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別啓程(小修)
離別的時候,天氣似乎總是不會太好。
謝依雲看了眼窗外,小雨紛紛揚揚,在六月的天生生下出了纏綿感,有種尚未遠去的春天氣息。
她才方一走神,謝楊玉的目光就飄了過來,順著她的視綫看到窗外的雨景,立刻響起絮絮叨叨的話語:「這幾天降溫,帶幾件長袖過去。」
她放下手裡正在收拾的行李箱,拉開有些老舊的木質衣櫃,從叠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中抽出幾件,放進行李箱,手下動作不停,還記得囑咐她:「到時候去了學校,跟同學們打好關係,不要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還有不要欺負杜宇飛,我看他壓根不知道怎麽拒絕你,你自己心裡有個數。」
謝楊玉合上行李箱,提著它朝客廳走去,聲音遠遠的飄回謝依雲耳中:「我把電話留給戈老師了,讓他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客廳地面上發出一聲輕響,行李箱被重新打開,謝楊玉聲音再度響起:「要是戈老師跟我告狀了,你看我會不會去學校找你?」
最後的尾音微微上揚,顯出謝依雲熟悉的含而不露的威脅。
謝依雲離別的愁緒驀然消散,她蹬著脚上的小兔子拖鞋,走到客廳,小兔子長長的耳朵隨著她的動作來回晃悠,帶著幾分天真的童趣,和軟綿綿的謝依雲意外格外相配。
謝依雲轉悠著念頭,瞪圓眼睛,趁著自己一身毛絨絨的睡衣加成,對親愛的謝楊玉女士發動了可愛攻勢:「媽~我都多大了,你還跟老師交換電話,老師一定覺得我離不開家~」
她晃悠著腦袋,拖著長音,撒嬌道:「我保證會乖乖的,你放心我嘛~」
謝楊玉女士打了個冷顫,將手上的吹風機放進行李箱,一臉嫌弃的轉頭看她:「噁心死了,你哪學來的這麽肉麻的說話腔調?」她目光在謝依雲身上轉悠了一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快去換衣服,都什麽時候了?還穿著睡衣?」
可愛攻勢慘遭嫌弃,謝依雲悻悻的回了房間,又聽見謝楊玉提高聲音道:「還有!就你那樣,還乖乖的?你別一到學校就給我惹出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S市火車站。
高鐵還未成爲主流的交通工具,火車仍在遠距離交通工具上占據主流地位,S市火車站自然也沒有像之後那樣落得個拆遷再建的下場,茂密的人流中,也依舊上演著人生百態。
謝依雲他們到的時候,戈言和杜宇飛已經等了一會。
「我們沒來遲吧?」謝楊玉看了眼時間,左手提著行李箱,右手牽著謝依雲,從人流中穿過,大老遠的跟戈言他們打了聲招呼。
「沒有,時間剛好。」戈言微笑著站起身,還沒動作,杜良先上前接過了行李箱。
謝依雲探頭看了眼,才發現杜良和牧雲都站在一旁,顯然也是來送杜宇飛的。
杜宇飛的目光落到謝依雲身上,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顯得愈發好看,讓他忍不住朝她身邊走了兩步,被杜良若有若無的視綫一掃,乾脆飛快的走到謝依雲身邊,手在空中小幅度的動了動,到底沒敢直接上手牽住她,小聲道:「你今天也很好看。」
謝依雲把視綫從謝楊玉和牧雲的寒暄中收回,聞言,大大方方的轉了個圈,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我媽昨天帶我去買的。」
他忍不住也跟著露出笑:「我媽昨天也帶我去買了好多衣服。」
謝依雲看了眼他身上一如既往的白色襯衫,沒對此發表什麽意見。
謝楊玉跟牧雲客套的寒暄終於宣告一段落,轉爲跟戈言客套寒暄。
所幸戈言段位較高,三言兩語帶過了寒暄,轉入到正題:「我會照顧好他們的,你們放心吧。」
他看了眼手錶,提醒他們:「我們快上火車了,你們有什麽話要說的,要抓緊時間了。」
謝楊玉朝杜宇飛露出個笑:「雲雲性格不好,要是她做了什麽事,你可千萬別忍著不說,只管聯繫我,我來教訓她。」
謝依雲張了張嘴,十分想跟謝楊玉女士爭論下她到底哪裡性格不好。
但她沒獲得開口的機會,杜良緊跟著開口了。
他手裡拎著兩個行李箱,似乎壓根沒有察覺到手上的重量般,目光在謝依雲和杜宇飛身上掃視了眼,乾脆利落的鎖定了謝依雲:「宇飛喜歡你,你別欺負他。」
牧雲有些不滿的按了按他的手,接過話茬:「他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宇飛年紀小,脾氣又倔,你多讓讓他。」
「宇飛心理狀態本來就不太好,要你多費點心來照顧他。既然選擇了結對子,那我們就把他交給你了。」
謝楊玉拍了下謝依雲的頭,笑著道:「聽到了沒,引導者可沒你想的那麽輕鬆。」
謝依雲瞄了眼杜宇飛,他有些緊張,在一旁偷摸看謝依雲,目光撞了個正著,眼底的擔憂和緊張一幷袒露在她面前。
不是說心理狀况已經緩解了嗎?爲什麽對方總讓她覺得像是時刻擔憂著會被她拋弃的大狗狗?
