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秦楓派去調查的人也漸漸回到了小鎮。

然而，沒有人能找到失蹤人員的下落。趙家、陳家那麼多口人，就像是一夜之間忽然憑空消失了一樣。小鎮上的居民們都在議論這件事, “厲鬼索命”的傳說也越傳越離奇。到了夜間, 家家戶戶房門緊閉, 像是擔心再遇到厲鬼一樣。

唐辭的無人機一直放在趙家，但監控畫面中並沒有拍攝到有用的線索, 那位給趙家布置靈堂的人，顯然還沒有出現。

入夜後, 陸九川四人秘密潛入趙家, 按照歸老前輩的方式留下線索。

歸遠章將一張紙攤開在桌面上，拿起毛筆，問：“怎麼寫？”

陸九川道：“先說清楚我們來到了三年前的世界, 然後, 將我們查到的可疑人物寫下來, 肖樓他們只要發現了這封信, 就能順藤摸瓜繼續調查。”他看向唐辭，問：“小唐，你覺得目前有哪些疑點需要跟肖樓他們說明的？”

唐辭蹙眉思考片刻, 這才走到歸遠章身邊, 冷靜地說：“第一，趙家的小女兒趙澤隨，在七月十四夜間姐姐出嫁後, 曾離開小鎮，跟一個蒙面男子私會, 並給對方送了一個繡著蓮花的荷包；第二，陳御在妻子生完孩子後, 溜出小鎮給父親燒紙。”

歸遠章一邊聽他說，一邊飛快地在紙上記錄。

唐辭接著道：“第三，鎮長秦楓的名冊是案發之後才寫的，三年前，他的書房裡並沒有密室，也沒有撥浪鼓；第四，案發當夜，親眼見到白衣厲鬼的人，包括菜販子劉老伯、獵戶張成渝、老闆娘秦若蘭、屠夫林躍然、賣豆腐的薛二嫂。”

陸九川笑著拍拍唐辭的肩膀，道：“還是小唐細心。凶手這些年一直偽裝成厲鬼，持續作案，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希望我們查到的線索，會對肖樓他們的推理有幫助。”

歸遠章很快就寫完了信，他的筆跡蒼勁有力，不愧是書法名家。

將信用蠟油封口之後，歸遠章問：“藏在哪裡，既不容易被其他人找到，又能讓肖樓他們盡快發現？肖樓他們畢竟在三年後的世界，這三年間，一旦有人進入趙家，看到這封信，線索還是沒法傳遞到肖樓的手中。”

陸九川低頭思考了片刻，忽然想到一個主意，道：“藏在屋頂，留下特殊的標記指引他們去找。”他看向楚華英：“華英，借你的匕首用用。”

楚華英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蜘蛛匕首遞給他。

陸九川飛身躍起，在屋頂的橫梁上刻下了一個明顯的蜘蛛印記，然後將歸遠章寫好的信藏在橫梁的縫隙當中。外人哪怕抬頭看見了那枚印記，也會以為是蜘蛛留下來的，但虞寒江、肖樓他們會立刻認出——那是楚華英的蜘蛛匕首。

蜘蛛匕首刻下的印記很深，三年時間也不會消失。這樣一來，只要肖樓他們再次走進趙家大廳，就能發現屋頂上留下的線索。

只不過，三年時間到底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跨越時間的線索傳遞，能不能送到肖樓的手裡，陸九川心裡也沒底。他們回不去三年後的世界，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盡量幫助隊友通關。

***

同一時間，肖樓和隊友們結束人魚變身，從湖中游了出來。

想起剛才在湖底看見的大量紅衣少女的屍體，肖樓只覺得脊背一陣惡寒，被夜風吹得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虞寒江關心地問：“沒事吧？會不會著涼了？”

肖樓吸了吸鼻子，搖頭道：“沒事。我只是覺得湖底的屍體太過古怪。這個凶手明顯是選擇性殺人，殺的全是不到18歲的少女……寒江，你有什麼想法？”

虞寒江低聲分析道：“作案手法不同，一個是以撥浪鼓作為關鍵道具，將人引去亂葬崗再殺死；另一個是把人拖進湖底，用水草綁住對方，將人淹死。獵殺的目標也不同，前者是直接將整個家族滅門，後者只針對18歲以下的少女。”

劉橋聽到這裡總算是聽明白了，她皺著眉道：“虞隊意思是，青峰鎮有兩個凶手？”

虞寒江點頭：“嗯，作案動機、手段、善後方式，全都不一樣，顯然，我們這次遇到的是雙案並進。青峰鎮這些年經常有人失蹤，看來並不簡單。”

