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 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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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正是草場鶯飛的好時節。
柔和溫暖的春光籠罩在蒼北大地上, 給萬物帶以復蘇的暖意。
蒼北傅氏山莊所在的那高聳入雲的山巒也褪去半山春雪, 變得生機勃□□來。
因為連著兩個月的大雪,蒼北山莊只好封閉山道, 過了半個多月與世隔絕的日子。
這幾日山道積雪已除,積壓了兩個多月的來往車駕和信使在山莊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此時正是下午的時候, 一架裝滿了鮮果蔬菜的板車快馬加鞭地送進了山莊之中。
輦車的是多年給蒼北送嶺南蔬果的老漢,他帶著個兔皮帽子,模樣滑稽的很。
見他來了,夥計們便立刻一擁而上將車上的貨都卸了。
一個為首的夥計翻開一個不大的木箱, 撥開裡面層層疊疊堆在一起的鬆枝, 直到看見裡面金黃色的柑橘,這才鬆了口氣。
他從懷中掏了一錠分量不輕的銀元寶來遞給老漢:
「主子點名要這個,虧你這次送來了。」
老漢搓著手接過銀元寶, 連聲道謝:
「這還是江邊州府庫存的最後一箱,放了鬆枝窖藏在冷庫才沒有壞掉。」
夥計將鬆枝都抱出來扔到一邊去,抱起箱子來掂量了掂量,滿意道:
「這次量足,我先給主子送去,你跟著他們下去吃飯。」
說著, 他便像腳下生了風一般往山莊最大的院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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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楊蓁的肚子逐漸大起來之後,她便每天都只能待在那個院子裡逛遊。
到下雪天的時候,傅虔連院子都不讓去了, 於是她每日都只能待在房中看書。
雖說楊蓁行動起來不大自由,可無論她想吃什麼,蒼北山莊的人都會想方設法地替她找到。
早在入冬之前,傅母便從下面的蒼北州府請了兩位大廚來山莊上,專門為她做菜。
可是吃多了那些山珍海味之後,楊蓁格外地想念去年吃過的那些簡單的小零嘴。
這不,這幾天每日起來,她都覺得嘴裡苦得要命。
可是手邊只有那些尋常的蜜餞果子和山楂糕,沒有旁的合口的東西。
她便日日都想著去年深秋吃的柑橘,一天能跟傅虔提好幾回。
不過她也知道如今的節氣裡,約莫也就嶺南那邊會有一些存貨。
為了不讓蒼北的人再加忙碌,她除了傅虔之外誰也沒告訴。
只是小姑娘一日一日地沒精打採下去,老是半倚在貴妃榻上眼巴巴地望著外面。
傅虔見她這幅樣子好笑地不行。
他倒是有個辦法能運來柑橘,但是不能提前告訴她,得給她一個驚喜。
趁楊蓁扒拉著食盒裡的小零嘴的時候,傅虔一個人到了外院去,吩咐一個夥計專程跑一趟蒼北州府。
上個月他重金求橘的消息就發出去了,可是在那之後就天降大雪。
一直到今天,送橘子的人才姍姍來遲。
楊蓁快到臨產期了,這段時間胃口一直不好,幾乎一整天也吃不下什麼東西。
此時,她又在百無聊賴地吃著一小碗糯米山珍粥,可嘗起來像是嚼蠟一般毫無味道。
這也不怪那些費盡心力熬粥的大廚們。
楊蓁現在沾不得一點葷腥,否則便要難受一晚上。
她撐在桌上一勺一勺地抿著粥,一張小臉苦瓜一般皺皺巴巴地。
平時傅虔也會陪她吃飯,半哄半騙地也能吃下去半碗。
可是今日到了飯點,傅虔卻不知道去哪兒了。
楊蓁放下了手裡的小瓷勺,眼神無助地盯著外面朱紅的立柱,一股來自心底的憂鬱油然而生。
她有些想念京華了。
那裡比蒼北暖和的多,也比這裡多好多好吃的。
若是在京華生下這個孩子,那該有多好。
