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引導進行中
看到另一個人的內心,這聽起來讓人充滿遐想,恍若這樣就能發現對方深埋心底的小秘密,知曉一個人內心真正的想法。
但事實上,擬獸和引導者的引導過程中,所謂看到對方的內心,更大程度上是在指導致對方躁動且失去理智的心理因素。
那是放大的惡與混亂,而不是什麽甜蜜柔軟的存在,這讓看到擬獸內心的行爲,變得沉重且極具感染力,恍若拽著注視著這一切的引導者一幷墜入深淵。
初步的試探性引導,是謹慎又無法深入的,引導者遠遠望了眼擬獸內心的模樣,在彼此都保存著理智的時候,輕輕觸碰,幷一觸即分。
一直到引導者足够瞭解幷具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才會和擬獸進行更深入的引導,這意味著他們建立了一個穩定的交流渠道,哪怕在平時,沒有進行引導,引導者也能靠著這個渠道做一些淺顯的安撫。
這是在無數引導者和擬獸的摸索中,總結出來的最優解。
這也是爲什麽校長如此暴怒,王餘不敢置信,袁老興致勃勃趕來記錄現場數據的原因。
這絕對是一個值得記載的新嘗試,已經固定下來且維持了多年的引導儀式,或許能因此而進行新的改變?或者乾脆更深入一些,實現某些人內心的期盼?
當然這些期待,與謝依雲無關。
在她眼裡的世界開始緩慢但堅定的變化後,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跟王老師說的建立引導的過程不一樣,但她仍懷揣著興致勃勃的期待,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世界顛倒,彩色褪去,黑白主宰了一切,熟悉的宿舍場景被其他畫面所替代。
謝依雲清楚知道她此刻一脚邁進了虛無的精神世界,黑白的黯淡景象在她眼前慢慢亮起,起初只是一張靜止的畫面,上面孤零零的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長髮,白色裙子,背對著謝依雲——宛若恐怖片的開場。
但還不等謝依雲泛起其他情緒,白色的人影側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笑,微微眯起的眼,無害又柔軟——是謝依雲的樣子。
這可更像恐怖片了,謝依雲嘀咕了句,眼看這個場景在她的注視下亮起豐富多彩的色彩,黑白的照片瞬間變成了彩色照片,湛藍的天空亮起,一旁的大樹泛起翠綠的色澤,道路上蔓延出黑色的光,就連路邊的小花都爭先恐後的百花盛開。
而畫面中心的謝依雲,亮起一層淡淡的光,黑髮披在白裙上,就連帶著幾分褐色的瞳孔都活靈活現的被點亮。
現在不像恐怖片了,像照片。
謝依雲剛泛起這個念頭,就見照片上的謝依雲嘴角的笑突然落了下去,一個聲音輕輕響起,帶著幾分不確定:「或許,我們可以試試?」
謝依雲預感到了什麽,她看著嘴角扯平,甚至往下落的謝依雲,聽見了第二句話:「我試過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對不起,我要換同調對象。」
嗯……?這話我沒說過。
合著這不止是個照片還是一個視頻?
謝依雲有些苦惱的看著神情從不開心變成了嫌弃最後變成了厭煩的自己,聽見了第三句話:「我喜歡猫,不喜歡狗,別纏著我了。」
謝依雲將臉擰巴成一團,這還帶合理帶入現實人物的?
她沒擰巴多久,眼前色彩豐富甚至讓人察覺到春天的畫面,突然碎裂成一片片,飛快褪去了色彩,重新回歸成黑白,漂浮在空中。
謝依雲楞了兩秒,她的視角已經從平面變成了空間。
黑色的空間裡,漂浮著無數的碎片,每一片碎片上都閃著不同的場景,唯一相同的是每個場景裡都有謝依雲和杜宇飛。
爭吵的他們,打架的他們,喋喋不休怒駡的謝依雲……
謝依雲盯著眼前這數不盡的碎片,倒吸了口氣。
所謂的引導該不是要把這些碎片弄消失吧?