龍森撓了撓頭，道：“唐先生昨天從秦楓家裡拿到的名冊上，已經有幾十人被打了紅叉，這些都是近三年來失蹤的人口。也就是說，其中有一些，是一號凶手引去亂葬崗殺死的；還有一些，是二號凶手拖進湖裡淹死的？”

一號凶手、二號凶手，龍森的表述倒是簡單直觀。

曲婉月緊接著道：“兩個凶手？如果說，一號凶手和二十年前的饑荒、人牲有關，是報復性作案的話……那二號凶手殺這麼多少女，又是為了什麼？”

虞寒江道：“這是典型的偏執型人格。所有綁在湖底的少女都穿著紅衣，長髮都和水草打了死結，他在用這種方式宣泄情緒。或許，他的心裡始終有個紅衣少女，要麼是他忘不掉的愛人，要麼是曾經對他影響極大的仇人。”

肖樓皺著眉說：“兩個凶手都是長時間作案，小鎮上的人卻被‘厲鬼索命’的傳言洗腦，對‘有人失蹤’這件事居然不聞不問，聽說有人失蹤就下意識以為是被厲鬼抓走……兩個凶手，靠這種拙劣的手段掩飾自己的罪行，殺了那麼多人，簡直沒法相信。”

曲婉月無奈道：“古人很容易相信這些鬼神之說，加上凶手扮鬼演戲，小鎮上的人被騙倒也正常。”

虞寒江低頭看了眼湖面上的月光，道：“先想辦法出去。老莫，你看這湖面，是不是跟剛才又不一樣？”

老莫愣了愣，順著虞寒江的目光看過去，忽然，他雙眼一亮，興奮地道：“迷宮又在旋轉，我好像找到這迷宮的規律了！”

他說罷就拿出那張畫了迷宮地圖的手帕，攤開來擺在肖樓面前，指著地圖最中心的醉月亭說：“我們現在的位置是這個涼亭，涼亭是中心點，始終不變。而外圍的迷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旋轉一定的角度，月牙投射在湖面上的倒影，也會隨之旋轉。”

比如剛才，老莫看到月亮在湖中的投影位於涼亭東南角30度，如今，迷宮旋轉之後，天空中的月亮投在湖中的影子是正東，說明整個迷宮在逆時針旋轉。

老莫道：“從月亮在湖面投影的位置來看，迷宮每次旋轉的角度是30度，想要回歸原來的位置，需要旋轉360度、也就是12次，正好對應一天的十二個時辰。”

肖樓看著地圖，道：“十二個時辰旋轉一圈，也就是說，我們昨晚寅時進入迷宮，當時是有路的，後來因為迷宮旋轉，將出口轉去了不知道的地方。想要重新找到這個迷宮的出口，只能等第二天的寅時，讓它再轉回原位？”

老莫嚴肅地點了點頭：“應該是的。迷宮旋轉之後路徑也會變亂，我們找不到出口，還容易被獵殺者圍追堵截……要不我們在這裡等等看，等迷宮回歸正常位置再出去？”

肖樓無奈：“只能這樣了。”

旋轉之後的迷宮根本沒有出口，現在又聯繫不上邵清格、九哥他們，沒法讓外面的隊友開傳送拉他們出去，他們被關在鬼城迷宮裡，必須自己想辦法找到出路。

好在老莫終於從月光投影分析出了迷宮旋轉的規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鬼城始終是黑夜，他們很難判斷出準確的時間，只能靠月光投影在湖面上的影子來推測迷宮轉了多少度。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莫忽然欣喜地道：“角度對上了，迷宮轉回了原位！”

虞寒江立刻帶著肖樓輕功飛起：“快找出口！”

六人離開醉月亭，按照老莫的地圖指引，果然找到了通往小鎮外面的出口。

劉橋試著邁出去一步，然而，她的腳剛踩到那條小鎮的邊界，整個人就忽然消失不見了，像是被吸進了什麼空間一般。

虞寒江和肖樓對視一眼，沒有猶豫，一起踩過青峰鎮的邊界。

外面居然是正午時分，艷陽高懸，晴空萬里。

肖樓回頭看向身後，剛才明明是一片漆黑的鬼城，可此時，鬼城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青峰鎮”的石碑，以及熱熱鬧鬧的居民們。

虞寒江低聲道：“總算從迷宮出來了。”

肖樓嘗試著接通團隊語音：“邵總，九哥，能聽見嗎？”

耳機裡安靜得落針可聞，沒有任何隊友的回應。

肖樓立刻翻開了團隊契約書——十二個名字全都在，沒有隊友死亡，可為什麼一直聯繫不上他們？他看向虞寒江，道：“九哥他們，會不會也被傳送去了類似‘鬼城迷宮’這樣的獨立空間？由於空間隔絕，我們互相之間沒法聯絡？”

虞寒江皺了皺眉：“先回鎮上，我們得查查看，湖底淹死的少女都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