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26

　　沈老先生們衝進屋子裡， 看見的就是大開的窗戶， 外邊的風將窗簾吹起來， 而床上的老太太， 嘴角含笑， 一副安眠沉睡的樣子， 手裡抓著一條金制的項鍊， 早就沒了氣息。

　　老先生的兒子在病房裡看了看，驚問道：：「爸爸，剛才那個，真的是姑爺爺？」

　　今天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夢幻了，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老先生走到床邊， 他看著老太太， 心裡既覺得悲傷，又覺得高興。

　　「姑姑，您等到他了，您是不是很高興？」他輕聲問， 旋即歎息了一聲， 肯定的道：「您肯定很高興的。」

　　您可是等了一輩子的。

　　顧蒙的心情有些不愉快，等從療養院那邊出來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實在是太虧了！」她嘴上嘀咕著，伸手抹了抹嘴邊的血跡。

　　那個陸長庸魂魄受損， 要是不修補，早就碎成一團鬼氣了，更別說見老太太最後一面了， 那是得魂飛魄散了。

　　顧蒙想著，反正都要被自己吃的，就花了點力量給他把魂魄修補了。可是到頭來，到嘴的鴨子都被她自己給放飛了，不僅沒吃到，白花了自己的力量，又讓身體裡的死氣變重了。

　　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顧蒙能感覺得到，心臟的跳動又變慢了兩分，這代表著她體內的生氣又減弱了幾分。

　　顧蒙心痛，這可不是虧了嘛！

　　她回去的時候，在路上還撞上了顧月，大晚上的對方也不知道在幹嘛，看到顧蒙的時候，她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慌亂，但是很快的，她又冷靜下來了。

　　「大晚上的，你在這幹什麼？」她高聲質問顧蒙，先發制人。

　　顧蒙抬起眼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道：「問我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問問你自己為什麼大晚上的出現在這。」

　　說到這，她突然湊近了去，仔細看了顧月的一張臉，有些驚訝的道：「我看你眼帶桃花，春情盎然，這是桃花相……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你別胡說！」顧月一口否認，她瞪著顧蒙，道：「我才沒有喜歡的人。」

　　顧蒙瞥了她一眼，道：「誰管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和我有沒有關係。」

　　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轉身就走。外邊天都快亮了，這一晚上鬧騰得，她都快困死了。

　　「等等！你不許走！」顧月想起了什麼，伸手就要去拉她。

　　「琤！」

　　冰涼的刀鋒抵在她的脖子上，顧蒙嘴角含著笑看著她，一隻手抵在唇邊輕輕的「噓」了一聲，然後笑眯眯的道：「小聲點，別打擾其他人睡覺了。」

　　顧月臉都被嚇白了，她繃直著身體，惶恐的看著顧蒙，哆嗦道：「你……你想幹嘛？你別亂來啊。」

　　冰冷的刀鋒在她脖子上劃過，顧月嘴裡立刻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身子軟趴趴的滑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膽子真小！

　　顧蒙心裡這麼想著，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顧月，道：「我說了，我很討厭你，看見你就想揍你。」

　　那種討厭，是打從心裡出來的，顧蒙想著，她們兩以前關係也肯定不好的。

　　將水果刀收起來，顧蒙轉身離開。

　　等她一走，顧月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才發現手腳發軟，竟是被顧蒙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察覺到自己竟然被顧蒙嚇到了，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青青白白的。

　　自從失憶了，顧蒙倒是變得越來越邪門了。

　　顧月心裡憤憤的想著，不過一想到顧蒙就要死了，她又覺得痛快了，心情十分舒爽。

　　她又何必和一個要死的人計較？反正等顧蒙死了，她的錢不就是他們的了？

　　「滴滴滴！」

　　手機傳來有消息進來的聲音，顧月低頭一看，整個人頓時都興奮了起來。

　　「下個月，高斯先生要舉辦一個酒會，我拿到了兩張邀請函，我們兩一起去！」

　　高斯先生的酒會！

　　顧月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現在就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高斯先生是近兩年出現在s市的一位英國富商，他很年輕，大概二十多歲，而且長得十分英俊，他擁有著金色的頭髮，湛藍色的眼睛，看上去就跟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一樣。