她就不問怎麽才能讓碎片消失了,就這滿空間鋪天蓋地的碎片,就算她一分鐘一個碎片,等全處理完了……黃花菜都凉了。
謝依雲沒有輕舉妄動,她回憶了下僅有的關於引導的記憶,除去王大夫所說的那些外,還有她閒著沒事看書的時候翻到的,回憶了半天,她有些不確定,似乎書上寫的引導建立後發生的事情,不是她眼前這樣的?
不過因爲她之前翻書的時候,催眠效果過於良好,以至於完全沒記下來什麽有用的東西,就記得眼皮打架了,所以有可能只是她看的書不够多,引導者和擬獸開始的試探性引導,也可能就是她眼前這樣的。
謝依雲將腦海裡不確定的想法拋到腦後,開始專注於眼前這一堆碎片,不管怎麽樣,她先試試看?
總不能和這些東西相看兩無言吧?
謝依雲做出了决定,試探著伸手……
等等,我有手嗎?這個問題問得可太好了,謝依雲低頭看了眼自己飄蕩在空中的模樣,是人形沒錯,那應該是有手的吧?
她猶豫的伸手碰了下身邊漂浮的碎片,碎片在她手下亮起,將原本在碎片中顯示的小小場景放大。
原本暗淡的其他碎片,變得愈發暗淡,幾乎與背景融爲一體。
謝依雲的目光落在畫面中心的人影上,黑白畫面裡看不出背景如何,只能勉强分辨出人物場景,一頭黑髮的少女歡喜的摟著一個面目模糊不清的男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走過,洋溢出歡喜和親密。
所有的背景人物都是一張模糊的臉,以至於另一個面目清晰的存在,明顯得一眼就能瞥見。
他縮在街道角落上,面容憔悴,鬍子拉碴,連衣服都破破爛爛的,像是能本色出演乞丐——或者說,在這個場景裡,對方的身份可能就是乞丐。
謝依雲眼看著那對氣氛甜蜜的小情侶從他面前走過,而他的目光則始終聚焦在壓根沒朝他投來一眼的女生身上,小情侶消失在屏幕上,而他則抬起頭望著天空,一言不發。
場景發展到這一步,畫面卡頓,所有人都陷入了停頓狀態。
幾秒後,小情侶再度從街道的另一端走來,從他面前經過,沒有投去一瞥,而他則再度將目光鎖定在那個女生身上,一直到他們消失在畫面中,才抬頭看向天空。
畫面再度卡頓,再度重來。
場景不斷重複,謝依雲拿不准自己能做些什麽,就眼睜睜看著畫面重複了數遍,直到不再重複。
小情侶甜蜜的走過,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像是期待又像是已然絕望。
在他們即將走出畫面的時候,他似乎終於下定了决心,人影變成了獸形,在明顯慌亂起來的人群中,朝著他的目標衝了出去。
謝依雲爲這個突然發生改變的劇情一驚,下意識的想攔住他,不管他想做什麽,哪怕只是內心的虛擬畫面,她也不能接受對方殺人這個行爲。
她伸出了手,她攔住了他。
謝依雲自己都有些驚訝,而等她回過神,她意識到,她從旁觀者變成了參與者,進入了不斷重複的場景中。
她看了眼一旁面目模糊的男性,他像是木偶般,面對一隻猛衝過來的薩摩耶,做出浮誇的驚訝模樣。
謝依雲默默的推開了他,看向眼前髒兮兮的薩摩耶,他停在了幾米外,用她所熟悉的亮晶晶的期待的目光看著她,一如往常那般,像是希望她能摸摸他。
謝依雲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髒兮兮的薩摩耶微微一楞,下意識的在她手下蹭了蹭,又反應過來,委屈的看著謝依雲,像是想將那些無法言說的委屈一幷傾訴。
謝依雲有些心疼,又有些奇妙的哭笑不得——她什麽都沒做,對方光自己腦補,就把自己腦補得委屈巴巴的。
她蹲下身,將薩摩耶抱進懷裡,手法熟練的順著他的毛,安撫他委屈和躁動的情緒。
「好了,知道你委屈了,我不會丟下你的。」謝依雲輕聲細語的道:「不是說好要跟我談一場甜甜的戀愛嗎?」
「還沒開始甜呢,你倒是先給自己弄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猜測?」她哭笑不得:「不是說好了嗎?就當你一個人的引導者。」
薩摩耶的眼睛裡顯出理智的光芒,凝視著柔聲細語的謝依雲,嘴角輕提起,薩摩耶自帶的天使笑容徐徐展開。
畫面定格在這一幕,周邊生物飛快消失,而摟著薩摩耶的謝依雲則從黑白徐徐變化成彩色,最終將整個碎片渲染上溫馨的色彩。
謝依雲茫然的一眨眼,眼前重新變回了漂浮著無數碎片的空間,她將視綫投向一旁顔色鮮艶的碎片上,它漂浮在空間中,與其他浮動的黑白碎片截然不同……
但她還是沒出去?
