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遲到了八分鐘。」

　　聽到聲音，夏汐汐抬起頭和謝源川面面相覷。

　　謝源川深邃的眼眸中透著淩厲，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却令人心頭一緊，夏汐汐懷疑他根本不是要請她喝茶，而是來找她茬的！

　　「進來。」謝源川撂下兩個字轉身走進包間。

　　夏汐汐站在門外盯著他，很是無語。

　　她本想因爲遲到對謝源川說聲抱歉，却因爲謝源川命令的口吻硬生生把「對不起」三個字噎回肚子裡。

　　謝源川是長得帥，這點早已無可厚非。但是他能不能不要板著個臭臉，白白辜負了具有先天優勢的外在條件，真是毫無人情味可言。

　　哥們，你溫柔一點會死啊！

　　夏汐汐索性學著謝源川將臉上所有的表情收起來，佯裝淡定走進包間。

　　包間很大，深紅色的實木地板鋪滿了整間屋子。吊頂燈、落地燈和壁燈融合營造出的暖黃色燈光朦朧雅緻，營造出引人入勝的光影效果；墻壁上的水墨畫、木架上擺放的雕刻品、瓷器無一不展現濃鬱的古典藝術氣息。

　　這裡仿佛與外界環境隔絕，獨擁另一番恬淡閒適的境界。

　　置身於此，夏汐汐繃住的神經立刻放鬆下來。她穿過連廊，踏入竹製圓形拱門，謝源川正坐在雕花沙發上爲她沏茶。

　　夏汐汐在謝源川對面坐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紫砂壺杯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茶剛入口她就後悔了。

　　這茶苦得山崩地裂，致使她五臟六腑充滿說不出的酸澀。夏汐汐皺著眉頭問謝源川：「這是什麼茶？」

　　「苦丁，降火用的。」謝源川不緊不慢地說。說完，他也端起杯子呷了一口。

　　「謝先生的口味果然與眾不同。」喜歡苦丁茶的肯定大有人在，夏汐汐口中的「與眾不同」其實是「與她不同」。

　　她愛吃甜食，對苦的東西一向排斥，幷且深信愛吃甜食的人都會像她一樣生活充滿陽光。不像某些愛喝苦茶的仁兄，內心陰暗行爲變態，他以前肯定看過鄰居家小女生洗澡被揍，留到今日報復社會來了。

　　「法律上說網路謠言轉發超過五百次可構成誹謗罪。」短暫無言過後，謝源川突然說道。

　　「所以呢？」夏汐汐並不明白謝源川說那句話的意圖。

　　「擅自拍了我的照片傳上微博說我在相親，我不僅可以告你誹謗，還可以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權。」

　　謝源川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但夏汐汐却不自覺抿著嘴笑了出來，好像謝源川去法院告她跟逛街似的隨隨便便。

　　「我已經把那條微博删了，你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夏汐汐輕鬆地說。

　　謝源川：「我截圖了。」

　　截截截……截圖？

　　夏汐汐立刻收住臉上的笑容，雙手一拍桌子站起來，身體微微前傾問道：「謝源川你不會這麼無聊吧？」

　　他那天明明就在相親，為什麼要告她誹謗。他一個二十七歲的單身難人和年紀相仿的女人約會咖啡廳，不是相親難道是認媽？o(╯□╰)o

　　謝源川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和對方小聲說了幾句便將手機遞給夏汐汐：「有任何問題請跟我的律師詳談。」

　　靠！不是吧，他連律師都找好了。

　　感覺謝源川不像是在開玩笑，夏汐汐應了他的意思接過手機。先前的理直氣壯從她的身體裡消失無踪，替換涌來的是無盡的緊張和不安。

　　電話那頭的律師blablabla說了一堆話，很多專業術語聽得夏汐汐頭痛欲裂。等這通電話打完，令夏汐汐印象深刻的只有這個律師口才真好。

　　她面無表情將手機還給謝源川，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陷入懵逼的情境裡。

　　謝源川過於強大的威懾造成夏汐汐戰鬥力的減弱，她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腦海裡亂作一團。包含謝源川相親照的微博轉發次數早已超過一千了，如果她沒有删除，轉發數肯定更多，後果將更加不堪設想。

　　夏汐汐冥思苦想，決心人為努力一下。她拿起斟滿苦丁茶的紫砂壺杯，再次將茶一飲而盡。

　　古有「頭懸樑、錐刺股」，今有夏汐汐「幹苦丁、赴前線」。

　　夏汐汐起身大步走到謝源川身邊，彎下腰靠在桌邊托腮，滿臉堆笑地對謝源川說：「川川、川哥、川神，咱們商量一下，我給你點補償費，你別告我行不行？」

　　「不可能。」謝源川將頭撇開，冷淡地說。

　　夏汐汐開始發動感情牌：「咱們倆好歹是校友，雖然你肯定不知道我是哪個班的，但是我相信青舟二中'互幫互助、團結友愛'的精神一定流淌在你的血液裡。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的無知，我保證從今以後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不給二中丟臉。」

　　「如果你把這番話告訴校長，他應該會非常高興。」謝源川依然不為所動。

　　夏汐汐淚奔，握住謝源川的手問道：「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她上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下有一只叫做「夏富貴」的花猫，一家老小等著她來養，謝源川是要逼死她才安心嗎！

　　聽到夏汐汐帶著哭腔的聲音，謝源川看了一眼被她握住的右手，然後正視她。

　　良久。

　　謝源川用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說道：「跟我結婚。」

　　夏汐汐「嘩」地甩開謝源川的手，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由於重心沒把持住撞到了屏風上。她摸著被撞痛的後腦勺，一臉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假的。」

