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顧蒙的身體可以說是十分虛弱了，要是有個中醫在這，伸手給她把把脈，就會驚訝的發現，眼前的小姑娘的身體，完全就是油盡燈枯的狀態。

　　按理來說，這樣虛弱沒有半點生機的身體，別說走動了，便是坐起來都困難，哪裡還能像顧蒙這樣活蹦亂跳的？

　　有些不捨得的往嘴裡塞了最後的一顆珠子，珠子在舌尖滾了一圈，顧蒙才戀戀不捨的吞了下去，微微合著眼道：「那黎玉長得好看，力量也是最強的，以我現在的身體，和她硬碰硬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我們現在不要和他們起衝突，能相安無事是最好的。」

　　閻羅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直視著前方，問道：「你身體怎麼樣？」

　　「不太好。」顧蒙搖頭，她伸手捂住心口，底下的心臟跳動很是微弱，她玩笑一般的道：「這身體，怕是一個不注意，就要一命嗚呼了。」

　　閻羅道：「……別亂說話。」

　　兩人和二狗他們匯合，看見他們兩回來，沈強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了？你們沒被黎家村的人發現吧？」

　　「老大他們都回來了，肯定沒被發現啊！」二狗忍不住反駁沈強的話，又問道：「怎麼樣，老大你們看見黎家村的人到這裡來幹啥了嗎？這深山老林，烏漆抹黑的，除了樹就是樹，這裡能有什麼東西啊？」

　　聞言，顧蒙哼笑道：「這裡好東西可就多了，黎家村的人，要找的自然是長生不老的東西……他們目前不會對我們做什麼，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真和他們對上，我們可取不到什麼好。」

　　她離開的那一手，最起碼會讓他們投鼠忌器，短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先去和葉景他們匯合！」閻羅道。

　　虎子有些好奇的問：「真有長生不老的東西？」

　　顧蒙靠在閻羅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倒是覺得舒服得很，她嘴上漫不經心的回答道：「這些吃人樹本身就是聚集死氣和陰氣生成的，本身已經不算是正常的東西了，他們樹上所長出來的菌菇，人類服用，就會讓自己保持不老的狀態，甚至這東西還會讓人的模樣變得越來越出色。」

　　說到這，她嘴上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來，道：「只是，這東西本身就是死氣和陰氣的聚集體，是吃人樹的一部分，他們吃了之後，身體也被吃人樹逐漸同化，最後就變成了你們所看見的「惡鬼」的樣子。」

　　「吃人樹喜吸食人的血肉精氣，黎家村的人被同化之後，也會對血肉產生吞食的**。」

　　所以，那些「惡鬼」才會控制不住的咬人吸血。

　　顧蒙頓了頓，手裡拿著剛才順手摘來的紅色菌菇，忍不住搖頭譏笑道：「他們竟然還稱呼這種東西為——長生！」

　　長生哪裡有那麼容易？

　　黎家村的人要保持不老不死的狀態，就必須隔一段時間就要吃這種菌菇，不然的話就會很快的變得衰老醜陋，甚至是變成「惡鬼」那種鬼樣子。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所能保持的年輕狀態的時間是越來越短的，剛開始這種狀態能保持五年十年，可是到了後邊，也許只能保持一年，一個月，一個星期……」

　　沈強瞪大眼睛，道：「那，那到後邊，他們……」

　　「他們會自取滅亡！」顧蒙輕抬下巴，道：「到那時候，他們只會永遠保持「惡鬼」的形象，真正的變成非人的生物。」

　　其實這種狀態，好像也算是合了他們的心意，就算是非人，可是最起碼能長生不是？

　　二狗有些不解，道：「長生不老就這麼好？他們寧願變成一種怪物，也不要衰老死去，這……他們不後悔嗎？」

　　聞言，閻羅沉聲道：「一個人若是嘗試一直年輕貌美，某一日突然又變得蒼老醜陋，就不會甘心保持蒼老醜陋的狀態。」

　　黎家村的人忍受不了蒼老醜陋的模樣，所以他們選擇將誤入村子裡的人殺死，將他們的屍體煉成屍油，然後一次又一次的進入吃人林，吃下他們口中的「長生」。

　　從他們選擇對第一個人下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能稱為人了。而他們的靈魂，再一次又一次的殺人之中，早就已經變得扭曲醜陋。

　　回到村子裡和葉景他們匯合，他們商量了一下，準備等明天天亮就離開這裡。

　　對此，許心茹忍不住鬆了口氣，心裡又有些茫然。

　　她握緊了手裡的拳頭，道：「我們走了，可是蘇雯他們，卻死在了這裡。這些人，不，他們根本不能稱為人，這些惡鬼，他們殺了人，就什麼懲罰都沒有嗎？」

　　聞言，顧蒙挑眉，「那不然呢？要嘛你去找他們報仇，然後被他們咬破喉嚨吸乾血死去，最後屍體還被丟在油鍋裡被煉製成屍油。要嘛，就安安靜靜的，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

