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吃了紅色菌菇的人開始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翻滾起來，他們不斷的撕扯抓撓著身上的肌膚，指甲抓過堅硬的黑色皮膚，立刻發出刺耳的聲音來。

　　某種硬物開裂的聲音響起來，村民們醜陋乾枯的身體上慢慢出現了龜裂的痕跡，伴隨著很輕得「喀嚓」的裂開的聲響，他們體表上一塊塊黑色的塊狀物簌簌落在地上。

　　黑塊裂開，露出來的則是白皙細嫩的肌膚，在微弱的燭光下，白得晃眼。

　　「哢嚓！」

　　碎裂的聲響不斷響起，村民們外邊那層黑色外殼脫落，同時響起的還有他們壓抑的慘叫聲。

　　面上的外殼扯掉，底下露出來的那張臉可以說是出色到了極致了。

　　男的英俊迷人，女的沉魚落雁，每一個的模樣都十分出眾，隨便一個人走出去，那都是明星級的容貌。

　　這一幕，其實看起來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要是有人突然闖到這裡來，沒有看見他們變化的過程，怕是以為自己來到了仙境，這裡的人都是仙人了，不然模樣怎麼會這麼出色？

　　「恢復了，我們恢復了！」有人高興的大叫，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臉。

　　有女孩子掏出了身上的鏡子，一邊欣賞自己漂亮無雙的臉，一邊忍不住有些驚喜道：「比起上一次，我好像變得更好看了……年輕真好，我再也不想變成那副垂垂老矣的模樣了，皮膚皺巴巴的，醜死了。」

　　「……對啊對啊，衰老真可怕，要是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就好了。可惜，我們村子與世隔絕，能來到這裡的人很少。缺少燈油，我們也進不來吃人林。」

　　「他們進不來，其實我們可以出去啊？外邊，肯定遍地都是人，我們那時候還缺燈油嗎？」

　　「不行！不能出去！」有人下意識的開口，見眾人看過來，他臉色鐵青的道：「你們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外邊能人異士太多，我們要是出去，怕是就會被他們給盯上。到時候，命都沒了，還想做其他？」

　　聞言，有人贊同的點了點頭，卻也有人對此不以為然，道：「黎夏，我們知道，你不喜歡現在的狀態，覺得是黎玉逼迫你變成了這個樣子，所以你不高興。可是你自己不願意出去，也不能攔著我們啊。你明明知道變化的時候沒有滾燙的鮮血撫慰，那是多麼的痛苦，為什麼還要讓我們忍受這樣的痛苦？你是不是恨不得我們都去死？」

　　「我……我沒有這麼想。」黎夏別開眼，一張臉蒼白得有些透明了，透明得連皮膚底下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我看你就是這麼想的，你想死，我們還想好好的活著了！」

　　「……」

　　「我哥哥絕對不會這麼想的，他不在意你們，但是是最疼我的，是不會讓我痛苦活著讓我去死的。」

　　黎玉走過來，手裡拿著兩朵鮮豔的菌子，她遞到黎夏的身前，道：「哥哥，你是不是已經受不了了？沒事的，吃了這個長生菇，你就會好了。」

　　黎夏下意識的搖頭，他道：「不用，我沒有不舒服。」

　　「……哥哥，你不想讓我來喂你吧？反正，我有的是辦法能讓你吃下去。」

　　「……」

　　黎夏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伸手接過菌菇，然後一股腦的塞進了嘴裡，囫圇的咽了下去。

　　比起其他人，他的狀態看起來好得多，露在外邊的肌膚都是雪白一片，只有他側首的時候，你能看見他領子下的肌膚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硬塊，那片肌膚和吃人林樹木的模樣一模一樣，枯黑的顏色與紋路。

　　「哥哥，和我一起長生不老不好嗎？你為什麼這麼抗拒呢？」黎玉問他，面上有些不解。

　　黎夏沒說話，他靠坐在一顆樹邊，一隻手在腿上緊緊的握成拳，脖子上青筋暴起，忍耐著身體變化所帶來的痛苦。

　　黎玉笑了笑，也不在意他冷淡的態度，她扭頭看向顧蒙他們所在的方向，道：「閻先生你們竟然來了，又隔壁躲躲藏藏的？」

　　聞言，黎家村的人頓時有些騷動，目光警惕的看向黎玉所看的方向。

　　一個人影從巨大的樹木後邊走出來，對方身材高大，身上戾氣與凶煞之氣撲面而來，讓黎玉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就連黎玉都有這樣的反應，其他的人的反應更大，面上露出了驚惶的表情來。

