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破裂
“臥槽!”龔世昌臉色一變。
外側龐大的壓力下,炸裂的水流如同一發信號槍。根本來不及反應,水流周圍的玻璃瞬間碎開。
幽藍的海水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攪動,頃刻朝餐廳裏席捲而來。才幾息時間,波浪宛如溝壑,縈繞在選手們身邊。
有反應快的選手,心知大事不妙,拔腿就往外跑;結果不知是隧道也被擊碎,還是餐廳玻璃炸開引起的連鎖反應——一股更龐大的水流,已經自上方沖來!
被逼得節節倒退險些滑進海水中,雙腳踩在猛漲的浪花裏,眾人如同大雨中飄搖的浮萍,驚恐地抓住身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
隨後,他們不知所措的對視一眼,目光都投向同一個地方。
餐廳一側,一座半人高的舞臺默然挺立——雖不算大,站他們這群人卻綽綽有餘!
“救命!”“拉我一把!”一片嘈雜聲中,伴隨著嘩嘩的流水聲,眾人目標明確往舞臺上奔去。
肖宸也在往舞臺跑,和其他人一樣,他身邊也有一道驚愕的嗓音。不過混雜著翅膀拍打聲,這道聲音明顯又和別人的不太一樣:“肖宸,什麼鬼東西撲過來了!你怎麼還抱著它啊啊啊!!”
一片混亂中,眾人根本沒發現,有兩道純白的影子打碎玻璃,紮進了肖宸懷裏。只有小鸚鵡近水樓臺得以目睹一切,急得嘎嘎亂叫。
對小鳥來說,身處如此海量的咸水中,絕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體驗——但怪隼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它只知道,肖宸的奇妙體質再度生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吸引了什麼會爭寵的東西……
這玩意兒還十分不客氣,一見面就紮到青年懷裏,完全無視站在一旁的自己;行事之迅速,作風之不要臉,簡直和白澤有得一拼……
見肖宸視若無睹,還在往舞臺跑,小鸚鵡頓時悲從中來。爪子緊緊抓住青年的肩膀,它長歎一聲,肝腸寸斷道:“肖宸,大豬蹄子,你還是人嗎!花言巧語把人家騙回家,沒事就拔兩根毛取樂,結果這麼快就另結新歡!有本事把懷抱打開啊,讓我看看是哪個小妖精這麼風騷——”
小鸚鵡越嚎越入神,魔音貫耳中,肖宸如它所願張開手:“你說的是這個?”
嚶嚶聲一頓。怪隼瞪大鳥眸,嘴還張得大大的,十分懵懂的落在肖宸掌心。
和小鸚鵡想像的不一樣,擺在青年修長雙手間的,根本不是什麼活物——而是一對瑩白如玉的鹿角。
“鹿角”形狀完美,每一個分叉都似按照黃金比例製成。明明身在暗處,它卻瑩潤得像在發光,儘是如夜明珠般勾人視線的白,一看就不似凡品。
……但,一抹腥氣卻破壞了這雙角的和諧。角根處,玄黃色的污漬浮現其上——明明才從水流中脫身而出,這片污漬卻沒能被沖刷掉,而是如烙印般,深深的印刻在鹿角上。
如果非要說的話……肖宸不動聲色嗅了嗅鼻子:鹹濕的海水也無法掩蓋,這股幽深的味道,有些像血。
就如同,這雙角是被誰硬生生割裂下來,然後才細緻的埋到祭壇深處的一樣。
盯著那灘血污,小鸚鵡一時陷入沉默。直到肖宸爬上舞臺,再度將鹿角納入懷中時,它都還沒反應過來。
自己剛才……就是一直在吃這玩意兒的醋?
小鳥臉上爆紅。
“呼,呼……”好在沒誰注意它。幾乎所有人都爬上了舞臺,喘氣聲此起彼伏。連攝像師們在剛才的奪命狂奔中,都沒能維持住自己的職業操守。
此時,幾台攝像機正靜靜地躺在海水中央,伴隨著外殼被流水侵入,代表正常運轉的燈光也在不甘心的閃爍後,終於熄滅於無形。
攝像師們卻來不及惋惜,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撐著膝蓋面面相覷。可是時間卻不等人——就這麼片刻的喘息間,海水又一次上漲,還差一點就能蔓延到舞臺上!
“怎麼會這樣……”龔世昌都有些懵。裁判長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得慌了神,其他選手就更不用說了。
玻璃接連破碎的劈啪聲音中,水平面上漲的速度越發迅猛。沒人能冒死迎著水流渡出去——流水速度太快,以肉體凡胎沖進去,下一秒就會被龐大的洪水沖回來;但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
問題是,他們根本沒其他辦法!