這是沒引導成功還是引導失敗了?謝依雲不太想接受她要將這些漫天蓋地的碎片全變成彩色的才能完成引導的猜測。
這讓她十分消極怠工,但許是發現了謝依雲的不作爲,漂浮在不遠處的碎片們微微動了動,忽而有一片碎片徑直朝謝依雲飛來,實現了完美的碰瓷行爲。
黑白場景再度放大,謝依雲看了眼,目光瞬間凝滯。
比起方才的那個場景,眼前的這一幕可實在太刺激了。
黑髮的女性被一群毛絨絨圍在正中心,毛絨絨們形態模糊,看不清是什麽動物,倒是能看清謝依雲一個個溫柔的安撫過去的舉動,堪稱是毛絨絨控的天堂。
謝依雲飛快的在場景裡掃了一眼,沒找到形態清晰的薩摩耶,不由泛起了疑惑。
下一秒門被打開了,杜宇飛從門口進來,看了眼裡面的場景,默不作聲的收拾起了房間,拖地,打掃衛生,鏟屎,倒猫糧……
他忙碌的幹著活,一直到全都處理好了,似乎才喊了聲謝依雲,毛絨絨中的謝依雲表情柔和的哄著毛絨絨們去吃飯,等他們全都離開了,杜宇飛才走近謝依雲,兩人似乎對話了幾句,但鑒於謝依雲只能看見畫面,聽不見聲音,她也無法確定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只能從表情和肢體動作來猜測他們似乎是吵架了。
謝依雲神情變得不耐煩,杜宇飛皺起眉,對話的氣氛光看畫面就十分不妙。
他們吵得激烈,毛絨絨們則飛快的跑到了謝依雲面前,將杜宇飛跟她隔離開來,做出保護者的姿態。
杜宇飛的神情瞬間失落了下去,他對著毛絨絨身後的謝依雲高喊了句什麽,謝依雲摸著毛絨絨,說了句什麽。
兩人不歡而散。
畫面再度停頓,又開始重複播放這一段畫面。
謝依雲這次倒是知曉自己該做什麽了,她伸手探入畫面中,在畫面剛開始重複的時候,變成了這個場景裡的謝依雲。
她環顧了圈看不清形態的毛絨絨,又看了眼亂糟糟的屋子,認命的嘆了口氣,搶先幹了家務活。
等杜宇飛推開門的時候,他楞在了原地。
映入眼簾的是乾乾淨淨的房間,沒有毛絨絨,也沒有垃圾,謝依雲坐在桌子前托著腮等他,看見他的身影,慢吞吞拖長音調:「怎麽才來?」
可累死我了,謝依雲心虛的看了眼緊閉的厨房,將厨房堆滿垃圾的場景從自己腦海裡清空,若無其事道:「今天怎麽樣?」
杜宇飛楞了兩秒,邁入房間,表情從疑惑慢慢轉變成歡喜,最終朝謝依雲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雲雲,我升職了,馬上就能加薪,然後給你買你喜歡的那件裙子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幾分微不可覺得懇求:「你不要再去找其他擬獸了好不好?」
謝依雲爲對方給自己套的這個愛慕虛榮的人設沉默了幾秒。
「我會更努力的工作,給你更好的生活。」
或許是因爲她的沉默給了他壓力,杜宇飛語速飛快的剖析著自己道:「如果還不够,我會更努力……」
他眼裡蒙著一層淡淡的水色,像是凝聚著最誠懇的情感:「我沒有他們厲害,也沒有他們會賺錢,甚至沒有他們帥氣……」
「我知道他們對你來說,都比我更優秀,但是……」他眨了眨眼,水色漸濃,又堪堪在眼眶內撑住了,沒有變成眼泪:「我比他們都喜歡你,你在這裡。」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還有這裡。」
「都是雲雲。」
有些陌生的酸澀情緒,從心臟蔓延,讓謝依雲品嘗到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她抿著唇,真心實意的有些生氣了:「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
「我隻喜歡我喜歡的人,而不是更優秀的人。」謝依雲看著杜宇飛:「世界上有那麽多更優秀的人,難道我就要和他們在一起嗎?」