　　「閻先生的名字倒是有趣，閻羅閻羅，一般人可不敢取這個名字。」

　　黎玉笑道，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了閻羅懷裡的顧蒙身上。

　　顧蒙模樣醜陋，整個人乾瘦無形，連人態幾乎都沒有，完全就是脫了形。這樣的模樣與黎玉相比，一個美麗無雙，一個醜不可言，對比更加強烈。

　　「好醜啊？」

　　「怎麼又這麼醜的人？」

　　「我聽說她跑進了吃人林裡，被吃人樹吸乾了血肉，所以才會是這個樣子。」

　　「進了吃人林竟然還活著？她運氣可真好！」

　　黎家村的人議論紛紛，奇特的目光落在了顧蒙身上，大概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醜的人吧。

　　對於他們的目光，顧蒙倒是接受良好，甚至姿態表情都十分輕鬆，她拍了拍閻羅，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然後走到了一棵吃人樹前，彎腰摘了一朵鮮紅的菌子來。

　　菌菇在枯瘦的手指間轉動，顧蒙道：「吃人樹上長出來的菌菇，你們村的人正是吃了這東西，所以模樣才變得越來越出色，甚至能一直保持年輕的樣子。只是這東西充滿了大量的陰邪之氣，吃了這樣的東西，又怎麼能沒有一點影響呢？」

　　「……和吃人樹同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你們的美貌與年輕也是有時限性的，所以需要不斷的服用菌菇來保持這種狀態。」顧蒙眼睛一轉，道：「也就是說，只要把吃人林毀了，你們這些人，死亡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

　　聽到她說的話，黎家村的人頓時有些緊張了，看著她的目光更是兇惡無比，恨不得立刻撲上來將她給撕碎。

　　「不過一個小姑娘，竟然還敢在這放大話！」身材壯大的男人粗聲粗氣的吼了一聲，一雙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眼睛，慘白慘白的盯著顧蒙，他獰笑道：「你們這樣的小姑娘，血液是最為鮮美的，就讓我咬破你的喉嚨，吸乾你的血吧！」

　　聞言，顧蒙眼睛閃動了一下，在大漢衝過來的一瞬間，她的右手猛的朝前一劃。

　　「噗嗤！」

　　墨綠色的血液從體內飛濺出來，顧蒙迅速的躲開，免得被血液濺了滿身。

　　「呃！」

　　大漢瞪大雙眼，他愣愣的低下頭，看著自己身體從脖子到腹部的那條淺淺的紅痕，轟然倒在地上，直到咽氣，一雙眼也沒閉上。

　　不僅是身體，在他的臉上，其實也有一道鮮明的紅痕，似乎將他的臉一劃為二。

　　看見這一幕，黎家村的人頓時噤聲，警惕的看著顧蒙。

　　顧蒙蹲下身子，伸手在大漢的手臂上輕輕劃了一刀，墨綠色的血液流出來，匕首劃破肌膚的觸感，也是像割開硬物一樣。

　　她譏笑了一聲，道：「即使外表再像人，可是你們的內裡早就和這些吃人樹沒什麼區別了，你們從骨子裡就已經變成了怪物。」

　　就連靈魂，也透著讓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黎玉看著她，笑道：「我們不打算和顧小姐你們作對，那麼，顧小姐能不能也對我們視而不見呢？我想，顧小姐現在的狀態，若是要和我們硬碰硬，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顧蒙眨了眨眼，道：「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啊，我現在的確是強弩之弓，那好吧，那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相安無事最好。」

　　說完，她對著一直沒說話的閻羅伸出手去，道：「我們回去吧。」

　　閻羅：「……」

　　他走過來，伸手把人抱了起來，轉身往來路走。

　　走到一半，顧蒙突然轉過頭來，對黎家村的人道：「就算我現在身體虛弱，但是卻足夠把你們都弄死，就像這棵吃人樹一樣。」

　　她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吃人樹，就在那一瞬間，火蛇竄起，眨眼睛，整棵吃人樹便燃了起來，不過幾秒時間，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樹影。

　　「這……」

　　黎家村的人神色惶然，他們現在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甚至不能被稱為人了，可是顧蒙所展現出來的鬼魅手段，仍然讓他們驚駭。

　　半晌，有人訥訥開口問道：「那，那真的是人嗎？」

　　對方的模樣還有手段，分明比他們看起來還不像是人。

　　黎玉笑了一下，道：「這個顧蒙的確厲害，不過她這手段，很大可能只是嚇我們的，讓我們投鼠忌器……」

　　她走到枯黑的樹木前，伸手拍了拍，然後就見枯黑的樹木瞬間化為了黑色的灰燼，簌簌而落。

　　黎玉：「……」

　　她的表情瞬間變得鐵青。

　　這邊，顧蒙躺在閻羅的懷裡，輕輕喘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