苦巴巴的小姑娘越想越難受,正準備由侍女扶著回去躺下了,卻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傅虔穿著一身素銀的厚衣服,領間還系著一尾貂毛大氅,看上去英姿勃勃。
只見他手裡捧著一個神秘異常的木匣子,面兒上還掛著一絲笑意走近她:
「猜猜這是什麼?」
楊蓁讓侍女都退了下去,蹭到他的大氅裡嗅了嗅,仰起臉來問道:
「你去燒鬆枝了?」
傅虔順勢摟住她,將她往自己懷裡溫暖的地方裹了裹:
「不是,再猜。」
誰知楊蓁一隻小手已經從他懷裡探出去,準備將那木匣子打開看個究竟。
傅虔見她不想猜,只好笑了笑,讓她坐在自己膝頭,自己伸手打開了那個粗糙的木盒。
一股橘香隨著滿目金黃溢了出來,看得小姑娘連連驚呼。
她兩眼放光,方才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
楊蓁剛想伸手抓一個,卻讓傅虔將爪子按了回來:
「別動它們,還涼著呢。」
於是她便乖乖地收了手,看著傅虔從木盒裡抓了三四個,烤在了火爐邊上。
見她一雙漂亮的眼睛一直盯著橘子,傅虔吃了癟,硬生生地將她的小身子扳過來,還得小心不能壓到她的肚子:
「怎麼,你就不看看我?」
楊蓁盯著他的俊顏看了半晌,眼睛笑成了彎彎的:
「看你做什麼,整日都只能看著你。」
傅虔伸手將她抱緊了一點,撓著小丫頭的腰:
「怎麼,看膩了?」
楊蓁被他逗得喘不過氣來,咯咯咯笑個不停。
兩個正鬧著的時候,她忽地便彎下了腰,臉上瞬間變得慘白。
傅虔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將她抱到床榻上,朝外面大聲呼喊著:
「來人,叫大夫來。」
可是懷裡嬌嬌的小姑娘費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裳,弱弱地說:
「橘子好了!」
傅虔聞言,連忙走回火爐旁邊去,剝開一個橘子,往她嘴裡送了一瓣。
甜滋滋的汁水融在口中,她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蔓延開來。
楊蓁費力地將一片橘子皮放進他手心裡,小聲說:
「你在外面等我哦,小橘子告訴我說她很快就會出來的。」
因為楊蓁孕期太喜歡吃橘子了,於是他們決定等她腹中的小孩出生之後,就叫他小橘子。
傅虔眼前瞬間便一片水光,低著頭吻了吻她:
「我在這裡陪你和小橘子好不好?」
楊蓁用力推了推他,豆大的汗珠從額間落下來:
「你在外面等嘛,很快就好了。」
因為她的堅持,傅虔只好在穩婆到來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外間等候。
自從他出來之後,除了裡面穩婆和丫頭們的聲音之外,便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
這小姑娘連生孩子這麼痛的事情,她都能忍著不喊出來麼?
傅虔幾次想衝進去看看情況,可是最後卻都被人攔了下來。
過了不久,傅家人都來了。
男人們站在外面沒有進來,只有傅母帶著幾個女眷進了外間,問了問丫鬟們裡面的情況。
傅虔一直立在原地,手中緊緊地攥著那片橘子皮,一聲都不吭。
傅母大約看出了他的緊張,也沒有出言安慰,隻拍了拍他的肩膀,陪他一起等著。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裡面還是全然沒有半點聲音。
這時候裡面出來個丫鬟,一旁的小蓮見狀連忙問道:
「殿下怎麼沒有聲音呢,人怎麼樣了?」
傅虔的心差不多都揪在了一起,他緊緊地盯著丫鬟的臉,似乎無論她說什麼都有可能立刻摧毀他。
丫鬟福了福身,連忙通稟道:
「恭喜夫人,少爺,殿下已經無事了,生了一位千金。」
傅虔的心陡然落下來,他再顧不得旁人,橫衝直撞地進了產房裡,直奔楊蓁身邊去。
沒成想一見到小姑娘,她臉上除了些許疲憊,並沒有方才的蒼白無力。
傅虔大手將她柔軟的手包住,柔聲在她耳邊喚著她名字。
楊蓁眨巴了眨巴眼睛,逗得他原本還無比緊張的臉上浮起一層笑意。
她小小聲地問:
「你是不是也覺得很順利?
