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伏羲的螳螂捕蟬

　　唐颯收到了戰書。

　　南山財團的戰書是隻鳥送來的，那鳥送個戰書， 還要走壯烈路線， 跟某戰役中自殺式襲擊的敵軍一樣， 一頭撞在床柱上，當場就把戰書封面給染紅了。

　　到底是年輕， 唐颯直接吐槽了出來。

　　「怎麼，真要把自己往不可原諒的大反派上渲染嗎？！你們活了這麼久， 別的心眼沒長，就會搞這種浮誇又殘忍的形式？」

　　唐颯一邊拆戰書，一邊叨叨：「就應該給你們訂立新的規則， 不稀罕人類化那就別開智修人形，直接當個獸， 安分守己稀裡糊塗一輩子， 腦子裡只有吃和睡多好， 能給我省多少事？！」

　　帝昭就在唐颯的罵聲中睜開了眼。

　　他之前進入了意識深處。

　　意識深處只有一片如鏡面的湖， 他看到青龍就在湖中央， 他走過去，與青龍合掌。

　　他看到自己的手，仍然是人形的手，他的襯衫還在風中飄蕩著， 可他腳下的倒映卻是一條小白龍。

　　青白與人形。

　　「我。」

　　帝昭知道，這些都是自己。

　　「給我……我的記憶。」帝昭另一隻手也觸碰到了青龍爪。

　　他閉上了眼， 湖中的水慢慢變成金色的光， 圍繞著他， 三道身影在金光中重合，那金色的湖光浸入他的身體。

　　記憶潮水般湧入，帝昭的胸口如同裹了烙鐵，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昏厥，可意識卻無比清醒。

　　「唐颯……」

　　在意識被熾熱燒到混沌時，他喃喃出了這個名字。

　　儘管記憶回來了，相戀千年的回憶令他迷茫，可他仍從茫茫回憶中，抓住了最閃亮的。

　　在他的情回來之前，他並沒有意識到，這是鍾情。

　　「唐颯。」

　　那個從見到他開始，就做作偽裝的人類少女，那個無數次在自己面前主動卸掉偽裝的人類少女。

　　她是婀姝，她是唐颯。

　　我沒有受到青龍的影響，我一無所知時，就在關心她。

　　那不是父親的關心，我尋找理由遮掩這一事實，是因為自己對這種感情感到驚慌害怕。

　　「唐颯！」

　　帝昭睜開了眼。

　　他撐著額頭坐起身，搖了搖腦袋，等視覺完全恢復，他看向唐颯。

　　唐颯叼著一把刀，正以極其豪放的姿勢坐在小板凳上磨刀。

　　見他醒來，唐颯拿下刀，問：「叫我幹什麼？好意思嗎？睡這麼久……你大腦處理速度是有多慢？親你一下敢給我昏一天一夜？」

　　帝昭捂住了嘴。

　　親我了？！

　　鳳凰的小眼神都要噴火了，他也在磨刀，暴躁鳳凰線上罵龍：「愣你祖宗的愣，起來幹活！」

　　帝昭躲在被卷中穿好衣服，飛快洗漱後，接過了刀，唐颯簡單地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我掉馬了。」這是唐颯的第一句話。

　　帝昭大腦中屬於網路用語的部分還未啟動，急切問道：「受傷了嗎？」

　　唐颯默默翻了個白眼，換了個說法：「我當著全校學生的面說自己是秩序神。」

　　帝昭大腦被嚇當機了：「你怎麼能……」

　　唐颯：「現在門口聚集了很多記者，這事應該已經引起了你們妖界的廣泛關注，你媽剛剛來過，現在全靠軍方在維持秩序。但這不是重點，我現在要說的重點是，白澤被南山財團綁架了，戰書下了，不過下戰書的是勾陳，如果想見白澤就去朱雀湖等著他們。」

