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昏迷&研究
校長和戈言的對話簡單的結束了,仿佛之前的一切就此翻篇,又回到了他們最初的模樣。
然而這場突然的襲擊到來的後果仍在慢慢顯現,遠遠未曾平息。
謝依雲依舊未曾醒來,但至少她的身體檢測表明,一切正常。
她就像一個缺乏休息的人驟逢假期,以至於想好好的睡一覺,將那些睡眠全都補回來一般,陷入了超長的睡眠狀態。
袁老在最初第一波數據的收集分析結果出來後,就忙碌起了其他事情,比如說,那些仍處於靜止狀態的擬獸,這也是他十分感興趣的一個狀况。
沒錯,謝依雲陷入昏迷的一天後,那些擬獸們依舊處於最初的靜止狀態,我是說,既無法開口,也無法做出任何行動的狀態。
從各個檢測中,都能得到擬獸仍有微弱反應的回饋,這足以證明對方幷不是自願保持這個姿勢的,但從關於思維邏輯的狀態檢測中,擬獸的狀態十分不穩定,時而顯示出他們仍殘留理智的反饋,時而又陷入了他們毫無邏輯的反饋。
袁老饒有興趣的得出了一份長報告,幷提交給了組織。
長報告中結合數據和測試結果,分析了擬獸現狀形成的原因,袁老將此稱爲,一種絕對的,破壞性的强制引導,將對方跟身體的鏈接徹底切斷,以至於他們陷入了這種靜止狀態。
在報告最後,袁老語氣激烈的形容謝依雲爲當下這個時代的超級武器,幷用了一連串話來表示她對國家的重要性。
這份報告一經提交,就將原本暗潮涌動的氣氛徹底掀開,暴露出底下真正的模樣。
一連串的命令和要求隨之抵達,將大部分的壓力全堆積在了監測局,要求他們儘快找出策劃實施了襲擊的罪魁禍首,幷將他們逮捕歸案。
除此之外的其他壓力就全堆積在了研究所身上,對於謝依雲目前狀况的研究,對於那些擬獸的情况彙報,都進一步提出了要求。
不過這些跟謝依雲他們無關,跟校長更無關,畢竟暫時還沒有人凑到他們面前要求些什麽。
等研究所輪番研究了數次之後,圍在謝依雲身邊的白大褂終於慢慢變少了,而杜宇飛也終於能在謝依雲身邊獲得一席之地,安靜的等著她重新醒過來。
離開學還有四天。
一切如常,原本蒼白的臉色都開始變得紅潤的謝依雲仍未醒來。
校長急匆匆的來了一次,看了看謝依雲的情况,囑咐杜宇飛有事找他之後,又急匆匆的趕了回去。
學校快要開學了,需要處理的事情驟然變多,再加上原本最靠譜的戈言要忙著調查襲擊案的真凶,無法像往年那般爲他减輕負擔,以至於事情堆積到了一起。
戈言也來過一次,確定謝依雲情况後,也囑咐了杜宇飛有事找他之後,急匆匆的就走了。
王餘也來了,不過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就乾脆沒急著走,一邊守著謝依雲一邊跟杜宇飛瞎聊天。
袁老是在規定的時間過來檢查數據的,他看了眼王餘,流露出幾分嫌弃,催促了他趕緊走人後,囑咐了杜宇飛有事找他後,又忙著回去處理靜止的擬獸的事情了。
這一天,謝依雲仍在昏迷。
離開學還有三天。
杜宇飛對自己的判斷開始不自信了,他對謝依雲的狀况産生了些擔憂。
王餘一大早就來了,慣例跟他瞎嘮嗑,順便安慰他:「你放心,最擔心謝依雲情况的人,你最多只能排第三。」
杜宇飛眉梢微皺,哪怕是在這種情况下,都忍不住搭茬:「還有誰?」
「袁老,以及那個幕後主使。」王餘邊嗑瓜子邊有理有據道:「你只是愛她,但是在袁老眼裡,謝依雲可是他獨一無二的實驗體……」
「雲雲在我眼裡也是獨一無二的。」杜宇飛進行了毫無意義的爭執。
「還有那個幕後主使,正所謂最在乎你的人是你的敵人……」
「這個正所謂……是哪裡來的?」杜宇飛發出靈魂質疑。
「太較真了會找不到女朋友的。」王餘吐槽了一句,瞥見門開了,看了眼戈言和袁老,反客爲主的招呼道:「你們兩來的挺早啊,怎麽還凑到一起來了?」
袁老沒搭理他,徑直走到了儀器前,翻閱了下監控數據,又打量了下謝依雲的神情,才回頭問杜宇飛:「她情况怎麽樣?」
「沒發生變化,還是跟昨天一樣。」杜宇飛瞬間回憶起了自己的憂心忡忡:「袁老,爲什麽雲雲還沒醒?之前不是說只是昏迷嗎?現在……」
袁老看了眼沒有發生變化的數據,語氣篤定:「各個檢測都表明一切正常。至於爲什麽她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袁老停頓了下:「或許她只是在補充睡眠?」
杜宇飛楞了兩秒,不太肯定德高望重的袁老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補充睡眠?」
「要是她的情况發生了什麽變化,你聯繫我就行了。」袁老很忙,他沒再針對這個話題深入。
「關於這次襲擊的幕後黑手的調查,我跟袁老有可以配合的地方。」戈言簡單的對王餘解釋了一句,就跟上了袁老離去的步伐,最後囑咐了王餘一句:「看好他們。」