　　不，不是像，據說他是英國某個伯爵家族的少爺，那可不就是真正的王子嗎？

　　這樣的一個人，他一出現在s市，就俘虜了不少女孩子的芳心，顧月便是其中一個。

　　有錢有顏，有幾個女孩子不心動的？

　　顧月也顧不得生氣了，她從地上站起來，拿著手機在那美滋滋的笑，忙不迭的就跑回病房。

　　她得跟顧父和趙穎說，她要出院，她要回s市。這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她參加酒會的禮服什麼的都要準備了，時間算起來還是緊巴巴的了。

　　她的閨蜜還在跟她說著得到的消息：「高斯先生很有童心，她最喜歡灰姑娘的故事了。他說他這次來z國，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灰姑娘。」

　　水果刀在手裡轉了一圈，顧蒙扭頭朝顧月看了一眼，就看見她腳步輕快的離開，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曲調也是輕鬆歡快的，甚至帶著幾分甜蜜。

　　粉面桃花，這倒是明明白白的桃花相，可惜這桃花看起來可不正，而是一朵爛桃花。而且桃花泛紅，帶著血色，這代表了，這朵桃花不僅爛，而且還能危及人的生命。

　　這些想法也就在顧蒙腦海裡晃了晃，不過很快的她就把它拋到了腦後，不願意去想了，反正這和她又沒有什麼關係。和她沒有關係的事情，她真的是不願意花費那麼一點精力去思考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許心茹已經出院了，顧父索**了兩個床位的錢，所以到現在這個病房也只有顧蒙一個人住。

　　打開病房門，她開門的動作頓時頓了頓。

　　「顧……顧小姐。」

　　屋裡女鬼抱著那個鬼童站在角落裡，表情局促，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你們怎麼在這裡？」

　　顧蒙微微皺眉，轉身把門關上，然後鞋子一脫，整個人趴到了床上去，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覺得實在是太舒服了。

　　睡覺，吃飯，這是她最喜歡的兩件事了！

　　「我，我們……」女鬼張了張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半晌，沉默了一會兒，就在顧蒙快要睡著的時候，她才開口道：「我不知道去哪裡。」

　　顧蒙瞥了她一眼，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她問：「我殺了你的丈夫，你跟著我，是為了給他報仇？」

　　黃大師所養的這三隻鬼，顧蒙早就發現了，這三隻鬼是一家人，一對夫妻加上一個孩子。這樣的三隻鬼，完全可以達到一加一等於三的結果——對孩子的愛，對丈夫/妻子的愛，會讓他們變得更加強大。

　　感情這種東西，既脆弱，又是最牢不可破的。

　　顧蒙看著女鬼，目光清亮漂亮，僅看眼睛，那是十足的乖巧，

　　只是女鬼聽她說這話，卻是被她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不是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她頓了頓，苦笑道：「對他、對我來說，死亡大概是一種解脫。您不知道，在以前，我以為死亡就是結束，可是卻沒想到，死亡之後，卻是另一種痛苦。」

　　「既然是解脫，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把你孩子殺了？」顧蒙舔了舔嘴唇，雙眼發亮的看著女鬼懷裡的鬼童，道：「他雖然味道吃起來有些不好，但是力量充足啊，吃了他對於我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聞言，女鬼大驚，下意識的側了側身子，擋住了顧蒙看著孩子那發亮得讓她覺得瘮得慌的眼神。

　　「不，請您不要傷害他。」女鬼祈求的看著顧蒙，她道：「他還只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的。」

　　聽她這麼說，顧蒙歎了口氣，也被強人所難，便道：「那好吧！」

　　她伸手把被子拉過來蓋上，一個轉身，被子就全被被她裹在了身上，她閉上眼，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出去的時候記得給我關窗關門啊。」

　　女鬼：「……」

　　她低頭看了一眼縮在自己懷裡閉眼沉睡的鬼童，只覺得眼裡酸澀得很。

　　「不怕，媽媽會保護你的！」女鬼在心裡說道，伸手輕輕拂過鬼童猙獰的額頭。

　　第二日顧月就嚷著要出院了，醫生仔細檢查之後，便讓他們去辦出院手續。而顧蒙這邊，醫生倒是翻來覆去的給她做了身體檢查，可是不管他們怎麼檢查，怎麼研究，展現在他們眼前的都是一具幾乎沒有多少生機的身體。