我也覺得好像太順了一點,除了方才的陣痛之外,幾乎都沒什麼感覺。」
傅虔摸了摸她額頭的汗珠,吻了吻她的嬌唇:
「順利還不好麼?」
楊蓁臉上一紅,害羞地往被子裡一縮,指著穩婆懷裡的那個小傢伙說:
「你也不去看看小橘子?」
傅虔這才反應過來...
他也是個當父親的人了。
只是就算緩了足足十個月,他還是沒有準備好。
他站起身來,走到穩婆身邊,由她教著自己穩穩當當地抱著懷中的繈褓。
傅虔將繈褓掀開一點,看見裡面有個軟軟的皺巴巴的小傢伙。
他不由地蹙起了眉,可是看見床榻上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眼神,便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給她看。
楊蓁一看見自己的小孩子,便立刻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看她皺巴巴的樣子,多像一顆小橘子?」
她這麼一說,傅虔原本蹙起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
「恩,剛才我還覺得,怎麼這麼醜?」
楊蓁一聽就不樂意了,非得從床榻上坐起來,從他懷裡抱過小橘子:
「你嫌棄你閨女醜,那你自己過吧。」
於是便背過身去坐著,再也不理他。
傅虔啞然,剛想軟下聲音認錯,卻聽見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還有他母親那喜極而泣的腔調:
「小七!你可受苦了喲...」
楊蓁趕忙轉過身來,直接掠過他甜甜喊了一聲:
「娘!你快來看小橘子!」
傅母喜滋滋地將自己的兒子擠走,跟楊蓁一起談論起了嬰兒的長相。
傅母:
「喲喲喲,瞧這小閨女眼縫這麼長,一定是個大眼睛,肯定比阿虔的眼睛可大多了,像你。
你看這小鼻子玲瓏可愛的,一點也不像阿虔...
還有這嘴巴粉嘟嘟的,多像你呀小七...」
傅虔在一旁扶額,獨自坐到了旁邊的木椅上。
合著他的閨女,五官一點都不像他?
也不知聊了多久,直到廚房新做的膳食送了進來,傅母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小橘子也讓奶娘抱下去餵奶了,侍女們也簇擁著下去了。
等剩下的幾個侍女換了新的被褥,傅虔便冷著臉讓她們也全都下去了。
接著他又冷著臉走到楊蓁身邊去,端起碗來喂她吃飯。
楊蓁倒是沒鬧,乖得很,一勺一勺地吃下去了。
可是他喂的一勺都好大一口,裡面還夾雜著菌菇和雞肉塊,喂得快了,小姑娘才委屈地囁嚅了一聲:
「慢點吃...」
傅虔一聽,冷峻的臉色這才柔軟了下來。
他歎了口氣,替小姑娘擦了擦唇角:
「累了麼?累了就睡吧。」
楊蓁伸了個懶腰,揉著早就酸軟的腰肢躺了下來,手上卻扯著他的衣袖不讓人走。
傅虔將她的小胳膊放進嶄新的錦被裡,自己和衣躺在她身邊,將她抱在懷裡哄著睡。
*
時日飛快地過了一個多月,來自京華的詔書這才發來。
景瑞帝親下詔書,冊封剛出生的小橘子為牧歌郡主,封邑三千戶。
這樣的殊榮堪比楊蓁出生的時候,是整個大孟都找不出第二份的。
可是得了封號之後,楊蓁卻愈發犯了難。
因為小橘子都要過百天宴了,名字卻還沒有敲定。
這一天她眼珠一轉,先悄悄讓奶娘去將小橘子抱到傅老太爺那裡給他看看。
然後她又回到自己的寢臥,將一封厚厚的燙金紙和一根狼毫交給了正在榻上打盹的傅虔,讓他去請傅老太爺為小橘子取個名字。
傅虔起先還不願意去,讓楊蓁連哄帶威脅地,這才捧著紙筆去了老人的書房。
她知道傅虔心裡一直帶著對傅老太爺的芥蒂,父子兩個這麼多年都沒有解開這深藏多年的心結。
楊蓁希望這一回小橘子的出生,能讓他們兩個都理解彼此,化解干戈。
傅虔磨磨唧唧地踱到老爺子的書房去,半天也沒進去。
他從小被傅老太爺管教到大,甚至連一個輕鬆自在的節日都沒有經歷過。
一想到這兒,他就不願意進去面對那張嚴厲過度的臉蛋。
可是一想起楊蓁那張不高興的臉蛋,他就一咬牙進去了。
誰知剛一進去,就看見奶娘抱著小橘子讓傅老太爺瞧。
傅老太爺臉上浮起一層他從未見過的溫暖模樣,他臉上那些歲月的痕跡也似乎在那一瞬間被逐漸磨平。
他的眼裡帶著光芒,也不知是不是跟奶娘說話,就那麼隨口地說了一句:
「這小丫頭,跟阿虔小時候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傅虔愣在原地,半天也沒有動彈。
他父親竟然會記得他小時候的模樣?
