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天作不合》第70章
70、第七十章

  在之前的預判與推演中,大家都覺刺客的擊殺目標應是以趙蕎、趙昂為主,或許在過程中會殃及近前百姓。

  可刺客們背後的人卻反其道而行,近前百姓才是目標,而趙蕎、趙昂倒成了順道。

  這個變故太過突然,讓十二隊皇城司衛戍與混在人群中的內衛們全都懵了有短短一兩息的功夫。幸得賀淵及時開口下達指令,眾人才迅速回神,各奔其位。

  半年前在鄰水殉國的那些英魂沒有白白犧牲。

  同樣的情景再度重來,金雲內衛與皇城司衛戍都沒有辜負他們用命換回的寶貴經驗。

  十二隊皇城司衛戍不再急於集結鐵桶陣,而是就地擺出十二個小型「護」陣,以最快速度將混亂倉皇、四散奔逃的百姓一個一個接連趕到陣後,再伺機慢慢靠攏。

  而金雲內衛也再未因對方血流如注仍面不改色持續攻擊的詭異場面而自亂陣腳。

  沒有什麼鬼神之兵!雖然我會疼你不會,但我會死,你也會!

  就在此時,就在此地,我們要將我們的夥伴在鄰水丟掉的許多東西拿回來!

  *****

  在趙蕎十五歲那年,她那沉迷匠作冶鑄的三弟趙渭按照前人圖樣做出了第一支「水連珠」。

  當時趙渭約她一道去東山獵場,原意是要二姐見證他大顯神威。可趙蕎是個貪鮮好玩的性子,拿出姐姐的派頭兇巴巴將那支水連珠搶了過去,無知無畏地對著一隻竄過草叢的野山雞扣動了機括。