　　器官衰竭，氣血虧空，怎麼看都是要死的命啊。

　　可是，人家顧蒙好生生的站在那裡，瞧著活蹦亂跳的，甚至還有力氣把顧月踢得胸口的肋骨都給踢斷了，這叫要死了？

　　醫生們既覺得發愁，又覺得興奮，這回還給她找了一個有名的老中醫來給她把脈看診。

　　老中醫雙指搭在顧蒙的手腕上，微微閉著眼，認真的聽著她的脈動。

　　然後，眾人就看他的表情來回變換，最後只剩下凝重與不解。

　　「怎麼樣，老爺子，顧小姐的身體如何了？」看他睜開眼，一旁圍著的醫生們連忙追問道。

　　老中醫睜開眼，微微搖了搖頭，他的表情裡帶著不解與疑惑，道：「奇怪了，這位小姐的脈象時有時無，體內生氣枯竭，這……這明明就是油盡燈枯的脈象啊。」

　　老中醫大吃一驚，實在是不怪他這麼驚訝，看顧蒙的樣子，誰知道她的身體竟然是這樣的，那完全就是千瘡百孔，毫無生機。就好如一片黃土，上邊寸草不生，毫無生命。

　　聞言，面露期待的顧父一張臉立刻就暗淡下來了，他忍不住道：「老先生，會不會是您診錯了？您再給她把把脈吧。」

　　「我師父把脈可從來沒有出錯過，人家都說他是神脈手的！」老中醫的徒弟忍不住了，這人這話是在懷疑他師父的醫術嗎？

　　「不不不，我沒有這麼想，老先生的醫術我自然是相信的。」顧父連忙為自己解釋，他也知道自己這話有點得罪人，可是他實在是不能接受，顧蒙就要死去的這個事實。

　　顧蒙看他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忍不住安慰他，道：「爸爸，您放心吧，我不會死的。」

　　她醒來的時候就察覺了，體內生機幾乎全斷，只有心臟那裡還有點熱度，還維持著微弱的生機。當然，現在也是這樣，她的身體還是沒有好在哪裡去，但是要讓她死，那也難，她怎麼可能輕易就死呢？

　　心臟為根，如今根還在，隨著每一次的跳動，不斷的為她帶來那麼微薄的一點生機。只是，身體已死，心臟所帶來的生機，還沒來得及滋養身體，就被體內的死氣所吞噬，那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要想重新恢復生機，那可沒那麼簡單。

　　顧蒙微微思考起來，她琢磨著，果然還是需要功德。

　　上次在黎家村那裡得來的功德，給她的身體注入了不小的生機。生機湧入，體內壞死的烏血被吐出來，這其實是好事。

　　顧父將醫生們送走後回來，然後就看見顧蒙躺在床上，一副不知道神思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的樣子。

　　她現在一張臉乾癟嶙峋，只有一雙眼還是亮晶晶的，顯露出幾分活潑與神采來。看到她這個樣子，顧父鼻尖一酸，險些落下眼淚來。

　　他突然想起了顧蒙的母親，在後邊的時間，她幾乎每天都是在床上度過的。而現在，顧蒙也要追著她的母親而去，將自己丟下嗎？

　　顧蒙回過神來，就看見顧父站在門口怔怔的看著她，眼裡淚光湧動，像是隔著她再看另外一個人。

　　「……爸爸，你哭了？」顧蒙以一種十分稀奇的語氣說道。

　　顧父：「……」

　　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走過來，他輕輕摸著顧蒙的頭，歎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醫生把你的病給治好的，你會沒事的。」

　　他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顧蒙去死的。

　　聞言，顧蒙認真的道：「我說過的，我不會死的，我會活得好好的，所以您不要偷偷的掉眼淚了。」

　　顧父：「……我什麼時候偷偷哭的？別瞎說。」

　　他怎麼可能偷偷掉眼淚。

　　親眼看著他躲在樓梯間大哭的顧蒙：「……」

　　這下，悲傷氣息那是一點都不剩了，論起破壞氣氛，顧蒙可以算是很有本事了。

　　顧父道：「顧月嚷著要出院，我看啊，y省這邊醫學還是差了點，我們先回s市，再去醫院給你檢查檢查身體。」

　　這事就這麼拍板下來了，顧父他們立刻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去了。顧蒙這邊，她的病例什麼的，都要轉回s市那邊的醫院，這倒是麻煩了些。而顧月呢，那叫一個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回到s市去。

