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黃雀在後不敢動

　　唐颯人如其名，颯得很。

　　一刀扔過去， 回頭看九重陣， 紋絲不動。

　　看來陣成並不受起陣者的影響。

　　唐颯一個眼神甩過去， 指著背後的九重陣：「鳳七！」

　　鳳凰領命，徘徊在九重陣外， 嘗試著火燒伏龍九重陣。

　　勾陳也紅了眼，跟在女媧埋情處時對戰唐颯不同， 這次他可一點不慫，見螣蛇受傷，頓時沒了理智， 怒火燒起來，神都敢咬。

　　勾陳衝著唐颯的咽喉撕咬過去， 唐颯反手一刀， 狠狠紮進勾陳喉嚨， 血噴灑了一身。

　　唐颯急急脫手， 向後一撤， 從身上又摸出一把刀，調整好角度，再次衝了上去。

　　她神情如佛，紋絲不動， 血絲飛濺如虹，而她雙手染血， 兩隻手一前一後護著刀， 游走在勾陳身邊， 數秒功夫，幾十刀下去。

　　她丟下勾陳，轉移了目標。

　　螣蛇未死，也是，上古至情，哪那麼容易就隕在凡人的菜刀下。

　　唐颯拉起螣蛇：「選吧，你先死，還是他先死。」

　　唐颯的刀指著勾陳，對螣蛇說道：「他十分鐘內必死，我仁慈，把選擇權讓給你，是想你送他，還是他送你？誰想死在誰前面呢？你倒是發話啊！」

　　螣蛇一排小尖牙又露了出來，嘻嘻笑道：「唐颯，我不會死。你可曾聽過，伏羲女媧，情永不滅……青龍用了萬年的時間，也沒有封住我，你以為你一個半神，有能力置我於死地？我不僅不會死，我還會用你那條龍的神力，將女媧的情喚醒，我們二人，會永遠活著……」

　　「扯淡。」唐颯收緊了手，看著掙扎的白龍，說道：「我問你，你可知道，為何你的情可聚成形，並且有了自己的意識，而女媧的情卻依然只是梧桐林中的屏障？」

　　螣蛇：「因為她失去了神力，她的意識，從來都不如我，我念著她，意識從未被時間淹沒過，這一點，就是你的龍，也沒有做到。」

　　「抱歉，我的龍做到了。」唐颯說道，「他現在活的像個人，而你，則是個討厭鬼。」

　　她一刀紮進螣蛇的心臟，果然感受不到心跳。

　　「我應該早剖了你才對……嘖。」她還是受到了自己規則的束縛，要是時間退回剛開學時，她一定會提著刀，先把螣蛇宰了。

　　「螣蛇早死了吧。」唐颯問道。

　　氣息奄奄的勾陳在劇痛中，一點點爬來。

　　「他是自願將身體獻給我當作情魂的器皿……」

　　「扯淡。」唐颯還是這句話。

　　沒辦法，她受父親的影響，說話一直沒什麼女孩兒樣，之前凹柔弱小白花人設時憋的很了，親手撕了人設後，她言簡意賅簡單粗暴了許多。

　　「你掐滅了螣蛇的生機。」唐颯直接拆穿了伏羲情精的謊言，「螣蛇是伏羲和女媧親手捏出來的妖獸，這一隻又是唯一一條能夠修人形開了智的螣蛇，你需要佔據他的身體，且保證自己不會被螣蛇本身的意識所取代，所以你掐滅了他的意識和魂魄，這條螣蛇死後，大荒就不會再出生新的螣蛇……伏羲……不，應該叫討厭鬼，你知不知道，你親手滅了你與女媧創造出的物種？」

　　勾陳拍地：「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是自願的……自願的……」

　　唐颯恍然大悟。

　　「原來你不是喜歡伏羲。」唐颯驚訝片刻後，道，「你喜歡的是騰蛇……怪不得。」

　　說完，她一刀斷送了勾陳。

　　「太殘忍了，早日結束吧。」唐颯說完，拖著「螣蛇」走到九重陣邊，龍的咆哮聲漸漸虛弱，鳳凰急出了眼淚，撞起了陣。

　　唐颯一刀剁蛇尾，語氣陰沉道：「方法，說。」

　　「螣蛇」但笑不語。

　　唐颯迅速就明白了過來。

　　這傢伙的身體已經死了，他根本感受不到疼，疼痛威脅是無用的。

　　不過，既然身體已經死了，也沒見他逃出去，證明他的情如果脫離這具身體，大概也沒辦法活動多久。

　　唐颯想明白後，一刀貫穿了螣蛇，直接把他釘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唐颯抬手召喚出三隻聖獸。