可是小時候...他明明是那麼疏離,那麼遙遠,仿佛這輩子也觸及不到的地方。
面對他,傅老太爺似乎從來都沒有什麼好的臉色。
除了偶爾查問他的課業,就是帶他到那座莊嚴肅穆的祠堂當中,給他講述曾經的蒼北傅氏的輝煌過往。
傅虔一直以為,父親要他做的就是光耀門楣,振興家族。
因為他深刻地記得,有一次他不小心犯了錯,父親罰他在祠堂裡念出每一位祖先的牌位,諡號和生平。
他臉上的神情嚴厲得嚇人:
「你知道為父讓你念這些的含義嗎?」
年幼的他幾乎不敢直視自己的父親,可是畏懼於他手中的戒尺,小小的傅虔只能點頭稱是。
光耀門楣,振興家族。
一塊沉重如同石碑一般的枷鎖套在他身上,這麼多年負重前行,最終成為一代叱吒風雲的大將。
可是即便那些日子像碎冰一樣融化在過去,可是他仍舊不能原諒父親。
不能原諒他沒有給自己一個完整的少年時代。
突然傅虔有些羡慕自己的小橘子。
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依偎在父親懷裡時候的感覺了。
又或許,那些日子也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吧。
就在這時候,傅老太爺忽地看見站在原地的傅虔,遲疑片刻還是開口喚了一聲:
「阿虔?」
傅虔回過神來,走到他面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禮,從身邊的小廝手中取過金紙和狼毫擺在父親的桌案上。
「小七想著,若是能讓父親給小橘子起名,那是再好不過了。」
傅老太爺一愣神,眼神不由地落在小橘子那張乾淨純粹的臉蛋上,目光倏地柔和了下來。
「小橘子帶著皇室血統,難不成聖上...」
傅虔適時地回應道:
「聖上已允准,小橘子的名諱由我們來取。」
傅老太爺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拿過那狼毫來準備下筆。
傅虔走上前去為他研墨,眼中卻始終是淡淡地,沒有絲毫波動。
大筆一揮,落下兩個大字——
芊懿。
懿者,德高智明。
單從一個名字,就仿佛能看出無窮無盡的期許。
傅虔對這兩個字倒沒有什麼意見,只管將墨條放到一邊,提袖將金紙收起。
他眉目恭順,卻明顯帶著疏離:
「兒子替芊懿多謝父親賜名。」
說完,他便示意奶娘將孩子抱了下去,自己也準備告退。
可是傅老太爺卻忽地叫住了他,走到他面前去猶豫了許久,沉聲道:
「或許爹對你的教育確實疏於人性,但是...