　　出院的第二天，顧蒙他們就回去了，臨走的時候，知道消息的閻羅帶著沈強他們來給她送行。

　　「顧小姐，下次我們去s市的時候，一定會去找你玩的。」虎子認真的說道。

　　二狗則是興奮的看著顧蒙，問道：「顧小姐，我還沒感謝你救我一命了。我知道的，我當時都快死了，多虧了你，我才活了下來。」

　　雖然活下來的過程十分痛苦，但是活著那才是最重要的。

　　「顧小姐，您給二狗的那個符到底是什麼啊？您不知道，現在二狗可牛逼了，那力氣身手，簡直跟怪物一樣，就連老大都差點打不過他了。」虎子忍不住追問，對於二狗簡直報以了十分的羡慕。

　　二狗那傢夥完全就是因禍得福，不僅沒死，現在他的身體簡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顧蒙的那個符就像是完全將他的身體給改造了，讓他的身體素質各個方面都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增長。

　　當然，智商沒啥變化，還是那麼二。

　　顧蒙：「……」

　　別說了，她心裡簡直心疼得慌。

　　那時候她剛剛蘇醒，整個人都還處於一種懵逼的狀態，就像是一雙腳踩在空中一樣，完全沒有真實感。等看見黎家村的「惡鬼」之時，她還以為是什麼兇惡的東西，竟然直接畫了一道「金符」，這道金符差點抽光了她體內的所有生氣，身體差點就崩潰了。

　　悔不當初啊！

　　二狗還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一直在那興致勃勃的說著許多事情，顧蒙懶洋洋的，完全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你說過，欠我一個人情。」閻羅走過來，笑著說道。

　　他比顧蒙高了一個頭，顧蒙得抬著頭看他，頭頂的燈光打在她的眼裡，她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眼裡就像有光芒在流動一樣，讓人心中一動，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眼睛。

　　「……我記得的，你想好了要我做什麼了嗎？」顧蒙說。

　　按捺住蠢蠢欲動的手指，閻羅的目光在顧蒙的眼睛處流連了許久，他道：「我還沒想好，只是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死了，那麼你就不算達成你的承諾，這應該就算是你失信了吧？」

　　聞言，顧蒙思考了一下，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她擰著眉，有些不滿意的道：「你怎麼這麼麻煩，這麼久都沒想好要我做什麼，我才是不講承諾的人，至少在我履行承諾之前，你不許死。」

　　閻羅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他為難的道：「可是死不死，這可不是我決定的，我在刀槍彈雨裡行走，說不定哪天就死了，這位可不敢保證的。」

　　聽他這麼說，顧蒙更不滿意了，她有點煩，覺得人類還真是脆弱，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想到這，她招了招手，讓閻羅過去。

　　「怎麼了？」

　　閻羅走過去，顧蒙讓他伸出手來，然後伸出手在他掌心寫了一個字，等最後一筆落下，只見閻羅掌心有金色流光閃動，一個金色的字在他手心亮了一下，然後沒入了他的手心。

　　閻羅問：「這是什麼？」

　　顧蒙道：「這是「源」！」

　　「「源」？」

　　「一切有本源，盤古開天闢地之時，天地間沒有文字，人們悟道，將道寫出來，後世的人便稱這種文字為「符」。符，其實便是道的一種具體。」

　　說這話的顧蒙，語氣縹緲，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閻羅看著她，問：「你不是失憶了嗎？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得？」

　　「……」顧蒙抬頭看他，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問道：「對哦，我怎麼知道這些的？」

　　閻羅：「……」

　　頓了頓，他問：「你寫在我手上的這個符文，如果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是什麼意思？」