「來就來吧,動不動就給我發任務,跟我是他小弟一樣。」戈言吐槽了一句,轉頭對杜宇飛道:「我看袁老這話的意思是對謝依雲現在的狀態有所猜測,你放心,要是情况不妙,他比你可緊張多了。」
這一天,謝依雲仍在昏迷。
離開學還有兩天。
杜宇飛找了袁老,要求安排醫生做正規的身體檢查,研究所裡來了一批與白大褂不同的白大褂,就地帶著各種簡易儀器進行了前面體側,事實上,研究所本身就有精密的各項身體檢測儀器,不過因爲這些儀器之前就已經爲謝依雲做過檢查,所以只用了醫生們自己帶來的檢測儀器。
在折騰了半天後,醫生們出具了身體檢測報告,一如袁老最初的檢測報告一般,沒有任何問題,除了病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以外,各項數據都達到了標準,連一般人會有的低血糖都沒有,健康到足以讓當代青年羞愧。
「你看,我說了吧,要是謝依雲出了什麽問題,袁老可保准比你著急多了。」王餘頗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風格,他不知從哪裡拿了袋瓜子,悠哉悠哉的邊咳邊安慰杜宇飛道:「既然袁老沒反應,那只能說明,她沒事。」
白大褂們收拾著儀器,準備離開,方才帶頭檢測的主事人接了句茬:「這種情况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找不到病因的突然昏迷,又突然蘇醒。」
他拍了拍杜宇飛的肩膀,寬慰他:「畢竟醫學尚未有盡頭,而人體的奧秘則是無窮無盡的。」
杜宇飛的情况比之前糟糕了許多,便是毫不知情的白大褂一看,都能體會出他此刻的焦急、擔憂以及無路可走,那是他們幷不陌生的模樣,也是世人在面對生離死別前最常流露的模樣。
「至少從她的身體狀况來看,她很健康,或許她現在只是想多睡一會?」白大褂開了個玩笑,在其他人的帶領下,離開了房間。
「可是已經三天了。」杜宇飛眼裡有些血絲,神情有些憔悴,但因爲擬獸本身的身體素質超然,所以看起來幷不顯眼,無法體現他此刻真實的焦慮。
「畢竟她剛剛才重新定義了引導者的能力,完成這麽重要的事情,休息三天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王餘放下瓜子,總算露出了悠閒以外的其他情緒:「我好歹也是曾經的天才,現在被個沒上大學的學生對比成了蠢材……」
王餘語氣沉重:「曾經的輝煌一去不復返,只留下年少色衰的……」
「你就是這麽看著他們的?」戈言推開門,打斷了他的話,他看著比杜宇飛憔悴多了,眼下印著輕輕淺淺的黑影,顯出他這幾天究竟有多忙碌。
「別嘴貧了,袁老那邊缺人,你去幫忙吧。」戈言隨口打發了王餘,才轉向杜宇飛道:「學校馬上就開學了,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先回去上學吧,就這麽守著也不是回事。」
杜宇飛皺起眉,在謝依雲昏迷的時候,展示出了意外的敏銳和尖銳:「你的意思是,雲雲會持續這個狀態……」他停頓了下,聲音有些澀然:「很久?」
「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戈言看了眼賴著沒走的王餘,警告性的瞥了一眼,才轉回頭對杜宇飛道:「我知道你只想守在謝依雲身邊,但我想你也瞭解,謝依雲幷不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至於這條路的終點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她幷不是生病了,而是在朝正面的,積極的方向改變。」戈言勸說對方:「陪在她身邊,只會讓你的狀態更糟糕,倒不如好好處理好其他事情,等她醒來的時候……」
「謝謝你的建議,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杜宇飛打斷了他:「但是我只想陪著雲雲。」
「不管她是在進化還是只是在睡覺,我都想陪著她,這樣她至少不是孤獨一人,來面對整個世界。」杜宇飛乾澀的扯了扯嘴角:「在你們眼裡,她是奇迹,引導者和擬獸的奇迹,改變現狀的奇迹,實現你們的理想的奇迹。」
「但在我眼裡,她只是我一個人的奇迹,讓我的生命有意義的奇迹,她就是她,而不是引導者,更不是强大的、足以改變世界的、引導者。」