　　「想辦法！」

　　話音剛落，只聽轟隆一聲，九重陣分開，列為一排。

　　白龍就釘在最中央的陣中心，隨著陣旋轉。而剩下八個圓陣圖騰血亮，仿佛吃飽喝足了，璀璨神力流轉閃爍著。

　　鳳凰衝向小白龍，卻被陣彈開，飛落在地，滾了三圈。

　　「螣蛇」笑道：「剝開了……這些會流入女媧的情陣中……我說過，你贏不了。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把神力都奉獻給我們，我與女媧會永遠統治這裡，永遠。」

　　唐颯：「我不懂陣法，不過……」

　　她指著小白龍說道：「他一向學習好，智商也管用。」

　　「螣蛇」定睛一看，陣中的白龍乃是影子，而白龍身後的青龍，亦為龍影，二影隨著陣的旋轉，形成了陰陽太極。

　　而在青白龍之間，護著一個人，正是帝昭的人形。

　　「二重身！」螣蛇驚道。

　　「唔……我說呢。」玄武揚起腦袋，說道，「大哥這次是得床所願，真的轉生為人了。」

　　白虎喵嗚嗚說他用錯了成語。

　　玄武：「我哪裡用錯，他想要的，歸根結底不就是同床共枕眠嗎！」

　　唐颯說道：「知道我為什麼不慌張了嗎？因為他把陣解開了。」

　　螣蛇咬牙：「不可能！」

　　「他最近一直高燒不退。」唐颯說道，「反應也慢，比以前更待。我原本以為他只是找回了護心鱗後，情動被燒的。但托你的『福』，現在，我終於找到了原因。情動燒身不會這麼烈，他一直高燒沉睡，是因為他身體裡的神力太多，除了青龍柱的，還有你數十年為女媧尋找到的其他神力，有屬於其他三隻聖獸的神力，也有上古時期遺落在滄海中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神力，更別提他那上古護心鱗中還有殘留的……雜七雜八加起來，能量超載，他肯定承受不住。」 白虎喵嗚搖頭：「大哥這幾日一定很辛苦。」

　　唐颯說道：「這段時間，他又忙學校的事，又要忙抓你的事，自己還要跟自己妥協，磨這些過剩的神力……沒燒壞真是蒼天護佑。萬年以前，我找你蔔過一卦，你肯定不記得了，因為那屬於伏羲的理，並不屬於你這個情。我找你問他的前程……你說，他的卦象不好，我到死都見不到他的人形。但否極泰來，萬年後，青轉白，可破。到時候天時地利人和，自有人親手將轉機送上，助他渡劫。」

　　情精眼神空洞了。

　　一個陣中分離吸收出的神力流轉去了玄武湖旁的梧桐林，流入了女媧埋情處。

　　少了這份神力，帝昭緩緩落地，八陣合一，青白龍回歸身體。

　　帝昭睜開眼，小聲道：「誒，好像破了？」

　　事情是這樣的，他被九重陣困住之後，頗嫌自己丟人，為了不給唐颯拖後腿，他急的幾乎要把平生所有的智慧都用上了。

　　然後，他非常幸運的，急中生智了。

　　可喜可賀。

　　解陣，說白了，就像解連環鎖。

　　九重陣，這麼複雜，那就是九連環。

　　帝昭大腦一邊跟自己開著玩笑，自動放起了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一邊動用全部智慧，一點點解九連環。