　　許心茹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是第一次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她完全沒想到，他們被殺死之後，屍體竟然還被煉製成了屍油。

　　「諾，就那燈籠裡燒的，就是屍油。」顧蒙像是嫌她不夠害怕，伸手指了指因為喜歡被她提在手裡一直把玩的燈籠。

　　許心茹：「……」

　　「砰！」

　　她下意識的就把燈籠扔在了地上，看著那盞她覺得漂亮精緻的燈籠眨眼間燒了起來，散發出異樣的臭味來。

　　許心茹瞪大眼睛，突然衝出屋子，很快外邊就傳來了她激烈嘔吐的聲音。

　　沈強撓了撓頭，道：「顧小姐，您何必這麼說了，她還只是個學生了。」

　　顧蒙道：「吐幾下，總比她做出什麼不冷靜的事情，跑去送死好吧。」

　　「……」

　　其他人不得不承認，她說得還是有點道理的。

　　這麼多同學好友死在這裡，許心茹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怨恨憤怒，要是一時想不開跑去找黎家村的人報仇，那可就不美好了。

　　半夜的時候，屋子裡傳來許心茹小聲的哭泣聲。

　　其他人沒說話，顧蒙倒是睡得很香，一覺起來覺得自己難受的身體舒服多了。

　　沒有了黑珠子，她忍不住道：「要是可以，真想把他們都殺了！」

　　可惜她現在身體太虛弱了，想做什麼也得顧忌這具身體的狀態。

　　唉！

　　她忍不住歎氣，看著走過來的黎夏，只覺得對方就是行走的黑珠子。

　　「顧小姐……」黎夏對拖著小板凳坐在門口曬太陽的顧蒙笑了一下。

　　黎家村的人模樣都出色，黎夏也是。當然，他原本的樣子不得而知，但是現在的模樣卻是個溫柔蒼白得青年。

　　顧蒙曬太陽曬得不大舒服，她抬頭看了一眼霧濛濛的天，道：「你們黎家村的陽光，可真是一點都不舒服。」

　　聞言，黎夏溫和的笑了笑，道：「以前這裡還是陽光明媚，山清水秀的，就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太陽就變得這麼霧濛濛的了，連溫度似乎也變得冷了。」

　　說到這，他的表情有些悵惘，也有些懷戀。

　　「顧小姐，你這麼厲害，我想問問你，我們這些人，服用長生，能一直保持著長生不老的狀態嗎？」他低頭思索了一下，猶豫道：「其實我有感覺，長生的效果越來越短了，剛開始這種狀態能保持近十年的時間，可是到現在，距離上一次才一年不到。在這樣下去，是不是遲早有一天，長生再沒有一點作用？」

　　顧蒙有些驚訝的看著他，若有所思的道：「我還以為，你們沒人發現這個問題了。」

　　黎夏苦笑了一下，他有些疲憊的歎道：「果然是這樣，可憐他們還陷在恢復年輕的狂喜之中，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不，也許是察覺到了，只是他們不願意承認而已。」

　　承認他們拋棄人性，甚至拋棄了作為人類的良知與外表所得到的年輕貌美，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切或許是最能令他們崩潰的。

　　黎夏找了塊院子裡的石頭坐了下來，顧蒙問他：「你們村子以前是專門做燈籠的？」

　　黎夏疑惑的看向她。

　　顧蒙指了指屋子，道：「裡邊桌子上有一盞燈，做工精巧，一看就是專業水準。還有，你們村很多地方都懸掛著燈籠，你們村子以前一定很漂亮。」

　　「以前啊……」黎夏沒忍住笑了一下，他說：「我們村子以前一入夜，就會點上所有的燈，燈流聚集，整個村子亮如白晝。」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村子就永遠墜入了黑暗中。

　　「我們村的人十分擅長做燈籠，在以前我們村子做的燈籠可是能送進皇宮的！」

　　黎夏說了很多，有關於他們村子的往事，他們村子以上可以說是很出名的，做出來的精緻漂亮的燈籠會獻給宮裡的貴人，那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當時我妹妹的燈籠做得可好了，甚至被貴人宣進宮……」

　　說到一半，黎夏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他張了張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黯淡，他頹然道：「說這些做什麼，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後來戰亂，為躲禍，我們村的人就躲到了這裡。」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們村子會變成這樣，當初不如死在戰亂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