王餘摸了摸鼻子,將瓜子往桌上一扔,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氣氛:「袁老要我幫忙啊,真是意外呢,來來來,你跟我詳細說說。」王餘拽著戈言朝門外走去,還記得回頭囑咐杜宇飛:「對了,瓜子送你了,你要是閒著無聊就嗑點瓜子。咱們明天見哈。」
杜宇飛沒搭理他,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注視著謝依雲,目光繾綣,分不出絲毫給旁人,將他們跟這個世界割裂,將溫柔和愛意留在那邊,將冷漠留在這一邊。
王餘帶上門,拽著戈言飛快的脫離了杜宇飛能聽到的範圍,才轉頭小聲朝戈言嗶嗶:「你怎麽回事?跟他說這個?他會聽嗎?有用嗎?你到底想幹嘛?」
戈言任由他拽著走,聞聽這迭聲質疑,不緊不慢的道:「總要有人來勸他的,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要是謝依雲一個月沒醒,一年沒醒,那他怎麽辦?還不如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我看你不是在打預防針!」王餘鬆開手,前後看了眼,沒人,才提高了音量道:「你就是不想讓他跟謝依雲在一起是吧」他臉上浮現出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最終歸結爲不信任:「謝依雲跟他在一起太浪費了,對吧。」
戈言撩起眼看他,笑容淺了幾分:「不要拿你的經歷來比對別人,當年的情况不一樣。」
「屁個不一樣!」王餘跳脚道:「你就是一個……」他怒瞪著戈言,露出咬牙切齒的模樣。
戈言好整以待的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混蛋!」王餘憤怒道。
「說完了?」戈言等了幾秒,沒等到他下一句話,嘴角笑容深了幾分:「說完了就去找袁老,他需要你幫忙。」
「我……」王餘張了張嘴,怒瞪著清風拂過般毫無弱點的戈言,「我」了半天,才吐出下一句話:「我說你都不解釋的?」
「解釋什麽?」
「你不是說不一樣嗎?」
「哦……」戈言露出極其細微的恍然大悟來,笑容變得真切了幾分,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謝依雲又不一樣,謝依雲可選擇的範圍太大,反而不如一開始就綁定了擬獸比較好,而你呢,就算你放話出去要選妃……」
戈言露出遺憾的表情:「也攪不動這一池春水。」
我居然還期待他的解釋!王餘憤怒的拍開他的手:「閉嘴吧你。」
戈言脾氣極好的收回手,順手替他捋平衣服上的褶皺,絲毫不見動怒的模樣:「比起其他人,我才是最希望他們不要分手的那一個。」
他按著王餘的身體,讓他轉過頭,對著走廊的另一端,才收回手:「袁老找你。」
「媛媛那麽完美的人,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哥哥?」王餘嘀咕了一句,但身體十分誠實,朝著實驗室的方向走去,壓根不帶回頭的。
戈言爲對方的話輕輕一曬,轉身朝研究所的出口走去。
實驗室裡總是忙碌且熱鬧的,除去沒有人聲以外,還是能給人帶來微妙的安心感的。
王餘通過檢測,進入實驗室的時候,却意外的聽見了嘈雜的聲音,還是個熟人。
他脚下一頓,目光穿過各自忙碌的白大褂們,落到了實驗室最深處的隔離場地上,袁老他們圍在那邊似乎在做些什麽。
王餘溜達著朝那邊走去,倒是聽見熟人的聲音愈發激動。
「袁老,不該是這樣的……」對方激動道:「這真的是引導者做的嗎?徹底到幾乎堵死了所有的道路……」
「戎浮?」
白大褂們見到他似乎毫不意外,他們讓開了些,讓王餘能順利的抵達袁老面前。
王餘瞄了眼隔離區的情况,那幾個被定住的擬獸像是個滑稽的擺設般,穿戴上一系列的設備,既能收集對方全方位的數據,又能避免對方突然掌控身體後掙脫了控制,總之十分具有研究所的風格。
而除去這些怪异滑稽的毛絨絨外,王餘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熟人,戎浮。作爲一個在大學裡和他不相上下,甚至競爭激烈的死對頭,他可真是……記憶猶新啊。
「喲,戎浮,好久不見啊。」王餘得意洋洋的跟對方揮了揮手,頗有勝者風度。
那是自然的,畢竟最後他才是那個舉世公認的天才嘛,而對方只能勉勉强强歸於勤奮的凡人,這當初可是讓王餘暗爽了無數次,要不是對方後來進入了秘密部門,他不能確定對方的位置,早就上門去炫耀一番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
哎呀哎呀,不管袁老接下來要讓我做什麽,是時候向他展示一個天才該有的樣子了!