　　「是「護」，是保護的意思！」顧蒙得意的看著他，道：「你放心吧，有這個符在，你想死都難，你一定能平安活到九十九的，那時候我肯定已經了結了我對你的承諾。」

　　聞言，閻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他把被畫上符文的那隻手緊緊握住，笑道：「我會快點想好想要你做什麼的。」

　　那邊要過安檢了，顧蒙跟他們擺了擺手，道：「那我走了！」

　　等她離開，沈強他們湊過來，問道：「老大，你跟顧小姐說什麼了？」

　　閻羅將手放下，道：「沒說什麼。」

　　沈強搖頭，不信，他和二狗他們嘀咕道：「老大這人看著老實，實際上最狡猾的了，顧小姐雖然本事大，但是性子天真，撞見老大，1還不知道怎麼被他糊弄了。」

　　二狗和虎子使勁點頭，十分贊同他的話。

　　別看他們老大看著沉穩可靠，實際上這人一肚子壞水，蔫兒壞著了。

　　幾人說著話，那邊突然傳來吵鬧聲，他們往裡一看，只看見顧蒙被安檢人員抓到一邊，然後從她的袖子裡掏出一把水果刀來。

　　「？？？」

　　「這個不能帶嗎？」顧蒙疑惑的問，十分捨不得自己的水果刀。

　　她和這把水果刀早就有了感情了，不僅能砍人，還能削蘋果削梨，簡直不要太方便。

　　安檢人員看她瘦骨嶙峋，一副病弱的樣子，一雙眼也是清亮亮的，實在是不像是非法人員，凝重的表情舒緩了許多。

　　「這個不能帶。」安檢人員說道。

　　聞言，顧蒙只能可惜的點了點頭，道：「好吧！」

　　那邊顧月和趙穎離她離得遠遠的，完全不想和她扯上關係，對於其他人不斷看過來的目光，母女兩個人更是覺得十分丟臉。

　　「失憶了，竟然連基本常識都弄丟了，還把水果刀帶到了這裡來，這可真的太丟臉了！」顧月小聲抱怨道。

　　趙穎道：「反正她都要死了，我們別搭理她就是了。」

　　顧月只能點頭。

　　安檢人員又仔細給顧蒙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不能帶的東西，這才放她過去了。

　　等上了飛機，顧蒙更是好奇，顧父隔著一個過道一直盯著她，就怕她又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來。等飛機起飛的時候，顧蒙整個人都趴在了視窗那裡，看著底下的景色變得越來越渺小，簡直興奮得很。

　　那模樣，在趙穎母女兩人看來，簡直就是土包子進城，實在是太丟人了。

　　顧蒙旁邊坐著一個年輕女人，生得秀美明媚，她懷裡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孩子大概只有四五個月，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顧蒙瞧，甚至還想伸手去抓顧蒙的手指。等他抓到了之後，就咯咯咯的笑，瞧起來嘴邊還有兩個軟綿綿的酒窩。

　　「啊！啊！」小孩抓著顧蒙的手指不放，嘴裡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

　　年輕的母親有些尷尬，她對著顧蒙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啊，孩子還小。」

　　顧蒙點頭，伸出另一隻手戳了戳小孩的酒窩，笑眯眯的道：「他好軟啊，像個白湯圓一樣。」

　　也是白白胖胖，軟綿綿的。

　　聽到她這個形容，年輕的母親忍不住笑了一下。

　　一隻面色青黑的腦袋伸了過來，跟在顧蒙身邊的鬼童好奇的看著這個小嬰兒，青黑的臉上露出一個森白的笑容來。小孩眨了眨眼，然後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年輕的母親急忙把孩子豎著抱起來，伸手不斷拍打著他的背。

　　孩子一邊哭一邊打嗝，一張臉哭得漲紅，卻是怎麼哄都哄不好。

　　顧蒙伸出手去，道：「給我抱一抱吧。」

　　年輕的母親看了她一眼，有些為難道：「這個，他哭了很難哄的。」

　　顧蒙道：「沒關係的，我肯定能把他哄好的。」

　　「……那，好吧。」年輕的母親想了一下，伸手把孩子遞到了她的懷裡。

　　孩子軟綿綿的，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他給掐壞了，顧蒙抱著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放輕了力道。

