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擼毛
夕陽的餘韵消失在天邊,星空不知不覺得浮出黑夜,朝底下忙碌的人們投去一瞥。
「我們一起把它插進土裡好不好?」搖晃著大尾巴的杜宇飛側頭,將比星空更璀璨的眼神投向謝依雲。
謝依雲盯著彩虹色的花圃中最後空缺的那一小塊地方,從杜宇飛激動的情緒裡察覺到了某種慎重的儀式感。
她低頭看了看手上那一小朵粉色的小花,小小的花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抖,焉巴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活不過這個晚上。
她才剛沉默幾秒,杜宇飛已經緊張的語無倫次:「你要是不喜歡的話,那你來插進土裡吧,我沒關係的,我一點都不在意,雖然是最後一朵了,雖然是我們一起搭的小花圃,雖然……」
謝依雲覺得自己方才提出跟他一起把這個搭完就是個錯誤,他情緒激動,她可以理解;他想要儀式感,行吧,誰讓她魅力太大呢;但他還這麽少女心就過分了。
缺乏少女心的謝依雲完全無法從這種行爲中感受到甜蜜,甚至只想面無表情的插完了事。
杜宇飛說著說著,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太過激動,聲音輕了下來,頭頂的耳朵也耷拉了下來,就連晃個不停的尾巴都有氣無力了起來:「雲雲,你插吧,我不盯著你看了。」
他移開視綫,目光落在一旁彩虹色的花圃上,委屈的小表情,讓謝依雲幾乎以爲自己聽到了他身後響起的bgm。
「你伸手。」謝依雲爲自己逐步下降的底綫拘了一把泪,在委屈巴巴的杜宇飛面前再度屈服了,她將懨懨的花往杜宇飛面前一遞,邀請對方:「我們一起?」
杜宇飛飛快扭回頭,耳朵瞬間立起,伸手握住了她捏著花的手,將柔軟的手包裹在掌心內,炙熱的溫度順著觸碰的皮膚表面傳遞。
謝依雲刻意抿直的嘴唇,忍不住輕輕翹了翹,在杜宇飛朝她笑得毫無陰霾的模樣裡,也跟著露出了一個笑。
酒窩在一旁若隱若現,像是一個隱晦的邀請。
杜宇飛盯著它看了幾秒,在那股躁動再次蔓延開之前,挪開了視綫。
視綫落到了下方,一眼瞥見緊握著謝依雲的手,因爲折騰了半天土,手上灰撲撲的,看不出原本白晰的膚色,但哪怕是髒兮兮的模樣,在他眼裡也依舊打著閃閃發光的濾鏡。
雲雲的手好軟啊……
這個念頭飄過腦海,他聽見了突然劇烈跳動起來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聲音不斷放大,將周圍的蟬鳴鳥叫聲遮蓋,一時間只剩下對面閃閃發光的謝依雲,像是鍍上了一層光,將天地間的月光聚攏。
我想……
「插這裡吧。」謝依雲隨手選了個位置,往下一插……手下的小花沒動,她疑惑的視綫投向了杜宇飛,在對方緊盯著小花的視綫裡發問:「怎麽了?你不喜歡這朵嗎?」
她轉頭看了眼旁邊地上稀疏的小花,因爲被拔出根放了許久,都懨懨的耷拉著腦袋,跟手上這朵半斤八兩,完全沒好到哪裡去。
她泛起了新的苦惱,要是對方想要換的話,不管哪一個看上去都不怎麽樣。
她的聲音像是一個魔咒,打破了那股越來越響亮的心跳聲,將他帶回寂靜又熱鬧的人間。
杜宇飛吸了口氣,將跳得過快的心臟頻率壓下,才反應過來她方才說的話:「啊?哦,我沒有不喜歡。」他將那股异樣拋到腦後,飛快的道:「雲雲喜歡的我都喜歡。」
謝依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將方才他的沉默視作又一次少女心發作的日常,才將轉回話題道:「那我們繼續吧。」
她手上微微用力,這一次沒受到對方的阻止,乾脆利落的將花插入了她方才看好的地方,圓滿的填補了小花圃裡唯一的空缺。
大功告成,總算可以回宿舍了!