戎浮看了眼王餘,重新轉回頭,繼續跟袁老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我是說,不可能有一個引導者做到這種程度,光憑著……」
「天才跟凡人的差距就在於此了。」王餘打斷了他的話:「作爲凡人,你要有自己不過如此的自知之明。」
戎浮又看了眼王餘,還是沒搭茬,再度轉回頭對袁老道:「或許,這是儀器或者藥劑的後遺症?我是說……」他語氣裡有些衆人所熟悉的東西:「如果這種情况真的存在的話,那我們又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呢?」
這種不敢置信乃至絕望的語氣,袁老他們這幾天已經見過太多遍了,從第一個被特遣來配合任務的引導者開始,一直到戎浮,每一個真切感知過這些擬獸,試圖安撫乃至引導他們的引導者,都會在最後陷入這種無法避免的情緒中。
有時候,當你意識到在你的領域存在著一個永遠無法比肩的天才之後,在意識到彼此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之後,任何正常人都會因此生出對自己爲什麽仍要爲之奮鬥的懷疑以及前路的絕望來。
「天才當然是真實存在的。」王餘還在努力的拉仇恨值:「來,讓我給你展示展示。」
戎浮扭頭看他,忽而懷揣著諸多複雜情緒的笑了:「你怎麽還是這麽幼稚?」
這個傢伙,王餘懊惱了幾秒,又飛快恢復了得意洋洋:「我只是向你展示一個真正的天才能做到什麽地步。」
他得意洋洋的扭頭看袁老:「袁老,你要讓我做什麽?就只管吩咐吧。我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他看了眼隔離區的那幾個擬獸,恍然大悟般繼續道:「是安撫他們?還是解除他們現在這個狀態?」
袁老的話還沒出口,他倒是把什麽都說完了。
戎浮艱難的忍住了幫他戴上眼睛的衝動,這傢伙還不如戴上眼鏡更靠譜些呢。
「這個對你而言可能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甚至是足以毀滅你的自信心的體驗……」
袁老難得有些猶豫,考慮到了研究以外的因素——作爲□□目前除了謝依雲以外,最天賦异禀的引導者,他暫時還不想輕易毀滅了對方的自信。
畢竟比起謝依雲來說,王餘是一把更好用的刀,沒有誰會愚蠢到用他們來對砍,毀滅其中更脆弱的那一把。
王餘則完全沒有接受袁老這一番難得的好意的意思,他啖瑟的道:「如果你是說謝依雲的話,相信我,我才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瞭解她跟我們之間差距的人。」他看了戎浮,語氣突然沉穩了下去。
「畢竟我也曾經這樣徹底的打擊過別人,現在輪到自己來體驗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受,也不錯。」
戎浮有些驚訝對方所說的話,這傢伙居然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
他方才的表現,讓戎浮都快以爲他只想著炫耀和打臉了,但事實證明,王餘雖然不靠譜,但至還不至於那麽不靠譜。
他浮出了幾分期待,如果說他看到的是一座只能看到冰山一角的山脚,那對方會看到什麽?亦或是他能撼動那座不容置疑的大山?
袁老得到了王餘的回答,便不再多說,示意其他白大褂爲他套上感知各項數據的儀器,幾秒內就將王餘折騰的跟擬獸現在的模樣差不多了,套上了一層繁瑣又厚重的儀器。
王餘低頭看了眼自己這副模樣,突然有些後悔。
「試著去安撫他們,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試著去引導他們,總之我們不介意你用什麽方式,只要能讓他們做出反應。」
這樣他們才能進一步確定謝依雲跟其他引導者的差距,探究出謝依雲究竟是怎麽做到徹底切斷對方意識跟身體反應。
或許這是一個新的領域,又或許這將會徹底改變引導者和擬獸面對的一切。
至少袁老能肯定一點,他們離那個若隱若現的答案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