「我不在意你有沒有錢,也不在意你是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比這些更重要的是,我到底喜不喜歡那個人。」酸澀的情感順著心臟抵達身體各處,讓謝依雲眼眶一紅,聲音裡泛起了幾分糯糯的哭腔。
「我錯了。雲雲你別哭。」杜宇飛爲她紅了眼眶的模樣毫無底綫的退讓,他手足無措的看著謝依雲,又不敢上前碰她,只好慌忙的給她遞餐巾紙,飛快的認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想太多,雲雲才不是那樣的人,雲雲是……」
謝依雲還不至於脆弱到因此落泪,只是在進入對方內心的時候,彼此的情緒都十分容易被放大,導致她險些忍不住被這股太酸澀的情緒帶動了泪腺,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的謝依雲,抬頭看向杜宇飛。
他朝謝依雲露出熟悉的笑容,燦爛到遠勝世間風景:「雲雲是全世界最好的雲雲,獨一無二的雲雲,我最喜歡的雲雲。」
謝依雲張了張嘴,有些從未感受過,但足够奇妙的東西從她身體裡徐徐蔓延,像是酸澀過後的甜,又像是甜中包裹著過於酸澀的夾心糖,甜意與酸澀一幷蔓延,裹挾著直擊心臟的複雜情緒,像是盛開在沙漠裡的小花,掙扎著扎下根,又試圖在荒漠中開出一朵小小的花。
她想說些什麽,場景却驀然定格。
謝依雲重新回到了浩渺又空曠的空間內,她手指輕點的那片碎片亮起溫馨的光,輕飄飄的從她手下飄走。
激動得想傾訴些什麽的情緒被謝依雲重新憋了回去,她看著平靜的漂浮著無數碎片的空間,一時陷入了究竟如何才能順利完成引導的恐懼中。
不管怎麽說,把所有黑白碎片全都變成彩色的這個猜測,不僅工作量很大,甚至還有些不合常理。
或許只是她沒找到正確的方法來順利完成引導?
謝依雲陷入了沉思。
袁老沒在意其他東西,他盯著感應器回饋的數據曲綫,在突然嘈雜起來的議論聲中,顯得格外沉默。
白大褂們沒能綳住自己作爲科研人員不假言辭的人設,因著曲綫的明顯變化而瞬間興奮了起來,對曲綫陡然上升的趨勢做出了樂觀的判斷,而袁老則顯然幷不這麽覺得。
他眉梢微皺,神情嚴肅,隨著曲綫的走向顯出讓人膽戰心驚的嚴肅。
錢老看了眼他的表情,又扭頭去看謝依雲他們,他們仍保持著之前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錢老跟袁老不同,他不擅長科研,更不擅長從數據中得出結論,比起客觀的科學研究,他對於擬獸和引導者的情况判斷,更偏向於自己的感知和直覺,他看了眼謝依雲他們,覺得情况雖然沒白大褂們表現的那麽好,但也沒錢老表情顯示的那麽嚴重。
「怎麽了?」錢老勉爲其難的開口遞了個話過去。
「這個曲綫上升的幅度過大了。」袁老盯著屏幕上仍持續上升的曲綫,皺眉道:「她安撫得很成功,擬獸的理智在逐漸恢復。」
「那你擺出這副表情幹嘛?」錢老鬆了口氣,語氣變得糟糕了幾分:「見不得人家狀態好轉?」
袁老懶得搭理他,自顧自道:「但問題是,正常情况下,費誒諾曲綫哪怕只有一半上揚趨勢,也足够他們結束這次引導,讓擬獸從完全獸化的狀態下變回人形。」
錢老看了眼維持著薩摩耶形態的杜宇飛,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但他們現在還在引導中?」他語氣瞬間提高:「謝依雲根本沒系統的學過如何當一個引導者!」
「你們要測試,要數據,要那個要這個的,現在好了吧?」錢老的耳朵微微一動,慢悠悠冒出個圓圓的小小的,毛絨絨的小耳朵,看上去居然還顯得有幾分可愛。
嚇得王餘險些忘記自己「身受重傷」的事跳起來安撫他,但稍一動,肋骨傳來疼痛感,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他只好就著這個姿勢,呼喚校長:「老師,你情况不太穩定,要不我先幫你暫時……」
校長看了他一眼,王餘在撲面而來的猛獸氣息前,閉上了嘴。
