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一晚，一家人吃得蠻久的，張啓中跟張啓明兄弟倆一杯接一杯，推杯換盞，張啓中唇角一直隱隱帶笑，手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敲著，張啓明靠在椅背上，略微點頭，臉上依然嚴肅，但從眼眸裡却能看到些許的溫和。

　　張越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玩著手機，偶爾搭理一下張啓明的話，他後來讓換了座位，坐到張啓明的手邊，張啓明偏頭，跟他說兩句，他眉目清明，點點頭，偶爾又給他父親跟叔叔添酒。

　　張家的三個男人，各有千秋，張啓中溫潤中帶著帷幄運籌的氣勢，張啓明不苟言笑有著高位者的威嚴，張越慵懶中帶著幾許雅痞也帶著少年的肆意和銳利，在父親跟叔叔當中，自成一派，倒不會被他們兩個的氣勢給壓了。

　　鄭月有點醉了，她趴在桌子上，笑著說道：「我這是心醉，不是人醉。」

　　常跟著張啓明出去應酬，見慣了人，酒自然也是會喝的，蕭丹忙前忙後，照顧他們三個男人喝酒以及吃菜，蘇顔去拿了毯巾給鄭月蓋上，鄭月拉住蘇顔的手，把她拉到身側坐下，笑著抬起手指指著那三個正在聊天的男人，問道：「你覺得他們出色嗎？」

　　蘇顔看了一眼，只看到張越那在燈光下杯光交錯的側臉，又聽到張啓中低沉帶笑的聲音，還有張啓明輕輕拍著張越的大手，她點頭：「出色。」

　　鄭月又是一笑，她趴著看著這三個男人，道：「我很幸運。」

　　蘇顏點頭：「是的。」

　　「哎，我有點醉了。」鄭月揉了下額頭，蘇顔扶著她起身，說，「上樓睡吧？」

　　這時，張啓明看到了，他起身，走過來，衝蘇顔點頭，然後彎腰，把鄭月抱了起來，直接上樓。

　　蘇顔把毯巾挂在椅背上，隨後坐下，她喝的是飲料，但感覺也有點小醉，支著腦袋，張啟中跟張越說完話，蕭丹正往他的手裡添酒，他偏頭一看，壓住她的手道，含笑道：「不喝了。」

　　蕭丹放下酒瓶，應道：「不喝了就上樓休息。」

　　張啟中含笑看著她道：「那我們也上樓吧。」

　　蕭丹臉刷地通紅，說道：「你先上去，桌子要收拾！」

　　「這兩天就破例了，以後這家務活包括這飯菜，不用你操心。」張啓中起身，幫蕭丹收拾桌子，蕭丹推著他，「你出去，這裡我來，我叫蘇顔幫忙。」

　　張啓中端著碟子，說：「蘇顔明天要上學，別耽誤她了。」

　　蕭丹看他一眼，也說不過他，只能默許，蘇顔坐直了身子，剛想幫忙，正好看到張啓中低聲跟蕭丹說了句什麽，蕭丹臉有些紅，點點頭，眼眸裡全是溫柔，蘇顔頓時笑了，她起身，抱著毯巾準備上樓，這時手臂被一拉 ，她扭頭，張越懶洋洋地抬起眼眸，唇角帶笑：「一起啊。」

　　「一起什麼？」

　　「上樓。」他故意慢吞吞地說，語氣壓低又有點曖昧。

　　蘇顏耳根有點熱，她瞪他一眼，「那走啊。」

　　張越靜靜看她兩秒，她抱著紅色的毯巾，飯廳頭頂的燈灑下來，打在她的睫毛上，溫柔了幾分，又襯著她那張小臉，無比白晰，紅艶的小嘴唇。

　　「走麼？」

　　他回神，隱去眼眸的欲望，起身，「走。」

　　蘇顔轉身，朝樓上爬去，張越跟在身後，上到二樓，再上三樓，蘇顔的脚剛踩上三樓的台階，就被張越從身後抱個滿懷，蘇顔嚇了一跳，手中的毯巾脫落，張越緊抱著她，啞著嗓音道：「我醉了。 」