我也是第一次做父親,有何疏漏,還請你多多擔待。」
仿佛有人輕聲叩響了多年前塵封的那扇大門,有溫柔的月光照進那灰濛濛的角落,裡面有個年幼而無助的男孩坐在原地。
他只是想要父親的一句陪伴,一句讚美,一句安慰。
因為在那些充滿泥濘的路上孤獨走來,真的很難很難。
血脈親情之間,一句恩怨可使兩人形同陌路。
血脈親情之間,一句抱歉也可頃刻消磨所有恩怨。
傅虔抬起頭來,這二十五年的光陰裡,他眼睛裡第一次對自己的父親有了光彩。
那光彩從肺腑一齊湧向眼眶,如同春水衝垮天寒地久的堅冰。
傅老太爺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別無他言。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到處都充斥著悔恨。
其實他不知道,這已經足夠了。
傅虔挪開視線,不經意間拭去眼淚,轉過頭來低聲笑道:
「上次的殘局,父親想必還沒解開吧。」
傅老太爺趕緊讓人將棋盤拿出來,笑呵呵地說:
「你那副殘局棋譜,也不知是從哪裡找來的,我看古怪得很...」
屋內燃起燈燭,照著一室溫暖與光亮。
可是對這初春乍暖還寒的時節,已經飽含了足夠多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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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是一年多過去,有郡主之位和三千戶封邑的小橘子已經會滿地跑了。
小丫頭一雙眸子亮晶晶地,見誰都要露出她那六顆牙衝著人笑。
不管是誰,一見到她都得被她逗樂了。
這天一大早,剛睡醒還正在發蒙的小橘子便讓傅母派來的大丫頭抱走了,說是有好東西給她看。
楊蓁和傅虔這才鬆了一口氣,抱在一起準備再睡個回籠覺。
可誰知小橘子剛被抱走沒一會兒,便噠噠噠地邁著小短腿跑回來了。
她跑到親爹媽的寢臥裡便鬧騰著要爬上床榻,小胳膊費力地撐著。
傅虔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便看見這小娃娃又回來了,只好歎了口氣伸手把她抱上來。
誰知道小橘子一上床就連滾帶爬地鑽進楊蓁的懷裡去,圓溜溜的眼睛還朝他擠了擠。
傅虔無奈,只好伸手給她們蓋好被子,悶悶不樂地躺在旁邊。
他以為這下生了個小閨女,全家人都得圍著她轉,自己就可以獨霸楊蓁了。
誰知道這小閨女仿佛天生就是他的剋星,不管何時何地總能找到空隙來黏著楊蓁。
可是轉頭一看見那張可氣的小臉蛋昏昏欲睡的模樣,傅虔瞬間便消氣了。
不過他還是伸出大手去,輕輕捏了捏小閨女的臉蛋——
嘖,軟彈軟彈的,比楊蓁的臉蛋還要柔軟一些。
一想到這兒,傅虔便不動聲色地支起身子,環住楊蓁的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她讓他弄得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睛,這才瞧見懷裡的小橘子。
楊蓁無奈地將她往被窩裡塞了塞,轉過頭來疑惑地望向傅虔。
只見他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一手輕輕掀開被窩讓她出來,一手牽著楊蓁的手。
兩人就這麼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穿到外間走到樓上。
直到關起門來,傅虔才鬆了口氣。
趁著小傢伙睡覺,才能有這樣偷閒的機會。
楊蓁卻有些莫名,歪著頭問:
「橘寶又聽不懂話,在下面說不也是一樣的麼?」
傅虔輕笑了一聲,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直到把她壓到角落,氣息漸漸熾熱了起來:
「小傢伙機靈得很,一下子就醒了。
我覺得,要不讓奶娘帶著她分房睡吧。」
楊蓁臉上一紅,小小聲地說:
「這麼小就讓她分房睡麼?」
傅虔不由分說地堵上了她的嘴,吻得熾熱癡纏。
自從有了小橘子,他們鮮少有這樣的機會能在白日裡親熱一下。
於是楊蓁便也迎合著他,唇瓣輕柔地吮吸著。
讓他親了好一會兒,傅虔才把她鬆開,拽到自己懷裡坐下。
他掐著腰問:
「怎麼樣,要小橘子還是要我?」
楊蓁嚶嚀了一聲,手怯怯地搭在他肩上:
「要...要你。」
傅虔輕笑了一聲,又含住了她的唇瓣,趁著縫隙呢喃道:
「乖。」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