錢老壓根沒有要收斂的意思,相反,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語氣越來越糟糕:「你們真是瘋了,踩著底綫做科研?我看你們遲早要爲這種行爲付出代價!」
「如果只是因爲生而不凡就要遭到這種待遇,那你們又何必爲擬獸和引導者做這些?」他環視著安靜下來的白大褂們:「他們誰又不是生而不凡?」
「當初擬獸因爲和常人迥异的特點,被打壓,被驅逐,被屠殺,被謾駡,於是你們說,不對,不對,不對。」
「擬獸也是人,應該享有與普通人一樣的權利,你們開始研究如何讓擬獸融入社會,讓擬獸變成普通人。」
「那麽在這麽做之前,你們可曾想過,擬獸也是人,引導者tm也是人?」
「誰不是爹生媽養的,你們是站在什麽立場上,在她茫然無知的時候,將她推入一個個測試中,隻爲了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我看來看去,你們頭上就寫了兩個字!」
「吃人?」不知從哪來的聲音弱弱的道。
「沒錯!」錢元忠大喝一聲,反應看過來,凶狠的目光瞪到了王餘身上。
無辜可憐弱小的王餘抹了把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提醒錢元忠:「老師,這是魯迅寫的……」
氣氛在緊綳中還顯出了幾分莫名的滑稽。
錢元忠認真思索了兩秒這到底是不是魯迅寫的,又飛快反應了過來:「我管它誰寫的,反正就是這個道理!你們這群……」
「這些年你別的沒長進,就演講水平進步的快。」袁老打斷了他的話:「她超乎常人,甚至從未出現過的特殊同調度,需要一條嶄新的道路。」
「如果她像王餘一樣,沿著前人的道路一步一個脚印的走下去,那也無非是下一個王餘。」
無非是下一個王餘……這聽起來不是什麽好詞啊。
王餘在心裡嘀咕了一句,識趣的沒開口。
「但她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道路,她有這個能力。」袁老語氣平靜:「我們等這一條不同的路已經等的足够久了,至於你說的,她的生命安全問題,我覺得大可以不必操心。」
「她會成功,毫無疑問。」袁老語氣篤定的像是他知曉什麽別人不知曉的東西。
錢元忠瞥了他一眼:「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她能走的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走。」
「無法複製的特殊,對你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
袁老笑了笑:「那是我們該擔心的事情,您就不必替我們擔憂了。」
「所以,她的詳細檢測報告出來了?你之前說在安撫擬獸上取得了進展,是因爲她?」
「關於這件事,你沒有權限。」與其說是拒絕,倒不如說是默認他們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錢老已經很久沒聽到「沒有權限」這個詞了,他的地位高,履歷輝煌,貢獻數不勝數,在機密文件上享有極高的權限,現在突然冒出一個沒有權限的事情,只能說要麽是這件事極爲重要,要麽是他被排除在了政治中心外。
鑒於他清楚自己的情况,那只能是前者。
氣氛再度沉默了幾秒。
直到白大褂們再度因爲費誒諾曲綫不合常理的趨勢議論紛紛,才打破了沉默。
袁老看了眼曲綫,眉頭鬆開了些,轉頭對錢元忠道:「顯然她已經找到了正確結束引導的方法。」
錢元忠看向謝依雲他們,薩摩耶的形態在他們的注視下改變,從獸形變回了人形。
謝依雲的睫毛微動,似乎下一秒就要醒來。
王餘盯著沒穿衣服的裸.男看了幾秒,作爲在場唯一一個正常人,他覺得他有必要說些什麽,比如……
「誰給他找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