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唐辭沒有反對，陸九川立刻手腳麻利地找了塊空地支起了帳篷。
　　
　　其實，兩人在卡牌密室也一起睡過帳篷，只是當時周圍有肖樓、虞寒江等隊友，加上生存密室在沙漠露營隨時都可能被獸群或者獵殺者圍攻，兩人根本沒時間好好相處，也沒心思去想別的事，一整夜，他們都精神緊繃，絲毫不敢大意。
　　
　　但現在不一樣。他們來到了現實世界的大草原，還是遊客非常多的景區，周圍沒有任何威脅人類安全的兇猛野獸，最多見到幾隻牧民們散養的牛羊。
　　
　　在這裡露營是非常安全的。
　　
　　陸九川只花十分鐘就支好了帳篷，唐辭站在旁邊幫不上忙，就去車裡拿些吃的。今晚露營的地方距離小鎮比較遠，他們得自己解決晚飯。
　　
　　結果打開後備箱一看，陸九川居然準備了燒烤架？
　　
　　唐辭怔了怔，回頭問道：“九哥，你想晚上吃燒烤嗎？”
　　
　　陸九川的聲音從帳篷另一側傳來：“嗯，我準備了燒烤用的工具，今天中午在鎮上買的羊肉正好可以烤來吃。”
　　
　　唐辭點點頭，將燒烤架搬到了旁邊一片空地上。
　　
　　陸九川支好帳篷，走到車旁打開後備箱裡的一個灰色工具箱，唐辭就見他像是“掏百寶箱”一樣連續掏出一張折疊餐桌、一塊餐桌布、兩隻折疊椅子、還有燒烤用的串串、各種蘸料、辣椒、碗筷……
　　
　　唐辭忍不住道：“你這是旅行還是搬家？”
　　
　　陸九川笑著解釋：“我以前放假的時候很喜歡跟幾個好哥們一起去野炊，這些工具也是早就買好的。今晚給你烤肉串吃。”
　　
　　唐辭聽到這裡也不禁有些期待。
　　
　　兩人在小板凳上坐下，陸九川在帳篷旁邊生了火，三兩下用菜刀將新鮮的肉切成小塊的肉丁，串到鐵絲上，架在燒烤架上灑上辣椒，不出片刻，唐辭就聞到了濃郁的烤肉香味。
　　
　　陸九川熟絡地翻轉烤串，金黃的油滴濺到炭火上，呲呲作響。
　　
　　唐辭不會烤肉，就坐在旁邊安靜地等著。
　　
　　陸九川很快就烤熟了十幾串羊肉，再灑上一層蘸料遞給唐辭：“嚐嚐？”
　　
　　唐辭接過來咬了一口，烤肉在嘴裡毫不油膩，也沒有一點想像中的糊味，少量調料的加入讓肉串變得鮮香四溢，他飛快地吃掉一串，忍不住讚道：“特別好吃。”
　　
　　陸九川微微一笑：“多吃點兒吧。我買了很多，夠你吃到飽。”
　　
　　當然，晚飯也不能純吃肉串，陸九川還準備了些蔬菜可以燒烤，像蘑菇、菜瓜、土豆片等等，唐辭下午在車上睡著了，沒想到陸九川經過小鎮的時候買了這麼多東西。
　　
　　豐盛的燒烤讓唐辭吃得十分滿足，胃裡一暖，連心裡都暖了起來。
　　
　　別看九哥平時大大咧咧的，真想做好某件事的時候，其實也會非常細心。
　　
　　然而，唐辭的這個想法很快就遭到了打臉。
　　
　　兩人吃完燒烤，滅了火，收拾完現場後，陸九川就讓唐辭洗漱準備休息。
　　
　　唐辭簡單洗臉漱口，彎腰走進帳篷，卻發現帳篷裡只有一床被子。
　　
　　雙人帳篷的面積很寬敞，腳下的防水布鋪了層厚厚的毯子，毯子上是一床一看就特別暖和的羽絨被，以及兩個枕頭。
　　
　　一床，雙人被。
　　
　　唐辭的心臟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故作嚴肅地問：“只有一床被子嗎？”
　　
　　之前在卡牌密室，他跟九哥住雙人帳篷都是蓋兩床被子，兩個人互不打擾，根本稱不上有多親密。可是今天……九哥不知道是粗心還是故意，居然只准備了一床被子？
　　
　　剛還在心裡誇他做事細心，結果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卻大意了嗎？
　　