　　她笨拙的拍了拍他的背，道：「不哭，不哭！」

　　小孩在她懷裡打了一個嗝，抽抽噎噎的，竟然慢慢的停下了哭泣。

　　見狀，年輕的母親十分驚訝，她道：「這孩子哭了可是很難哄的，沒想到在你懷裡竟然這麼快就好了。」

　　顧蒙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黃色的符篆來，然後塞進了孩子的衣服裡，眼裡全是愉悅——這樣可愛軟綿的孩子，她喜歡。

　　只是看著她的動作，年輕的母親的表情有些怪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蒙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等孩子不哭了，她就把孩子遞了過去，笑著指了指孩子的眼睛，道：「他的眼睛很漂亮，這麼漂亮的眼睛總是會看見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

　　不該看見的東西？

　　年輕的母親凝視著顧蒙，顧蒙卻沒有解釋什麼，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孩子，道：「我看這個孩子在一歲的時候會有一劫，劫從親，也就是來自於身邊的人。」

　　她看向這位母親，認真的道：「也許，你們會失去這個孩子。」

　　聞言，這位年輕的母親表情完全就變了，她心理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神神叨叨的，有些邪門，有心想遠離她。可是她的家教讓她說不出什麼重話來，只能對顧蒙扯唇勉強的笑了一下，做出一副不願意說話的樣子來。

　　顧蒙：「……我看相可准了的。」

　　年輕的母親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孩子，不欲與她多說什麼。

　　小孩手裡抓著那道黃符咯咯咯值笑。

　　飄在半空中的女鬼瞥了一眼，道：「這位小姐可真沒眼光，顧小姐你這麼有本事，她竟然還不信你。」

　　顧蒙倒是不在意，她只是覺得那孩子很可愛，跟白湯圓一樣，心裡有些喜歡而已。

　　那個年輕母親一副不願意和她多交談的樣子，顧蒙也就不湊上去了，只是可惜了，這孩子這麼可愛，軟綿綿的一團，摸起來手感特好的。

　　女鬼看著顧蒙的樣子，抱著自己的孩子湊過來，道：「顧小姐，我家小寶也是白白胖胖的，你看，他多可愛的。你想摸就摸，我一點都不介意的。」

　　顧蒙：「……」

　　她看了看鬼童青黑的皮膚，不知道女鬼這句白白胖胖是從哪裡得出來的結論的。不過這小孩若是白淨點，應該是挺好看的，五官生得倒是好。

　　「……這個案子還沒有找到兇手啊？都幾年了，算下來，快五年了吧。」前邊的兩個乘客在說話，一人感歎著這麼說道。

　　另一人回道：「一共四年零六個月。」

　　時間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麼多年這個案子都沒破，隨著時間推移，案子的各種消息都會被埋藏破壞。我看，這個案子你還是放棄吧，你自己也清楚，這案子根本就沒有多少線索。想要破案，實在是太難了。」

　　另一人卻是固執己見，他道：「我相信，只要我認真地去找，一定能找到線索，破掉這個案子的。」

　　聞言，他身邊的同伴倒是懶得勸他了，因為同伴很清楚，他這個人最是固執了，堅持的事情，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是法院裡有名的臭石頭。

　　被稱為臭石頭的男人拿著案子材料在那翻閱著，眉間擠出幾道褶皺來，帶著幾分疲憊。

　　突然，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卻是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總覺得好像有點冷的樣子。

　　他身邊的同伴突然抖了抖，伸手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道：「你有沒有覺得，突然變冷了，這飛機上的冷氣是不是打得太足了啊。」

　　話才剛說完，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顧蒙抬起頭來，就看見女鬼湊在湊到那兩人面前，一雙眼直直的盯著人家手裡的檔案瞧，面容恐怖，心情十分不平靜。因為心情激動，她身上陰氣亂竄，直接朝著人家撲過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兩人不冷才怪。