　　蘇顏：「……」

　　在樓下可還好好的。

　　她掙扎，張越手臂反而抱得更緊，他低聲道：「你扶我去我房間吧。」

　　「不去。」

　　「那我走不動了。」張越耍賴。

　　蘇顔抬脚去踩他的脚，被他給躲過了，蘇顔狠狠一踩，踩到地板上發出了響聲，在這寂靜的別墅裡，她自己驚了一下，脚都不敢放下來，怕驚擾了二樓張啓明夫婦，張越見狀，下巴埋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笑了起來：「怎麼？不敢踩了？」

　　「你不是醉了嗎？口齒這麼伶俐？」蘇顏拉著他纏在腰上的手臂，但他的手臂緊得很，她就撓他。

　　他嘶了一聲，但就是不鬆開，這時二樓樓梯口傳來蕭丹的問話：「你們兩個還沒睡啊？」

　　蘇顔嚇得一下子就息聲了，張越又是一笑，他薄唇貼近蘇顔的耳朵，低低地說：「送我回房，我放過你，不然等下你媽上來，看到我們這樣，你說她會不會嚇到跟我爸說拜拜？」

　　「你…」

　　蘇顏磨牙，但無可奈何。

　　她只能點頭，「好，我送你回房，怎麽送？」

　　「扶著我吧。」他大爺款似地說。

　　蘇顔掰他的手，他終於鬆了，手臂換而搭在她的肩膀上，蘇顔偏頭看他一眼，只看到他薄薄帶著些許紅的薄唇，她挪開視綫，扶著他，往盡頭的那間房間走去，房門沒關，一進去，印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灰色調的大床。

　　屋裡倒是很乾淨，地板也沒什麽東西亂放的，蘇顔看了一眼就收了回來，像是扶著個酒醉的人似的，將他扶到床邊，隨後推著他身子往床上躺去，身子快落到床上，蘇顔的手臂却被抓住了，下一秒，天旋地轉，她躺在了床上，張越捏著她的手壓在頭頂，她還來不及開口，嘴唇就被堵住了。

　　蘇顔腦門一轟，他舌尖帶著酒味，竄進嘴裡，蘇顔掙扎，渾身都掙扎，但兩手被他捏得很緊，他的舌尖像是狂風過境似的，狠狠地竄進去，啃咬，蘇顔心跳不停地加快，砰砰砰地_

　　她睜著眼睛，看到他眼眸裡那狂肆的侵略性。

　　整個人無法動彈，直到他咬住她的下唇，又允了兩口後，他含住她的耳朵，感受她的瑟縮，低聲問道：「好嗎？」

　　你喜歡我，好嗎。

　　蘇顔狠狠地將他推開，整個人暈眩地站了起來，她抓了下頭髮，看了他兩秒，隨後狠狠地踹了他的膝蓋。

　　張越嘶了一聲，兩手攤開，問道：「還想怎麼打我？隨便打，反正我也達到目的了。」

　　她恨不得上去抓他，撓他，但蘇顔都忍下了，不知道爲什麽，她心軟了，也談不上爲什麽，就是下不去手，她甚至可以拿起床頭的燈，往他的頭上砸的，但她沒有，蘇顔抓過一旁的抱枕，扔在他臉上。

　　磨牙道：「張越你就是個流氓！」

　　張越將臉上的抱枕拿下，抱著，支著腦袋，側著身子看她，笑道：「我以為你又會挑釁我，說我的吻技不行…」

　　「要麽，又告訴我，我太不成熟了，技術不好，處跟處之間，是沒有性福的。」

　　蘇顔只感覺自己上下排牙齒一直在磨著，她又踹他的腿一脚，轉身離開他的房間，往自己的房間而去，長長的走廊，只有她的脚步聲，她下意識地又放輕了脚，進了房裡後，她立即關上門。

　　走到床邊，趴了下去。

　　整張臉都埋在被子裡，從臉頰到耳朵，都透出了熱氣。

　　氣人。

　　她甚至覺得，是不是親了一次以後，第二次就沒所謂了，蘇顔狠狠地捶了下床墊，她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不能兒女私情，否則會落得跟上輩子一樣下場的。