謝依雲心裡嘀咕,朝他輕眨了眨眼,傳遞了個安心的眼神,才抬起頭乖巧道:「我會照顧好宇飛的,阿姨你們不用擔心。」
牧雲抿了抿唇,看著少女誠懇的表情,還想說些什麽,戈言看了眼手錶,招呼了謝依雲他們一聲:「車來了,我們該上車了。」
他護著他們往人群中擠去,杜良他們拎著行禮緊跟在他身後,依靠著杜良的龐大身軀,生生在擁擠的人流中開闢出一條相對寬敞的道路。
戈言在車厢內找到了對應的位置,杜良幫他們把行禮放好,謝依雲則牽著杜宇飛的手乖乖在座位上坐好,她有些懷念這種早就被淘汰的交通工具,饒有興趣的看個不停。
戈言則回頭找到牧雲,壓低聲音道:「你放心吧,我會看好他們的。」他扶著座位低聲道:「她不還參與到杜宇飛的心理治療中去了嗎?這足够證明她有多在意杜宇飛。」
他看了眼一旁東張西望個不停的謝依雲,又看了眼注視著她的杜宇飛,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裡也忍不住泛起幾分嘀咕來。
謝依雲的性格,搭配上杜宇飛的模樣,怎麽看都不是正常的引導者關係。
「戈老師,我記得你也是引導者?」牧雲的聲音同樣壓的很低:「我相信你跟我的感覺是一樣的。」她沒說完下半句,目光看向東張西望的謝依雲。
「我們不能憑感覺來下定論。」戈言嚴肅了起來:「牧雲同志,這個分配是雙向的,你們也填了同意的回信函。」
牧雲沉默了幾秒,在遠遠傳來的乘務員催促火車即將開啓的聲音中,低聲道:「我們之前不知道,她同調度的特殊性。」她聲音壓的極低,語氣却幷不算好:「對擬獸來說,引導者有多重要,我想老師你也知道,我們家兒子這個心理狀况本來就很危險,現在這樣……」
她停下話,杜良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跟戈言道歉:「我老婆昨天一晚上沒睡好,實在是壓力太大。還不能讓兒子知道。」
他看了眼謝依雲低聲對杜宇飛說了什麽,而杜宇飛露出笑容的模樣,他笑得將整個車厢都照亮了,完全無法掩蓋年輕的靈魂裡純粹又澎湃的情感。
杜良輕輕嘆了口氣:「他喜歡她。」
「我是說,除去引導者和擬獸的身份外的喜歡。」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之前診斷出我兒子心裡狀况偏向臣服的時候,我翻了很多書,思來想去,他平日裡沒這個傾向,這麽可能突然就因爲對方的拒絕,崩潰到這種程度呢。」
「後來我想明白了,因爲他喜歡她,甘願爲她束手就擒,一敗塗地。」
「小孩子家家的,初戀,總是刻骨銘心嘛。」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香烟,壓抑住了抽烟的衝動:「只是不巧喜歡上的對像是自己的引導者。」
「遲早要吃苦頭。」最後的嘆息極輕又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