　　顧蒙若有所思的看了女鬼一樣，靠在椅子上，微微閉上眼。

　　y省和s市之間，坐飛機只需要兩個小時，在下午六點的時候，飛機落地，顧蒙踏上了s市的土地。

　　大夏天的，飛機場裡空調打得足，但是一走出去，外邊熱浪攜裹著灰塵就撲了過來，那滋味，能把人立刻熱出一身汗來。

　　一下飛機，那位年輕母親抱著孩子就匆匆離開了，甚至都沒有和顧蒙打聲招呼，看樣子倒是十分嫌棄她了。

　　等走出機場，這位母親抱著孩子上了一輛車。

　　「怎麼樣，在飛機上孩子沒有吵吧？」朱志文伸手把孩子抱過來，一邊逗弄孩子，一邊問。

　　白蕾目光溫柔的看著這對父子，此時聽朱志文，便道：「倒是沒怎麼鬧，在飛機上哭了一場，不過被一個小姑娘一哄，很快就好了。」

　　說到這，她臉上露出了幾分猶豫來。

　　朱志文注意到她的表情，便問：「怎麼了？」

　　白蕾笑了一下，道：「沒什麼，只是那個小姑娘有些神神叨叨的，說什麼漂亮的眼睛容易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她還給了團團一張符。諾，那符就塞在團團衣服裡，我還沒拿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聞言，朱志文伸手在孩子衣襟那裡摸了兩下，然後拿出折成桃心形的三角形黃色符紙來。

　　「那小姑娘還說什麼，團團在一歲的時候會遭遇一劫，劫數來自於親人什麼的，神神叨叨的。」白蕾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朱志文的關注點倒是不在這身上，而是問：「小姑娘？能有多年輕？」

　　白蕾回憶了一下，道：「聽聲音，大概才二十歲左右吧。她的樣子，唔，她太瘦了，都看不出模樣了，不過一雙眼睛倒是生得很漂亮。」

　　雖然對顧蒙有幾分避之不及，但是顧蒙不是喜歡議論人的，更別說說人壞話了。

　　「這東西，丟了吧。」她看了一眼朱志文手裡的符篆，皺眉道。

　　她向來是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的，只覺得這是封建迷信，而且十分厭惡。

　　朱志文唔了一聲，聽從她的話，說著就要把符篆給丟了。

　　「哇！」原本樂呵呵的孩子突然扯著嗓子大哭了起來，這孩子不哭還好，一哭起來那就難哄得很，任你好話說盡，他扯著嗓子就要哭得你頭都炸了。

　　抱著孩子怎麼哄都哄不好，朱志文心中一動，伸手把符篆塞到了手裡。

　　也是奇怪了，原本嚎哭不止的小孩一抓到符篆，竟然咧開嘴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比起他的父母，他更加識貨，還知道什麼事好東西，抓著就不願意撒手了。

　　看到這一幕，朱志文和妻子相視一眼。

　　「這個小姑娘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神神叨叨的，但是有一點我是清楚了，對於止哭，她倒是有點本事。」朱志文說道，任由孩子抓著符篆不放。

　　他又說：「回頭我讓人看看這紙上有沒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如果沒有的話，就拿了香囊把符給裝上，戴孩子脖子上吧。」

　　聞言，白蕾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顧蒙他們下了飛機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顧蒙突然注意到前邊兩個人，那兩個人正是剛才坐在她前邊位置上的。

　　想了一下，顧蒙問一邊女鬼，道：「你說，如果我幫你了，我會不會有功德？」

　　聞言，女鬼一瞬間有些茫然，沒能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顧蒙諾了一聲，道：「你剛才那麼激動，是因為剛才那兩人討論的案子跟你有關吧。慘死的一家人，那慘死的，不會就是你們一家三口吧。」

　　女鬼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聽見她幽幽的道：「不是一家三口，是一家四口。」

　　說到這，她似乎又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一張臉變得扭曲而痛苦。

　　「……是那個人，是那個黃大師，他驅使役鬼，殺了我們！」

　　他們一家四口，生前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痛苦。死後，他們一家人的魂魄被黃大師拘住，受盡折磨，其中的苦痛，自然不是用言語可以描述的。