　　聽見這問題，陸九川輕咳一聲，解釋道：“那天我在超市買帳篷的時候，附送了一床羽絨被，我當時也沒拆開包裝仔細看，還想著，雙人帳篷應該送兩床被子，結果剛才拆開，才發現是一床……”他拍了拍腦門，一臉懊悔：“怪我，應該多準備一床被子。”
　　
　　唐辭心跳如鼓，臉上卻神色平靜：“沒關係，一床就一床吧，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講究，能睡就行。”
　　
　　陸九川微微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好。時間不早了，準備休息吧。”
　　
　　兩人將鞋子脫在了門口，陸九川掀開被子，飛快地脫掉了防曬外套和T卹，裸著上身，只穿了條褲子就躺進了被窩裡。
　　
　　唐辭清楚地看見了男人身上的肌肉。
　　
　　他的上半身沒有一絲贅肉，腹部是清清楚楚的八塊腹肌，肩膀上利落的線條、以及結實的胸肌，都給人極強的安全感……
　　
　　被這樣一雙手臂抱著，會是什麼感覺？
　　
　　唐辭聽見了自己距離的心跳聲。
　　
　　陸九川畢竟是軍人，身材比唐辭想像的還要好。唐辭有些不好意思，立刻移開視線，背對著陸九川，磨蹭了半天，才脫下一件外套。
　　
　　陸九川看他穿著短袖襯衫鑽進被窩裡，忍不住道：“你穿襯衣睡覺不難受嗎？”
　　
　　唐辭想了想，然後解開了領口的一顆釦子，用來透氣。
　　
　　陸九川：“……”
　　
　　真恨不得當場將他的襯衫給扒掉。
　　
　　不過，對上唐辭嚴肅的表情，陸九川還是收回了蠢蠢欲動的手，笑著調侃道：“都是男人，你還害羞啊？”
　　
　　唐辭：“……”
　　
　　心裡有些害羞，表面上卻一本正經： “這裡是草原，晚上可能會冷，我還是穿一件衣服睡覺吧，免得感冒。”
　　
　　陸九川道：“好吧，隨你。我習慣裸睡，穿著衣服總覺得不夠自由。”
　　
　　唐辭疑惑地看他：“可你在卡牌世界從來沒裸睡過吧？”
　　
　　陸九川挑眉：“那不一樣。卡牌世界隨時都要逃命，我總不能大半夜的獵殺者殺過來了，還要磨磨唧唧穿衣服。更不可能在我弟面前裸奔對不對？”
　　
　　唐辭：“……”
　　
　　也有道理。
　　
　　不過，陸九川這個習慣是真是假，唐辭也沒法分辨。
　　
　　天已經黑了，陸九川關掉帳篷裡的燈，指著透明的頂部說：“我買的這種屋頂透明的帳篷，可以看見星星，你看——”
　　
　　唐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大草原上的夜空，無數繁星點綴著漆黑的蒼穹，這是唐辭所見過的最璀璨的星空。
　　
　　唐辭被廣袤的星空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有一顆流星劃過，緊跟著，又有流星像是湊熱鬧一樣成群結隊地從天空滑過，拖拽著長長的銀色尾巴。
　　
　　陸九川說：“小唐，聽說對著流星許願，願望就能實現，你信嗎？”
　　
　　唐辭回過神來，認真地搖搖頭說：“不信。流星是運行在星際空間的宇宙塵粒和固體塊在接近地球時，由於受到地球的引力，從而闖入大氣層，並與大氣摩擦、燃燒所產生的光跡。流星本質上只是些破石頭，對流星許願就能實現，其實只是人類的自我安慰。”
　　
　　陸九川並沒有因為他大煞風景的話而生氣，反而輕輕揚起唇角，回頭看著他認真的側臉，低聲道：“那你覺得，不管什麼現象，都能用科學來解釋嗎？”
　　
　　唐辭怔了怔：“那倒不是，人類還有很多疑問不能用科學解釋。比如，人類離奇豐富的夢境，奇怪的第六感，等等。”
　　
　　陸九川沉默片刻，像是不經意間提起，又像是在認真討論：“還有，喜歡一個人，這種感覺該怎麼解釋呢？”
　　
　　唐辭全身一僵，回過頭時卻對上陸九川深邃的眼眸。
　　