  雖然那支「水連珠」的工藝實在粗糙,銅彈連發時頻頻卡殼不說,最後還險些炸膛,但它彷彿啟動了趙蕎一個隱秘而驚人的天分。

  她很少失手,無論目標是靜止還是移動。

  鑑於此,趙渭後來對「水連珠」做每一次改良都會請趙蕎幫忙試用。如此一來,趙渭造出的「水連珠」在工藝上便愈發契合趙蕎的各種習慣,這使她愈發得心應手了。

  這幾年她用水連珠打過獵物,也打過木樁、沙袋,根據趙渭的記錄,她的準頭比北軍中的神機火器手都不差。

  但這東西對她來說到底只是玩樂,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有膽對著大活人扣下機括。

  可此刻,對面兩位弩...機手就像她從前打過的無數獵物一樣,接連從樹梢跌下,死得透透的。

  她略垂下眼。

  「水陌朱樓」門口,三名刺客手持彎月小刀,試圖殺了內衛孫青與他的兩名同僚夥伴衝上樓來。

  三聲響後,那三人也相繼倒地身亡。

  趙蕎用眼角餘光掠過不遠處那個側身趴臥的身軀。

  從倒下那瞬間到此刻,趙昂再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似乎也沒有動過。

  她死死咬住後槽牙,握緊手中的水連珠,對準岸邊某處。

  那裡有位跌坐在地的女子以身護著懷中哇哇大哭的稚子,她的背後有一名帶著半面鬼巫面具的人,正揮舞著彎月小刀砍向她絕望而無助的後腦勺。

  「砰--」地一聲悶響,小小銅彈似挾風雷之音,精準無誤地奔向那揮刀人的額心。

  趙蕎眼中血紅,腦中空白,拉栓退殼如行雲流水,所有動作根本沒有經過思考,那水連珠就彷佛天生是她的一部分。

  沒有恐懼,沒有猶豫,耳畔只有一個聲音在說:滾吧,滾回你們祖宗的棺材板下賣鴨蛋去吧。

  *****

  約莫兩盞茶時間,駐防在半山上負責護衛太上皇的一支北軍前哨小隊趕到時,這場突如其來的短兵相接已近尾聲。

  將掃尾清剿之事交代下去後,滿面血污的賀淵飛奔至「水陌朱樓」下。

  一直盡責守在門口的內衛孫青衣袖抹去面上血漬,指指樓上。

  賀淵與他一道仰頭看上去。

  抱著水連珠靠在闌幹上的趙蕎面色蒼白,眼底無波無瀾地回望下來。

  孫青咧嘴笑出滿口大白牙,向她豎起了個大拇指。賀淵的口形看起來像是在問她有沒有受傷。

  趙蕎想告訴賀淵「沒有受傷」,想回給孫青一個笑。但她臉上很僵,嘴角扯不動,周身的力氣似被什麼東西迅速抽離。

  她慢慢靠在闌幹上,緩緩滑下去跌坐在地。懵懵愣怔好半晌後,才以虛軟的兩手無力撐著地,一點點挪到側身趴臥的趙昂身旁。

  她張了張嘴,喉嚨裡發不出聲音,眼淚倒是撲簌簌落下。

  最終,只能伸手捏住他的衣角扯了扯,像小時候那樣。輕輕的。

  好不容易上到小樓第五層的賀淵看著眼前這一幕,硬撐了許久的頭疼徹底炸開鍋,眼前似有金星四濺。

  他腳步略微虛浮地走過去蹲下,一手將趙蕎攬到懷中,一手推了推地上的趙昂。

  「阿蕎,」賀淵閉了閉眼,眼前金花與白點重重疊疊,「成王殿下他……」

  趙蕎靠在他懷裡,淚流不止,嗚咽如激鬥過後受傷回窩的小野獸。

  她很想對賀淵哭訴,她的五哥哥死了。

  可是,彷彿有一團棉花堵在喉間,吸飽了她血液裡所有的悲傷,變得潮濕而沉重,死死擋住了聲音的出口。

  片刻後,孫青等幾名內衛也趕了上來,面露驚恐之色,急忙奔向趙昂身畔。

  就在此時,那個倒下去就沒動過的趙昂卻突然發出一聲含糊嘶痛之音。

  在趙蕎茫然又驚訝的淚目注視下,他捂著左臉頰,搭著孫青的手臂緩緩坐起來,尷尬開口:「阿蕎你哭什麼?也受傷了?」

  「也?」賀淵扭頭看他,目光卻有點飄忽,落不准似的。

  「趙二姑娘無事,」孫青忙道,「成王殿下,您傷到何處,能走動麼?」

  「破相而已。」趙昂訕訕放下捂臉的手,露出左臉頰上一道滲著血的傷痕。

  孫青小心端詳幾眼,確定傷得不太深,這才鬆了口大氣,扭頭以目光請示賀淵。

  「這麼點傷,你就趴地上躺屍?!」賀淵閉上眼,將懷中的愣怔的趙蕎擁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克制住不騰出手去當場將趙昂捏個粉碎。