　　帝昭思索：「白澤校長沒什麼武力值……」

　　「但白澤的腦子還是帶著的。」唐颯說道，「他百分之一百安全，不過我還是想去朱雀湖，只要伏羲的那個偏執情精露臉，我就滅了他。他這是不把我放眼裡，說白了，就是不把我當神看……」

　　鳳凰說道：「颯颯已經讓朱雀先去看過場子了，他們還沒到，約定見面的時間是子時，我和颯颯商量過了，我們子時之前到周圍警戒。」

　　帝昭愣了一下，問：「你和唐颯同去嗎？」

　　「是。」鳳凰說，「我希望你吃醋也要看看時機場合，這種情況下，那些小情緒就省了吧……」

　　「嗯，這樣也穩妥。」帝昭沒什麼變化，他半點沒醋。

　　鳳凰直覺到，帝昭和之前比，內心堅定了不少，就如同已經領證的那種堅定，所以吃醋之類的，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了。

　　鳳凰揉了揉頭毛，呱呱叫了兩聲，知道自己又和N年前一樣，完全沒得空子鑽了。

　　帝昭沉思許久，說道：「我回趟軍院，等會兒和你們一起去。」

　　晚上十一點，帝昭翻窗回宿舍，偷出了敖顯的保險櫃鑰匙，取出了各種槍械彈藥。

　　他換上軍院的制服，連紐扣都一絲不苟地扣好，背著槍等在校門外。

　　不久之後，主校區彩光閃過，唐颯乘著鳳凰出現在他面前。

　　「回去換裝了啊？」唐颯笑了一下，伸出手，「上來。」

　　鳳凰嘰嘰了兩聲。

　　帝昭坐了上去，說道：「鳳七，朱雀湖三百米範圍內，找制高點。」

　　鳳凰：「對不起，老子不懂軍事。」

　　「最高處你總能判斷出來吧？」 鳳凰吐了吐舌頭：「你是覺得你的槍能派上用場嗎？老大要是打起來，那肯定是開審判台跑虛空跟他們打。」

　　帝昭沉著冷靜，問道：「能開嗎？條件達到了嗎？」

　　「完全可以。」唐颯說道，「我不僅能開，我還能標記他們所有。」

　　頓了頓，唐颯湊到帝昭耳邊，小聲說道：「我認為我們找了訣竅，我找回了很多已經遺忘的技能。」

　　「嗯？」帝昭還沒明白。

　　唐颯垂眼看了看鳳凰，輕輕親了帝昭一下：「訣竅就是這個。」

　　帝昭變僵了。

　　三秒之後，帝昭哈哈笑了起來，龍枝亂顫，差點笑出桃花開。

　　他握住了唐颯的指尖，低聲說道：「上神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無論什麼要求，只要是你，我都答應。」

　　鳳凰發出死亡威脅：「信不信我立馬倒飛，把你們都扔下去？」

　　鳳凰在朱雀湖旁找到了一棵枯死的龍血樹。

　　龍血樹又叫不死樹，樹如其名，上古時期枝葉繁茂時，取之食之可長生不死。但上古眾神散軀為人時，全境的龍血樹都枯死了。

　　但這樹雖枯，枝葉卻萬年不落，漸漸硬化為薑黃色樹塚，帝昭就隱藏在這樹塚之後，架好了槍。

　　鳳凰在朱雀湖盤旋三圈後，朱雀湖岸突然出現了兩個身影，勾陳和螣蛇。

　　鳳凰：「颯颯，他們來了。」

　　唐颯：「我們過去。」

　　鳳凰落地，收起翅膀，站在唐颯身後。

　　勾陳說道：「上神好威風，之前是四聖獸，現在是鳳凰，不知是上神口味變了，還是您那四聖獸出了什麼意外……」

　　「別學電視劇的過場了，咱們的故事拍了也播不了，上不了星，你何必非口舌跟我矯情？直說吧，白澤呢？」

　　「我們也想放了白澤校長，只是這條路有去無回，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勾陳說，「再者，你要血洗南山財團那就去血洗，與我們無關。」