　　可惜身體太沉重，燒的他腦袋昏昏沉沉，一個煩躁，帝昭索性就把九連環給強行扯開，拋棄了其中一個，分開來解剩下的八個。

　　腳落地時，他睜開眼，才意識到自己做到了。

　　只是，實話說，他還是覺得身上沉得要死。

　　他跑過來，順道撿起哭崩但就是沒落淚的鳳凰，來跟唐颯道歉，等聽了唐颯的理論後，帝昭特別慷慨道：「好說好說，等我啊。」

　　他撿起一根不死樹的樹枝，在地上畫了四個陣。

　　「螣蛇」崩潰大叫，帝昭想了想，在他旁邊畫了個屏障陣，把「螣蛇」給人工禁言了。

　　唐颯：「喲，陣法出師了？」

　　帝昭：「噯，差不多想起來了！伏羲用情創了一部分陣，但更多有用的厲害的陣法，都是用理和智創出來的。我雖然比不上伏羲本人，但對付這個半瓶子情還是夠數的。」

　　帝昭畫完，坐在了其中一個陣中。

　　唐颯夾著鳳凰，問道：「那這個是什麼陣？」

　　「轉移陣。」帝昭笑眯眯道，「這是完整版的，虎子三妹玄武，來。」

　　聽聽，叫得多親切。

　　這是大哥要把神力傳授給他們了！好開心！

　　玄武開心到哆嗦：「謝謝大哥！」

　　誒，不對！這本來就是你拿我們的！我為什麼要說謝謝！

　　瞬息之後，四大陣統統亮起了金光。

　　唐颯揚起了嘴角，臉上掛著驕傲的笑。

　　拉風，真拉風，她的四聖獸回來了。

　　這玩意就像數碼寶貝進化，原地這麼一轉，金光直直衝向雲霄，待光芒散盡，她多了三隻威風凜凜的實體聖獸。

　　事實證明，唐颯是真的喜歡白色。

　　她第一個撫摸的，就是白虎。

　　白虎高大威猛，到她肩膀，站在她旁邊時，還亮了亮鋒利的虎牙，虎爪簡直和金剛狼有一比，別說南山財團的窮奇，就是有一千個窮奇，看見現在的白虎也得腿軟。

　　朱雀比鳳凰的翅膀更廣更大，七彩光芒也更勝，傲然立在白虎的脊背上，高高昂著頭。

　　而玄武，敦實得很，站在唐颯的另一邊，黑乎乎一大坨，蛇殼都在，背可馱神和她的一群夥伴們，不累！

　　帝昭劃破屏障陣，伏羲情精說道：「這與我的計畫並不衝突，雖然不多，但那一陣流走的神力也足夠女媧蘇醒了……」

　　「對了，提醒你一件事。」唐颯說道，「我還是要說這句開場白……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慌了嗎？」

　　唐颯皮了一下，說完自己先笑，特別開心，笑完了，才慢悠悠說道：「你也說了，你和女媧自出生起就至愛合一，至情至真。因而剝離了情沒過多久，你就能有自己的獨立意識……那女媧，應該也和你一樣。」

　　伏羲情精愣了好久，他好像在繞彎解唐颯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但女媧卻沒有化出獨立意識，獨立的情魂，而只是紮根梧桐林，護你的情。」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伏羲情精等不及了，「別學那些話本電視，磨磨唧唧半天不講重點！」

　　「世上癡心女子多，而負心漢常有。」唐颯說道，「你可知為何？」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我與勾陳打著打著，突然想起了你倆的一段往事。你忘記你們二人最初想化千萬人的目的了嗎？你忘了為何你把情剝離後，女媧是極力反對的嗎？你後期沉迷陣法，嫌情耽誤你悟陣法，於是抽離了情。沒有理的束縛，你的情極易惹出禍端，女媧為了護你的情不為非作歹，走向極端，於是抽離了自己的部分柔情，編織成情網，束縛住了你。」

　　伏羲情精狠狠怔住。

　　「但她抽離的只是柔情，大部分的癡情和至死不渝，散給了無數女人。可惜伏羲你……雖然之後亦有情萌生，可數量還是少，你那留在身體裡新長出的情跟隨女媧散給了男人……但，仍然不夠。無情無義負心漢多，苦了那些苦苦渴求長情的癡情女。明明說好要用人類的方式，一起尋找彼此走到白頭，走到永遠，可你卻沒有遵守諾言……我問你，討厭鬼，你認為，這次蘇醒的，會是什麼呢？」

　　伏羲愣愣望著唐颯身後飄來的那一縷綿長溫柔的微光，茫然搖著頭。

　　那一輪陣的神力，讓女媧的那縷情聚起了片刻情魂。

　　唐颯帶著四聖獸退開，把主場讓給這倆，讓柔情對瘋情。

　　唐颯退到旁邊，轉頭對樹林裡埋伏的窮奇和窮奇的兵們說道：「怎麼？不來撿漏嗎？我以為你要玩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窮奇瞄了一眼四聖獸，咽了咽口水，悄悄退走。

　　黃雀在後？現在這情況，他還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