謝依雲歡天喜地的鬆了口氣,縮了縮手……沒成功。
她低頭看向仍緊緊握著她的手的杜宇飛,對方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看到她投來的視綫,還歡快的搖起了尾巴……等等,這個蹲著的姿勢,這個搖晃的尾巴,都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謝依雲眼神飄忽了下,校長方才沉重的愛國教育在她腦海裡刷屏般滾過,讓她終於在涉嫌歧視的話說出口前,意識到了它涉嫌歧視。
但真的很像……
謝依雲打斷了自己的思緒,蜷縮起手指,輕撓了撓杜宇飛的手心。
有點癢癢的……
對方猛然站起身,一連退了好幾步,勉强沒有扭頭就跑,耳尖泛起鮮艶的紅,磕磕絆絆道:「有點癢……」
謝依雲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一臉無辜:「可是你握著我的手不放。」
「我……我……」他「我」了兩遍,還是沒說出後面的話,又飛快的走回到謝依雲身前,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她,像是一種無聲的道德譴責。
謝依雲抵抗住了這個眼神,若無其事的轉身朝宿舍門走去,惡趣味的加了一句:「你占我便宜。」
「沒有……」身後脚步聲響起,杜宇飛跟在她身後,飛快的反駁:「說好的一起種……」話說到一半,他反應過來謝依雲在逗他,毛茸茸的耳朵撲棱了兩下,小聲道:「那也只能怪我太喜歡你了。」
……?
謝依雲轉動鑰匙的手停頓了兩秒,熱氣上涌,所幸黑色的環境,遮掩住了這一幕。
她沒回頭看杜宇飛,擰開門鎖,按亮一旁的電燈開關,讓黃色的光暈籠罩著溫馨的客廳,才示意杜宇飛進門。
杜宇飛被她一連串自然的動作,帶跑了思路,將沒有得到回應的表白忘到了腦後,在門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才邁入了室內。
謝依雲順手帶上門,領著他去洗手,水聲嘩啦啦的響起,謝依雲仔細的衝洗著髒兮兮的手,眼見水流從白色變成灰色,隨口道:「對了,你知道我和校長談了什麽嗎?」
杜宇飛凑在另一個水龍頭下仔仔細細的搓著手,聞言有些疑惑的側頭看了眼謝依雲:「不是談你同調度的特殊性嗎?」
謝依雲按下水龍頭的開關,靠在一旁等他:「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
杜宇飛將袖子撩起,捧著水衝洗手臂,聲音混合在水聲中,顯得有些悶悶的:「我聞到了其他人的味道。」
水龍頭被開到最大,他俯低身體,試圖將手臂上方髒兮兮的地方够到水下,不免被噴濺出來的水滴沾濕了衣服,在身上顯出濕漉漉的印子,顯出底下肌肉微微隆起的模樣。
他的肌肉很好看,幷不過分發達,又不會讓人産生弱鶏的錯覺,恰到好處的微微鼓起,像是少年年輕的身體一般,充滿了美感和朝氣。
謝依雲的目光停頓了許久,在突如其來的美好風光前,有些不知所措。
他真好看啊~
這個念頭飄蕩在腦海裡,迅速占據了所有仍在思考的零件:他的眼睛微微揚起的時候,像是星辰誤入其中的元氣少年,但眉眼喪氣的垂下時,又像是無可奈何的清隽少年,乾淨剔透的氣質下,裹挾著毫無缺憾的美好容顔……
杜宇飛不知道謝依雲在想什麽,他沒聽見謝依雲的聲音,便又繼續著之前的話題道:「是擬獸的味道,突兀到一眼就能發現。」
他站起身,拿起餐巾紙擦了擦手,將撩起的袖子擼下,才發覺自己身上濕了一大片,他有些苦惱的嘆了口氣,看向謝依雲:「校長帶你見了其他擬獸嗎?」
謝依雲盯著他身上的濕痕若有所思:「你要換衣服嗎?」
「啊?」杜宇飛迷惑的道:「夏天這個溫度,馬上就幹了,不用換。」
「哦……」謝依雲緩慢的移開視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不過爲了身體好,最好還是先換件衣服吧?」
「你怎麽怪怪的?」杜宇飛凑近她,盯著她面無表情的臉看了幾秒,毛絨絨的耳朵在謝依雲眼皮子下面撲棱,看上去像是一個無聲的邀請。