　　唐颯一聽，直接收刀轉身：「鳳七，走，我們去南山財團。」

　　螣蛇這才慢悠悠開口：「婀姝，好久不見。」

　　唐颯連眼神都懶得給他：「你又是什麼東西，敢跟我好久不見？」

　　螣蛇摘下眼鏡，釋放出來自上古時期的那種氣息，說道：「是我，婀姝。」

　　鳳凰暴躁罵蛇：「草！伏羲你連個身子都不捨得找嗎？占著螣蛇的身子還敢跟我女神打招呼？你也配啊？先學會獨立行走吧！」

　　唐颯笑了。

　　這群妖怪，說起話來可真好玩。

　　勾陳的臉色變陰了。

　　唐颯：「我知道了。」

　　她又轉回來，面對螣蛇：「那麼，告訴我，螣蛇死了嗎？」

　　「這是他自願的。」螣蛇看著自己的雙手，「我們訂立了契約，他自願將身體和意識獻出，但你要問螣蛇是生還是死，那……肯定是死。天地間早已沒有螣蛇，有的只是想復活女媧的一個癡情神。」

　　「癡情從不會成神。」唐颯雙眼中滿是嘲諷之意，「我也沒時間聽你回憶臭長的故事，告訴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被你拿走的力量。」螣蛇雙手十指靈活舞動，仿九霄的九重法陣從朱雀湖中緩緩立起，妖異的紅光閃爍著。

　　唐颯握緊了刀，目光緩緩掃過九重陣，飛快地尋找著陣眼，說道：「那抱歉，婀姝不欠你們東西，力量這東西，自己有就有，自己沒有，就不要怨天地不給。神失格，是不配擁有力量的，你應該回家上稱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有沒有資格要力量。」

　　楊颯算出了陣眼，九重陣的陣眼是流動的，它的效用暫時不明，但陣眼……似乎還未找到目標，還在緩慢移動。

　　觀察了會兒，唐颯目光駭然，猛然轉頭：「帝昭閃開！！」。

　　陣眼在找帝昭！

　　「鳳七，燒了那棵樹！！」

　　鳳凰騰起，赤紅鳳火噴向那棵不死樹。

　　螣蛇露出一排尖牙，嘻嘻笑了起來：「婀姝，晚了。這是我的全部心血，你若不帶他來，我需多耗心血，你帶著他來，我得感謝你，把目標親手送上。」

　　小白龍被九重陣鎖定，紅光變作一根根縛龍索，緊緊勒住掙扎的小白龍。

　　「唐颯。」螣蛇說道，「你不足為懼，我來告訴你原因。因為你並非完神，你連他現在有多少神力都感覺不出，甚至不如我……你可知道，這條白龍吸去了我多少心血？沉睡時為了防止自己喪失意識，他從青龍柱收回了自己大半神力，我耗費數十年為女媧設的陣，卻恰巧為他做了嫁衣……他護心鱗歸位後，神力蓬勃旺盛，神火已經燃了半個大荒妖界，你卻看不見。」

　　螣蛇哈哈笑了起來：「真是好玩，你看不見……你看不見他身上有多少寶藏……」

　　他打了個響指。

　　九重陣化為九輪，層層圍住白龍，將他釘在陣中，慢慢轉動起來。

　　「想起了嗎？婀姝。」螣蛇說道，「你就算有了神識，你也不如我。九重陣什麼作用，我為你演示過，你還想不想再看一次？」

　　他說：「青龍好勝，我的陣法，他總能破除，於是，我創造出了九重分割陣，這陣……克龍，龍筋龍骨，你想看我先分離哪個？」

　　唐颯的指甲紮破了手心。

　　刀光閃過，螣蛇的眉心深深沒入一把刀，唐颯轉過頭，雙目赤紅：「筋和骨，你想先和哪個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