“怎麼辦!”只能把希望寄託于裁判身上,眾人表情一個比一個慌張,根本沒誰還惦記陣法大賽。
即使是手段最多的應許昌,此時也臉色蒼白,默默捏緊了拳頭。盯著上漲的水平面,他似乎在考慮什麼事;驟然捏緊的拳頭間,浮現出奇妙的紋路……
龔世昌一臉苦悶,比起脫困,“可能還得再賽一次”的痛苦已以更迅猛的速度佔據了他的內心;好在這時,一道宛如天籟的聲音在不遠處炸開:“找到了,我找到了!”
眾人循聲望去。所有人都慌裏慌張的同時,只有小楚還在拼命解陣。
過於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也許是天降鴻運,小楚竟還真在千鈞一髮之刻解出了陣法,於舞臺上找到了信物!
此時的他雙手大開,舉著信物一臉興奮;其他人卻無法分享那份快樂,目光像在看傻子:“都快死了,你還有閒工夫做這個?!”
說話間,水平面又一次上漲。自然的力量令人生畏,總共十幾秒,水流已經漫上舞臺。眾人大驚失色,驚慌聲連成一片。
發現裁判們似乎也無計可施,他們的嗓子都要叫啞了:“裁判長,您就不能想想辦法,這麼多人呢!”
“我在想辦法!”龔世昌大聲說。在海邊舉行比賽,他們當然準備了不少應急產品,比如避水珠或者救生衣什麼的……
問題是,封閉的環境顯然不太適合用救生衣脫困,避水珠數量也有限,絕對照顧不了所有人。要是時間充裕,他倒也可以畫陣封住水流,但是環境不允許啊……
“完了完了。”見龔世昌手裏總共就幾顆珠子,眾人一時陷入焦慮。許玲芹脾氣最嬌,已經有些被嚇哭了:“我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破比賽,你們裁判究竟是做什麼的,連我們的安全都沒法保證嗎——”
她平時人緣極爛,但此刻卻沒收到絲毫的反對,眾人都不由自主認同了她的話。眼見無人反駁,許玲芹脾氣瞬間膨脹,又朝前邁了一步:“說話啊!你們這群草包,我——”
話語卻驟然一停。不知何時,一道偉岸的身影站在她身前。
準確的說,是站在所有人身前。
筵青長髮微動,單手向前舉起。
碎裂的聲音自頭頂響起。紋路在隧道上一點點蔓延開,沉重的水流積壓在玻璃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擠進來。
許玲芹一時嚇到噤聲——如果那道水流衝破玻璃,無論誰都會瞬間被海水埋葬。比賽也好,埋怨也罷,都會塵封在蔚藍深處,等待被魚群噬盡的那天……
而筵青,卻獨自一人站在危險最前方。眾人驚恐的目光間,長髮男人卻沒有分毫動搖。
彷彿對“水”有某種天生的掌控力——他一步未動,只是維持著伸出手的姿勢,回頭冷冷瞥了許玲芹一眼。
那眼神帶著刀:“要是被草包救下,你是什麼?”
被強大的氣勢震懾住,許玲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怔愣的目光間,積壓著沉重水流的玻璃總算忍受不住,龜裂出痕跡。
“刺啦——嘩!”
“啊!!”和水流聲一起響起的,是少女的尖叫。大腦一片空白,許玲芹已經忘了反駁筵青說的話,只知道捂住眼睛大叫。
……可令人意外的,身上一片乾爽。甚至沒有一滴水,再落到自己身上。
耳邊一片詭異的寂靜。彷彿被什麼不可思議的場景震懾住,眾人一道陷入沉默。
許玲芹緩緩睜開眼。在她眼前,展現了無比怪異的一幕!
——宛如摩西分海的故事再現,一雙看不見的巨手下,海水被擠到牆壁兩側。透過青幽幽的水汽,甚至能看見其中如常遊動的熱帶魚。
眼前一幕太過震撼,許玲芹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回過神,才發覺自己雙腿在隱隱打顫。
不止她一個。選手們都年齡偏小,還是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面對這超越常識的一幕,他們眼神緩緩轉動,過了很久,才遲疑的落到筵青身上。
筵青正伸著雙手,面色如常。他姿勢優雅,宛如悄然拉開幕布的表演者。
——而眼前違反物理規律的水流,顯然就是他手裏隨心所欲的表演道具!
“走。”筵青轉過身。所有人卻都未動,像看什麼怪物似的瞪著他。
只有應許昌,目光正鐫刻著不知名的狂熱。
筵青沒理他。越過重重人群,他眼神落在肖宸臉上。見青年還懷抱鹿角,甚至沒被一滴水打擾,他才冷著臉轉回身,又問了許玲芹一遍。
“被草包的跟班救下——你又是什麼?”
明顯被針對,許玲芹呐呐說不出話。
筵青面不改色,周身氣勢沒有絲毫收斂。他不許誰,說肖宸一句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