　　張越都還太年輕了。

　　就是因為年輕，所以覺得談感情沒有負擔。

　　可她呢，她千瘡百孔，知道即使有了感情，也是會變的，她現在連自己都沒法站穩，就去談感情，只會跟上輩子一樣的下場。

　　而且她這輩子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蕭丹要照顧，蘇顔埋在被窩裡胡亂地想著，想得一片淩亂，結果連澡都沒洗，她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天色沒亮，蘇顔起身，拿了校服去洗澡，洗好澡出來，才五點半不到，她拉開玻璃門，站在陽台擦著頭髮往外看，夏天的五點多，天色已經濛濛亮了，這一片住宅區很安靜，偶爾有狗的叫聲，往長遠了看，能看到繁華的金城中心區，有些高樓還有沒有熄滅的燈。

　　她擦乾了頭髮，披散著在肩膀，又用風筒稍微吹了一下，整理書包，隨後拎著書包出門。

　　房門一關上，走廊盡頭的房門也打開，張越拎著書包也走了出來，看到她，衝她勾唇一笑。

　　蘇顔瞪他一眼，往樓梯下走，張越走在她身後，掩嘴咳了一聲，隱隱帶笑，蘇顔走快兩步，下到一樓。

　　鄭月正端著三明治出來。

　　「阿姨。」

　　「叔母。」

　　鄭月笑道：「快來吃早餐。」

　　「謝謝阿姨。」蘇顔坐下，視綫往樓上看去，鄭月把牛奶放她跟前，說道：「你媽他們還在睡，我就沒喊他們，反正我起得也早。」

　　陳姐正端著一盤水從客廳過來，蘇顔又喊了她一聲，陳姐笑了下，點點頭，然後就進了洗手間。

　　吃過了早餐，蘇顔跟張越也沒耽誤，出門，李叔車子停在門外，張越給蘇顔拉開車門，蘇顔說了聲謝謝，上車，張越繞過車子也上了車，也在後座，蘇顔看他一眼，搖下車窗，鄭月含笑站在門口，目送他們。

　　蘇顏衝她揮手：「我們走了。」

　　鄭月點頭，揮手道：「好好學習啊。」

　　「好的。」

　　車子開出大門，開出別墅區，往學校而去，張家的別墅區距離金城一中挺近的，比餅店近，但跟蘇顔之前的餅店是兩個方向，那也就是相當於張越開學那天一大早繞過了一個大圓圈去餅店那邊想接她。

　　蘇顔看了身側低頭玩手機的張越一眼。

　　校的白襯衫被他穿得有點垮垮的，黑色西裝長褲他沒改成小腳褲，包裹著他長腿，還挺筆直的。

　　不像其他的男生，就愛把褲腿給改了，弄成小脚，年輕的姑娘可能會覺得時尚好看。

　　在蘇顏這種快三十歲的人的眼裡，筆直黑色長褲才是真絕色。

　　「老偷看什麽？」張越揚起臉，懶洋洋地問道。

　　蘇顔一楞，嗤笑，「誰偷看。」

　　「誰應誰是。」

　　蘇顔懶得跟他說，轉頭看著窗外，眼看著快到學校了，在一樹蔭下，蘇顔讓李叔停車，李叔楞了下，他看向張越，張越收起手機，看了蘇顔一眼，點頭道：「行，李叔，就在這停吧。」

　　「好的。」李叔也明白過來了，他停下。

　　這裡是一個展覽館，又近高速口，距離學校還有四五百米，很少會有學生走過，那邊天橋還有公交車站還有對面的公寓小區，才是學生流量多的地方，蘇顏跟張越在這裡下車，慢慢地走到校門口。

　　一前一後，大家看到張越都下意識地行注目禮。

　　蘇顔由於低著頭走，他們都沒注意到她，就注意到張越，自然也沒人發現他們兩個是一個方向來的。

　　在車裡掐滅了烟下來的周朗跟楊凡却什麽都看到了，他們兩個加快脚步，飛快地上前，搭著張越的肩膀，哼哼兩聲，笑問：「喲，跟新妹妹一塊上學呢？」

　　張越兩手插口袋裡，懶洋洋地看著往文科班那邊走去的蘇顔，她走了沒一會，陳意就凑過去了，兩個人凑在一起，低頭聊天，不一會，又有她那個班的別的同學也靠了過去，她揚起臉，笑容燦爛。

