市場價格要差不多一百萬星幣，也就是一千萬信用點，大部分人哪怕傾家蕩產也用不起，但功勳公民就算沒有錢，一生也會享有一次免費配額。」

　　III型延壽基因改造劑應該就是二周目的南君涼研發出來的新型延壽藥物，南君涼之前還不知道它是這麼高價和稀缺的東西，此時聽對方這麼一說，心裡頓時對這項技術的價值有了些概念。

　　他想了想，問道：「三型之前是不是還有二型？二型大約要多少？」

　　鄭飛淵雖然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是為什麼，但是想了想覺得這點情報也不影響什麼，就回答道：「一型和二型也都還在使用，一型只要一千左右，也就是一般人一到兩個月的工資，二型就要五萬多了。」

　　南君涼心裡就有數了。

　　他又看了合同的其他部分。

　　他注意到的是合同裡關於他個人義務的非制式條款。上面寫著，南君涼作為特殊引入人才，要求在引入之後五年內，為銀河系聯合政府創造一兆星幣以上的財富，或者聽從政府指令為其服務十年。

　　南君涼看到這個條件頓時就心裡一跳。

　　南三看他的表情不對，立刻也湊了過來。鄭飛淵想要阻止，結果被南三輕而易舉地從側邊一閃，就直接到了南君涼身邊。

　　他掃了一眼合同，頓時發出了冷笑，說道：「我就說堵在這裡，肯定有問題。果然一點都沒猜錯，你怎麼就不給我一個罵錯你的機會呢？」

　　鄭飛淵說道：「開啟時空通道本身就是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所以需要引進的人才付出一定代價也是理所當然……」

　　南三說道：「等等，我開個直播，然後你把這句話再說一遍——」

　　鄭飛淵臉色頓時一變，再也沒有之前說話時候的道貌岸然，反而有些氣急敗壞，說道，「南總，商議合同的時候開直播，你有沒有點職業道德？就算你對合同不滿意，我們可以慢慢談，動不動用公眾輿論進行威脅是什麼態度？」

　　南三就說道：「所以我說你們這種政府人員，不就急需公眾的監督，好讓你們認清楚自己不是誰家的主子嗎？」

　　不過雖然這樣說，他好歹沒有真的開啟直播，而是抽出了另外一份合同。

　　這是一份為期十年的工作合同，其中還額外附帶了為期五年的前置培訓期，也就是一共十五年，綁定人身權利的合同。

　　南三說道：「這個條件是什麼鬼？你們是不是瘋了？歷史人才引入本身看的是歷史成就，引入到現代之後他們就是普通公民，享有一般公民的所有人權自由！我記得，人才引進計畫的評估是會在引進之前做的，只要創造的綜合價值——我記得，是綜合價值指數而不是實際財富，綜合價值指數應該是包括非物質影響力的——只要指數超過一兆，就可以發起計畫申請。移民之後五年內創造一兆財富……我倒是能做到，但你自己給我創造看看？」

　　鄭飛淵被他一句一句地搶白，頓時臉色難看，有些狼狽地說道：「畢竟小南先生的情況特殊。他目前在歷史上還沒有擁有相應的價值指數……而歷史上——」

　　南三說道：「你是指上一任不值得，還是我不值得？」

　　鄭飛淵說道：「嚴格來說，你們的成就都不屬於歷史成就。」

　　「嘖嘖嘖。」南三嗤之以鼻，說道，「不屬於歷史成就。上任聽了那該有多傷心啊……你這句話我錄下了，回頭去讓大家評評理。」

　　「請您不要無理取鬧……」

　　說句實話，南君涼看到這份合同的時候，臉色也是極為難看。尤其他發現了，在合同上，他們特意注明了他是二類引入人才，並不具備攜帶家屬的資格。但是卻又在工作合同上面標注了只要簽下合同，就可以額外得到一個家屬的移民名額。

　　總體上來說，他們其實並沒有給他任何其他選擇。

　　南依瀾看他神色難看，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叫道：「哥哥？」

　　南君涼沒有說話。

　　南三回頭看了南依瀾一眼，說道：「別叫哥哥了。你哥哥遇到了大難題。他們威脅你哥哥要不賣身給他們，就不讓你在這裡留下來。」

　　南依瀾：「！」

　　她急忙叫道：「不行！哥哥你不要答應他們！」她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要不……我回去好了！我回去跟外公外婆一起，哥哥你不要這麼做。」

　　南三本來是想要激南依瀾去撓鄭飛淵。反正她是蘿莉，就算做了什麼對方也不好跟她計較，結果沒想到南依瀾是這麼個反應……他一時卻是愣住了，表情也有點僵住。

　　南君涼說道：「沒有，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大哥亂說的，他不正經。」

　　南依瀾卻並不怎麼相信，回過頭去看南三，似乎想要從他身上尋求證實。

　　南三自己承認了：「……我亂說的。你不要怕。」他那一瞬間真的體悟到了南依瀾和他妹妹的不同。明明是同一個人，曾經的她還是個孩子，而這一個她，卻已經開始學會為別人考慮了。

　　確實是南君涼教育得比他好。

　　南君涼合上了檔，南三知道他已經有了決斷。顯然，像鄭飛淵這種人，是永遠都無法瞭解他們這種人的。

　　果然，南君涼的反應也和南三預想中差不多。

　　卻見他對南三問道：「三哥，你有沒有辦法搞定我的移民？我和小瀾的？我看了一下這個合同，覺得我自己的價值評估還蠻高的。他們既然會跟我簽這個合同，說明我的價值比合同上說的更高一些。我可以為你工作，條件更苛刻一點也沒關係。你能幫我們嗎？」

　　鄭飛淵沒想到南君涼會說這樣的話，頓時臉色一變，叫道：「小南先生——」

　　南三卻突然大笑了起來，似乎被這意外發展給逗樂了。他一邊笑一邊說：「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可以啊，我可以幫你搞定移民，某些人一定沒預料到過這樣的結果。」

　　鄭飛淵望瞭望南三，又望瞭望南君涼，不甘心地問道：「為什麼？」

　　南君涼倒是沒有故意為難他，只是認真地回答：「因為在我看來，很顯然是三哥更可信，從各種意義上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