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最近狀態怎麽樣？」

　　沈意轉頭，看著忽然發問的宋航。他們剛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因爲臨近高考，喬蕊經常會叫同學去辦公室單獨談話，關心他們的情况，今天輪到她和宋航。兩個人都成績優异，最近表現也穩定，喬蕊也沒什麽別的說的，只是提醒他們注意心態和自我疏通，千萬穩住最後這段關鍵時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沈意的錯覺，喬蕊在說這話時看著她欲言又止，像有什麽別的擔憂，搞得她心頭一緊。

　　她和肖讓的事……喬老師不會知道了吧？應該不會吧？爲了保密，她除了關越越和楊粵音誰都沒說，雖然之前沒忍住上課偷偷牽了下手，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小心了！

　　想到這兒，她簡單說：「挺好啊，和之前差不多。剛喬老師不是問過了嘛。」

　　宋航默然。沈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正想岔開，他已經主動說：「你要去吃飯了嗎？我們一起吧。」

　　喬老師叫他們出去時已經是第四節 後半段，說完出來下課鈴都響了，同學們都去了食堂，沈意也早就餓了。但宋航這麽說，她却有些猶豫，宋航問：「還是說，你約了別人？」

　　沈意立刻搖頭，「沒有！呃，好吧，我們一起去。」

　　兩人於是一起去了食堂。現在已經過了用餐最高峰，打飯窗口也不再擠得水泄不通，他們很快各自買好飯，端著餐盤找了個位置坐下，可還沒開始吃就聽到一個聲音，「小意，你在這兒啊？」

　　是楊粵音。沈意看到她的同時，也看到她身後的男生，捏著筷子的手驀地一緊。

　　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她依然處在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裡，也遲遲無法適應自己和肖讓的新關係。關越越曾好奇地問過她：「和肖讓談戀愛，是一種什麽感覺？」

　　她當時正在看一道數學題，聞言沉默一瞬，道：「想聽實話嗎？我現在每次看到他還要反應一下，才會意識到，哦，這是我的男朋友……」

　　現在也是這樣，她看著肖讓的臉，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他也端著餐盤，像是剛買好了飯，慢慢走了過來。

　　「我們還在教室等你呢，你怎麽自己來了？」楊粵音說。

　　是的，沈意說了假話，她約了人。這幾天她都和肖讓一起吃飯，只是沒坐在一起。這也是沈意做賊心虛的表現之一，明明早就在食堂同桌過了，現在確定關係了反倒開始擔心別人會看出來，堅决不肯在大庭廣衆下跟他坐一起。所以最後變成了沈意和楊粵音、關越越坐一桌，肖讓和張立峰坐她們隔壁桌，中間隔一條過道。偶爾沈意吃到一半抬眼，都會發現肖讓在看她，兩人對視，沈意抿嘴一笑，又立刻躲開目光。

　　楊粵音對他們這種行爲很無語，說怎麽還演上了？跟這兒牛郎織女、鵲橋傳情呢！

　　他們幾個走過來，楊粵音有點驚訝地說：「宋航？你怎麽跟小意一起啊？」

　　沈意這才想起來自己旁邊還坐了個人，「哦，我們從喬老師那兒出來已經下課了，以爲你們先走了，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楊粵音哦了一聲，和關越越對視。沈意覺得她們的表情有點奇怪，正疑惑，就看到肖讓把餐盤一放，說：「那我們也坐這兒吧。」

　　他說完直接在沈意對面的空座坐下，沈意猝不及防，怎麽回事兒，他之前都會自覺去隔壁的，今天怎麽了？

　　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張立峰却很興奮，「哎呀太好了，我早就想跟班長一起吃飯了，之前你偏不讓。」

　　他在肖讓旁邊坐下，楊粵音和關越越只好分別坐到了宋航和張立峰旁邊，張立峰打量一圈桌子，忽然擠眼道：「哎，又是咱們六個誒。緋聞六人組齊了哦。」

　　他說的是他們電影院被偷拍上熱搜的事，張立峰眉飛色舞道：「你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回家後，連我還上小學的表妹都專程打電話過來問，和肖讓一起看電影的那個是不是我。怎麽說，繼三年前考上七中後，我又一次成了我們家族的風雲人物！」

　　大家聽著他吹噓，肖讓忽然對宋航說：「還沒跟你道歉，希望那次的事沒有影響到你。」

　　宋航抬眼，和他對視片刻，平靜道：「沒關係。沒有影響。」

　　「是嗎？那我受到的影響倒是不小。」他邊說邊看向沈意，眼神調侃。

　　沈意當然知道他在暗示什麽，不就是因爲那個新聞還有後續的聲明，自己被刺激了，跑跟前逼著他表白了嘛！

　　悄悄瞪可惡的男生一眼，她埋頭吃飯不吭聲。

　　這麽一出後，肖讓的心情忽然又好了，愉快地吃著自己的紅燒排骨。沈意不吭聲，於是他也不說，宋航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而平時話多的關越越今天也反常地沉默，張立峰開了幾次話題發現沒有接茬只好訕訕住嘴。