　　顧蒙瞥了她一眼，然後走上前去，拍了拍一人的背，打了一聲招呼：「你好！」

　　兩人轉過頭來，等看見顧蒙的時候，頓時有些嚇了一跳。當然，原因嘛，自然是因為顧蒙的模樣太過醜陋。

　　「有什麼事嗎？」那個男人問。

　　顧蒙笑了一下，她道：「我在飛機上聽到你們兩人在談論一個案子，我想瞭解一下這個案子，可以嗎？」

　　聞言，那兩人相視一眼，眼裡都有些驚訝，帶著互相才懂的資訊

　　「我們剛才在飛機上說話很大聲嗎？」

　　「不知道啊！」

　　兩人眼神交流之後，然後轉過頭來，其中一人伸手拿了一張名片遞了過來，笑道：「我叫馮奕，這是石正，不知道小姐你詢問那個案子有什麼原因嘛？出於職業道德，我們是不會跟無關人員透露有關案情的任何事情的。」

　　「我叫顧蒙。」顧蒙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名片，名片上寫著「人民法院」的字眼，這兩人竟然都是人民法院的法官。

　　她道：「我只是對這個案子比較好奇，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你們一點忙。」

　　她說得神秘，卻是聽得馮奕和石正一頭霧水——她一個小姑娘，能幫上什麼忙？更別說，這個案子早就已經過去了五年，就算有線索，到現在也找不到了。

　　顧蒙道：「有時候，殺人的說不定不是人，而是被人驅使的鬼物呢？」

　　馮奕、石正：「……」

　　「濛濛，你在幹嘛？」那邊顧父喊了一聲，司機早就在外等著的。

　　顧蒙應了一聲，對身前的兩人道：「我回去會聯繫你們的。」

　　等她離開，馮奕和石正又相互看了一眼。

　　「這是哪裡來的小姑娘，怎麼這麼奇怪。」馮奕說道。

　　石正沉默，只是眯著眼睛看著對方的背影。

　　馮奕突然大吃一驚，道：「你不會真信她說的什麼事鬼殺的人吧？這種中二少女的話，你還真信啊？」

　　沉默了一會兒，石正問：「如果不是鬼的話，你說，有什麼理由能解釋這個案子？」

　　一家三口一夜之間慘死，死狀慘烈，種種跡象都顯示死者生前受盡了折磨，尤其是家中的女主人。女主人當時懷著孩子，肚子竟被生剖，裡邊已經八個月大的孩子被活生生的取出來，不見蹤影。

　　當時員警們闖進屋子的時候，甚至被眼前所看見的場景所驚到了，當時警察局有一個新入職的員警，在看了案發現場之後，直接就吐了，後來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而這樣慘烈的案子，最後卻因為查不到任何證據，成為了一場懸案，到現在都沒能查出兇手是誰。

　　而石正，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調查這個案子，可是越察，他就越覺得這個案子古怪。

　　這家人夫妻恩愛，和同事鄰裡的關係也很好，大家提起他們一家人都是誇讚，可是這樣的一家人卻被這樣慘烈的殺死。

　　他們死在自己的家裡，昨晚一家人還是好好的，可是第二天一家人就死了，死得悄無聲息的，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石正的願望就是儘快的破了這個案子，至少能讓受害者安息，不然他心裡一直有個坎過不去。

　　馮奕瞅著他，忍不住道：「你簡直就是瘋了！」

　　這世上哪裡來的鬼？一個小丫頭在那胡言亂語，你還真信了？

　　車內，女鬼十分感激的看著顧蒙，要是鬼有眼淚的話，她一定是淚眼模糊的了，她道：「謝謝你，顧小姐，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顧蒙：「……」

　　不，我不是，我絕對不是好人。

　　「我只是為了功德而已。」她老實的說，道：「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嗎，只要做好事就會有功德，你如果是被殺死的，我幫忙破案，將兇手繩之於法，那麼我肯定有功德的。這買賣，划算得很。」

　　她扒拉著自己的小算盤，怎麼看都覺得靠譜，這可是送上門的功德啊，不要白不要。

　　「……就算是這樣，我也得謝謝您。」女鬼心裡很清楚這一點。

　　這個案子已經快五年了，可是警察局還沒有破案。話說回來，是鬼殺的人，警察局又怎麼可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顧蒙幫忙，這個案子也許一輩子都破不了，他們一家人據這麼白白的枉死了。

　　她再次道謝：「真的謝謝您！」

　　顧蒙：「……那好吧，我接受你的謝謝了，所以你不要一遍又一遍的說謝謝了。」

　　聞言，女鬼倒是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