　　可見，跟新班級的同學們相處不錯。

　　周朗也看了一會，笑道：「什麽時候我們上你家玩玩？」

　　他主要是去看看這一家人怎麽相處。

　　張越掃他一眼，「是來玩還是來看熱鬧？」

　　周朗挑眉：「當然是玩了，是吧楊凡？」

　　楊凡嘿嘿一笑，說道：「真沒想到，這一年的時間，你跟蘇顏之間的關係竟是如此大的變化，越哥，可以啊。」

　　周朗忍不住嗤笑：「可能過不了兩年，關係就再次翻天覆地了？」

　　「閉嘴。」張越哼他。

　　周朗跟楊凡哈哈一陣笑，楊凡吹了聲口哨，突然他問道：「越哥，上次微博，你還沒關注佟藝呢？」

　　張越看他一眼：「誰？」

　　「佟藝啊。」

　　「就是那個差點把我給人肉出來的那個女藝人？」

　　「……人家可是花旦啊，她父親是盛輝地産老總，她舅舅是某某局，跟你家世相當好麽，她關注你你關注回她，這很正常啊。」

　　「沒興趣。」

　　周朗：「……」

　　楊凡：「……」

　　……

　　今天下午蕭丹跟張啓中就要飛迪拜了，家裡就剩下她跟張越，在此之前，蘇顔跑了一趟老師的辦公室，申請住宿。

　　陳老師說道：「我幫你問問。」

　　「好的，謝謝老師。」

　　中午下課吃飯之前，陳老師把蘇顔喊了出來，看著她，兩秒後，低聲問道：「你沒跟家裡人商量？」

　　「啊？」

　　「剛剛你叔叔說，他沒同意你住校，宿管那邊也說了，床位不太够。」

　　「我叔叔？」

　　蘇顔沒反應過來，校服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立即拿了出來，一看，來電是張啓中，她腦門一閃，她只能先把電話接起來，張啓中帶著笑意的嗓音傳來：「蘇顏。」

　　「叔叔。」耳邊的嗓音很溫潤，蘇顔不自覺地嗓音也放低了點。

　　張啟中淡淡地笑道：「宿舍裡條件沒有家裡好，住家裡吧，你又要工作又要讀書的，在家裡的時間也不多，你要住宿舍了，我們見面的時間就更少了，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補補身體，在家裡我們才能好好地照顧你，如果張越他做錯什麽事情，你儘管跟我說，女兒跟兒子是兩個待遇，你可以富養，但他就只能鞭子養了。」

　　蘇顔心有點暖，「叔叔…」

　　「宿舍的事情，再商量？等我們回來再說，行嗎？」

　　「好的。」

　　隨後，就聽到他那邊飛機起飛的廣播聲，蘇顏匆匆跟張啟中道別。

　　挂了電話，蘇顔看向陳老師，陳老師問道：「不住了？」

　　蘇顔摩擦了下手機，道：「暫時不住了。」

　　陳老師拍了拍蘇顔的肩膀道，「我覺得不住好，宿舍裡事情多，就前幾天還鬧了一些事，影響學習，當然，如果你家離這裡真的太遠了，那住就住吧。」

　　「好的，老師。 」

　　回了班裡，陳意拉著蘇顔問：「怎麼樣？」

　　蘇顏搖頭：「先不住吧，過段時間再說。」

　　陳意哆嗦了下：「實話說的，我也不贊同你住，聽說幾天前，宿舍裡鬧鬼。」

　　「啊？」蘇顔楞了下。

　　陳意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裡，凑了過去，靠在她耳邊，說了一大串話，蘇顔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就是高三一個女同學，因爲熬夜看小說，然後熬不住了準備睡覺了，却見隔壁床位早就熟睡的女同學突然坐了起來，緊接著她下床穿鞋，那個看到的女同學嚇了一跳，看著她往外走去，她好奇心作祟，就跟著她去，後來這個女同學穿著鞋子，就這麽晃蕩著上樓梯，下樓梯，也不幹嘛。

　　晃蕩了快半個小時，才上樓，再回到宿舍裡，結果她伸手去掐了靠門邊床位女同學的脖子。

　　那個偷看的女同學嚇得臉色發白，立即將所有的燈打開，喊了整個宿舍的人起來，那位掐人的女同學被打暈了，再次醒來，她完全忘記她自己乾了什麽。

　　「你說，是不是很恐怖？她是不是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