  「你以為我想?」趙昂尷尬地猛翻白眼,「躲太急,倒下時磕著頭,暈了。」

  說出來之後,整件事就顯得更丟臉了。

  「不許告訴你們林大人!」

  孫青為難撓頭,小聲道:「到時結案卷宗是賀大人執筆,您最好還是……賀大人!」

  「賀淵!」略有些嘶啞的驚呼聲終於衝過趙蕎喉中那團棉花。

  但她周身還是無力,軟綿綿的手臂根本環不住賀淵搖搖欲墜的身軀。

  滿眼驚駭的孫青才騰出手,還沒來得及扶,賀淵已斜身倒了下來。

  堪堪砸在趙昂身上,疼得他一聲悶哼,面色慘白。

  *****

  「南郊送暑」本就是整個六月京中街頭巷尾熱議的大事,才第二日就出了這樣震撼的事,消息自是很快蔓延開來,城門還沒下鑰,京中就已近乎人盡皆知。

  「大司農府籍田令樊承業一家,一個時辰前被內衛林大人抓起來了!」

  「一家老小、家僕全都沒漏下,聽說是與中午的南郊刺殺案有關。」

  「據說賀大人在南郊受傷昏倒了?」

  「可不?有人瞧見賀大人是躺在馬車裡送回來的,聽說陛下又派了太醫去他府上診治。」

  「賀大人也真夠背的。這回又像半年前在鄰水時那樣重傷昏迷?!」

  「好像肩上中了一刀,還被人肘擊了頭,這才昏倒的。不過聽說沒有鄰水那回嚴重,只是人昏睡著,性命似乎無礙。」

  「當場遊園百姓、金雲內衛、十二隊皇城司衛戍全都有傷無亡,擊殺刺客八十餘,生擒十三!這是何等威風?賀大人果然了不起! 」

  「又不是賀大人一人之功,十二隊皇城司衛戍也很厲害啊!」

  「爭什麼啊?賀大人帶的內衛與皇城司衛戍都有功,總歸就得了這天大的好結果。」

  消息靈通的好事者平下眾人爭議,開始透露自己得到的諸多秘辛。

  「你們聽說了嗎?還有一件更了不起的事:擊殺的八十幾個刺客裡,有十一個是被信王府那個趙二姑娘獨自用水連珠幹掉的!就站在'水陌朱樓'最頂層!」

  「誰?!信王府二姑娘?不、不能吧?騙人的吧?」

  畢竟這些年趙蕎在京中的名聲毀譽參半,一時有人不信她能如此神武倒也是人之常情。

  「是真的!我鄰居的小舅子的同窗就在當場,親眼瞧見的!」

  有人更是提起半年前的舊事據理力爭:「那怎麼不能?難道你們忘了年初陛下在尚林苑接待茶梅國使團那回,趙二姑娘用水連珠在外邦使團面前大張國威之事?」

  好事者們議論紛紛,在街頭巷尾七嘴八舌議論至天黑,熱鬧得很。

  賀淵、趙蕎、金雲內衛、十二隊皇城司衛戍,甚至最後趕來幫著收了尾的那隊北軍前哨全被輪番誇出了花來。

  唯獨成王殿下,在眾人的熱議中毫無立錐之地,彷彿他在事發時根本沒出現在南郊。

  成王殿下本人對此表示,他很滿意。

  他是發自肺腑地、極其誠懇地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南郊刺殺案中那半點威風都沒有的尷尬經歷。

  *****

  從南郊被送回城時,趙蕎自己的情形也不太好。

  畢竟活生生十一條人命,雖說都不是好人,但她到底不是武官武將,第一次出手就乾了票這麼大的,那衝擊也不小。

  回城時她整個人後知後覺地恍惚著,聽不清旁人說什麼,就發懵。

  這般情形叫人心驚,自是立刻被送回信王府。

  用「水連珠」打獵,與用它殺人,對趙蕎來說終究是不一樣的。事發當時手比腦子快,等到事情結束,某種複雜到言語難以描述的壓抑與無措慢慢將她包裹,這使她五感遲鈍,彷彿木雕的傀儡娃娃。

  被送回信王府後,府中家醫為她診脈,判斷並無大礙,便開了安神湯藥給她服下。

  她嫂子和兩個妹妹在床榻前陪到中夜。

  之後兩日都醒醒睡睡地持續懵著,多虧有兄嫂與弟弟妹妹們寸步不離在旁陪著哄著,直到六月十四這日她才從那種發懵的呆滯中清醒過來。

  清醒是清醒了,心緒卻還是不太穩。

  吃過午飯,兄長趙澈告訴她:「賀淵昏睡到今日都還沒醒,你若覺精神好些,便過去瞧瞧吧。」

  趙澈正是看出她仍舊有些不對勁,怕她總在府中悶著又會想起自己一氣兒乾掉十一個刺客的事,給她尋點事分散注意,免她當真憋出什麼古怪來。

  *****

  於是趙蕎就在阮結香的陪同下趕到賀淵宅邸。

  一下馬車,她就急匆匆向出來迎客的中慶發問。

  「他醒了嗎?眼下傷勢如何?韓太醫怎麼說的?」邊說邊往裡走。

  中慶細細回道:「六月十一那日送回來後,半夜醒了一回,迷迷糊糊問了幾句,知道您已被安全送回王府,便又睡了過去。之後沒真正醒過,隻時不時會乾嘔。韓太醫說是因為再次傷及頭部的緣故。」

  趙蕎聽得心急如焚,腳步愈發快了。

  「六月十一傍晚回來時,肩上那道傷有些紅腫,引發了高熱反復。這幾日前後換了好多次藥方,今早天亮前似乎穩住了。這會兒韓太醫正在房中替他行針,說他……」

  中慶忽然吞吞吐吐,讓趙蕎驚駭駐足,緊緊捏住阮結香的手臂,險些站立不穩。

  見趙蕎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阮結香著急催促中慶:「話別說一半呀!」

  中慶清了清嗓子,垂眸避開趙蕎的目光,小聲道:「韓太醫說,待七爺醒來,或許有兩種可能。」

  「什麼……兩種可能?」

  趙蕎面色慘白,話尾隱隱打顫。

  「韓太醫說,七爺這回若醒來,最好的情況是會想起之前所有事。但也有另一種可能是,」中慶有些不安地掀起眼皮覷向趙蕎,聲若蚊蠅, 「前面的事沒想起來,又將去年冬從鄰水回來之後到昨日的這茬給忘了。」

  之前出京查「希夷神巫門」的那兩個月裡,趙蕎見識過好幾次韓靈的「烏鴉嘴」。

  韓靈韓靈,好的不靈壞的靈。

  趙蕎閉上眼,一陣眩暈。向來無所畏懼的趙二姑娘,竟猝不及防就慫了。

  忽然不想進去了。因為很怕又看到賀淵冷漠疏離又防備的目光。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