　　「那就好。」

　　「假結婚。」

　　「……」夏汐汐先是瞠目結舌，緊接著臉就沉了下去，「你是想藉結婚之名找人幫你洗衣做飯還是想找個床伴玩玩？」

　　在夏汐汐心裡，婚姻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謝源川一句「假結婚」令夏汐汐覺得他分明在把婚姻當兒戲。

　　想要假結婚的人不是心理有問題就是生理有問題，還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就是心理生理都有問題。謝源川肯定是那萬分之一概率中的佼佼者。

　　「我的理由你不必知道。」謝源川絲毫沒有做出讓步。

　　「連理由都不敢說，我憑什麼要答應你？」

　　「身爲成年人，你需要爲侵犯我權益的事情付出代價。」

　　在一連串的突發狀況驅使下，夏汐汐壓抑已久的情緒頃刻爆發，她大聲對謝源川吼道：「謝源川，你是不是今天前出門沒吃藥，先是要告我誹謗，接著要我跟你假結婚，你當我夏汐汐是什麽人，憑什麽要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想找人假結婚可以繼續去相親，想告我誹謗你就盡情去告，我沒這個時間陪你浪費。」

　　「法庭見和民政局見你自己選一個，晚上十二點前告訴我答案。」謝源川眼中盡是捉摸不透的情愫。

　　「不用等到晚上十二點，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夏汐汐怒視謝源川，「我選擇--天、台、見！！！」話一說完，她便拿起背包脚步急促地離開。

　　謝源川悵然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晃了晃杯中的苦丁茶却沒有再多喝一口。

　　******

　　走出「茶茗軒」，夏汐汐寫滿怨氣的臉仍未轉晴。路人看見她自動退避三舍，生怕稍不留神就被這個怒髮衝冠的女人手刃。

　　其實向謝源川發泄完心中不快，夏汐汐明顯感覺舒坦多了，但她沒有想到謝源川竟然連一點餘地都不給她留，一而再再而三挑戰她的忍耐力。

　　依謝源川咄咄逼人的個性，法庭見肯定是躲不掉了，眼下最有效的方式是去聯繫一名律師，看如何有效地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於假結婚，這究竟是個什麼鬼。夏汐汐百思不得其解。

　　萬千思緒交纏間她停下脚步，看見氣勢磅礴的大門上方寫著「XX省青舟市第二中學」。

　　夏汐汐掰著手指算了算，距她上次回二中校園已經過去三年。

　　「居然這麽久了……」夏汐汐喃喃自語。

　　既然緣分讓她和二中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豈有不進去的道理。趁著人少，找個地方好乘涼。

　　正值暑假，所有大門都已封閉，只剩門衛室留有一個出入口方便值班老師通行。

　　夏汐汐突然想起來二中有規定，放假期間除了教職工，學生和閒雜人等一律不得入校。如果大搖大擺走進去，臉生的門衛大叔肯定會將她趕走，這該如何是好？

　　一籌莫展間，夏汐汐無比希望自己是謝源川，因為謝源川到可以刷臉，而她不能。謝源川想進校門，肯定沒人會攔他，不像名不見經傳的自己。有謝源川相親照的微博能得到那麽多校友轉發，足以可見他在青舟二中的知名度。

　　唉。也許目前最可行的辦法，就是偷偷溜進去了。

　　夏汐汐站在門衛室外面，雙手扶墻謹慎向裡張望，屋裡的門衛大叔正躺在搖椅上看報紙，顯得輕鬆自在。她趁門衛大叔報紙翻頁的功夫，蜷起身子彎腰低頭，身體呈九十度快步向另一扇門走去。

　　就在她以爲自己快要到達勝利彼岸的時候，門衛大叔突然開了口：「來者何人，速速站住。」

　　o(╯□╰)o糟了，被發現了。

　　夏汐汐站住，慢慢轉過身，乖巧地對門衛大叔報以微笑：「叔叔，我暑假作業落在教室裡了，現在來取。」

　　「暑假都過去大半個月了，你怎麽現在才想起來取作業？」門衛大叔詢問。

　　「我前段時間參加暑期社會實踐，一直抽不出時間。現在好不容易有時間偷偷溜了出來，取完作業還得趕回去，叔叔您就行行好，放我進去吧。」夏汐汐開始充分發揮胡謅技能。

　　「交出你的學生證。」門衛大叔放下手中的報紙，走到夏汐汐面前。

　　夏汐汐有些心虛，但是强大的心理素質支撑著她和大叔鬥智鬥勇：「我媽昨晚洗衣服的時候把我的學生證放在洗衣機裡一起攪了，叔叔，我發誓絕對不是故意不帶學生證的。」

　　「那就拿身份證。」

　　「上個星期在公交車上，我的身份證和錢包一起被偷走了，身份證還在補辦中。」夏汐汐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身份證拿出來還得了！先不說身份證照片挫到她親媽都不認識，最最重要的是會暴露年齡，年齡一旦暴露，這校門是肯定踏不進去的。

　　門衛大叔仔細打量眼前的女生，看長相挺清秀的應該是個乖學生。

　　大叔心一軟，沒有再爲難這個可憐的女生，而是從桌上的文件夾裡抽出「學生進出校園登記本」，遞給夏汐汐：「把這個填完了就進去，拿完暑假作業趕緊出來。」

　　「謝謝叔叔。」

　　夏汐汐俯下身，在桌前翻開登記本。她看了看登記本上需要填寫的信息，在班級和姓名那一欄裡寫下--

　　高三（1）班，謝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