　　整個食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襯得他們這桌的安靜格外詭异，直到楊粵音撲哧一笑。

　　「你們看這個。」

　　她舉起手機，頁面顯示著一張公交站廣告牌的照片，年輕男孩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站在茵茵綠地上，手裡舉著瓶綠色的飲料，笑容陽光而開朗。這是肖讓的最新代言，一款綠茶飲料，廣告在他回學校前就拍好了，現在終於上綫。因爲是國民級快消品牌，物料投放鋪天蓋地，沈意上學放學路上都會看到，不明白楊粵音怎麽突然給他們看這個。

　　「你放大，看肖讓的臉。」

　　沈意照做了，眼睛驀地睜大，「這是……」

　　廣告牌上，肖讓臉部和嘴巴的位置，赫然有幾個鮮紅的唇印！

　　大家齊刷刷看向肖讓，在他有點尷尬的表情裡，楊粵音嘖嘖道：「小姐姐們都好熱情哦，居然當街獻吻！」

　　每當愛豆有新代言，就是粉絲狂歡的時候，肖讓粉當然也不例外。新廣告片上綫那天，小月亮們不僅瘋狂轉發，肖讓在廣告裡喝的那款飲料更是直接被買斷了貨。爲了加大熱度，粉絲們還自發拍了身邊的廣告物料上傳到微博，比如商場、地鐵、電影院和公交站等地方的廣告牌，但沈意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有人去親吻廣告牌！

　　而且看下面評論，還有很多人表示被刺激了靈感，也要去親？！

　　她還在發楞，楊粵音不緊不慢補充，「可惜再熱情也只能親一親廣告牌，不像某人，可以親到真人……」

　　沈意目光撞上對面的肖讓，臉頓時紅了。

　　她惱恨地瞪楊粵音一眼，胡說八道些什麽呢，這裡還有別人，萬一被看出來……

　　楊粵音無辜道：「我說的是蘭央。她和肖讓合作演情侶呢，應該有吻戲吧？」

　　「沒有！」肖讓回答的速度快得仿佛在表忠心，「我們有一場吻戲，但是是借位的。因爲當時我還沒成年，我經紀人和她經紀人都有顧慮，所以就這麽拍了。」

　　他小聲補充：「我也不是什麽人都能親的哦……」

　　沈意再也忍不了了，一脚踢過去，然而肖讓沒反應，旁邊的張立峰却痛呼一聲，「嗷，誰踢我！」

　　她嚇得再次埋頭，肖讓實在憋不住笑起來，沈意聽到他的笑聲，耳朵簡直要燒起來了。

　　就在此時，宋航忽然起身。大家都看他，他端起餐盤，說：「我吃好了。」

　　轉身離開。

　　這天晚上，沈意寫完卷子後，坐在座位上發呆。

　　大概是被中午楊粵音的話刺激，她今天腦子裡時不時就忽然閃過某個雪夜，自己那個模糊的夢境。

　　男生低頭，輕輕親吻她的唇……

　　她從來沒有告訴肖讓，自己曾經做過那樣的夢，那晚在車棚他靠過來的時候，她也以爲他要吻她，沒想到他却只是親了她的額頭。睜開眼的那瞬，她都說不清她是不是在失望。

　　沈意咬緊下唇，把臉埋在胳膊裡，楊粵音的話又在耳邊響起，「這麽多小姐姐都去親他，你要不要代表大家，去親一下真人啊？」

　　……代表什麽，這種事也能代表嗎！

　　沈意又羞又惱地想，還好肖讓不知道那個夢，否則以他的個性，還不知道要怎麽取笑她！

　　她正胡思亂想，下課鈴打響了，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同學們都收拾東西跑路了，沈意看看旁邊空蕩蕩的座位，肖讓晚自習第一節 就被幾個老師一起叫走補文綜了，現在還沒回來，她想了想沒有動，打算等他回來。

　　楊粵音和關越越早習慣了她的重色輕友，根本沒問她就自己先走了。沈意去上了個厠所回來，發現教室裡已經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人站在走廊的窗邊，看著遠處的夜景。

　　她奇怪道：「你怎麽不走？」

　　宋航：「你不是也沒走嗎？」

　　沈意不知道怎麽解釋，只好走過去站到他旁邊，也學他看向遠方。宋航偏頭打量女生，忽然問：「最近發生什麽事了嗎？」

　　沈意不解，宋航說：「我覺得你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

　　跟之前不一樣了，大概是因爲，她終於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就像現在，她還在等他一塊兒回家。

　　沈意想到這兒，不自覺抿嘴一笑。那樣真摯却快樂的笑容，像寂夜的曇花，短暫却驚心動魄。

　　宋航看到她的表情，額角微微一跳。

　　他沉默片刻，忽然也輕輕笑起來，「其實，我留下來是有話想跟你說。」

　　這場景有點熟悉，沈意想到他白天還問自己的狀態，笑道：「你對我又有什麽學習上的建議嗎？宋學神請講，我洗耳恭聽。」

　　「我喜歡你。」

　　他說得太快，沈意一楞，「什麽？」

　　晚風吹拂過額發，宋航微微側身，幾分隨意地靠在窗臺上，看著她道：「你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