不是我先動的手,是他的耳朵先邀請我的。
謝依雲在伸出不安分的手前,理直氣壯的爲自己撇清了責任,才飛快捉住了毛絨絨的耳朵,耳朵上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在被她的手突然捉住後,仿若受驚了一般不住的顫動了起來,連帶著細小的毛髮都跟著輕輕顫抖,滲出一片艶麗的紅。
不僅看上去手感很好,甚至還充滿了視覺享受。
謝依雲順著細柔的毛髮輕輕擼過,又趁著它顫抖的時候,在耳腔內部的小絨毛上揉了揉。
「有點癢……」杜宇飛下意識的想將頭上安分的手甩掉,又被謝依雲輕輕順毛的動作,弄的一激靈,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色,動作小了下來,極輕極輕的哼唧了一聲。
謝依雲正沉迷摸耳朵上的小絨毛,壓根沒發現對方已然呈現出任由她爲所欲爲的模樣,直到她摸得上了頭,伸手把另一隻無辜的耳朵也伸入了魔爪中。
不止是手感頗好,甚至還有不住顫抖的互動感,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嗯……」
似乎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謝依雲沒在意,她已經不滿足兩隻耳朵了,目光投向了晃得飛快的大尾巴上——啊,你看這尾巴全是毛,一看就手感十足。
謝依雲看了看占據了她兩隻手的耳朵,又看了看搖晃不停的尾巴,做出了艱難的選擇,左手放過了杜宇飛的耳朵,一把按住了搖晃的大尾巴。
尾巴停下動作,片刻後,尾巴尖尖處顫顫巍巍的輕晃了起來,幷試圖去够到謝依雲的手,簡直堪稱把自己洗乾淨送上門的五星級服務。
「嗯……」奇怪的聲音好像變大了?
謝依雲從尾巴尖一路摸到尾巴底端,來回數次,順著毛,逆著毛摸了個遍,不僅沒有遭到抵抗,還得到了不住往她手裡鑽的尾巴尖。
「汪嗚~」奇怪的聲音……
等等,這個聽起來好像是小狗叫?還是那種軟綿綿的小狗叫聲?謝依雲擼到尾巴底部的手一頓,轉頭看向杜宇飛。
爲了更好的順毛,他們的姿勢從最初克制又疏離的毫無接觸,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謝依雲半靠在他身上,底下是溫熱的肌肉觸感,揚起頭是滿臉通紅,連毛茸茸的耳尖都泛著奇异的紅的杜宇飛,他已經被逼的靠在洗手臺上,無路可退。
謝依雲和他對視了一眼,杜宇飛目光漂移,聲音極輕:「你……摸好了嗎?」
謝依雲唰的一聲收回手,因爲過度羞耻,反而導致了面無表情:「我好了。」
「哦……」杜宇飛語氣裡隱約帶著幾分遺憾,他似乎意識到了這一單,欲蓋擬彰的道:「那就好。」
「嗯……」謝依雲拖著長音,瘋狂思考著自己該說些什麽,一句話從她嘴裡溜達了出來:「對了,剛才你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了嗎?」
她試圖將話題從尷尬中帶著幾分羞耻的氣氛中轉開:「聽起來像是幼犬的叫聲……」
她四處張望了下,冒出新的疑惑:「我們學校還有流浪狗嗎?還是它跑到宿舍來了?」
她疑惑不解的表情像是真的不知曉那個聲音是誰發出來的,杜宇飛張了張嘴,磕磕絆絆道:「不是……沒有……我是說……」
「嗯?」謝依雲停下動作,仰頭看他。
他舔了舔唇,頭上的耳朵輕輕顫抖了下,臉上的紅暈突然就變成了深紅色,聲音幾不可聞:「太舒服了……」
謝依雲有些擔憂的凑近摸了摸他的臉:「怎麽突然臉變得這麽紅?」她沒聽清他說的話,又凑近了幾分,幾乎又要重新靠到他身上去了:「你說什麽?」
「我說……太舒服了。」杜宇飛自暴自弃的大聲道:「所以,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謝依雲的理智重新思考了一遍他說的話,突然醒悟過來,默默的往後退了好幾步,跟他拉開了距離。
整個衛生間的氣氛變得奇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