　　男人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眼睛溫柔極了，唐辭甚至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清晰的投影，只是這樣簡單的對視，卻像是一眼看進了對方的心裡。
　　
　　唐辭的心髒又一次劇烈地跳動起來……
　　
　　九哥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也？
　　
　　唐辭根本就不敢相信。
　　
　　他和陸九川認識這麼久，陸九川的表現簡直就是鋼鐵直男，九哥就像一位兄長一樣關心、照顧團隊裡的所有人，唐辭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自己不是在噩夢密室失去了雙腿，九哥對自己的態度，跟對華英、歸前輩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那段時間，九哥一直陪在身邊，或許是同情、心疼的情緒更多吧？
　　
　　唐辭貪戀來自這個男人身上的溫暖，可又不敢讓自己陷得太深。
　　
　　陸九川從沒說過，他會不會喜歡男性。陸九川所在的部隊。帥哥如雲，而且都是鐵骨錚錚、身材健碩的大帥哥，如果他喜歡男的，他不是早就該找到男朋友了嗎？
　　
　　這麼多年還在單身，九哥喜歡女生的可能性極大——因為部隊女生太少，他才一直沒機會交女朋友，這個解釋也是最合理的。
　　
　　唐辭偷偷喜歡九哥很久了，卻從不敢說，也不敢表露出任何喜歡對方的情緒，他擔心自己告白的話，九哥來一句“我只把你當兄弟”，那樣他會無地自容！
　　
　　還不如將這種純粹的愛戀深深藏在心裡。
　　
　　可是如今，九哥忽然對他說起“喜歡”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
　　
　　唐辭正一臉茫然，結果下一刻，陸九川忽然一個翻身，將唐辭壓在自己的身下，嘴唇慢慢地靠近，在距離唐辭嘴唇五公分的時候停下。
　　
　　唐辭的心臟幾乎要停跳，全身僵如雕像，被窩裡的手更是緊緊地抓住了毛毯。
　　
　　陸九川沒再遲疑，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
　　
　　唐辭的眼眸倏地瞪大。
　　
　　由於陸九川壓在他的身上，擋住了眼前的光線，他看不見透明帳篷頂部的星空，他只能近距離地看見陸九川英俊的臉。
　　
　　男人眼裡含著溫柔的笑意，撬開他的牙關，深深地親吻……
　　
　　那種霸道卻溫柔的吻，讓唐辭全身一陣戰栗，臉頰更是瞬間紅透了。
　　
　　他忘了反抗，忘了回應，只知道在被窩裡抓緊毛毯，如同一個被按下暫停鍵的機器人一樣，一動不動的，被陸九川親了整整五分鐘。
　　
　　陸九川意猶未盡地從口中退出來，笑著調侃道：“我們家小唐剛才是不是死機了？”
　　
　　唐辭：“………………”
　　
　　能不能現在揍他一頓？
　　
　　看著唐辭滿臉通紅的模樣，陸九川心想，原來，小唐害羞的時候這麼好看。
　　
　　比平時一臉嚴肅的表情好看無數倍！
　　
　　他忍耐著繼續欺負唐辭的衝動，深吸口氣調整好情緒，用額頭貼著唐辭的額頭，低聲說道：“其實我剛才對著流星許了一個願，想知道是什麼嗎？”
　　
　　唐辭下意識地問道：“什麼？”
　　
　　陸九川道：“我跟流星說，我想親吻我喜歡的人，希望我直接吻過去的話他不會打我……這個願望，如今實現了。”
　　
　　唐辭還沒反應過來，陸九川又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小唐，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